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没等德安娜回答，一个穿着华丽的先生，和一个被他抱在怀里的虚弱小姐就一齐挤了进来。 “你是医生？”着装隆重华丽的男子看了德安娜一眼，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是的——请问怀中小姐需要看病嘛？” 或许是德安娜的服装过于中性化，男子显得有些鄙夷： “为什么你要穿这种滑稽可笑的裤子？小姐，您应该像我爱人一样，穿这种美丽动人的连衣裙。”他说。 德安娜气得火冒三丈。她“砰”地一声，把手中的空药剂罐扔到桌上，玻璃在木桌上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并没有摔碎。 “不想治就走，别在我这里废话连篇。”她冷冷地接住药剂罐，说。 男子忽然感到有些畏惧，为了爱人考虑，他径直走向大厅中德莫克先生新添置的沙发，把怀中的小姐安放在了上面。 那不是才买的……新的沙发吗？康斯坦汀在心里想，这下免不了被德莫克先生一阵臭骂，而且自己还要负责恶心危险的清洁工作…… “安妮，会没事的，医生能够治好你的病，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事。”男子悄声安慰女子，女子倒在沙发上，脸色苍白，虚弱到以至于无法吞咽，在严重高烧和恶寒的基础下，她的身躯不断地在发抖。 最主要的是…… 黑点……？！德安娜瞪大眼睛，该名华丽衣裙的女子皮肤上，赫然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脓肿和溃烂，还往外渗有血液与脓汁，她的淋巴结变得格外肿胀，嘴里还不停发出嘶哑的呼吸、咳嗽声，连嘴角处都有未净的血渍。 康斯坦汀待在远处，他震惊地盯着可怜女子，手里不停地做着教会的祷告动作，显然，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就是让14世纪几乎半个欧洲人口灭亡的恐怖病疫——黑死病，它的传染力极强，致死率极高，是曾经神圣罗马帝国衰落的原因，而现在，它又悄然降临在了人间。店里目前没有别的病人，为了以防万一，德安娜把康斯坦汀赶到了二楼，自己则独自接待这位病人。 幸亏她是被主神眷顾的代行者，所以无法被传染上这种病疫，但……这位抱着患者的痴心男子就说不定了……她找来了手术刀，为了避免患者在店内过度接触物品，德安娜不得不在沙发上替女子手术、割开脖颈处的肿瘤，一番忙碌之下，液体从女子的伤口处慢慢流下，即便打了高剂量的麻药，但在高烧不断的情况中，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越来越粗重……奄奄一息的女子的皮肤整个都变成了蓝黑色，她来的太晚，以至于来的时候，就是尤为严重的重症，她的手上缠有教会庇护的“神稠”，想必是在来之前，男子在教会让他的爱人接受了治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安妮！安妮！！！！”男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现在，只有两种选择。 德安娜深吸一口气。 “您是否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又或者——以某一天终将戛然而止的她的生命，来换取她自己短暂的健康和平安？” 男子愣愣地听着德安娜的话语，他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短暂的犹豫之后，沙发上的女子慢慢睁开半只眼睛…… 她选择了后者。 “若是您真能做到的话。”男子眼角浸润泪水，“请您照我爱人说的去做。” 德安娜默然低头，即便知道神灵并非是过于贪婪，只是迫不得已从而索求灵魂。可是……她始终无法狠下心来，去追寻、完成自己的使命，难道说，当公馆建成的这一天，世界真的将会不再存在战争、疾病、恐怖的事物、死亡的威胁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德安娜虔诚地祈祷着，那她愿意以自身为媒，即便身亡灵陨，也要为世人，创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极乐世界”。 女子身上的黑点慢慢消失，她的病症得到了剧烈、迅速的改善，这让男子不禁疑惑，这是巫术？还是上天的怜悯？眼前这位高高大大的小姐居然有如此能耐，能够让濒死的绝症患者起死回生！ “请保密，先生。”德安娜把食指凑近嘴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为了您和您爱人剩下快活的日子，请务必保密……她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曾经得过恐怖的疫病。” “我会的——真的非常感谢您……” 德安娜敲着刚刚手术时收集好的脓液瓶，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她也着实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拿到有关控制夜魇的配方之一，这让她的内心非常愉悦，一度忘记了刚才收取灵魂时的纠结与不舍。在清理干净身上之后，她便悠闲地坐在了柜台旁边，泡起了咖啡。 在男子的注视下，倒在沙发上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捏起裙摆，向德安娜行礼致意。 “请问……您是神职人员吗？”她问，声音很小。 “我……某种意义上是吧。”德安娜回答。 “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最高的致意，小姐，您尊姓何名？” “德安娜……卡尔贝隆·德安娜。” “我知道了。”女子靠在男子身上，在他的耳畔轻轻说了什么，他立刻从华丽服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陈旧的信，递给了德安娜。 “这是一封邀请函，我们本来是在几个月后准备参加伯爵夫人的长期宴会——它由革命产生，且正在准备中。除了金钱之外，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礼物能够给您，真是抱歉，公爵小姐，请您原谅。”他恭恭敬敬地递上信和一大笔钱，而那声“公爵小姐”，更是喊得景仰和尊敬。 德安娜放下滚烫的咖啡，接过邀请函，邀请函上面有葡萄酒干渍的印记，散发着名贵、奢靡的气息。 两人挽手离开了，听男子说，他们已经准备好将剩下的时光全部用在旅行上，他要带着自己的爱人，走遍欧洲、亚洲、美洲，在剩下的时光里，无论家族反不反对，他们会一直相爱。 美好的幻想。 窗外，黑暗降临，蝙蝠的声音有些大了，老鼠也开始了它们日常的活动——时隔几个世纪，黑死病突如其来地再度出现，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作祟。她站起身，趁着夜晚，德安娜想要赶回自己的老家，那里有一个修道院，靠近森林，处于较偏远的郊区，在此处一定能获得完成的蝙蝠翅膀…… 而在她向着门口走去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 “康斯坦汀。” “……你都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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