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仙人,我也能给你射下来!” 龚右不再迟疑,宛如弯弓射大雕那般,瞄准、闭气、放箭一气呵成。 嗖! 龚右臂力不小,箭矢朝着天上的那道身影激射而去。 碰! 陡然又是一股热浪袭来,令箭矢的轨迹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倾斜。 只见那月空之中的影子摇摆开来,很快便落了下去。 “算你小子走运!” 眼见射歪了,龚右便命令一众手下。 “快追!他跑不远!” “是!” 此时完颜亨出言对龚右命令道:“你也去,为我克儿报仇!” 龚右应了一声,往陈庆文跌落的方向赶去。 …… 陈庆文从树上跌下,所幸有许多树枝减缓冲击,再加上地上落叶铺垫,这才没有立刻被摔死。 从道观之上一跃而下,垂直距离大概有五十多米。 这个高度,陈庆文见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在追兵到来之前,他差不多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做这些事情,将绳子两段分别连接道观的房檐上和山下的大树上,随后利用枯木将道观点燃。 实际这并不耗费多长时间,只是当他站在房檐上向下看去的时候,仍是感到恐惧。 为了克服恐惧心理,他足足在房檐上待了半个时辰,这才有了追兵到来之时见到陈庆文仍在道观的房檐上的画面。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举动十分凶险,稍有不注意就会当场殒命。 但是,冒险的回报就是能够借刀杀人。 他明白,洪利此人格外聪明,几乎计划当中的每一个环节他都能猜到,对于这种人,他必须除掉,而且越早越好。 如果再给洪利一些权利亦或是信任,那么失败的人便很可能是自己。 眼下,他的肩膀上插了一支箭,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落。 “娘的,这些金人弓术太厉害了,这么高都能射到我……” 陈庆文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骂道。 因为刚才那一箭,着实令他吃了不少苦头。 不但受伤,而且比预算的降落位置还差了一些距离。 他忍痛前行,不远处一匹骏马早已等候多时。 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马背上有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弓弩与银两。 正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上马时,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顿时屏息凝神,暗自将包裹里的弓弩拿出,对准前方。 然而,出现的却是那景开观的小道士。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庆文嘶哑着嗓音说道。 “本来我是下山了,但是见到道观着火了,就想着回来救火,待了十五年的地方,总归还是有些感情的,只是我看这情况应该也没办法了,你……” 马小鱼正想接着询问,却是看见陈庆文肩膀上插着一支箭,顿时震惊道: “你、你受伤了!” 陈庆文示意让马小鱼上马,说道:“快上马,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跑……” 马小鱼回过头往熊熊燃烧的道观望去。 师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我救你!” 由于有火焰的影响,龚右派来的追兵到达陈庆文落下的地方时,陈庆文已经在官道上急速奔驰。 道路两侧的树影不断掠过,陈庆文一边拽着缰绳,一边估算着距离。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哪怕肩上有伤。 呕! 马小鱼只觉得一股苦涩的味道从陈庆文口中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 他抬头看向陈庆文,借着月色,只见陈庆文吐出一团绿色的浆糊,随后又弄了几片树叶塞在嘴里。 马小鱼惊呆了,他立刻明白陈庆文此举何意。 他连忙从怀里拿出药瓶,不知数量地倒在手上,说道:“你别吃树叶,我这有止血药!” 陈庆文往后一瞥,顿感无语。 早说有这种宝贝,他也不必忍着恶心吃树叶了。 一把将黑色小药丸塞进嘴里,倒是没有树叶那般苦涩。 又是策马前行了十余里,他的脑袋愈发的昏沉。 最终,待到马小鱼发现陈庆文半边身子已经沾满血液的时候,后者已经合上了双眼。 …… 滋~ 一阵肉香飘起。 “啊!” 陈庆文被肩膀上的剧痛惊醒,他能清晰地看到箭头已经取出,伤口处正在被一块还在发红的木炭灼烧。 龚右的一箭射穿了陈庆文的肩胛骨,所幸箭矢上没有荼毒,仅是伤筋动骨罢了。 要是箭矢上多一些细小的凹槽,可能他也撑不到这里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死,这是陈庆文最接近死亡的时刻。 在这乱世之中,到处都蕴藏杀机。 这是一场真正的搏命。 幸运的是他赢了。 “血控制住了。” “谢、谢谢了……” “我有一事要问你。” “你说吧。” 或许是马小鱼的力气不大,伤口处仍有鲜血流出。 “用匕首烙……”陈庆文呲牙说道。 “你告诉我,我的道观是不是你烧的。”马小鱼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看出来陈庆文的忍耐力,那么多人追杀他一人还能跑出来,算是很有计谋之人。 所以,景开观的大火十有八九是陈庆文所为,至于那群金人,没有理由放火。 “是的。”陈庆文大方承认。 滋! 陈庆文明显感觉到马小鱼手上的力道大了些,虚弱感开始涌了上来。 视线开始模糊,他只看到一个小道士正在拿着烧红的匕首再次走来。 忽然,黑暗袭来…… 恍惚之中,陈庆文仿佛听到小道士的低声嘟囔。 “这额外的一下,就当是你烧我道观的惩罚了。” 乌云压下,官道上中吹起凉风,细雨悄然落下。 滴滴答答…… …… 徐州城。 范哲先是受裴弘之命布防徐州,然而在得知裴弘死后,心中悲切想要撤防回泗州吊唁,但是被洪利叫住。 总之一句话,徐州不能撤。 期间徐州知县杨慎多次表达不满,但碍于完颜亨的面子便忿忿默认了此事。 “报!” 范哲皱起眉,说道:“说吧,这次泗州又出了什么事?” “贵、贵人死了!” 范哲浑身一颤,眼睛瞪得滚圆,起身拽起手下的领子,再次问道: “你说什么?” “完颜克,死了啊!” “……” 范哲失魂落魄地倒在椅子上,良久之后,缓缓吐出一句: “撤防徐州,随我回泗州给贵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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