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儿。 薄易低眸看了风倾雾一眼,将她抱到了床上。 “薄易……” 风倾雾以为他还要来,正要提醒她跟他的约定。 但薄易只是伸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脸庞几乎贴着她的耳侧,轮廓分明的下颌近乎抵在她的肩上。 嗓音低沉喑哑,玉|念难消,暗示,“一周后就可以了。” 一周后。 风倾雾微微一怔。 下周,就是薄氏集团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如今三个月来薄易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再加上薄老太太想要尽快定下他的身份,以此来稳固薄氏和家族,以及打消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如果没有意外,当日就会宣布他继承人的身份。 听见这话,风倾雾心底微微一沉。 “是……是吗……” 风倾雾手落在床侧,没去抱薄易,第一次磕磕绊绊的开口,“我早就说过,只要……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够做到……” 闻言。 薄易稍稍放开了风倾雾,低眸看着她时眼底带了点点的笑意,低哑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喘息过度而显得低沉性感,“所以我迟早会睡了你。” 薄易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忍下来。 明明那句约定,只是她单方面的约定。 他完全可以无视。 但他还是这么稀里糊涂的遵守了下来。 就由着她。 很多时候他看着她,心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听见薄易说的话,风倾雾没办法说什么。 安静的抱了一会儿。 风倾雾抬手推了推他,想让他放开,“薄易……” “等会儿。” 薄易线条清冽的下颌仍旧抵在她肩上,低沉的声线里有说不出的喑哑。 ? 等什么? 薄易将她抱得有点紧,……热的气息密不透风的笼罩着她。风倾雾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想从薄易怀里退出来。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让厨房给你做……” 风倾雾才刚刚一动,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话说到一半,她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然后突然就噤了声。 “我倒是想吃你。” 薄易贴着她的脸侧,喑哑出声。被她发觉了也丝毫不觉得尴尬,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放开她起身,去了浴室。 “……” 直到浴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时,风倾雾僵硬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静了静。 风倾雾身体动了动,屈膝坐在床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周。 但她和薄老的约定还有一年。 自从那场爆炸案之后,她哥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她通过各种渠道打听,都打听不到她哥哥一星半点的消息。 有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的想…… 又出神的发了一会儿呆,思考过无数次的想法又再次掠过脑海。 以薄家的势力,找到她哥哥的机会有多大…… 但如果,将她哥哥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出去…… 十多分钟后。 “发什么呆?” 自头顶落下的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风倾雾的思绪。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站在床前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嗯?” 睨见风倾雾的眼睛时,薄易的目光忽地顿住。 哭过了? 薄易黑眸盯盯的看了她几秒。 随后。 薄易抬手,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指腹缓缓摩挲过风倾雾湿润的眼角。低低沉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有一种莫名的沉闷感。 他说。 “眼睛红什么?吓到你了?” 连强迫都算不上。 她叫了一声,他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虚无的视线渐渐聚焦到薄易那张俊美盛极的脸上,脑海中的所有思绪在那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风倾雾眼睫轻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定定的看了她几秒。 薄易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从床头柜上抽出了几张纸巾,缓缓的擦拭着她的眼睛。 他低沉平缓的声音里,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这半个月来,我几乎都只能在晚上看见你,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你都睡着了。” 吵醒她么。 有过一两次。 但每次都是凌晨三四点了,她困得不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所以弄醒过她一两次之后,他就没有再做。 薄易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一点点拭去那些微红的痕迹,嗓音低沉。 “我承认,我今天看见你是急切了些。但我见不到你的那些日子里,我都想那样做。所以今天一见你,就有些收不住。” 将她的眼睛擦干净之后,薄易将打湿了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篓。 “你爱我,应该很愿意跟我做才对。但你又害怕以后我护不住你,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是不是?” 正惊异于薄易反常行为的风倾雾,抬眼看向他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眼睛明澈,但眼尾还留有一点点红色。 薄易被她看得心软了几分。 突然觉得自己生平以来第一次这么有耐心,也还是值得的。 “不会。” 薄易沉声开口,似安抚却又肆意嚣张,“我护得住你。” 他想护的人,拿命也得护住。 “……” 风倾雾越听越心惊。因为薄易的话,也因为他话里背后的意思。 但人生还有往后几十年呢,她除了信她自己,信她哥哥,不信任何人。 脑海中那些若有若无的念头,才在刚刚冒出头的时候,又被风倾雾压了下去,继而消散得无声无息。 顿了几秒后。 “你最近是不是很无聊,我让顾野带你去参加几个宴会,或者拍卖会?” 薄易微凉的指腹缓缓摩挲过风倾雾的眼尾,再次开口道。 顾野之前在他面前提过,那些千金小姐一天的日常就是出席各种各样的参会,穿着漂亮的礼服,戴贵重的珠宝。 她原本也是名门之家的千金小姐,现在又是他的太太。 她应该过得要比所有人都好。 “……” 风倾雾觉得应该是他比较无聊。 是天天都在港口想要放松一下?还是他慢慢有了大家族的概念,开始觉得她也应该和其他人一样? “不要。” 风倾雾摇了摇头,心底麻木,嘴上却说得很温柔,“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着,每天你回来的时候都能见到我。” 闻言。 薄易目看向她,目光微微一顿。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察觉到薄易的目光从深邃,逐渐变得微妙的审视,风倾雾心里微微一惊。 是她说得太流畅了,还是说太没有自我了,导致他已经很难去相信了? 来不及想太多,风倾雾主动仰头亲了亲薄易的唇,眼睛明亮,“我听说港口的夜晚会出现彩虹,等你继承人的位置定下来之后,你带我去看一次好不好?” “……” 彩虹? 在港口这么多天,白天里他一次也没有看见过彩虹,晚上又怎么会有? 薄易抿唇,黑眸睨着她。看见她眼底的期待时,到口的话绕了绕还是没有说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他陪着她。 风倾雾好像也不需要薄易的回答,她从薄易的腿上起身,温和的道。 “我去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难得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说完。 风倾雾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那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彩虹不会出现在晚上。 快要入冬的夜晚,更是没有。 如果薄易成了继承人,那个时候他应该比现在还要忙。她就只需要安安分分,做个犹如隐形人一样的少夫人。 然后。 等一年之后,离开薄家。 …… 股东大会的前两天。 薄老太太把风倾雾叫去了她的庭院。 “我听长宁说,你很喜欢待在花房里。” 薄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朝庭院里的梧桐树下走去,温和的道,“从各地给你收集来的那些花花草草,我都让人送到花房去了。” “这里我也特意让人给你装了个一模一样的秋千,以后你也可以经常过来玩。” 闻言。 风倾雾抬眸看去,忽然就顿住了目光。 古老粗壮的梧桐树下,安装了一个粉白色的秋千椅。清爽的秋风拂过,只作很轻微的摇晃。 跟一旁满是沟壑,爬满了岁月痕迹的树干相比。全新的粉白色秋千安装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古老,年少。长大,小孩。老去,新生。 所有带着时间的反差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它们。 看着看着。 风倾雾突然移开了目光。 “坐上去试试,看看高度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让人调整。” 薄老太太仍旧温和的道。 “奶奶肯定是按照花房里的那架秋千做的。” 风倾雾转头看向薄老太太,笑着道,“不用试,我也知道是合适的。” “你这孩子。” 薄老太太笑着道。 随后,牵着她一旁的石圆桌上坐了下来。 薄老太太目光温和慈爱的看着风倾雾,“薄易这半年以来的表现越来越好,成绩也越做越漂亮。上次早会,连一向最为挑剔的三叔公,对他交上来的项目和报表也挑不出任何刺来。” “做事果断利落,冷静睿智,能力和手段不输于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 说着,薄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我原本都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在将他找回来之后,我对他的期许就只是希望他活得像个正常人。没想到现在……” 薄老太太拍了拍风倾雾的手,“说起来,这都多亏了你。好像自从遇见你之后,薄易都变得不一样了。” “应该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努力上进了。” 风倾雾开口,“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他什么。”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薄易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去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大概率下,是他自己想通了。 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人生。 闻言,薄老太太不赞同的道,“你就是稳住他核心的那个人。有你在,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夸张了。 薄老太太慈爱的牵着她的手,“再过两天,就是薄氏的股东大会。薄易这半年来的表现,不管是集团还是家族里的人都很满意。” “我已经跟烨霆提议过了,如果那天薄易的总结成功,就在当天把他继承人的身份定下来。” 听到薄老太太这话,风倾雾没多大的意外,之前薄易已经提醒过她一次了。 “倾倾。” 薄老太太突然叫她。 “嗯?” 风倾雾应道,“奶奶,您说。” “等继承仪式过后,我准备给你和薄易筹办一个婚礼。” 薄老太太温和开口,“等婚礼结束后,我就拜宗祠将你的名字写进薄家族谱里面……” “……婚礼?拜宗祠?” 风倾雾脸上的神情一下就僵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要留在薄家。 “那协议……” 风倾雾忙不迭的道,“那我跟薄老的协议……” “什么协议不协议的。” 薄老太太握紧了她的手,言语温和慈爱,“你自己说说,从你进入薄家以来,有亏待过你吗?即便是你刚来的时候,我对你态度差了点。但在你的吃穿用度上,哪一样不是薄家少夫人的配置。” 顿了顿后。 薄老太太又才继续开口,“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和薄易的感情这么好,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还没说完,薄老太太手下倏地一空。 “倾倾?” 薄老太太不解的看向风倾雾。 “薄老和家主知道这件事吗?” 风倾雾无法直接拒绝薄老太太的话,只得将薄老和薄烨霆搬出来。 一个和她有协议,一个知道她不能怀孕。 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同意她和薄易办婚礼、拜宗祠这种荒唐的事情。 薄老太太微怔,反应过来风倾雾是害怕老爷子和薄烨霆不同意,当即又笑着道,“我原本是打算先问问你的意见,过两天再给他们说。” 她温声安慰,“你放心,就凭你帮薄易走上了正轨,他们不会不同意。” 薄老太太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不管怎样,还有奶奶给你托底。” “……” 风倾雾没有多说,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奶奶还是先问过薄老和家主的意思吧。” “好,等股东大会后,我就给他们说。” 薄老太太温和着道。 在她看来,就凭风倾雾能够引导薄易这一点,就没人比她更合适薄易妻子这个身份。 …… …… 股东大会的前一天。 风倾雾手机里突然收到了一张照片,以及,附着一个地名。 …… …… ……………………………………………………………………………………………………………………………………………………………………………………………………………………………………………………………………………(以下不要看,重复) “好看的东西,欣赏就好了,不用占为己有。” 风倾雾淡淡的道。 微微顿了顿,她还是从秋千上起身,“你要在这里待吗?我先离开了。” 说着,风倾雾就准备离开。 “我听过你的名字。” 薄琛的话,成功让风倾雾顿住了脚步。她看向他,正好对上他温和无害的目光。 “圣安斯德学院的一个传奇。” 薄琛唇角挂着温和的笑,瞳孔却深黑得没有任何温度。 他走向风倾雾,不疾不徐的开口,“严格来说,圣安斯德学院在那年出了两个传奇。” 圣安斯德。 国内顶级的贵族学院。 ——一所只存在于上流圈内的大学。 大多数豪门世家的子弟,都会被送到这个学院就读。 其中,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有通过每一科目的考核,拿到了这所学院的毕业证,才有资格继承家族企业。 薄琛原来作为薄家的“长子”,自然也会进入圣安斯德学院学习。 在这所学院,只有通过全部的科目考核,才能够顺利毕业。不限年限,有的人甚至学个八九年才通过考核,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是优秀如薄琛,现在也还剩下最后一门科目通过考核才能毕业。 但圣安斯德学院建校百年以来,历史上最快时间毕业,同时打破历史记录的人,是风家的大少爷。 风寻。 ——他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还是将课余时间全部拿来做实验的前提下。 听到薄琛的话后。 风倾雾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轻轻蜷缩了下。 “如果我没记错,风小姐是用了两年的时间?” 薄琛唇角挂着的笑意不变,慢条斯理的陈述着。虽是问句,但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短暂的沉默之后。 风倾雾抬眼看向薄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那年圣安斯德学院在出了两个传奇,其中一个是你。” 薄琛看着她,从容不迫的贵公子姿态,连说话的语速都恰到好处的优雅匀缓。唯独一双一双眼又深又黑,看似波澜不惊,却让人看不透分毫。 “还有一个人的名字,风小姐不记得了吗?” 还有一个人的名字。 “薄二少不会觉得打听别人的私事,再拿到正主面前来说,是一件很有礼貌的事情吧?” 风倾雾站在那里,眉眼清冷疏淡,连目光都是疏离的,淡淡静静的道,“最起码我现在也是你大哥名义上的妻子,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嫂。” “这次我就当是薄二少不熟悉叫法,下次麻烦务必谨记。” 说完。 风倾雾转身就走。 “至今为止,在圣安里面最让人好奇却又不得不隐晦提及的一件事情—— 就是当初一个籍籍无名的保镖,破格跟着他的大小姐修了一模一样的科目。然后又在相同的时间内,以近乎打破记录的速度拿到了圣安的毕业证。” 薄琛看着风倾雾的背影,缓缓的开口,“对于往日朝夕相处的人,风小姐如今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吗?” “半个月前,港城第一财阀寰江集团新任总裁上位。” 风倾雾身形顿住。 薄琛看着她的反应,微微勾了勾唇,弧度温和却毫无温度,“据我了解,那位新上任的总裁,跟风小姐当年的贴身保镖名字一模一样——” 他一字一顿。 “霍靳寒。” 安静几秒后,风倾雾淡淡静静的声音响起: “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到数不胜数。至于你口中所说的人,和我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也没兴趣知道。更重要的一点——” 风倾雾的声音清冷了下来,“一个保镖而已,我为什么要记他的名字?” “是吗。” 薄琛低低的笑了声,白色休闲裤包裹着的修长的腿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就那样走到了风倾雾面前。 他低首,黑眸凝视着她的眼,不疾不徐说了一句让风倾雾心神微震的话,“可我怎么听说,当年风小姐护他护得很紧,亲口对外宣称—— 成年之后,就会嫁给他的。” 话音落。 风倾雾呼吸蓦地一滞。 垂在身侧的手跟着也一下攥紧了,竭力控制了好几秒,她脸上的神情才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有什么可当真的。” 说完,风倾雾越过他就要离开—— “风小姐觉得,大哥会不会当真?” 薄琛跟着转身看着风倾雾,清隽的面容上笑得文质彬彬,看起来斯文又温和。 “如果大哥知道你曾经对别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也会不会觉得只是你一句无心的玩笑话?” 不等风倾雾开口,他又慢条斯理的道,“十六七岁说出的话,到底是有多无心呢。” “薄琛。” 风倾雾的神色还是冷了下来,“要是你敢去薄易面前乱说,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怎么?你怕大哥知道了你的过去,你薄家少夫人的位置不保?” 薄琛看着她,唇角仍旧蓄着淡淡的笑,“还是说,你怕大哥的那些手段,会用到你身上?” “……” 风倾雾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 见状。 薄琛又低笑了声,低低沉沉的,有种陈年老木被扔下深渊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与其我把这件事情捅到大哥那里,倒不如让他自己亲手撕开你的过去。” 薄琛一双眼深深的看着风倾雾,眼底的笑意像是深了些,但唇角的弧度又变淡了。 “让他亲眼看看,连整夜跟他同床共枕的人心里都没有他,他做人该有多失败。” 像他那样低贱的野狗,也配有人真心对待。 就该……永远烂在泥里。 花房里摇摇欲坠的花瓣,终于落在了地上。 “我嫁给了他,自然就会做好他的妻子。” 风倾雾冷着声开口,“单凭一个人是否有被真心对待,就判断他做人失不失败。这种人也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的眼光中,自己的世界一塌糊涂。” 说完。 风倾雾没再看薄琛,直接转身离开。 一路上,她的脑海里好像有千千万万的思绪,实则又一片空白。 到最后脑海中唯一浮现的思绪就是,如果被薄易知道…… “啊!” 撞到一堵肉墙时,风倾雾下意识的惊吓出声。 “在想什么?路都不看。” 低沉熟悉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薄易顺着搂住她的腰,没再让她后退一步。 风倾雾一抬眸,刚好对上薄易漆黑的眼。 她整个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连带着手心也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薄易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前的两颗扣子依旧没有系。松松垮垮中,隐有隐无露出性感的锁骨。 从薄易第一天去港口的时候,风倾雾顺手给他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他后面都穿了白衬衫。 但他身上那股暗黑气息和压迫感丝毫不少,反而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矜贵慵懒。 风倾雾被薄易搂在怀里,也不敢有任何抗拒的动作和神情。 她眼睫轻颤了颤,“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你在港口怎么样。” “你才去,他们是不是也会跟银海的人一样,找各种理由避开或者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有些话,她说得愈发的得心应手了。 闻言。 薄易低眸看她,突然唤道。 “倾倾。” “嗯?” 风倾雾刚应了声,整个身体就被薄易调转了个方向。 他伸手毫不费力的一拽,就将她压在墙上,清冷的木质香瞬间密不透风的笼罩了下来。 风倾雾抬眸看着薄易的眼里明显有着不解。 薄易宽阔有力的大掌落在她肩上,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她的锁骨,慵懒性感的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要是我搞不好海运和港口,最后成不了薄家的继承人,怎么办?” 风倾雾目光一顿。 成不了薄家继承人? “我相信你的。” 风倾雾轻声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够做到。” “万一我上不了位,被赶出薄家了呢?” “……” 大概猜到他想要听什么,风倾雾还是轻声道,“没关系,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风倾雾微微错开了视线。看向了庭院外几乎笼罩了整个天幕的梧桐叶。 闻声。 薄易唇角微微勾起,有被她的话愉悦到。但转念又想到他坐上继承人位置时,她提出的条件。 他目光微微一深,几乎是盯着她的眼,问,“那这样,你岂不是一直有理由不让我碰你?” 是她亲口说的,只有等他彻底掌控薄家的时候,她才放心将自己交给他。 如果他上不了位…… “那你就要快点加油努力。”风倾雾顺着依偎道薄易怀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有些恍惚,“我等你。” 薄琛说要等薄易亲手调查她过去的事,那他今天为什么又专程在她面前提那些话? 想要威胁她? 就在风倾雾话音落下的那瞬间,薄易深黑不见底的眸底掠过明显的波澜。他低头,想也不想的就吻上了风倾雾的唇。 但刚一碰到,薄易就皱了皱眉,“去哪了?这么凉?” 风倾雾条件反射的想朝后退。但她后面就是就是白色的墙,退无可退。 最后风倾雾只是缩了缩身体,尽力用一种很平静自然的语气,“估计是刚刚在花房里面待久了的缘故。” 花房? 薄易想到那一堆的花花草草,不明白有什么可值得她看的。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牵着风倾雾的手进了客厅,开口让佣人拿一条披肩过来。 “你不出去了吗?” 见薄易拉着自己在他腿上坐下来,风倾雾忍不住问了句。 原本就是要出去的,港口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不过现在看到了她,薄易又瞬间改了主意。 他捏了捏风倾雾的手指,“陪你吃完晚饭再走。” “……” 风倾雾身形有点僵。 她其实不用陪的。 …… 这算是薄琛和薄星妤回来后,薄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用餐。 薄星妤在看见风倾雾进来的那瞬间,腾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发作,“你还敢……” 薄易抬眸。 “……” 身体僵住几秒后,薄星妤又不得不憋屈的坐下去,到口的话咽进了喉咙里。 甚至下意识的,朝她身侧的薄琛靠近了几分。 “安分点。” 薄琛在那云淡风轻的坐着。对于薄星妤的动作,他恍若未觉,只是低着声说了一句,音量控制在两个人可听到的范围内。 “……” 薄星妤憋屈死了,她手下攥着的裙子布料几乎被她生生扯成两半。 她今天穿了宽松的纱裙,裙子下面好几处都缠了白色的纱布。尤其是她的右手臂,纱布缠满了一层又一层。 连着好几天,她吃饭都是让佣人喂的。 薄老虽说退位没再管集团的事情,但在这种家庭聚餐上,他还是坐在主位上。 薄老右手边朝下依次坐着薄烨霆,姜夫人,薄琛,薄星妤。左手边是薄老太太。 一看见薄琛,风倾雾的那颗心就蓦地提了提。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薄易和薄琛遇上。 但凡是从薄琛口里露出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依照薄易生性多疑的性子,难免他不会察觉出什么。 风倾雾刚要在薄琛对面坐下,就被薄易一手按住了肩,“你坐另一个。” 薄易让风倾雾在薄老太太身旁坐下,自己则坐在末尾。 “……” 风倾雾心里蓦地一跳,抬眼看向薄易,猜着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他脸上神情依旧散漫慵懒,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姜夫人坐在风倾雾的对面,看着她和薄易坐的位置上,原本温婉柔和的视线蓦地一滞。 在豪门之中,最是讲究规矩,尤其是像薄家这样的顶级财阀。 想她被养在外面好几年,也是在给薄烨霆生下一儿一女后,才被允许接进薄家生活。 更是在薄琛取得一次又一次优秀的成就后,薄烨霆的身旁,才渐渐有了她的位置。 但这绝对不包括,也绝对不允许,她可以坐到薄烨霆的上位,即便只是无意中的一次。 坐在主位上的薄烨霆,朝风倾雾看了过去。 目光难辨。 风倾雾换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是薄老太太让人专门给她量身定做的。 挑选了最好的云锦,整个苏州最有名的老裁缝一针一线耗费整整一个月完成。 风倾雾一头乌发柔软的披在肩侧,眉眼如画。旗袍领口绣着繁复复杂,但精致轻逸的兰花。 因为是量身定做,旗袍收出纤细温婉的曲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温柔清冷的美感。 像是寂静凉洲上的一抹月色,漂亮皎洁得不食人间烟火。 一道道精致名贵的菜肴被佣人摆上了长桌。 “尝尝看,我让厨房专门给你为煨着的。” 薄老太太温和的声音在耳旁落下,“最近看你瘦了不少。” 佣人将一盅青瓷盅盛着的人参乳鸽汤,端了上来。用白玉瓷的小碗盛了半碗,放在风倾雾手旁后,再弯腰慢慢退下。 “谢谢奶奶。” 风倾雾没去看那盅汤,先对着薄老太太道谢。 话音刚一落,对面薄星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像是撒娇又像是委屈,“奶奶好偏心!” “就她一个人有,让我们干巴巴的看着……” 姜夫人是当年圈内红极一时的影后。甚至在她拿遍所有影视界奖项风光无限的时候,有人称,圈内再也出不了第二个姜笙儿。 遗传了她和薄烨霆的基因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非一般的漂亮。 薄老太太看着她娇俏的模样,还是笑着让佣人将另一盅人参汤端到她面前去。 “我让人单独给你烹制了药膳,里面加了中药,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忌下口。” “奶奶……” 薄易星明显不满足,忍不住的撒娇,“我才不想忌什么口……” 说着,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风倾雾。 都怪她! “还有,”薄老太太无视薄星妤的,温和慈祥接着道,“什么她不她的,倾倾是你们大哥的妻子,自然也是你们的大嫂。” “刚好趁着今天都在,你和薄琛都来正式敬你们大嫂一杯。” 因为没正式办婚礼,所以风倾雾被薄老带进薄家的时候,她也就没叫在外面的薄琛和薄行予回来。 “不要!” 薄星妤脱口而出,看向风倾雾时,眼底一直都压着的怒意就没有收住,“我才不要叫她大嫂……” 先不说他们跟薄易是对立面。就凭风倾雾比她还要小一岁,她就开不了这个口! “我午饭都没吃多少,我现在好饿……” 说着,薄星妤就低头扒饭试图躲过这一劫。 但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被烫伤的右手,刚一碰到筷子,就痛叫一声。 她立刻顺着道,“奶奶,你看!我手还没好呢,现在也好痛……哥!” 薄星妤话还没说完,就被薄琛一把带了起来。 风倾雾一抬眼,就对上薄琛那双清润温和的眼。他脸上仍旧挂着温隽有礼的笑,恍若他们之前在花房里的争辩并不存在。 “大嫂。” 薄琛温声叫道,从一旁佣人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递给风倾雾,“这杯酒,我只代表我自己,敬你。” 风倾雾没接,只是端起桌上的果汁,“我不喝酒。” 见风倾雾拒绝,薄琛神情也没有半分尴尬,而是微微颔首,带着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完,薄琛将手里原本要递给风倾雾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薄琛转头,看着身侧被他带过来的薄星妤。 “大……大嫂……” 感受到薄琛正在看着自己,薄星妤不情不愿的低低叫了两声。 “星妤。” 薄琛清隽温和的声音再次落下,但也仅仅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辨不清情绪。 却不想。 薄星妤身体瞬间一僵,然后端端正正的站好。 原本要鞠躬的姿势她还是憋屈着没做,只是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回来那天我不应该伸手推你,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大嫂,对不起。” 说着,在薄琛的催促下,薄星妤又将风倾雾杯子里的果汁倒满,“喝下这一杯,就当是大嫂你原谅我了。” 风倾雾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一声淡嗤,“你说原谅就原谅?” 薄易闲适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唇畔勾出若有若无的弧度,盛极邪肆的眉间毫不掩饰的不屑,直截了当的开口,“你少站在她面前,碍她的眼。” “……” 薄星妤气急手下忍不住的一动,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薄琛紧紧攥住。 “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 风倾雾淡淡的笑了笑,温婉开口,“星妤还小,辨不清是非很正常。” ? 谁做错事了? 谁辨不清是非了? 薄星妤气得内伤,还想争辩两句,却见风倾雾已经坐了下去。她手还被薄琛攥着,跟着一道被他带回了座位。 坐在主位上的薄老,看着那一幕时,没说话。 吃饭途中。 风倾雾一直吃得有些心绪不宁的,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薄琛跟薄老太太闲谈时,偶尔一个很正常的视线扫过来,风倾雾感觉自己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不合胃口?”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很突兀的在风倾雾耳旁响起。 “嗯?” 风倾雾拿着筷子的手一紧,下意识的朝身侧的薄易看去。 薄易抬起下颌示意了她碗里几乎没怎么饭菜。 “不是。” 风倾雾笑了笑,眉眼柔和,“我之前吃了点甜品,现在不怎么饿。” 闻声,坐在她们对面的薄琛,温和清隽的说了句,“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大哥居然也有了关心的人。” 在风倾雾看过来时。 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温和了几分,“大哥跟大嫂的感情真好。” 提到这,薄老太太就顺口说了一句,“要是你想早点定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薄琛唇角温和的笑意,微不可觉的凝固了一瞬。 “让你母亲近期给你物色几个,如果觉得合适,可以先订婚,然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顿了顿。 薄老太太看向薄琛,“如果你自己有心仪的女孩子,只要她身家清白、人品端正,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我们薄家也不是什么……” “他没有!” 姜夫人吓得脸都白了,第一次不顾礼数的打断了薄老太太的话,“阿琛从小时候识字开始,就一心一意的认真钻研学业。” “在他懂事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他父亲学习处理集团的事情,一心只想把薄氏做得更好。” “对于感情的事情,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 不知道为什么,风倾雾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薄易。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并没有听到姜夫人说的话。 微微静了静。 风倾雾伸手,从桌子底下握住了薄易的手。 从手掌传来柔软的触觉。 薄易的目光忽地一顿。 他低眸,看着堪堪握住自己的那双小手。柔软,白皙,小巧,好像还没有他的半个手掌大。 看着看着。 薄易忽地笑了一下。是从他那双永远暗黑不见光的眼底,溢出的笑。虽然很淡,淡到微不可察。也很快,快到转瞬即逝。 但存在。 在那些麻木不仁被当做牲口一样的日子里,他从来没妄想过会有人来救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双手伸向他。 不过转瞬,薄易就捏了捏风倾雾的手心。 “……” 手心传来痒意时,风倾雾想要收回手,却被薄易攥得更紧。 另一边。 听到姜夫人说的话后,薄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好像并不意外。 只是温声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我心急了。” “原本我还想着,看看那墨家和商家的千金。尤其是墨家的那位千金,跟星妤的关系也还不错。现在看来也只能看你们自己的想法了。” 墨家,墨曦和。 帝都五大家族里唯一的千金。 商家,商青雪。 南城第一名门商家的小女儿。 无论薄琛娶了其中哪一个,都是在他成为薄家继承人的进程上加码。 “……” 姜夫人脸色瞬间滞住了,第一次恨自己口快。同时也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故意的。 谁都不知道,当初薄老硬逼着薄易娶风倾雾的时候,她高兴得一整晚都没睡。 风家破产,风倾雾一个孤女,未来能够帮得了薄易什么。 这样一来,她儿子成为薄家继承人的几率又要大很多。 “老夫人说的是,感情的事情总不好勉强,还得看他们自己。” 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姜夫人只能话赶话的顺着薄老太太的的话说下去,顺便给薄琛在处理薄家事务上加分。 “更何况,阿琛现在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学业和一些边缘的集团事务上面,暂时还分不出其他心思来。” 说完,姜夫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薄星妤。 “……父亲。” 得到提示,薄星妤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薄烨霆,身体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正经了很多。 “哥哥已经拿到圣安学院的毕业证了,再加上他去海外公司也历练了差不多一年。” “现在不如让他去薄氏试试吧,凭借他的聪明和能力,肯定可以做得很出色。” 眼看着薄易都能接触到薄氏的核心业务,薄星妤都替她哥哥着急。 安静了会儿。 薄烨霆看向薄琛,“金融是你已经得心应手的,就不用再去历练了,你去医疗。” “好,父亲。” 薄琛没有任何异议。 医疗,不算薄氏集团最核心,但也很重要的产业。 一旁的姜夫人微微怔了怔,她还以为薄烨霆会安排薄琛去矿产和地产。 但不管怎么说,薄烨霆对于薄琛还是很重视的。至少一提这件事,薄烨霆就直接安排了下来。 并不像薄易之前,还有很多的前提条件。 “对了。” 薄琛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薄易,嗓音温和清隽,转话题转得无比自然,就像只是随口一问,“大哥的港口怎么样了?” “我听说港城霍家新上任的那位掌权人,对地亚那片海域很感兴趣,大哥可以多做准备。” 随着薄琛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风倾雾手中的汤勺忽地一下磕在瓷白的碗壁上。 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薄易偏头看向风倾雾,嗓音低沉,“嗯?” 单音节的一个字,风倾雾猜不透他话里的情绪。 风倾雾对上薄易的眼神,声音温柔,“没事,就是一下没拿稳。” 薄易的视线跟着落在她手上,随后顿住。 有那么一瞬间,风倾雾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接就将一勺汤送到了薄易的唇边,“还不错,你尝尝?” 直到做出动作后,风倾雾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用过的汤勺,当即就要收回。 却不想。 薄易在她收回汤勺之前,先一步喝完了汤。 “是不错。” 薄易淡淡的道。视线跟着掠过她的唇,意有所指。 “……” “要是你也喜欢喝的话,等下我让厨房在炖一盅汤,送到你庭院里去。” 薄老太太看着薄易,温声道。 “不用”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但“还不错”几个字在脑海中已经先掠过一遍,薄易还是没拒绝。 他不喝,有人喜欢喝。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打岔了过去。 却不想。 坐在主位上的薄烨霆看向薄琛,道,“港城霍家新上任的掌权人,就是几个月前霍家才找回来的那位?” “……” 风倾雾微微敛眸,看着白玉瓷碗里橙黄清亮的汤。 一时忘记了它是什么味道。 “是。” 薄琛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风倾雾,然后看向了薄烨霆,谨声应道,“霍先生病重,临到死前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通过各种途径和方法,最后在一年前找到了他。找回来的那位……也是有些手段的。” 说着,薄琛顿了顿。 不知道是因为同是“私生子”的身份,还是因为那位和薄易,都是后面才找回来的。 很短暂的时间间隔,甚至两秒不到,却又像是被拉长了很多。 至少风倾雾有这样的感受。 短暂的停顿后,薄琛继续道,“在回到霍家之后,那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能力和手段,雷厉风行的清洗整个霍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将整个霍家和寰江集团紧紧掌控在手里。” “如今霍家,他一手遮天。” 薄琛转而看向薄易,脸上挂着清润温和的笑,言辞彬彬有礼。 “地亚那片海域向来是各国海运眼馋的肥肉,但因为地势险要,常常海浪滔天,白白葬送了很多条人命,无人再敢靠近。” “但听闻离它最近的城市近期会发生抗议运动,霍家那位已经盯上了。” “如果大哥也想要那片海域的话,可以多做准备。” 地亚那片海域。 当初薄烨霆继承薄家之前,就是从海运和港口做起的,不会不熟悉那片海域。 闻言。 薄烨也看向薄易,“如果能够拿下地亚,确实会进一步扩大我们薄家的版图,不然也不会被霍家盯上。薄琛说的有道理,人手那些你看着准备。” “不要。” 薄易淡淡的道,“那片海域,我不准备要。” 就因为是薄琛提出来的,所以他罔顾薄家大好的利益,拱手让人? 想到这一点时,薄烨霆的脸色沉了下来,“之前你接手的时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一切以薄家的利益为先?” “好的话要听,不好的话自行辨别。你要想一直坐在高位,这点辨别能力至少要有。” 不然,谈什么上位? 薄烨霆话音落下后,餐厅内一片寂静。 薄星妤抬头,极尽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眼薄易,眼底隐隐不屑。 她就说,在薄易没找回来之前,她哥哥从小就在薄家长大,熟悉薄氏事务,是薄家众长辈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薄易这个半路找回来的,怎么可能比得上她哥哥! 薄琛眉眼清隽,温和端正的坐在那里。 对于薄易拒绝自己的提议,他好像也并不觉得有半分尴尬。 风倾雾蹙了蹙眉眼,转头看向薄易。心里默默思考要是薄易掀桌子,她是站远一点好,还是象征性的上去劝两句。 但没有。 薄易没有掀桌子,脸色也没有沉下来,眉眼间仍旧是散漫而又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淡淡的道,“我两天前给你的那份文件,你是不是翻都没翻一下。” “……” 薄烨霆微微怔住。 两天前管家确实是将一份文件送到了他书房,说是大少爷给的。 他当时……他当时看也没看那文件一眼,只当又是薄易随便糊弄上来的。 念及此。 薄烨霆朝一旁的管家看了一眼。 见状。 管家微微颔首,“我马上就去拿。” 不过十分钟,管家就气喘吁吁的将那份还未翻过的蓝色文件夹,弯腰恭敬的摆到了薄烨霆面前。 姜夫人和薄琛都不明就里的看着那份文件。 尤其是薄琛,眼底神色稍深了深。 翻开文件的那瞬间。 薄烨霆的手就蓦地顿住。 一旁没怎么说话的薄老,在将手中茶杯放下后,突然问了一句。 薄琛愣了愣,没明白为什么薄老突然问霍家那位的名字,但他还是很快的道。 “霍靳寒。” 甚至怕薄老没听清楚,薄琛还重复了一遍。 “不用准备。” 薄老脸上神色不变,有着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霸气深沉,声音苍老浑厚,“薄家想要的东西,他不会不给。” 话音落。 一时之间,整个餐厅再度陷入寂静。 众人只觉得,薄老不愧是当年叱咤一方的人物。也就这些年退下来了,不再管理集团事务,让人看不到他雷厉风行的手段。 但骨子里的那股霸气还在,甚至比薄易还更为嚣张。 从霍家手里抢东西,他比薄易还要理所当然。 却无人知,听到“霍靳寒”三个字时,薄老落在茶杯上的手微不可察的轻顿了下。 原本自己哥哥说的话就是好心的建议,却没想到还被薄老否认了。 薄星妤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壮着胆子道,“霍家是港城第一财阀。他们手里的东西,我们真的说要,他们就会给吗?” 姜夫人也有心不甘,到口的斥责声始终没有说出来。 倒是薄烨霆,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薄星妤。 老爷子当年的“丰功伟绩”,现在都还作为传奇被人隐晦提及。即便是他,也不会轻易怀疑老爷子话里的真实性。 “按照你想的来。” 薄烨霆看向薄易,“既然我已经让你全面接手海运和港口,以后这两个产业的事情,你都可以全权做主。” 就凭他手里的这份规划书,他就知道,薄易有的,不仅仅只是野心。 这正好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看到的。 薄烨霆的话音落下后。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微变,尤其以薄琛为甚。 他眼底晦暗神色一闪而过,不过转瞬,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清隽。 薄琛看向薄易,带着歉意道,“是我没想到大哥早有自己的规划,是我逾矩了。” “你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薄易冷嗤一声,话里毫不掩饰的讽刺。 “……” 薄琛随意搭在餐桌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沉了一瞬。 见到这场面,薄老太太一直提在心口的那股气,终于松了松。 她不禁伸手拍了拍风倾雾的手,眼神欣慰。 风倾雾微微一怔后,也跟着弯了弯眉眼。 她转头看向薄易。 他仍旧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坐在那里,好像那份文件并没有多重要,只不过是众多文件中的其中一份。 难怪。 从薄烨霆说要把海运和港口交给薄易的当晚,他就在开始看相关资料了。那次她送甜汤进去,还亲眼看见过。 只不过。 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她没有想到……薄易真的学得好快。 看来薄老太太对她说,薄易从小就很聪明的话,也不算是在随便诳她。 “现在你跟薄易都进了集团,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事。” 薄老太太看向薄琛,高兴的道。 “我会的,奶奶。”薄琛脸上挂着清润的笑意,温和的应道。 “你大哥从小受的教育没有你多,奶奶知道你向来聪慧过人,能力在同龄人当中也是佼佼者。” 薄老太太看着薄琛,语气温和慈祥,“你大哥以后有你的帮忙,也能少走很多弯路。” 话静寂了一瞬。 一旁的薄老太太见状,开口算是给了一个公平的说法。 “倾倾说得没错,薄易和星妤两个人都有做错的地方。星妤接下来三个月的零花钱,都划到倾倾的账户上,算是给她的赔礼。薄易负责星妤这次所有的医疗费用,算是抵平。” “……” 抵平什么。 钱在他们薄家人眼里,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要多少有多少。 姜夫人明显不甘心,还想说什么,风倾雾却赶在她面前开口了,“倾倾谢奶奶主持公平。” “风倾雾!” 姜夫人怒不可遏,一字一字几乎都是从唇齿间强挤出来的,“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凭什么她女儿平白无故受了那么重的伤,风倾雾却什么事都没有。 “我没有这样想过。” 风倾雾眼睑微敛,声音也低了些许,轻柔如水。 “如果姜夫人觉得我也有错的话,薄星妤那三个月的零花钱就不用给我当做赔礼了,就当是我好好的站在那里也碍了她的眼。” “……” 薄易站在风倾雾身后,听到这话也不禁微微勾了勾唇。 随后。 他伸手将风倾雾朝自己怀里一揽。 薄易抬眼看向姜夫人的时候,唇畔牵起的弧度就像是染了寒霜,毫无温度—— “别暗地里搞小动作。不然以后她受的伤,我全算在你身上。” 说完。 薄易没再做任何停留,直接打横抱起风倾雾就大步离开。 身后的姜夫人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双手攥得很紧很紧。 一旁身形修长如竹的薄琛,倒是微微低了低眼,眼底深处的异样情绪一闪而过。 …… 风倾雾被薄易抱在怀里,抬眼看着他有些冷硬的侧脸线条,不禁开口,“我可以自己走。” 薄易充耳不闻,径直朝前走去。在路过一个花园时,他才将她放在紫檀木的长椅上。 他站在她面前,低眸看着她没说话。 “……” 风倾雾能够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又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薄易……” 风倾雾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微微仰头看着他,“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他踹了薄星妤一脚,说不定薄星妤的那巴掌还真的会落到她脸上来。 薄易心里压着的怒意,在对上她那双漂亮明澈的眼睛时,蓦地就散了散。 “不知道躲开?” 薄易不悦的道。 要是他再晚了那么一两秒,导致她被打…… 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没反应过来。” 风倾雾软着声开口。 不过几秒后,她神色又认真了起来,清淩淩的道,“不过她要是真的打我一耳光,我一定还回来。” 她爸爸经常给她说,要是真的被欺负了,一定要当场就还回去,还要十倍的还回去。 就是天塌下来了,还有他给她顶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薄易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模样。漂亮娇小的脸蛋柔软,说出的话倒是莫名有几分正气。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给你撑腰。”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有着十足的蛊惑力,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将他有且唯一的偏爱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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