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井（1 / 1）

半个月之后……　　“所以，德莫克先生究竟要我们去哪里？”特卡佩收拾了一下药箱盒，不解地问一旁看书的德安娜。　　“一个英国绅士开的矿井，里面招的全是童工。”德安娜关上书，回答道，今天，她把米白色的头发扎了起来，显得格外清爽好看。　　“好吧——话说，你最近身高怎么长得这么厉害，都快比我高了。”特卡佩用手比量着，“都快四腕尺高了，能教教我你是怎么锻炼的吗？我也想再变高一点。”　　“这我也不清楚。”　　事实上，在经历先前生死攸关的事件之后，德安娜的身高就出奇地猛增，以至于不得已去买新的衣服，为了外出方便，今天，她穿了一件寸衫加马甲，和一个适合外出工作的黑色长裤。　　呆在办公室里的德莫克先生同样收拾好了自己的概念图，满满自信地盯着自己成果，或许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关于煤矿工人肺病的研究，在后世时给予了一个它真正的命名——尘肺。　　“该出发了。”众人都整理完毕，再一次搭乘上了马车夫莱特的马车，这位马车夫依然不厌其烦地戴着那顶荷兰小圆帽，不过相比之前，他整个人稍微胖了一些，至少不再像一根木棍子了。　　“你要给那个英国佬手下的工人们看病？”莱特对此唏嘘不已，“英国佬是最不讲恩情的，我不认为他的手下也多么多么讲道理。”　　“是童工，那里只有童工。”德莫克指正道。　　“好吧，好吧，童工啊……”莱特转了转眼珠子，不再说话。　　30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偏僻的场地，从窗外看，在一个巨大的木房子里，上十个年龄较小的孩童、少年少女们正无所事事地待在房子里，有的还正拨弄着身上的煤渣，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脸是干净的，黝黑的煤渣细密地铺满他们脸上的纹路，致使有人还在咳嗽。　　马车夫莱特把车子停在了树下阴凉处，就悠闲地躺着睡着了。四人默默地走近木房门口，“嘎吱”一声推开了门。　　所有孩子的眼神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在其中，德安娜看见了那名被殴打的男孩——他金色的头发也被染成了灰色，蓝色的澄澈双眼充满了不解和怨恨，在见到德莫克一行人之后，他极其不乐意地将自己的视线挪开，恶狠狠地敲打着衣服。　　“你们的雇主呢？那名英国绅士去哪里了？”德莫克始终都找不到绅士的影子，明明记得昨天还看见过他。　　孩子们摇摇头，又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　　“那好吧，谁是你们之中的老大？我们有人有话要问他——告诉我，就给你们糖还有面包吃哦！”特卡佩朝德莫克先生挤挤眼睛，示意“只要给孩子们好处，他们就一定会听你的话”。　　果不其然，他们立刻变得有些亢奋。　　“康斯坦汀！”他们指向角落处的金发男孩。　　特卡佩十分守信用地将身上食物分给了孩童们，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变得熟络起来，男生跟着特卡佩一起做游戏，仅有的几名女生则待在恩达雅身旁，满脸羡慕地望着她的裙子。　　“好漂亮的裙子，姐姐——我们能摸摸看吗？”她们有礼貌地询问。　　恩达雅宠溺地答应了，她很喜欢这些有礼貌的小孩。　　另一边可就不是这样了。　　“叫我干什么？老头子？”面对德莫克先生，康斯坦汀的声音格外的大，其中不凡夹杂有不满和愤怒。　　“你知道你们的老板在哪里吗？”即便被称为“老头子”，德莫克先生还是强压着怒火询问他。　　“我哪里知道？他从昨天开始就没从矿井下面出来，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他，我们的饭都没有着落！”　　“昨天？昨天开始就一直在矿井下面？”德安娜穷追不舍地问。　　“哼！可不是，这个大胖子说是觉得我们挖到宝藏了，想要私吞，就自己下到矿井下面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我们这月的工钱还没发！”在整句话中，他着重强调了“工钱”一词。　　“所以，与其你们帮我们看病，还不如早点让这个家伙出来，给我们发钱。”康斯坦汀用手抹着脸，昂首挺胸地命令着。　　对此，德莫克先生有些为难地擦着汗，这个英国佬在矿井下？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且，如此细小的矿井通道，也就只有这些童工能挤进去，自己又不熟悉矿井的结构和脉络，要是出意外了，那该怎么办？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贵族不会干平民的差事。”仿佛是得胜一般，康斯坦汀戏谑地嘲讽四人，“毕竟这么困难的事情，只有我们这些可怜人才会做，哎呀呀，这可真是养尊处优，只会用救济的作秀方法来同情我们这些劳动者，哼！”　　又是这个臭小孩。特卡佩挎着脸，在内心咒骂了几句。　　德安娜看着深不可测的矿井，又看了一眼康斯坦汀，这个家伙的年龄和个头明明和她相当，说出来的话简直布满了阴阳怪气的味道，不过，既然他能下矿井，那么自己也一定可以，而且……冥冥之中，她听见了矿井底下传来奇怪的杂糅声音……　　“我下去。”德安娜将手中的药箱递给德莫克先生，借助麻绳攀爬着矿井的梯子。　　“矿井里面有两个通道，建议你们去两个人。”女生小声地对恩达雅说，她将还没吃完的面包放到恩达雅手里。　　“而且，矿井下面有很多的老鼠，很多很多，它们是我们的好伙伴，请您帮我们喂一下它们。”一名少年同样将自己舍不得吃的一块奶酪递给恩达雅。　　“那还是我去吧。”特卡佩接过剩面包和硬邦邦的块状奶酪，毅然决然地跟在德安娜的后面。　　“小心可别死在底下了。”康斯坦汀再一次嘲讽他们，这不禁让德莫克先生开始思考，这个小子究竟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但看见他手中那本颇像《圣经》的古书后，他就明白了——又是一个被宗教荼毒的生灵。　　“可怜人。”他看着康斯坦汀饶有兴趣地阅读背诵它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喜欢你那位心中的上帝吗？”德莫克先生略带忧伤地问。　　“那当然，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上帝的羔羊。”康斯坦汀合上书本，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说，在谈到“上帝”，“宗教”之后，他的态度变得温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