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之看完这封书信,微微疑惑,心中思忖道:“冯紫英?记得他与蟠弟、宝玉多有来往,今日怎么忽然请我了…罢了,到时应宴便知了”。 这般想着,已然走过几个曲㾿,行至东厢房了。 透过窗棂,端见一位身袭青色襦裙,云发斜插彩珠步摇,并束凌云髻的俏丽佳人。 不用想,便知是秦可卿了。 王仁之快步进屋,不等两旁的丫鬟出声,便穿过了屏风,眸子温和的看向那青襦丽人,微微一笑,喊道:“可卿,我回来了”。 听到有人喊“可卿”,那位俏丽佳人连忙抬头,只见一位青衫少年含笑盯看自己,心中一喜,忙起身盈步迎去,并笑道:“回来了啊,我给您解衣”。 王仁之定下身子,看着秦可卿柔弱的神态,含情脉脉的美眸,温声道:“在家做些什么呢,若觉得无聊,便与宝珠她们下会象棋”。 “下午顺道去街市买些泥人、风筝来玩,虽然是孩童玩具,但也胜过没有了”。 秦可卿轻笑不语,围绕自家夫君仔细打量一番,柔声道:“身子好些了吗” “吃了药,好些了”。 “下次莫要这样疯了,妾身说的话可以不听,但母亲说的话要听”。 “我念着夫君,夫君也念着我……在这天底下,我定算个幸福之人了”。 王仁之眸子温和,笑道:“那我便努力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好?”。 秦可卿一双美眸望向其白净面容,上下扫视,抿了抿红唇,幽幽道了一句:“夫君…” 自家夫君每日刻苦读书,即便感寒生病也未缺席,怎叫她不心疼,不忧虑。 见秦可卿微微垂螓,长长的眼睫轻颤,王仁之不由搂过她柔软、纤身子,眸子温柔,轻声询道:“可卿怎么了,是来月事了吗?还是有其他心事?跟我讲讲嘛”。 秦可卿微微仰面,俏皮一笑,伸了下香舌,含笑道:“没什么呐,就是想夫君了,夫君正午不读书了嘛,这样静静待一起就好”。 桃腮紧贴着那健壮胸膛,忽轻笑道:“我能听见夫君的心跳呢”。 秦可卿并没有直言让他减少功课,休息身子,而是说着婉转的言语,依着其的宠爱,自然一语即应。 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周廷,没有任何人敢正面说读书的不是,亦不会正面劝说他人莫要读书久了。而是婉转的说:家有要事、要吃饭、有贵来家客人,先莫读书。 王仁之哪里看不出秦可卿的小心思,只不动声色的配合着她,一双清眸时温时柔。 “夫君,正午吃油炒枸杞芽,补补身子”。 秦可卿脸颊滚烫,支支吾吾道。 “我还需补啊,身子早好了,健朗的很”。 王仁之自认不用的,于是正经道。 “尝尝嘛,反正都做了”。 秦可卿笑道。 这时,墨儿、画儿姗姗而来,两姐妹上身袭了轻薄短襦,外披纱罗衫,下身长裙,白皙锁骨若隐若现。 周廷女子崇尚唐风,故连衣裳都是轻纱襦裙、罗衫,再之是袄子、背子,大户人家的妇女常穿。 墨儿、画儿先请了礼,分别道:“老爷,夫人”。 墨儿看向王仁之,继道:“爷儿,饭菜已经做好,柳婆子让我们来知会一声”。 王仁之点头道:“你们方才在哪呢,可在书房?” “我们在老太太那屋做针线活呢”。 “爷儿喜欢什么样的图案、款式,墨儿的手近日颇为灵敏,织秀的不比外面的差”。 墨儿笑了笑,一双含情烟眸看向王仁之清容。 “江牙海水纹饰,飞鱼、仙鹿图可会织?” 王仁之问道。 “这些我们都会的,爷儿就等着看衣裳吧”。 墨儿柔笑道。 说着,王仁之便在东面软榻落下,墨儿、画儿不由靠向那边。 方才王仁之、墨儿的对话,秦可卿自然看见了。 她浅浅一笑,眸子扫向恭敬众人,细语道:“你们不必拘谨,我不是那严主,住后说话随意一些也好”。 王仁之忽道:“对了可卿,今晚恰有一约,便不必等我了”。 “那夫君准备几时归,妾室好有个准备”。 “最晚亥时吧,若困了,你便先睡下,不要傻傻的等着我回来”。 正午王仁之与秦可卿吃过饭,便去了书院读书。 …… 酉时,醉乡楼,二楼雅间。 冯紫英身穿金丝镶边的直裰青袍,头束玉冠,腰束月白祥云纹玉带,脚踏黑色靴鞋,眉间可见淡淡凌色。 转眸看向门前垂首的下人,嘱咐道:“你先行下去,在一楼门首,迎候一位十五余岁的书生打扮之人,他面色颇为干净,眉心含有淡痣,神态沉静、老道,保准你见了他便能一眼认出”。 灰衫下人听后忙点头,回道:“冯爷,小的明白了”。 抬了下眼眸,见冯紫英点了点头,便缓缓告退了。 …… 酉时三刻,王仁之下学来到醉乡楼门前,先请店家看了马,从步走进醉香楼。 那店家眼力多好啊,不说这匹昂扬的千里马,只一见王仁之面色隐含的气度,便知这人定是极贵的,加之读书人的衣着,自然是忙着伺候。 今日王仁之袭了身绸缎蓝衫,这在大周只有进学的生员才可穿。 且说王仁之刚踏过门槛,那灰衫下人便凑上前来,低头行了礼,笑道:“小的庆喜见过大爷,您就是冯爷的贵客了吧,请到这边来,两位爷儿在雅间等您呢”。 王仁之点头道:“多谢了,你名唤庆喜吗?”。 灰衫下人在前领路,忽回笑道:“正是,这是冯爷亲自给小的取的”。 “庆喜,庆喜…这个名字不错的”。王仁之品味一番,笑道。 二人踏上木阶,看着台阶来来往往的人,听着酒楼的杂声,一时淡笑无言。 转眼间,王仁之便到了雅间,敲了下门。 听见有人敲门,定是客人到了,冯紫英、卫若兰二人起身开门、迎接。 入眼便见一位风度翩翩,身袭绸缎蓝衫,腰系流苏玉佩。 那细细的五彩流苏垂落腰间,添了几分灵动。 冯紫英逐作揖道:“子斐,距上次相见,已有些时日,久违了”。 “是啊,平潇兄久违了”。 卫若兰看向王仁之淡笑面容,亦拱手笑道:“在下卫若兰,字长翎,久仰了”。 王仁之拱手回揖,笑道:“长翎,在下王仁之,字子斐,久仰了”。 “二位是何年生的?吾崇德三十九年,十二月八日生”。 “弟是崇德三十九年,十二月三十日生的,这样一看,弟比子斐兄要小二十多天”。 卫若兰拱手回道。 “哈哈,子斐贤弟小我两岁,兄是崇德三十七年八月生的,已是十之有七了”。 冯紫英忽然大笑一声,忙道。 见王仁之眼眸看向了前方紫檀木方桌,冯紫英忙向前行了几步,敬道:“子斐先请”。 “二位也请”。王仁之眸子清澈,道。 众人先饮茶水,待饭菜上齐,便启了烈酒。 三人虽是不相熟,但各自敬了酒,竟觉有些忘年,亦无什么疏忽,一口一个兄长,八弟,众人朗声言笑,丝不见外。 …… 临近亥时,夜渐渐深了,街道上伸手不见五指,但醉乡楼依旧灯火通明。 朱红的门檐下,冯紫英、卫若兰二人微举提灯,忽明忽暗,并照见一位身袭蓝衫的少年。 王仁之已然饮至微醺,心境有些飘然之感,略收了一下洒脱行举,身子翩翩,定下拱手,笑道:“冯兄、卫弟,今日暂时到此,来日方长,过些日我三人再聚,还望赏面”。 冯紫英伫立在檐下,面色从容,拱了下手,爽声道:“自然的,到时再举杯痛饮,今日这场宴,感觉甚妙、甚好!不错,哈哈”。 卫若兰亦笑了笑,道了几句心话。 “天色已晚,家中妻母恐已等候多时,仁之便先行告辞了,冯兄,卫弟,你们慢走”。 “子斐慢走啊,来日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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