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白梅的声音么?但是这个语调让白雪很陌生,白梅的声音很幸福,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娇羞。
白雪往楼道里堆柴火的垛子里躲了躲,偷偷探出头去。
她看见白梅站在冰天雪地里,正在和对面的男人说笑。白梅的脸蛋红润有光泽,就像正在处于热恋期的小丫头。
【第三分厂锻造车间】
男人的工装洗得发白,白雪还是分辨出他后背的字。原来,他也是长征厂的工人。
但……
白雪的心莫名的疼起来,听刚才白梅的意思,这男人有个女儿,白梅还很清楚。姐姐不会是为情所伤,一时间迷失方向又找了个已婚男人吧?
“再见。”
白梅娇弱的声音再次传进白雪的耳朵,紧接着,是一阵踩雪的脚步声。一个离白雪越来越近,一个离白雪越来越远。白雪从柴火垛里走出来,假装正要往外走。
楼梯口,两姐妹相遇。
“白雪,你怎么下来了,冰天雪地的。”白梅的声音是紧张的。
白雪也不藏着掖着,拉着白梅往外走。她指了一下男人的背影,小声问白梅,“姐,这就是你每天不着家的原因?”
白梅羞赧,点了点头。
“他是我们班上赵晓鑫的爸爸。”
什么?!
白雪如遭雷劈,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她紧张兮兮拉着白梅的手,“姐!你不能因为一次被男人坑了,就次次跳进男人的坑里!”
大眼睛忽闪着,白梅不懂白雪的意思。
“什么坑啊?”
白雪急的原地打转,幼儿园老师介入学生的家庭,放在什么年代都是要被众人喷的。白雪咬着下唇,
“那个男人就是坑。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自己有家,还祸害你……”白雪狠狠剜了一眼男人留下的脚印,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哈!
白梅突然笑了,但转身间,她的神情变得又气又笑,她捏了一把白雪的脸,疼的白雪哎呦一声。
“你想什么呢?!”
白梅跺了一下脚,脚上的雪泥飞溅。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听见她们谈话,这才嗔怒的瞪了一眼白雪。
“他挺不幸的,老婆去年病亡了,留下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我也是发现赵晓鑫的妈妈怎么不来接孩子时,才知道赵晓鑫的妈妈没了……”
白雪虽然很同情这对父女,但是听见姐姐说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时,白雪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你啊,觉悟怎么变得这么低。”
白雪红着脸,笑笑解释,“姐,这是关心则乱。正说明我关心你啊,你应该感动。”说完这话,白雪撒娇似的挽住白梅的胳膊,准备回家。
白梅突然拉了一把白雪,脸色愈发红润。
“小雪,我离异了,能遇见一个知道冷暖的好男人也不容易。赵培生真的挺不错的,我想过了年和他领证。”
白雪瞧见姐姐现在满脸幸福,和之前的颓丧完全不一样了。这个赵培生应该让姐姐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
同样,白雪越是关心白梅,她越是不太放心。
“姐,会不会太快了?你要不要和爸爸商量一下?”虽然白大海不怎么靠谱,但他毕竟是两姐妹的爸爸,白雪觉得有必要和他说一声。
白梅点点头,莞尔一笑。
“就是你不提啊,我也打算和他说的。”说完,白梅揽住白雪,有些羞涩,“你看见他了没?感觉咋样?”
白雪并没有看见赵培生的正脸。
至于他是怎么样的人,白雪一无所知。她苦笑一下,“姐,咱们都是一个厂的,你原来听说他什么事儿没?”
两人正说着,身后突然响起白大海的声音。
“喂,冰天雪地的,你俩在这儿冻冰棍呢?”白雪回头看去,是白大海拎着一个玻璃瓶走过来,一看就是一瓶酒。
白雪为了给白梅打前站,于是满脸堆笑起来,“爸,我正要给你切点猪头肉去呢。你自己把酒都买回来了。”
白大海冷笑一声,脸冻的没什么表情了。
“赶紧回去吧,商店都关门了。就我手里这一斤酒,还是去厂里拿的我原来的存货呢。”
八十年代和上一世不同,过年期间是不可能有店铺营业的。这时候,店铺基本都是国有,过年早就放假回家了。
白雪看了一眼白梅,白梅心领神会,殷勤的帮白大海提上手中的酒。一家人有说有笑,回到家里。
屋里,白雪在阳台上炖的鸡汤差不多了,香气四溢。白俊和马小倩都在写作业,没人出门。
白梅把酒倒进小酒盅里,放在炭火边儿开始烫酒。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己给自己鼓劲儿。
“爸,你过来一下吧,我找你有点事儿。”
白大海以为是说酒的事情,直接披上家里穿的大棉袄走了出去。白雪坐在电话机边,时刻注意里面的发展。
没一分钟,白大海背着手,一脸阴沉的走进门。
白梅站在窗户边上,眼睛发红。
白雪凑到白大海身边,“爸,怎么了?”
白大海不说话,只是拖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沙发附近,开始整理自己的裤脚。白梅突然推开门,冲到白大海身边。
“爸,我知道你咋想的。你瞧着白雪找了温厂长,我再找一个普通工人,给你丢人了呗!”
白梅是气愤的,她嘴角和眼角齐齐颤动着。
“我没本事,我只能找普通工人了。让你觉得自己家掉价了,是不是?”
原本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白雪,瞬间心往下一坠。
“姐,”
她很想和白梅解释一些什么,但是她又没有立场。白梅是和白大海生气,自己又站在什么立场上解释呢。
人和人之间都有比较心,如果一个人真的没有比较心了,这个人就的境界就不能算是凡人了。
姐妹间,尤其如此。
就在白雪胡思乱想的时候,白梅快步走向大门,在衣帽架扯掉自己的包儿,开门走了。
砰!
关门声巨大,白俊搓着脸走出来,他刚出门就看见白大海勾着脖子坐在小板凳上一脸愁容。白雪站在一边,脸色也不太好看。
“姐,刚才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