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之忽觉失态,回过神来,已然面红耳赤,然此羞愧之事万不可承认,于是壮了壮胆,辩解道:“嫂,嫂嫂,我在看您衣裳上的图案呢,秀得真美”。 虽说王仁之脸皮厚,但毕竟是亲表嫂,荣府的珠大奶奶,怎能这样假想! 转念到那风韵曼妙的身材,王仁之心中自骂道:“我何时成了这样的混帐之人”。 这般骂着,羞愧之感却不由涌上心头。 李纨看向王仁之那濯濯如春月柳的身子,佯装生怒,轻哼一声,粉颈微昂。 清声说道:“看个衣裳,眼睛都直了,仁哥儿就是这般对嫂嫂的?嫂子前些日见过你媳妇,那生的可是冰肌玉骨,美若天仙,嫂嫂这蒲柳之资,不及其分毫,何故偷看呢?” 言落,那双晶莹幽眸微微抬起,盯看眼前少年。 其实李纨并未对王仁之生气,只是不想他扰乱了自己的清欲,乱了自己的清心,于是故作冷清,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有谁不喜欢俊朗的呢?李纨初见王仁之时便有好感,一起说话,心中也是喜的紧。 况且,他这般温文尔雅,举止有礼,有谁不产生好感呢?论才学,更是堂堂金陵县案首,十四岁的秀才,称的一句大周才子了。 李纨亦念到此处,素心不由有些动摇,暗道:“仁之与珠哥儿怎么生的这般相像,那日做的梦,竟分不清谁是谁了,唉……” 心想着,不由夹紧了双腿,抬眸见王仁之正低头,未见自己羞态,这才放下心。 王仁之见李纨似有质问之意,忙回道:“谁让嫂嫂生的天生丽质,若生的不好,我还不稀罕看呢”。 李纨面色渐渐清冷,故意道:“停,我娘生的这样,难道还怪我了”。 王仁之低眸看着她下身的烟罗裙,认错道:“是我的不对,嫂子”。 李纨轻叹一声,抿了抿唇,柔声道:“嫂嫂不怪你,这男女之事,你先珠大哥也是这么过来的,他这些年纳了七、八个妾室,到了紧要关头,一个顶用的没有”。 “仁哥儿年龄还小,不可迷恋女色,要以学业为重,瞧瞧你琏二哥儿,日后甘心这样吗?” 然而,面对嫂子的苦口婆心的嘱咐、劝导,王仁之是一句未听进去,似乱了神,怎么也静不下心,脑海中只浮现方才嫂子那张清冷的桃面。 久之,竟又愣了神,或是刺激之感,或是反差之感致使,怎么也说不明。 李纨见王仁之脸色微红,以为又在盯看自己,不由一羞,脸色红通一片,气得跺了下脚,连忙夺门而出。 廊檐下,素云与兰儿刚刚买糖回来,正巧与李纨撞了面。 见自家主子面色通红,匆匆走来,素云忙上前,关心道:“奶奶这是怎么了,走的这么忙”。 李纨镇定道:“只是想迎迎你们,才走得快了,买到酒糖了吗?” “奶奶,买到了”。 素云不疑有他。 贾兰仰着小脸,手捧一把酒糖,稚声道:“娘快拿一块,尝尝好吃否?” 说到这个,李纨神色一凝,拿过半数酒糖,道:“不许再吃了,你牙疼了,娘也疼了,只许吃完这几块”。 听到以后不能吃酒糖,贾兰顿时一僵,缠着李纨的纤手,腻歪道:“阿母,就这几块”。 李纨摇头道:“那也不行”。 贾兰扭过头,快步走向偏厅,一面稚气道:“娘真小气,我去找叔叔了”。 李纨看向那气鼓鼓的稚童,轻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难缠了”。 素云微微一笑,劝道:“小孩子都是这般贪吃,宝玉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那才难缠嫩”。 方说贾兰进了厅后,先给叔叔王仁之行了礼,边喘着气,边道:“叔叔,我娘真是个坏人”。 王仁之笑了笑,道:“不能这样说你娘,她哪坏了?” 言罢,蹲身抱起小贾兰,向厅外走去,轻笑道:“走,咱去书房读书”。 贾兰拿出手中攥着的酒糖,递给王仁之,并说道:“这个糖可好吃了,有花酿和葡萄的味道,给叔叔一个,尝尝罢”。 王仁之并未客气,只将那块白色的糖块吃下,并笑道:“好吃”。 言语时,便走出屋,到了檐廊上。 这时李纨在院中与素云说着话,听到脚步声,微微转眸,便见他们叔侄二人凑到了一起,模样十分亲密。 李纨不由恼笑道:“合着他俩都不待见我了,真是一对好叔侄呐!不过,这样侧身看着,他俩倒真像”。 素云点了点头,小声道:“确实有点像,兰哥儿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加上公子的模样和那般清疏的风度,哎呀,当真想不到用何词形容了,反正是赏心悦目”。 李纨一双清眸注看二人远走的背影,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想道:“那日元夕诗会,仁哥儿一首梦仙游·上元,广泛流传于士林、勋贵之间,排在神京今岁诗词的首列,又是东林学子,当是一位风流才子了”。 “却不想这样一个清流才子,却对我这个无甚才学的孀妇有感,仁哥儿,嫂嫂真有这般好吗?” 李纨轻轻自问,心中也有了答复。 她整日在荣府这个大宅院中,一年到头未出过几次门,男子更未见过几个,自然不清楚自己的魅力。 其余不论,只说那双清冷的眸子和端庄贤惠的仪态,只见一眼,便有无限遐想,更别提其他的性格、身材之类的了。 且说书房这边,王仁之先与贾兰温习了百家姓,教了部分千文字,以及诗词、琴艺,就这样,从申时一直教到了酉时三刻。 此时的天色渐渐灰暗,已是傍晚,华灯初上,整个荣国府灯火通明。 王仁之抬目望向窗外,见天色已暗,庭院中的花灯、宫灯高悬遍布。 转眸看向案前挥笔练字的贾兰,见他一,不忍打搅,悄悄向檀木门那移了几步,步子跨过门槛,走出了书房。 王仁之走下台阶,看向寂静院子内的花草竹林,转念想道:“嫂子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唉,先走吧,不告诉她了”。 想罢,沿着青石宽道,独自走出李纨的院子,一路走到前院牵了马,走出了荣府。 王仁之到街市买了两升桃花酿,路上饮美酒,倾看无际星空,自有一番雅致。 待回至家府,已然到了酉时五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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