怎么会是轻书?
轻书被掀开面罩,露出那张因为轮廓圆润而稍显稚嫩的脸庞。
他平常总是笑,今日却没有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而是抿着唇,看着舟憬。
“为什么要拦着我?”舟憬问道。
“尊上之命。”轻书答道。
莲临命人拦截她?
舟憬有些错愕,但是仍然站直了身体,沉声道:“不管谁的命令,请让开!否则休怪舟某不客气!”
舟憬手中亮出了一直未出手的袖中刀,银光闪烁。
一开始她发觉这些人都对她不用武器,有所保留,因此那她也并未打算亮武器见血。
但是这群黑人实在难缠,再缠下去,莲临那边的凌迟之罚就要结速了!
轻书的唇紧紧的抿着,眼色深沉的看着舟憬,最终他还是哑声开口,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道,刚才你身体那一阵剧烈的疼痛是什么吗?是尊上为了切断你与他的同心蛊!是解蛊之法!是为了让你感受不到凌迟之罚那种极端的痛苦!他切断了自己的七经八脉,此刻正在独自一人在圣灵台上接受着一刀又一刀的凌迟之苦!”
轻书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极度的梗咽,视线模糊了起来。
舟憬站在原地,眼里的震惊和疑惑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凌迟之罚就因她而起,让她舟憬一起承受,她也心甘情愿啊!
圣灵台上
莲临浑身是血的跪着,鲜血蔓延在雪白的衣衫之上,好像开出一
朵朵的血色梅花。
如此,她就不会也受这凌迟之罚的痛苦了吧。
莲临扬唇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道:“可以开始了。”
旁边执行的贺泷听到可以开始后,更加紧张,他颤抖着拿起案上的利刃,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手。
他真的很紧张,紧张得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根本拿不稳利刃。
他也不想颤抖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紧张。
因为他前面跪着的是圣子大人啊,无数人敬仰的圣子大人啊。
怒舞看着贺泷如此紧张,他叹了一口气,伸手道:“把利刃交给我吧,我来执行。”
倘若还让贺泷勉强执行,那颤抖的手一刀切下去,怕是比平常的凌迟之罚更加遭罪。
怒舞宁愿自己来执行,哪怕被整个灵溪宫的人骂,哪怕背负着他一辈子的自责和愧疚,他甘愿,为了让圣子大人减轻痛苦。
贺泷如释重负,赶紧将利刃递给了怒舞,自己则退到一边。
“谢谢你了,怒舞。”莲临偏头看了一眼怒舞,见他早已经哭得花了脸。
怒舞本就比轻书和重画性情敏感,刚进灵溪宫那会,怒舞就天天会哭鼻子,男子汉的眼泪一点都不值钱。
莲临自然也知晓怒舞为何主动来执罚得原因,他很清楚怒舞要承担的心理负罪感,可是怒舞还是选择了如此而为。
“尊上,怒舞也要谢谢你,这十年来,你让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你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你总是会包容我的怪脾气,怒舞铭记在心,一生感激。”
怒舞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语气坚定的道:
“圣子大人,我要开始了。”
“嗯。”莲临脸色淡然,垂了头,如墨的长发遮了脸颊,看不清神色。
怒舞手中的利刃从左肩利落划过,甩出一条长长的血线,溅射到空中,在夏日湛蓝的天空下格外刺眼。
一刀,两刀,三刀……七刀完毕,再换一把利刃。
一刀,两刀,三刀……又是七刀。
鲜血不停的流淌而下,如一条溪水般沿着台阶,一串一串的流淌着,形成了一排排的血色之帘幕。
灵溪宫内,重画仰着头,看着天空那蓝得一丝不苟的天空,他再看一眼碧绿草地上开心玩耍的小船儿小公子……
“凌迟开始了吧……”重画喃喃自语道。
帝都城外
“轻书小公子,请让我过去。”舟憬眼神锐利的看着轻书。
“尊上说过,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拦下你!哪怕是踩着我们的尸体而过!”轻书的眼中敛着坚定之色,做了个手势,其余黑衣人再次一拥而上。
“那就休怪舟某不客气了。”舟憬手中袖刀亮出银光,直袭黑衣人的大腿!
缠斗再次上演,越演越烈。
轻书发现,这次的舟憬是在跟他们拼命,她刀刀对准他们的大腿,一刀又一刀下去,也全然不顾自己空门大开。
几十人对阵一人,舟憬体力消耗极大,但是却极为凶猛,有个黑衣人在几人围攻的时候,夺下了她的袖中刀。
舟憬反手想要夺回,招式很是阴狠,朝着对方
命门而去,那持着袖刀的黑衣人本能反应,将袖刀刺入了舟憬的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圣灵台上
“四十八刀……”怒舞咬着牙,低着头,鬓边的发梢都被他的泪水给打湿了。
他的手上全是血,染红了每一寸手上的皮肤。
莲临跪着受罚,没有痛哼出一生,他就是静静的跪着,仿若不疼,只有流血似的。
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伤口,怎么能给不疼,只是咬牙忍着罢了。
圣灵台下,有些百姓已经哭了起来,其中一些人甚至已经跪地,祈求停手。
没有哭的百姓,皆仰着头,看着上面那个血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谁都不愿意在此交头接耳,只是静静的看着。
外围,玉夫人忍着泪水,转了身,靠在玉靖的怀里,不忍再看。
玉大将军则沉默的看着,看着,眼里尽是沧桑之色。
“四十……九刀……”怒舞终于执行完最后一刀,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仿若全身虚脱般,也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手掌又再次染满地上的鲜血。
“尊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怒舞哭着道,看着眼前全身都被血迹浸透了的人啊。
“嗯。”一直未出身的莲临淡淡的应了下,他抬了头,看着天空。
这一刻,他想起几个月前,在灵溪宫的密室里面,舟憬对他说的那番话:
“告诉你又如何?你的圣子身份,就能光明正大的承认小船儿的存在吗?
你不能,也不敢!
你恨我,其实也在恨你自己
!”
“好了,现在小船儿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底下开心的笑了……”莲临说完,站了起来。
他一动,身上也仍然在流血,滴滴答答的,发出如坠珠子般的响声。
怒舞想要扶着莲临走下去,可是他发现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扶,肩膀和手臂都是伤口还在流血,一旦扶上去,更加疼痛。
莲临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脸色苍白如雪,抿着唇,拖着已经有些沉重的被血染湿的衣衫,走了下来。
百姓们全部跪了下来,行了最隆重的跪拜之礼。
最前面的二公主齐瑛哭着来到莲临的身边,想要去扶,却被怒舞制止了。
百姓们都想围过去,现场有些混乱,怒舞护着莲临,最终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莲临最终有些站不住,半跪了下来,他一晃动,人群就出现了惊呼之声,更加混乱了起来。
就在混乱当中,舟憬捂着受伤的肩膀,冲了进来,看到了那一身是血的莲临,最终站在了十几米外,不敢接近。
那一刻,那一幕,深深的印入了舟憬的脑海里面。
曾经那么风华绝代的人,如今虚弱的半跪在地上,雪白的衣衫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白色,全被鲜血染红了,染得透红。
莲临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抬了头,一眼就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呆愣原地的舟憬……
四目相对,无声无息,却好像又有很多话说,可是也没什么可说。
最终,莲临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尊上!”
“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