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公,汝竟如此认敌为友,实乃郑家耻辱败类!”
看到自己弟弟投靠老董,郑泰当即受到强烈刺激,病情明显加重了:“从此之后,汝便不再是郑家之人!”
“兄长!”郑浑同样神色悲愤,忍不住摇着他的肩膀晃道:“你清醒一点啊!……太尉如此宽宏仁厚,实乃我郑家之幸,苍生之福,你至此竟还执迷不悟!”
“他宽宏仁厚,汝莫非眼瞎了不成!”
郑泰随即看向老董,目光仇恨仿佛在看偷了自己媳妇的隔壁老王:“此贼奸诈无耻,阴毒下流,满朝公卿皆不耻与之为伍!”
说罢环顾四周之人,不屑嗤笑道:“除却这等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酒囊饭袋,他还有何可用之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满厅文武当时目光如刀。武将们直接想剐了他,智囊一个个敛眉沉思,肚子里坏水儿忍不住往外冒。
最后目光瞟到朱儁,郑泰更忍不住嘲讽大笑:“就连被他骗至此处之人,先前也说了他何等不堪!”
朱儁闻言当时一愣,当即连忙否认:“老夫没有,老夫不是,你别胡说!……”
郑泰却不以为意,睥睨看向老董:“董贼,汝难道就不感到悲哀么?……众望所归,方能所向披靡,如你这般臭名远扬之辈,狗都不屑投靠!”
老董拢在袖中的拳头当时就硬了,很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么就别装了,直接弄死这家伙得了。
转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郑浑,无奈还是扯出一个宽容的笑。
没办法,人才难得。
这位郑浑同志虽在史书上不太出名,但在后来曹魏集团优秀太守序列中,就算排不进前五,也能排在前十。
然而,他还是受不了这委屈。
很想展示一下刚学的擒拿术,‘啪’的一下把郑泰摁那儿,然后一屁股坐他脸上。
就在此时,门外侍卫前来通报:“太尉,尚书周毖前来求见。”
“周毖?”老董眉头一蹙,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还是挥手道:“让他进来。”
“太尉,罪臣前来请罪。”
周毖人还未至,声音已传了过来:“恳请太尉念在家父与太尉并肩作战的情义上,放愚侄一马,愚侄再也不敢了!”
周毖乃凉州人,与老董是老乡,其父周慎曾与董卓共讨凉州作乱的边章、韩遂,颇有交情。
这也是历史上老董入洛阳后,周毖一投靠,便轻易信任的缘故。
听了这话,老董当时就有些不高兴,道:“什么叫汝以后再也不敢了,老夫又怎么着你了?”
“太尉……”周毖神色更慌,伏地求饶道:“卑职有眼无珠,不识太尉宏图伟略、匡扶汉室之志,受奸人挑唆,以至误入歧途。”
说到‘奸人’二字时,还不由看了一眼郑泰。
随即,才继续道:“今幡然醒悟,悔不自已,特前来举家投靠,万望太尉不计前嫌。属下必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一番误打误撞,正好拍老董马屁上,当即笑道:“哦?……如此说来,汝是认识到老夫海纳百川、重贤爱才、宽仁良善、爱才心切、还颇有大志远略,仁善宽厚,被强大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征服,忍不住前来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周毖当时愕然抬头,感受到自己节操正收到强烈的摧残:你过分了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不是要我出卖灵魂么?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又有侍卫前来禀告:“太尉,城门校尉伍琼求见。”
“伍德瑜,他也来了?”周毖神色一变,突然有些……羞昵。
伍琼的阵仗比周毖还大,直接带着仆役僮客抬着几大箱子。知道的是来投靠,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下聘礼呢。
入厅后看到周毖,他先猛然一愣,随即大怒道:“周仲远,汝不是信誓旦旦跟某保证,誓要与董贼……呃,要与太尉抗争到底,怎居然来了这里?”
眼见事情败露,周毖也不装了,梗着脖子反诘道:“伍德瑜,你还有脸说我!是谁在某面前说就算家被抄了、性命不保、鸡犬也被杀得干净,也不会前来卑躬屈膝?”
“你,言而无信!”
“哼,狡诈无耻!”
“都给老夫闭嘴!”老董算是听出来了,俩人应当是闻听郑泰被抓后,又在家中惴惴不安地等了几天,也不见关东群鼠们那里有啥动静。
终于忍不住精神压力,今天不约而同地跑来向自己求饶了。
好在,来的也算时候。
当下,又故作不知地向伍琼问道:“德瑜,今日前来所为何故?”
“太尉!……”伍琼当即一个五体投地,明显比周毖没节操,道:“属下早先便倾心投靠,不曾受奸人蒙蔽,一时失了心智。”
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郑泰。
“这些时日吾三省吾身,终大彻大悟,看出大汉有太尉主持大局、调和鼎鼐,实在社稷之福,汉室复兴有望矣!”
“醒悟至此,不由见贤思齐,特带来家中不义之财,以作赎罪。万望太尉既往不咎,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必赴汤蹈火以报,再有二心,不得好死!”
“伍德瑜!……”见有人恶意压价,周毖当即也慌了,什么节操灵魂这些影响身家性命的东西,赶紧说抛就抛:“太,太尉……愚侄的那些不义之财也已清查备好,少时便会命人送来。”
老董却不在乎这个,他要的明明是……虚荣心啊。
当下笑眯眯地看向二人,又一次问道:“汝二人可是真心认识到老夫海纳百川、重贤爱才、宽仁良善、爱才心切、还颇有大志远略,仁善宽厚,被强大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征服,才忍不住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周毖当时再度沉默,咬了咬牙,感觉虽然抛掉了节操和灵魂,但还是……过不了良心一关。
伍琼也愣了下,但觉悟就比较高,当即忿然变色,慨然挺胸喝道:“太尉!……”
“咋滴!……”老董也不惯着他。
没想到伍琼夷然不惧,仍激愤不已道:“太尉岂止海纳百川、重贤爱才、宽仁良善、爱才心切、颇有大志远略,仁善宽厚?分明还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实在大汉百年难得一遇之良臣!”
周毖当时就硬了,拳头就硬了:伍德瑜,你就这样厚颜无耻地舔吧,迟早不得好死!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做出认同无比的模样,高声反驳道:“一派胡言!……太尉分明功过伊尹、德盖霍光,救天子于危难,挽大厦于既倒,实乃我大汉擎天之柱,必当青史留名,享誉万古!”
“无耻!……汝这奴颜媚骨、吮痈舐痔之徒,为求活命竟连脸都不要了!”早就冲冠眦裂的郑泰至此,恨不得扑过来咬死这俩人。
俩人此时却突然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伍琼先怒喝,道:“郑公业,汝有眼无珠,狂悖无礼,某羞于与之为伍!”
周毖随即拂袖,道:“不辨是非,构陷太尉,坏苍生大计,实乃我士人之耻,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