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为啥这个点了大公子刘和还在吃东西,问就是饿啊。 这时候已经到了亥时末,大概晚上九点半,白天吃了第二顿饭后一直没进食。 汉代时期等级森严贵贱悬殊,连吃饭都有礼仪规范,不同的人吃饭顿数不一样,以显身份尊贵贫贱。 皇帝贵为九五至尊,一天四顿饭,鲜美可口样数多。 皇亲贵胄王公大臣等级别,一天可以吃三顿饭,质量未见得比不上皇帝。 普通人就对不起了,只能凑合吃两顿,还不一定吃得饱。 刘和级别倒是不低,按照礼仪可以吃三顿,可是被软禁在张济大营,谁管你身份有多特殊,和大头兵一个档次吃两顿。平时不打仗,士兵只能吃两顿。军阀家也没有余粮,张济很节俭的。 亏得刘和多个心眼儿,下午用饭时留了一个蒸饼和一块牛肉。现在夹着牛肉吃,味道还不错。 蒸饼其实就是早期的馒头,传说后来诸葛武侯在行军途中让人把肉菜剁成碎包在蒸饼里,就此包子就诞生了。 刘和吃的这个标准还够不上包子,充其量是个肉夹馍。 吃完后喝了点水,刘和简单洗漱一下,就吹灭油灯和衣而卧准备入眠。 昏昏沉沉中,听到账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奔着自己帐篷走来。 刘和是这里的“贵客”,有兵丁把守,其实就算没安排看守,大公子也跑不了,外面有好几层巡逻哨呢。 他一下就清醒了,眯着眼没有动。 就听外面值班的伍长问了一句:“号令?” “中黄太乙,九玄帝君。”一个女子回答道。 嗯?这什么号令? 刘和颇为讶异,一支来自凉州的军队,寻常的口令按说不应该是玉门关、大漠孤烟之类的么,上来就“中黄太乙、九玄帝君”,难道我进了玄门军团不成? 又觉那女子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没想起来。 伍长声音变得敬畏起来,“小人见过元君。” 女子又说:“看好了,莫教人打扰。” 然后就听外面的兵丁脚步声远去。 接着帐篷帘笼被打开,一个身影趋步进来,月光映照,看出这人窈窕丰盈,凸凹有致,还有一股淡淡香气袭面而来。 啊这?刘和暗想张大帅怕我暗夜寂寞,这是特意给我送温暖来了? 挺体贴啊。 啪嗒!门上帘笼落下,账内又暗了许多,但借着窗缝洒落的月光,人影依稀可见。 那女子发髻斜坠,肩披轻纱,朦胧有如梦中。 她缓缓跪伏于塌前,五体投地,语出惊人,“贱妾拜见玄子道君。” 刘和一下就不困了,上来就整这一出儿,这谁耗得住,连忙说道:“汝认错人矣。” 她浑然未觉,以手抚席语调哽咽,“冬夜寒凉,裘冷衾薄,令道君受此苦难,皆妾身之过,请道君责罚。” 说着掀开裘衾就那样爬了上来,刘和顿时觉得被温暖所包围,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你干嘛啊,请不要,给我停下,请不要给我停下,挺暖和的。 说真的,这大冬天的帐篷里连个炭火盆都没有,真挺冷的,好在刘和年轻火力壮倒也能挺住。但真有温暖奉上,谁会拒绝啊。 这样接触,刘和再记不得这女子是谁可就傻了,他真是暖麻了,刚低声说一句“邹夫人”,就被纤纤玉手给捂住嘴。 “这里没有侍中也无邹夫人,有的只是玄子道君和玄女元君,就让妾身来服侍道君。” 刘和觉得这节目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外面有一伍的兵丁且不说,单这位姐姐的身份就够人喝一壶的。 这尤物的夫君是张济,西凉军阀,敢在人眼皮子底下染指他老婆,真有可能被活埋啊大哥。 自己尚比不得人妻曹,人家有典韦站岗,自己就一个人玩不起。 “阿姊,差不多得了,我不管你是梦游还是入戏太深,咱到此为止行不,发乎情止乎礼,适可而止。” 刘和想推开,不过太大没推动。 我还就不信了,刘和还想使劲再试试,邹夫人却伸手在他腰间一掏,抓出一样东西来。 借着皎洁月光,刘和看到那是自己的玉法九节杖。 她近乎痴迷的神情,低语呢喃,“这就是信符,道君还不承认,难不成还在考验妾身。” 考验什么啊,原来因为这东西?刘和和她拎不清,觉得还是换个方式,便道:“啊对,吾是玄子道君,汝又是谁?” “道君真的转身就忘?”邹夫人蹙眉道,月光下美得不可方物,“记得哪年在冀州巨鹿,妾身才十一岁,跟随母亲逃难。母亲死于乱军刀下,妾身病重,是道君施以太平符水才起死回生,还埋葬了母亲。道君说妾身昭昭天命,乃是玄女之身,从此妾身追随道君,布道救人。” “又一年,大贤良师天公将军起事,天下群起响应,道君亦在下曲阳以地公将军名义起兵策应,妾亦追随左右,广施道符仙咒,以治伤助人。” “后来,天公将军机缘已到飞升仙去,嘱咐地公将军、人公将军继续下去,怎奈朝廷兵势愈大,人公将军无奈兵解,局势山穷水尽,道君也欲兵解脱困。兵解之前嘱咐妾身说,日后见信符者既是兵解转世之人。” “黄巾事败,妾身辗转流落司隶三辅一带,偶遇西凉军张济便暂时栖身,这些年一直苦寻道君,中黄太乙庇佑,终于今日得以相见……” 刘和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是当年地公将军张宝忽悠的虔诚信众,知恩图报忠心追随,后来黄巾军兵败,张宝被杀,死前还跟信众吹说自己会兵解转世,信物就是玉法九节杖。 邹氏流落三辅,可能正好赶上董卓军与凉州叛军作战,被张济收纳吧。 而且她还说,这些年时时不忘传道受业解惑,走到哪儿就把《太平清领书》的种子播撒到哪里,这座西凉军大营中,信众已有不少。那些部将家属,还有许多将士,皆入其道。 还别说,这姐姐忽悠能力挺强的,再多给她些时间,都能把西凉军给策反了。 可巧不巧,自己得了九节杖,今天让她碰到。 不过这兵解转世认定未免太过随便,难道正常不是兵解时转世者刚出生,可张宝死时本侍中都十多岁了,这就扯淡了。 刘和觉得还是该让她清醒一些,“阿姊,汝该知道吾是皇室宗亲,精读儒学经典,子不语怪力乱神,神鬼之道我是避而远之的,再说这九节杖就是我意外捡到的,做不得准。” “天道缥缈,一切皆是机缘,捡的就是汝的,妾身不也是道君捡的么。此间安静,无人会来打扰,今夜就让妾身服侍道君……” 说罢不依不饶,作势要……其实也没啥,就是要让道君更暖和些。 道君无奈,她这不抛弃不放弃的劲儿谁能拒绝,要不就从了? 这时寝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刘和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帘笼那里微微隆起,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缝隙里就伸了进来。 月光下一片惨白,像个超大号的蒸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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