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出征当天一早,终于等来了张三醒的答案。他终究是把二房嫡长子--张承宏给绑来了。 张承宏一早跪在李府门前,负荆请罪。 李布差人将他带进来后一瞧,背上荆条也就才两三根,着实没有诚意,看来张三醒还是以为可以大事化小,就想着意思意思就糊弄过去。 李布把张承喜也叫了出来。 “跪着的可是你二哥?” 张承喜点头默认。 张承宏则开始磕头赔罪求饶,李布看得不厌其烦,就派人堵了他的嘴。 “本官出征在即,也懒得和你废话。你这么喜欢插手军务,本官成全你。” “你就在本官麾下当职吧。” 张承宏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遭有来无回,顿时闹得鬼哭狼嚎。 张三醒得知消息赶来救人的时候,李布已经出发了。 张承喜一番猫哭耗子后,还特意将那几根荆条拿了出来。 “爷爷可要收好,说不定这是二哥留下的唯一临别之物了。” 张三醒怒瞪着她,“你怎么不劝阻住那杀神。” 张承喜幽幽道,“要不是我提前巴结了方氏,只怕早就被爷爷弃若敝履了。我可不想再把自己搭进去。” 张三醒怒急,“贱人,跟伱娘一样下贱肮脏,喂不熟的白眼狼。” 张承喜也不发怒,反而嬉皮笑脸,“这里是李府,不是你的张府,小心闪了舌头。” “哼!别忘了你亲娘还在我手上。” “你,”张承喜装出一副受他胁迫的模样,“好生待我母亲,否则鱼死网破。” 。。。。。。 张家二少,张承宏。如今正穿着一身明显小一号的步卒军服,扛着柄长枪,踉踉跄跄走在行军队列中。 他是大户人家的嫡少爷,自幼锦衣玉食,吃得身体很是富态,因此找不到他合身的军服。更是因为平日出行不是骑马就是轿抬,根本没走过远路,如今走了七八里地已经气喘吁吁。 李布将张承宏带走后,也没有真的罚他,只是把他扔进了步卒队伍里,让他跟着一起行军。 李布骑在马上直起身子远远看着,张承宏又因为跟不上队伍,被伍长赏了两下鞭子。 “你去盯着,让他吃点苦头就行了,别让他被整死了。”李布对着身边一名随从吩咐道。 随后,李布环顾四周。 旷野之上,军队如同数条长蛇一般,慢慢向着北方蠕动。周围是不停奔驰传信的快马。 李自成在牛金星鼓动下,委任李布为此次北上援军主帅,牛金星则顺理成章当了监军。 李布除了自己麾下刘永福的2400人,又被增派了3个营供1800的兵力。他们这4000多人,会先赶到延安,然后在那汇合延安守军支援的5个营3000人,以及从庆城方面开来的援兵4000主力加一万杂牌。总共汇聚成两万多人的大军,再加上从各地征调的一万多民夫,号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榆林。 从西安到榆林要走上千里,其中大段的路程还是山地和高原,大军带着辎重,正常的行军速度一天也就是五六十里。 在李布严令加快行军速度之下,大军总算在十五日内赶到了榆林。 李布随后将大军指挥权移交给北路军统帅李过。 李过已经在最近的信报中得知了,他叔叔忽然就多出了一个侄子。那個与自己仅有几面之缘的小子,如今成了自己的兄弟。 李过对牛金星那套把戏,历来是很抵触的。在他看来算命卜卦要是有用的话,当初大家也就不用走投无路起兵造反了。 由于对牛金星有看法,原本李过连带着对李布也是瞧不起的。 可哪知,根据最近的军报,李布那小子在庆城守军配合下,竟然只带着600骑兵,就搞定了西面甘肃和宁夏方向的明军主力,还招降了刘永福。李过顿时就来了兴趣。他是绝不会相信牛金星那套江湖术士的鬼把戏,他相信李布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北路大军和援军汇合后的第一次最高军事会议,在李过中军大帐召开。 李过和李布年纪相仿,也是二十出头模样,行事干练,不喜欢繁文缛节。麾下兵马素来以勇猛著称,历来为李自成所倚重。 中军大帐内,李过并没有搞什么接风洗尘设宴款待,而是让士卒拿了些肉食饼子过来,让众人随意自取。随后,他就带着众人围到了大帐中央的榆林周边地形图。 李过指着地图上一些大大小小的黑点,“这些地方原先都是营垒和民堡,沿着长城一线本是防蒙古人的,如今尤世威将他们都撤了。人马物资军械统统搬进了榆林城,他是打算把我大军困在榆林城下。” “然后再指望甘肃和宁夏还有山西的援兵,向我北路大军逼近。待我师老兵疲之后,自行退去。他甚至连老对手蒙古人都请来当帮手,也不知道他给人家许了什么好处。” 众人专心听李过讲述。 李过随后看向李布,“好在李布兄弟已经解决了宁夏和甘肃的明军主力,如此一来,山西那边是更加不敢往这增援。榆林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一座孤城。” 李布点头致意,表示对李过夸奖的回应。 “只是这孤城也着实不好啃,陕北的士绅大都把家私和粮食都搬到了这里。城中不能守城的老弱都被尽数赶出。我估摸榆林城里一年内都不会缺粮。如果用围困之法,势必耗时甚久,我闯军志在天下,不能被一座城困个一年。” 李过示意自己讲完了,众人可发表下自己看法。 李布率先开口,“制将军是米脂人。” 李过军职是制将军,他点头默认。他和李自成都是米脂人,米脂就在榆林附近。 “那制将军肯定也知晓榆林镇乃是明廷九边重镇之一,此地百姓大都以当兵吃饷为生,民风素来彪悍。” “我和闯王都是米脂人,你说的我自然知道,所以这仗不好打。” “敢问制将军,敌我实力如何?” 李过回到帅位坐下,“我原先带了七万人,后来眼见打不下来,闯王又给我增派了一万人,如今加上你带来的两万人马,再去掉近来战损的七八千人,我大军足足超过九万之众。” “对面尤世威原本不过就两万老弱残兵,后来陕北士绅都往这跑,之后又来了白广恩,根据细作报来,应该将近有五万之众了。他们是守城一方,折损比我们少,估摸着顶多五六千。” 也就说:眼下是九万打四万多。仅以多出一倍的兵力打攻城战,根本不能算占优。因此,有的人已经气馁,提出干脆禀明闯王,采取围困之策得了。 “诸位不要长他人志气,”又是李布开口了,“眼下榆林镇的兵马不过是纸上的数字,代表不了多少实力。诸位可知,榆林镇的精兵早就在与我闯军的历次交战中,消耗殆尽了。最后一支精锐也在前两年跟着洪承畴折损在了辽东。” “至于士绅的私兵,都是临时募集的,其中虽有部分精锐家丁,可他们致命之处在于互不统属。甚至不同家族之间还互相猜忌,因此难以形成合力。” “至于白广恩所部,”李布窃笑,“诸位可能不知,我为何能招降刘将军。”李布边说边指向刘永福,“只因我两都是孙传庭麾下旧将,而那白广恩也是。” 李布的此番言论立即引起了李过的注意。在众人散去后,李过特地将他留了下来。 如今大帐之内空空荡荡,只剩李过和李布二人。 李过拿起一张饼子,又随手扔给李布一块。“前些时日军师来信,说是要破榆林需用好你。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布啃了一口饼子,“还得谢军师抬爱。榆林城墙远不及西安高大坚固,长城又是防蒙古人的,防不了从背后过来的我们。榆林如今可以依傍的无非是守军众多且坚守不出。” “因此,要破榆林无非就是对症下药。” 李过听得手中饼子都不在啃了。 李布目光锐利,“那便是乱其心、分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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