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易连续做了几天同样的梦,开始发高烧并说胡话。 他爹爹申辰龙给他吃了退烧药,额头上给敷上一块热毛巾,并用白酒擦拭了一下他的手心脚心,烧退下但很快又起来,如此反复一夜! 第二天,申易高烧仍然未退,申辰龙打算带他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一切准备妥当了,打开门迎面看见干柴和翠兰带着大包小包的水果点心赶来。 “龙哥,我知道小易是怎么回事!”干柴拉着辰龙到一旁小声说着什么。 翠兰放下手里大包小包,抱起小易,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好烫手,“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承受这么大折磨!”说了两句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流下来。 小易的母亲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外地女人产生了些好感。 申辰龙听完干柴的话一脸的愕然,很快又恢复平静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先找个神婆给小易看看吧!附近一带有名的神婆就是城前的哪位了!” “事不宜迟,咱们现就在去吧!嫂子,你在家忙就是,我两口子家里没孩子清闲的很,我们陪龙哥一起去,所有费用我们出,你放心好了!”翠兰一直抱着小易没放,感觉比自己孩子还疼爱。 “这怎么好麻烦你们呢?”申易的母亲感到有点意外,她们也很少麻烦别人,显得有些不好意。 “既然你们有空也有这份心就一起去吧!”辰龙当机立断道,他又转身对申易母亲说,“孩他娘,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给孩子瞧病要紧。咱们也不是承不起恩情的人,别拒了五弟的好意!” 城前村靠近县城,算起来也不远,但对当时的交通条件来说也不算近。 鉴于申易的病情,他们只能找来一个地排车让申易躺在车厢里,为了兼顾速度,地排车前套上自行车,就是相当于把马车的马换成了自行车。 这种临时拼凑的交通工具,在当地很流行,还有个霸气的名字叫“狂蹬”。 就这样,辰龙和干柴轮换着蹬自行车,路好的时候或者下坡路,后面的两人也可以坐在车膀上暂时休息,路差的时候或者上坡路后面的两人就在两边帮着推一把。 地排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 神婆的院子里早已聚集很多人,他们个个心急如焚在院子里排队等候着,他们很虔诚没有人乱讲话。 屋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女人,带着黑边老花镜,那便是神婆。 她一会儿静静的闭着眼睛不说话,一会儿浑身抽风哆嗦,一会儿嘚不嘚不的说起没完没了。 “来你记住,一定要记清楚,事后别问我,等我师父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扫帚一把,铜钱三个,五谷杂粮:小麦、高粱、谷子、玉米、大麦各二两,麦麸皮半斤……” 病人的家属认真听着,仔细的记着。细心的人提前带个识字的老乡用纸和笔来记,这样不容易忘。 要是上学那会儿有这样的认真劲,这伙人绝对都能考上北大清华了。 神婆给孩子“还人”的环节是最热闹的。那什么是“还人”呢? 这是民间的一种迷信说法,传说一个人的上辈子可能会是天上的仙人或者仙童,因为犯了错误而被打下凡间受磨难的,仙人和仙童注定还会回到天上去,这样就会危及到凡间的这个人的性命。 所以,在没被召回之前用纸扎个小人儿代替人间的人还到天上去。 神婆的还人环节繁琐,除了扎纸人、烧纸人外,她还又唱又念。 很多人认为她唱的应该是多么深奥的经文,但仔细一听却是当地的山歌《绣花灯》: 正月里来正月正, 小二姐绣房唤春红, 打开姑娘描金柜, 取出来五色绒。 闲来无事绣花灯, 哼哎哎嗨哟嗨哟, 显显手段经经明公。 花灯上绣五位老先生, 刘伯温撑修南京城, 神机妙算苗广义, 徐茂公,有神通, 斩将封神姜太公, 哼哎哎嗨哟嗨哟 诸葛亮烧战船借过东风, 哼哎哟哟。 神婆唱一段转一圈,正好走到簸箕傍边,于是她敲了敲簸箕示意孩子的亲人们往里扔保岁钱。 “亲人朋友该给孩子保岁了!这个环节很重要,还人成不成功,上面收不收,全看咱们心诚不诚!” 听到神婆提示,人们就一个劲往里丢钱。有的人很精明,提前把钱换成硬币,五分的一毛的哗啦啦往里丢钱,但是实际上丢的并不多。 神婆子掂量着钱不够就继续唱: 二月里来春风和, 小二姐绣房里打开丝锣, 叫春红听我说, 洗脸水别先泼, 咱把那个花灯说上一说。 花灯上绣五位好汉哥, 二武松打虎景阳坡, 龙虎山前李存孝, 赵云大战长板坡, 薛礼救驾淤泥河, 小马芳围城多亏了女娇娥。 ……这山歌一共十二段,你会换零钱充数。神婆就会加钟加戏,反正只有到了她的目的才罢休。 轮到申易了,神婆瞄了一眼这个脸色通红的孩子问:“孩子今年多大了?” “5岁了。”申辰龙回答。 “这孩子烧的不低啊!吃药打针了吗?”神婆又问。 “没打针,只吃了药,可是反复起热!”申辰龙如实回答。 “孩子发烧多数是实病,首先要打针吃药,懂吗?要相信科学,我们这个只能心理辅助!”神婆的话让很多人纳闷,感情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些! “知道,知道!我们对您的本事深信不已,也许这种小病找您是小题大做,可既然来了就麻烦您费心给瞧瞧!”什么是有求于人啊,句句都要礼貌客气。 “嗯!”神婆被奉承的心花怒放的,眯着眼睛笑着,她一边摸着申易脉象,一边又问道:“哪村的,谁家孩子,哪天生日……?” 我们是大山那边兴隆的,这生病的是我儿子申易,我叫申辰龙,家父申珺真,外号烟袋杆……”申辰龙一一作答。 神婆一会儿便不再问,也不再摸脉搏。她神情郑重,眉头皱起,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好像有人,需要还人啊,可这是哪里的人呢?” 神婆眉头皱成了倒八字也没想明白,她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这孩子和他父亲留下,你们其他人请先到外面等着!”她一边喊,一边将其他人赶出堂屋,反手将门带上。 旧时的屋子窗户小,这门一关,屋里顿时暗了下来。也许是视觉原因,桌上的两只蜡烛开始慢慢变亮,直到照亮整个屋子。神婆重新点上一柱香,开始祭拜起来。 屋里氛围骤然变得深沉诡异,一股莫名的压抑感让申辰龙心里一阵阵发慌。 他开始四处打量,只发现神婆祭拜的案桌后面是一块匾额,匾额上面写着一个“福”字,真正的供奉藏在匾额后面,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神婆跪倒就没再起来,申辰龙只能静静的等着。 “什么,你说这孩子是烟袋杆的孙子?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试试我的道行吗?”一条白蟒浮现在神婆的识海里。 “师父既然认识他,就请你出手帮帮我,不能让那老头瞧不起咱们。弟子愚钝,我只看出来这孩子要还人,但看不出来这孩子是哪里的人,该往哪里还。还请师父指点!”神婆说。 “还人?还给谁?泰山老母、南海观音他们哪个敢收?哪位仙尊坐下的童子有他这样邪乎的灵根?我修炼近千年尚未识的这孩子的来历!这人,你还不了,我也还不了,咱们整个萨满教恐怕也还不了!”白蛇说道。 神婆心头一沉,疑惑的问道:“那师父,我们还有办法了吗?” “连我都看不出来是哪里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孩子根本不需要还人,他不是什么童子转世,而是有大能人布下的一个局,在借助这孩子重生啊!”白蛇推测到。 “大能!重生?”神婆没接触过这么高深的事,显得很吃惊。 “就是一个本事极大的人陨落后,因心愿未了或其他什么原因,没有选择进入轮回,而是找个体质特殊的孩子,将自己的灵识融合培育起来,这样孩子保留自己的身份和意识的同时,还会继承那个大能的本事和意识,最终融合成为一个人,一个了不起的人!”白蛇说。 “那个大能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夺舍呢?”神婆问。 “夺舍?你认为很容易吗?首先夺舍是一种邪恶的方法很多大能不会选择。其次夺舍要保有原来完整的灵魂,还要在一定的时限内找到合适的躯体。夺舍后那个被选中的人就完全消失了,连轮回都进不了。条件苛刻,手段残忍! 而融灵陪植就不一样了,只要意识还在就能行,还不伤及无辜,对被选择的人来说还是一场机遇造化,条件是这意识的主人要足够强大,还必须精通推演之术,对所选择的人一生推算的丝毫不差,有一步错误都会万劫不复,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啊!”白蛇说。 “是烟袋杆布下的局吗?”神婆问。 “他?一个小小的阴阳师,虽然在道上有点名头,却还远远不够资格。看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这次我要赌一把,哪怕我也是他算计中的一步!能让那个大能欠我一个人情,对我来说也是个契机!”白蛇说。 “师父你要亲自出手?”神婆激动的问,因为神婆也从来没见过师父真容,更何况出手。 “是的,这次不是借你身体出马,而是我亲自出手!”白蛇说完退出了神婆的识海。 随后,一名古装打扮的女子,缓缓的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她上身穿着淡蓝色金丝绣花裳,外披纯白色纱衣,头插金钗,腰系丝带,凝脂般的鸭蛋面颊上樱唇榴齿、丹凤眼柳叶眉。特别是那丹凤眼,因眼型整体狭长,眼尾向上拉,也被称为蛇精眼。眼白比例较大,整体有聪慧干练的感觉。 申辰龙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既好奇又担心。好奇的是这女子是谁,哪里来的?担心的是儿子情况危机,神婆一跪不起,这又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女子。 “不用怕,我就是她师父,来给孩子看病的!”女子指着神婆说道。 “她师父?”申辰龙愕然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婆的师父不就是传说中的那条白蛇吗?原来神婆并不是故弄玄虚招摇撞骗,而是真正的出马弟子! 那柳仙也真的存在而且现在已经能幻化人形,就站在申辰龙的面前!关键还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看病! 申辰龙震惊万分,不敢继续多想,急忙向前施礼说,“大仙肯为救我儿子显出真身,辰龙不胜感激,以后定当按期前来祭拜还愿!” “我自显现真身,是因跟眼前小儿有因果渊源,不图你什么报答,以后也无需告诉你父亲是我帮的这孩子!烧什么香,还什么愿都不重要,最好的还愿是存好心,说好话,做好事,当好人!” 申辰龙忙点头说:“是是是,我以后定当存好心,说好话,做好事,当好人,也教育这孩子如此!” 女子来到申易面前,这时候他依然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看到眼前有一张美貌精致的脸庞,嘴里呢喃了声:“姐姐好!”。 女子听后莞尔一笑,他也跟着她笑了笑。 柳仙伸出葱指皓腕,手掌按在申易额头上,“小娃子,你造化不浅啊!但是前路也必定多有磨难,但愿你能愈挫愈勇尽快崭露头角,希望我这次赌对了!” 女子似乎是跟申易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知是哪位先辈大能在此,得罪了!”女子兰花指掐诀,口中默念道:“借神明之力,已吾之元气为祭,封印尔之执念、尔之怨恨,让记忆沉睡,过往云散……” 足足一柱香时间,申易的烧退了,他沉沉的睡去。女子收起手掌,额头上有一圈细细的汗水。 “师父!”神婆看到师父的变化,焦急的喊道。 “看来比我算的还要棘手,这孩子体内的力量好强大!不过放心,我无事,他也无事了!他的保岁钱一分不要收,另外,今天开始半年内我不能出马,你就别什么活都揽了,接点自己能应付的。”女子交待好后匆忙回到帘子后面去了。随即一阵风过后,申辰龙心里压抑感顿时全消! “是,师父!恭送师父!”神婆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转过身来对着申辰龙说,“哎吆吆,这孩子真是命好,这次竟然让我师父亲自出手相求!还不收保岁的钱!” “是是是,仙人的大恩大德我不知如何报答!”申辰龙缓过神来后随口说道。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这都是孩子的仙缘,师父都说不要钱了我也不能替她领情。所以钱我是说什么也不能收的!这样吧,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啊,可以买一柱高香祭拜下她老人家,算是你对师父的一点心意和答谢。对了,让你们一起的人都来烧一柱!” “要的,要的!”申辰龙忙点头,然后出去叫干柴和翠兰。 “这柱香是福星高照10块,这柱香是步步高升20块,这柱香是金榜题名20块,这柱香是财源滚滚20块……”神婆一边介绍香名一边报出了价格。 “我替大侄子上一柱金榜题名,祝他将来学业有成!”翠兰首先说道,递上20块钱去拿香。 “那我替大侄子上一柱步步高升,祝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干柴说。 申辰龙默默的交了十块钱拿起福星高照香,在他心里只要孩子平安无事,健康快乐的成长就够了,养儿子是一种陪伴和欣赏,不需要他背负光宗耀祖的担子,既是需要光宗耀祖,那也是自己去努力,而不是把责任强加给孩子。 虽然保岁钱没收,可三根香花了五十块钱,在当时可以买两只小羊! 三人上了高香祭拜完带着申易离开了。 退烧后的小易半路上就恢复正常,非要下来一起跑。三个大人连哄带骗的才把他带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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