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一群妇女围在一起,其中一名妇女神采飞扬,站在人群中高声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 此句一出,尽管她们都不懂诗词也是连连称赞,好似这句话说的就是自己,洁白的云朵做衣服,容貌如同鲜花那般娇嫩。 紧接着,当说出“春风拂槛露华浓”的时候,她们好像真切感受到一股暖意从心底涌起,脸色不由得潮红起来。 人群中的那名妇女说完这两句诗词,见到姐妹们脸上遮掩不住的春意盎然,顿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这时,一名身着稍显贵气的妇人凑了上来,听闻方才的两句诗词,觉得其意境清新脱俗,词句甚美,只是驻足半晌也未见下文,便上前询问。 “怎地没有下文了?” “咳,这是我家官人弄的诗词,今晚回头问问。” “……” 一众妇女闻言,这才悻悻离去。 这天夜里,狱卒王鸿的妻子就开始缠着丈夫讨要这首诗词的下文,然而却是被丈夫卖了个关子,只能等到明天晚上回来再说。 经过这天王鸿妻子在集市上的一番“炫耀”,妇女们皆是回到家中,与自家官人提及此事。 于是,在这些妇女们的枕边风下,一场文人雅士的巨大风浪逐渐开始酝酿起来…… 次日晌午。 今天的菜肴要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 陈庆文正在埋怨王鸿速度太慢,撺掇着作为惩罚,之后诗词就只往后说一句,剩下的自然是要继续提出条件。 “官人!俺来了……” 远远地听到王鸿的呼喊,随后满头大汗地放下各种菜品,然而却说还有许多。 他一直往返三次才将饭菜尽数奉上。 叫花鸡、清蒸鱼、口水鸭等等各种菜品荤素搭配,其规格丝毫不逊色于商贾官宦。 陈庆文惊呆了,少说也有二十几样菜品,自己根本吃不完。 而在隔壁的监牢中,韩彦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再看看手中的白粥,立刻就觉得不香了。 香气从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随后更是引起其他牢房的一阵骚动。 他们都如同韩彦朴一样,目瞪口呆地趴在栏杆上,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在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羡慕的视线后,陈庆文拿起筷子默默地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韩彦朴眼巴巴的看着,只要陈庆文能说出一句好吃,仿佛自己也能品出味道。 然而,陈庆文却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难吃!” “嫩娘类!” “难吃就给俺们……” “整个牢房就数你特殊!” “对啊,你是来坐牢的还是来享乐子的?” “……” 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陈庆文淡淡地说道:“嘘,噤声。” 周围又是一阵谩骂,在他们这些饥渴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将饭菜都品尝一遍,待到吃得半饱,便分出一些递给韩彦朴。 过了一阵,王鸿忍不住问道:“官人,吃也吃了,当初许诺三日后取诗,那诗呢?” 陈庆文看在今日对方给足自己面子的份上,也是干脆地说道:“你且记好了。” “若非群玉山头见……” 这里顿了顿,看到王鸿开始渐入陶醉,接着道:“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刻,王鸿想象到那绝美女子从一座座玉山中若隐若现,最后在月亮上与自己私会的画面。 过了许久,王鸿才从幻境中缓缓醒来,看向陈庆文的眼神愈发复杂。 在陈庆文刚入狱的时候,王鸿就觉得此人是个书呆子,天天哭闹哀嚎,后来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如何,一夜之间竟是开了窍那般,就连自己这种从未读过书的粗汉也是能够沉浸在他所作的诗词当中,简直难以置信。 时至今日,王鸿这位糙汉才真正被陈庆文的才华所折服,心中不由得叹息,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天赋,可惜了再也不能参加科举。 但他又转念一想,若是陈庆文出狱了,那么自己的诗词要从哪里弄来呢? 不行,俺要继续让他作诗。 王鸿问道:“官人还有诗词吗?以后每日送些好菜好肉,官人就负责给俺作诗。” 果然! 正如陈庆文所预料那般,一旦欲望得到了满足,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要求。 现在他可谓是享有整个大理寺狱最好的待遇,然而他必须通过一些方法,让自己早些出狱,之后平冤。 哪怕待遇再好,这里始终是监牢。 陈庆文正欲暂时答应王鸿的要求,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鸿!” 司狱拖着肥胖的身躯,急匆匆地赶来。 自从被关押至此,陈庆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司狱。 “见过司狱,不知道找俺干啥?”王鸿疑惑道。 司狱喘着粗气,又看了看陈庆文面前摆着的许多碗筷,也没多问,拉起王鸿的胳膊就往门外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对王鸿解释道:“大理寺卿要见你!” 王鸿闻言犹如晴天霹雳! 大理寺卿竟然要面见自己这个小小的狱卒? 要知道,如今大理寺卿可是大理寺狱最高长官,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事发突然,大理寺狱上下皆震惊不已。 怀着忐忑的心情,王鸿来到一间密室,见到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他赶忙跪下拜道:“下官见过大理寺卿。” 程允升微微颔首,浅尝一口热茶,不动声色地摒退了左右和司狱,见已无旁人,便瞬间切换成一种殷切热忱的态度,扶起王鸿,满眼欣赏地说道: “先生不必拘谨,昨日在下听闻家妻随口一说,集市上一女子当众吟诗,在下打听过了,正是先生之妻,方才得到先生所任职之处,原来是我们大理寺狱之人,此等文采与造诣在下竟是迟迟不知,确实是在下渎职了。” “呃……” 王鸿一时间不知所措。 程允升并没有注意到王鸿的失态,兀自地说道:“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想必便是先生讨妻欢心所作,随便一句足矣令人神往……” “呃……” “在下不才,纵是对诗词颇有研究,然仍未及先生之意境,实在令在下汗颜。”程允升说道。 就在他准备把一路上所感所悟尽数诉说的时候,王鸿才堪堪答道: “俺不会诗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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