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荣府做活吗?若品行端正,可到我这边来,月例准比以前高”。 雕梁画栋的游廊之上,王仁之和晴雯并排走着、聊着,鸳鸯和一众小丫鬟则在后面跟着。 晴雯听后,嗤嗤笑道:“我那表兄在厨房当差,平日嗜酒如命,不顾家小,与那浊人别无二致了,爷儿还是莫要请他来了,平白添了乱”。 王仁之笑了笑,只觉这丫头有些趣意,这年岁,敢平白说真话的人不多,这丫头算一个。 这时,鸳鸯忽然开口,只听她铃笑道:“她说话虽然这般,但却都是真话,爷儿只听信着,定不是假的”。 王仁之点头轻嗯一声,目光淡淡,平视着远方一座假山,出声问道:“还不知晴雯芳龄几何?” 晴雯不假思索道:“今岁已是金钗之年了”。 二人聊话间,便转过一个回廊,正直行了片刻,方到了偏厅。 众人穿过梅兰竹菊四色花屏,进了内厅。 厅中摆设尚新,香几陈设花瓶,一幅江南风水墨画高挂墙壁,四对楠木太师椅的中间置梅花高几,并花瓷茶具。 最显眼的是,正中间那张檀木雕麒麟长案,其上置笔墨、宝砚,那张草书作品,便是张旭的《古诗四帖》真迹了。 这幅作品的风格极具特点,与王羲之的《兰亭序》不谋而合,大有狂逸、洒脱之感。 线条落笔成趣,结构宽博纵逸,笔锋灵动,不离法则而随意驱运法则,这是高闲等人从来不曾梦想过的境地。 张旭的这幅狂草作品,较魏晋时期的草书风格更为狂放。 整体气势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又似阆风游云千万朵,惊龙蹴踏飞欲堕。 去岁时,在王子腾的府邸,恰巧碰见了这副真迹,不由停下仔细观摩,愣神许久。 王子腾见后,大手一挥,将这真迹送给了王仁之,只心道:自己不懂得文墨,又别人送给自己的,送给侄子亦无妨…… 且说这厅中装饰,虽不如荣国府花厅的富丽堂皇,但也算是珠玉花瓷、金银檀木具全了。 加之多是文人雅客的布局摆设,显的并无那么堂皇名贵。 王仁之招呼鸳鸯、晴雯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沏了香茶,缓缓坐在东面,询道:“晴雯可念了书?” 晴雯摇了摇头,回道:“未曾念书,只识得几个字”。 这是意料之中的,王仁之点了点头,道:“今后我教你读书,平日只跟着我就好”。 晴雯神色一愣,不由询道:“爷儿的贴身丫鬟都要读书吗?” “自然了,你且放心,我教你这样的书童,自认有些门道的,不出三月,只管瞧着前后的变化好了”。 王仁之轻笑道。 听后,晴雯心中一苦,回想着读书的苦闷,面色微难,诉声道:“爷儿,我脑袋笨,怕是学不会呐”。 王仁之正色道:“不怕,学海无涯,总有一天学会的” 晴雯:“……” “观你行姿和气度,儿时的家中怕是富贵的吧,可还记得父母?讲述一下身世,让我了解你罢” 王仁之端茶笑问。 “回爷的话,我那时候年纪小,只记过的极好,家门富贵,父母作何名讳,却记不清了,儿时应是在江南罢” 晴雯抿着香唇,不紧不慢的讲着:“后来家道中落,赖嬷嬷买下我,送给了老太太,之后的事情,爷儿也清楚了”。 王仁之醒悟的点了点头,见一时无话可问,便与众女讲了一番江南趣事。 一刻后,晴雯见时候不早,便给王仁之请辞,去自己的屋中,收拾一下包袱、屋舍。 王仁之点头同意,嘱道:“快些回来,我还要说些你应知的事情呢” …… 待晴雯离开后,鸳鸯悄然走到王仁之身边,细语道:“爷儿,晴雯性格有些烈,说话不知分寸,当爷儿的贴身丫鬟怕是不妥,唉……这样吧,多让晴雯来我这儿,我好好说教她,应可改正”。 王仁之看着鸳鸯真诚的目光,笑了笑,道:“鸳鸯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她年龄尚小,再加之原本当过小姐,习惯了,不可强行改正,需慢慢的来,若说错话了,我说教一番即可”。 鸳鸯桃腮微红,轻声道:“唉,还是爷儿心善,心疼我们这些丫头”。 此时的晴雯还未进到贾宝玉房中,并未怎么娇生惯养,养成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王仁之玩笑道:“若论疼人,这偌大的京城中,只宝玉一人了”。 鸳鸯抿唇笑道:“他那是扎姑娘堆里了,整日和林姑娘、珍珠待一起,讨她们心倒是真的,不过爷儿也不差,不管哪日进府,都有宝钗姑娘,迎春和探春姑娘念叨”。 “可知,府上的姑娘们只喜欢两个男人,便是宝玉和你了”。 王仁之笑着并未回话,只打量了一番鸳鸯。 只见她头戴桃花簪,腕携玉镯,面施粉黛,含笑生生的俏立在那儿。 身袭青碧撒花绸缎,镶领艾绿布面交领背心,水蓝圆领薄衣,宝蓝长裙。 便在这时,鸳鸯一双漓水眸子盯向王仁之,目光与其对视着,缓缓出声道:“可入爷儿的眼?” 言罢,不由低下了头,眼睫垂垂,盯着那青白色地砖。 香唇轻抿着,略显紧张的等待回话。 只听王仁之温声道:“自然是入了,若连鸳鸯姐姐都不曾入眼,那干脆谁都不入好了”。 听到此言,鸳鸯笑颜逐开,一双杏眸直直盯着其胸膛,心生一抹柔意。 虽一时强装镇定,但这般直直盯看着,不免有些羞涩,檀口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王仁之见后,扶着她柔软的身子便坐在了软榻上。 …… 且说在二人说悄悄话时,晴雯快步走在檐廊下,心中念着回屋之事。 这时,忽有一位宫装女子匆匆走来,似有急事。 二人均未注意前方,恰巧撞了个满怀。 只听咚咚一声,啨雯捂着撞到的脑袋,抬眸看着那女子。 见之未有歉意,心中一火,柳眉倒竖,直骂道:“哪个走路不看路的,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吗?真是有眼睛不用!快道歉……” “你可看路了?说话这么难听,为何还需我同你道歉,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 墨儿神色一凝,斥声道。 一时间,二人大吵着争论此事的对错。 所言的话,不过皆是对方的错,什么谁先撞的谁,眼睛在哪?态度不对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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