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审判（二）（1 / 1）

“看看这浴盆，还喜欢吗？”粗犷汉子玩耍似的将两人脑袋对碰，两人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别装死！”汉子踢了一脚：“来人，请二人入鼎！”　　上来两个亲兵，各提起一人的背上绑绳，正要拖走，却听其中一人发抖着轻道：“别、别……”那声音格外的恐惧、无助。　　“说什么？我听不清。”汉子将手掌置在耳边作喇叭状。　　“别把我煮了，求你了，别把我煮了……”发声的黑衣人猛地从亲兵手中挣脱，伏在地上拼命磕头，木质的台子被磕的咚咚作响。　　“放过我吧，别煮了我，求求你了，别煮我……”　　“不放。”张统领笑得残忍。随即一掌劈到亲兵背上，将那人打了个踉跄。　　“废物东西，还能让他从你手上跑掉？”　　“这点小事还得让爷们亲自动手？”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筋骨，随后弯腰抓起那求饶的黑衣人，砰砰几步，便来到鼎前。　　黑衣人瞳孔急剧收缩，眼见着即将脱手，慌忙大喊：“我说，我说，问我什么我都说！”　　张统领不语，仍要将黑衣人丢进鼎中，直到李总管出言阻止，方才撇了撇嘴，重重地放下那人。　　“说吧。”李总管走到那人身边，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敛着眼皮，表情平淡。　　“是……是吕大人让我等袭击盐井的……”　　“大点声，我听不清！”汉子吼道，那黑衣人浑身又是一震。　　“说清楚，是哪个大人，让你等怎么做，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李总管将目光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指头。　　“是吕家，吕战大人！”　　黑衣人喊出了声，使出浑身的力气，这一声震响云霄，就连天空的白鹤都被吓得忘记了挥动双翼，这一声，所有的民众听得清清楚楚，百千个台下民众哗然。　　“继续。”李总管低沉着声音。　　“吕站大人，令我等七十八人，自夜里午时之后，自北城门出发，前往……”　　黑衣人的话嘎然而止，远处飞来一支利箭，正中他的咽喉。他登时说不出话来，眼皮慢慢地合上，最后一眼再看向世间，那眼神说不上是留恋不舍还是解脱……　　战车声喧嚣，一阵烟尘自远处掀起，横冲直撞，碰倒了好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围观者，好生霸道。　　一时间民怨沸腾，一边躲闪，一边咒骂来人，却等战车停下，车后跟着几百个穿甲配刀的家丁，无人再敢多言了。　　战车上，吕战高高站着按着腰间的佩剑，睥睨众人。　　那仅剩的一个黑衣人，眼见着来人，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冀地望过去，拼尽力气从亲兵手中挣脱，刚喊出声：“大人……”　　谁知吕战冷眼瞧着，缓缓举起手臂，挽弓、搭箭、瞄准，一支利箭飞出，射入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怨恨、不甘，他吃力地抬着头颅，想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还是力竭，头颅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就像是吕战在丛林中狩猎一般，所有人视若无睹，原来还激动着的民众此时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李总管努力保持着镇定，问道：“吕大人这是作甚？”　　“让你家主子出来说话，你还不够格。”吕战阴沉着脸，走下战车，附近的民众唯恐招惹，拼命地挤着远离。　　代王正在女娲庙中与徐三修喝茶，此间发生的事情二人尽览无余。　　“你在这处先瞧着。”他放下杯盏，从女娲庙中走出。　　“哈、哈、哈、哈！”　　“吕战，别来无恙！”代王背着双手，神态自若。　　“孤乃高祖亲封的诸侯王，代国之主，在此地审判歹贼，你吕战来此作甚！”　　代王走到台子上，一扫和气，转而咄咄逼人，这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样子，一向隐忍的公子今日初露锋利。　　吕战自知理亏，没有与来人对视，兀自说道：“代王您身份高贵，审判的事，交给我等就好，何必亲自去做。”　　“交给你去做？孤怕你徇私啊！”代王喝到，冷冷地盯着台下众人。　　吕战一惊，对方的针锋相对，他是没有想到，此次行事甚是冒险，倘若被发现了闹到了朝廷，这般恶行就是有吕后护着也难逃罪责。本以为这次代王还会忍气吐声，自己赔礼道歉几句便过去了。　　“代王何出此言，我怎么会……”　　“不会？”代王冷笑一声，夺声而出：“刚刚台下的所有民众可都听见了，那歹贼可亲口说了，是吕大人您指示的。”　　“吕大人，您来审判自己，难道要引颈自戮吗？”　　代王来了，原来不敢说话的民众有了主心骨，又纷纷议论起来，道是道非，他们都亲耳听到了黑衣人说的话，究竟怎么回事，心里也有了数。　　所谓是民怨难平，即使这些人畏惧吕家的势力，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这么多人，又不可能将他们全杀了，心中有了怨气，难免生些祸端。　　“这……”吕战眼神闪躲，听着周围蚊子般细微、杂碎的议论声。心中有些慌张，努力思索着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忽然，战车上有一人站了起来，高声道：“我家大人感量代王降低盐价的慈悲，又深为自己的碌碌无为愧疚。”　　“茶饭不思，日夜难寐，想要为代郡的子民做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做起。便想着代王开采新的盐井，或许会引来歹人，于是命我吕家的家丁沿途巡逻，防备着。”　　吕战听到，眼神中满是欣喜，慌忙应和起来：“对，我正是这样想的，其间必定有许多误会！代王您降低盐价真是天大的善事，我又怎么敢与之作对。”　　徐三修在庙中听到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读书人真是擅长信口雌黄，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　　那战车上人正是吕战最信服的谋士，范简，此人四五十岁，一肚子坏水，与吕战狼狈为奸，此次夜袭新盐井就是他的主意，当他说出下砒霜、烧荒山的时候，吕战都为之一惊，并连道此计甚狠，要是代王的食盐中有了砒霜，害死了许多个人，那还可以拿此再作文章，真是连环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