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相识,还要从十天前的一次恰如其时的意外说起。 自那一次的夜袭计划失败后,吕战给气了个半死,责罚了许多人,盐井也成了吕家的禁忌之谈,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吕战的霉头。 盐井停了工,吕行这一系失去了经济来源,许多族人不得不继续巴结其他系的族人,又过上了曾经那种让人瞧不起的、夹缝中乞生的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才过上有尊严、有银子的日子,没几天又回到了曾经,族人们自然不乐意,颇有怨气。吕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没什么办法,索性经常出入花柳之地买醉。 他倒不是个挥霍的人,挣到钱的那些天,他不过添了两身好些的衣服,相较于来花柳处寻乐的纨绔来说,不甚显眼,只是在大堂里听曲,也不叫艺妓,一味地喝酒。 徐三修得知了盐井的契约在吕行手中之后,又得知他这些日子经常来群莺楼干喝,有些窘迫。便捏造了个身份——姬康,故意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顺走了他的银袋子。 还记得那一日吕平喝的很多,徐三修这一身的袍子宽大。袍边从这暴躁汉子的身上一扫,再使一招妙手空空,银袋子便到了徐三修手中。 汉子眼睛喝得通红,本来就心情郁闷,还被这样一惹,心中火气噌噌地冒,抬头想要骂人,却看到是个锦绣公子,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少了东西。 酒过三巡,愁也消了,汉子欲结账离开,在身上左摸右摸,上摸下摸,怎么也找不着银袋子,急得他满头的汗水。 烟柳地上了年纪的老鸨,都是曾经的艺妓,残败的花儿无人问津,琵琶行道门前冷落鞍马稀,难免顾影自怜心生怨艾,牙尖嘴利了些。 “呦,这位爷,您该不会来我们这地吃白食吧。” 汉子经年受气,好歹也是姓个吕字,还要受着老女人的气,有些不爽,回怼道:“爷我大号吕行,你可以去吕家问问有没有我这号人物,还能差了你的银子?”一边说着,一边在身上到处搜索。 那哪里能找得到,银袋子早就被徐三修顺走后,捏了捏很是空瘪,暗道了声“穷鬼”后扔进了某处的夹缝中。 老鸨看这汉子穿着普通,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吕家的爷,您要是实在找不着也就别装了,没有就是没有,给老娘磕两个响头,说两句好听的,老娘心里高兴了,些许免了你这桩生意。” “你说什么!”吕行又气又急,脸色赤红脖子梗着,要动手,周身忽得不知从哪处窜来五六个持短棍的汉子,干这一行的,难免遇到难缠的客人,自然是防备了一手。 汉子的气焰被压下去,只得懦懦说道:“我银子估计着是丢了,你且放我回去,不消一个时辰给你送来。” “哼!”老鸨冷笑一声,一拂手绢掩着嘴:“你这号的老娘见多了,不是吕家便是王家,不是丢了便是忘了,说是回去,谁知道还回来么?” “要是都照你们这样,群莺楼也不用开了,姑娘们的便宜给你白占得了,吃了酒也不给钱?” “别扫了其他客人的雅兴,拿到后院再说!” 老鸨话罢,打手们正要动手,徐三修在二楼坐着,早就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楚。 他道一声“且慢!”便缓缓下楼,取出一锭银子丢到老鸨的枯山枯水之间,老鸨慌忙接住,脸上厚厚的脂粉都掉了一地,立马笑脸相迎,那叫一个亲切。 “这些银子够结个酒钱不?” “够了,够了。”老鸨点头哈腰。 徐三修又取出一锭扔到地上:“这些银子够让你赔礼道歉不?” “够了,够了。”老鸨喜笑颜开,弯腰去捡,徐三修一脚轻踹在了她的屁股上。 那老女人“哎呦”了一声,顺着劲滑到了汉子胯下,引得看热闹的客人哈哈大笑。 老鸨也不生气,捡起银子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爷,都是贱婢的不是,狗眼看人低,小瞧了您。” 徐三修正色道:“我打小在长安,见到的吕家子弟都是人中龙凤、马中良驹,各个六艺经传无所不通,更是有许多官居要位,与君共治天下,天下百千个姓氏,无有出其右者,有敢冒充张王赵李的,还没听说过谁敢冒充吕家人的!” “你个老鸨,今日有眼不识泰山,竟污了吕家的名讳,该当何罪?念你一个乡野地方女人没什么见识,不跟你一般计较,还不速速滚开!” 自此便结识了吕平,徐三修担心意图太过于明显,被有心人看穿。为汉子解围之后,他只是轻轻道了声好,就转身要回原座。 汉子自然感念他的恩情,连忙追上去作揖:“公子言重了,我只是代郡吕家的一个旁系之人,与长安吕家那是断然不敢相比的。” 徐三修微微一笑,抬手道:“楼上坐吧。” 两人便对坐谈论起来,汉子年纪稍大,徐三修年纪小一些,便谦叫一声哥儿。有意无意间,徐三修将自己伪造的来历托出,汉子也是很惊喜,这长安来的公子哥竟没有嫌弃自己身份低微,与自己交好。自是不胜荣幸,激动地无话不说,以为是遇到了知己…… 自此后的十余天,徐三修常常约汉子来群莺阁饮酒,从不谈论什么吕家的事,只是吃喝玩乐,对他也颇为尊敬,汉子愈加相信这京城来的公子哥,以能结识此人为荣,常常和他人谈论炫耀,也愈加相信此人。 …… 吕平大大咧咧进门,和徐三修道了好、作了揖,便坐上另一座来。 旁边的莺莺燕燕围上去,服侍客人,汉子乐在其中,和艺妓调笑,嘴咧到了耳朵根,乐得如此。 人到齐,随之便开始宴会,两人谈笑间推杯换盏,这汉子虽性格暴躁,没想到内心跟个娘们似的,今日终于遇到知己,有许多话来讲,不是在说自己小时候的用功、糗事,就是在说这些年在吕家受过的气。 徐三修装做认真地倾听,偶尔应和两声,心却飘到了九霄云外,他本就对吕家人没什么好感,自然对汉子的过去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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