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复工, 靳睿和黎簌各自忙了很久。
等到真正可准备发去江城,已经是这一的5月份。
泠城的5月仍然是冷的, 哪怕中午阳光最媚时,气温也只零上几度。
前些天下了几场雨,到现在人们还穿着加绒的厚外套。
下班回家,到家属楼楼区时,8点半,周围一片昏暗夜『色』。
黎簌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外套,像一只兔子一样, 穿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东路, 迈进家属楼的楼道。
迎面而来的, 仍然是生活气息的嘈杂:
不知谁家烧了饭,香气飘满楼道;不知谁家孩子在挨训, 哭声嘹亮;也不知谁家开了电视机,晚间新闻声音去抵抗孩子的哭声......
黎簌拿着从老板那里申请下来的请假单,一路跑着进了家门。
踢掉鞋子, 连拖鞋没换, 直接冲进靳睿怀里:“我请好假啦!下下周, 我们就可去江城啦!”
“几天假期?”
“加上两个周末, 10天呢!”
黎簌很开心,在靳睿怀里拱来拱去:“到时候我要坐船夜游江城!”
“好。”
“我要去曹杰说的那个着名酒吧喝上一杯!”
“好。”
“还要看看桂花树到底什么样!”
“好。”
太开心了,所黎簌下意识就问:“怎么我说什么你说好?”
靳睿帮脱掉厚厚的外套:“为爱你吧。”
发前, 他们一去了金饰品店, 把定制的两条细细金手链拿了回来。
了姥爷攒给的嫁妆, 可舍不得全,黎簌只拿两块5g的金条,给和靳睿做了一对情侣金手链。
很细, 但也精致。
就做是姥爷陪伴在们身边,对他们的祝福。
他们就带着这对手链,收拾好行李,准备发去江城。
5月初时,曹杰家里事,先一步回了江城。
黎簌和靳睿发那天,只赵兴旺和楚一涵在,两人陪着靳睿黎簌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赵兴旺和楚一涵已经搬进了李红萍家原来住的房子,现在和靳睿黎簌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什么事,2分钟就能碰面,可两个姑娘还是说不完的题,见面就凑在一。经常被赵兴旺吐槽,好像八百没见过面了似的。
了个大早,路上楚一涵挽着黎簌的手臂,懒洋洋地靠在车子后排。
们像高中时蹭靳睿的月包租车时一样,凑在一,分享着各自工作中的乐子。
南方城市已经遍地花开,这座城在清晨仍然只1、2度的气温。
怕两个姑娘冷,车子里一路开着充足的暖风。
日光从东边晃进车子里,烤得黎簌脸皮发烫。
靳睿坐在副驾驶位置,偏头看了一眼,黎簌正在兴奋地和楚一涵聊着江城,眼睛发亮,神采奕奕。
看得来,对这趟行程十分憧憬。
楚一涵的大学是在江城念的,对江城多少些熟悉。
建议黎簌,一定要去尝一尝江城特的醉蟹。
“醉蟹是什么?”
“酒和调料生腌的闸蟹,很好吃!”
“会比蒸螃蟹还好吃?”
“然啦,我吃了一次就爱上了,味道很绝,还一点点酒的醇香。”
泠城这边寒冷,不沿海,对海鲜没什么讲究。
哪怕这几经济发展得好了些,海鲜市场也还是那么几样。上了岁数的人仍然习惯只在煮火锅时去市场买一些冷冻的切割蟹子和虾,这是经养成的习惯。也只去过的人,才对真正的鲜活海鲜吃法,些研究。
没尝试过的总是让人期待。
所说到醉蟹,黎簌十分向往:“那我可一定要尝一尝。”
楚一涵说,江城盛产闸蟹,一十一去大学室友家里做客,室友家里住在江城郊区的镇上,门口一条河。那个季节,螃蟹多到会从河里跑来,甚至跑进人家院子里。
黎簌羡慕死了,把头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的缝隙里钻到前排去,戳一戳靳睿的手臂:“靳睿,你说江城那么好,还螃蟹吃,你怎么会喜欢在泠城呢?泠城只冷冻切割蟹呢。”
靳睿握住的手:“泠城没螃蟹,不是你么。”
楚一涵靠回座椅里,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的闺蜜和男朋友,然后踢一踢架势椅的椅背,和赵兴旺说:“赵墩儿,你学着点儿。”
正在开车的赵兴旺想了想:“那我怎么说?不然我给你唱一个吧,‘我说我的眼里只你,只你让我无法忘记’~”
黎簌笑疯了:“这歌也太老了吧!”
“不知道,反正我爸一惹我妈不痛快,挨骂之前就抱着我妈唱这个,就能把人哄好。”
最近赵兴旺的妈妈对楚一涵所缓和,主动约楚一涵去家里吃过几次饭,还给楚一涵买过妆品和背包。
楚一涵的妈妈本来不同意他们的,但看着赵兴旺妈妈那么殷勤地和儿走得近,楚一涵妈妈生气了,也天天叫赵兴旺过去吃饭。比着似的。
现在两家不再为难孩子们了,变成了两个妈妈争风吃醋的战争。
楚一涵和赵兴旺搬到家属楼后,如果其中一方的妈妈过来送几斤肉,不天,另一方的妈妈肯定也要买上更多的东西送来。
提这事儿,赵兴旺也头疼:“你俩去江城可别太久啊,我妈昨天买了十斤羊肉卷过来,现在你们和曹杰不在,没战斗力。冰箱里塞得满满的,想买点冰棍儿没地方冻,等你们回来,咱五个煮火锅吃。”
黎簌说:“包在我身上,我一个人能吃两斤!”
楚一涵就去捏的腰:“你哪里吃得完那么多?这么瘦!”
“我该丰满的地方也是肉的!”
“哪呢?我『摸』『摸』?”
“一涵!你现在怎么像个流氓,是不是和赵兴旺学的?”
“谁学他,我觊觎你很久啦。”
“天呐!救命!”
“哈哈哈哈哈!”
两个姑娘在后排闹来,大大咧咧的,说没个避讳,笑声却清脆悦耳。
赵兴旺和靳睿对视一眼,两人是满眼无奈,却也满眼宠溺。
车子开到机场,楚一涵和赵兴旺送他们进去。
听曹杰说江城天气非常好,街上已经孩子穿裙子了,特地打了视频过来,叫从未去过江城的黎簌,千万千万别穿得太厚。
机场里供暖不错,黎簌脱掉厚外套,递给楚一涵:“帮我拿回家吧,我就不穿啦,免得到那边被人笑。”
楚一涵笑着:“等你们回来我和赵墩儿来接机,到时候给你们带厚衣服。”
黎簌去抱楚一涵:“一涵,你太好了,撒浪嘿!”
靳睿门时就只穿了一件卫衣,围着围巾坐进车子里,看见黎簌脱掉外套,把围巾摘下来帮围好:“停机坪上冷,别着凉。”
这是黎簌第二次坐飞机,第一次是和黎丽离开泠城时。
好像人真的会选择『性』失忆,已经想不来,时的登机流程,也不记得飞机飞上云霄时,到底什么样的感觉了。
连飞机上空乘姐姐这件事,被从记忆里抹除掉,完全没任何印象。
所像是第一次搭乘航班一样,亦步亦趋跟着靳睿。
兑换机票、托运行李、过安检、拿着机票去登机口,直到靳睿想去洗手间时,黎簌也一直跟着他,差点进了男士那边。
靳睿停下脚步,黎簌就撞在他背上,捂着鼻子抬眼,语气不善:“你怎么突然停了?!”
被质问的人无辜地指了指头顶的男士标志:“再不停,你要和我一?”
黎簌顾着面子,嘴硬:“我就是走神了!”
说完一扭头,往士那边走去。
来时,靳睿已经等在外面。
差不多能猜到,上次离开泠城,应该是随妈妈坐过飞机的。
但完全没提及。
也许黎簌觉得,那是不开心的回忆吧?
靳睿怕黎簌难受,想哄哄,拉了的手。
但还没开口,姑娘已经抬眼,和他视线相对。
眼里哪半分悲伤的样子,满眼是亮晶晶的期待:“靳睿靳睿,我太想吃楚一涵说的那个醉蟹,下飞机我们就去吃么?”
“行,下飞机就去。”
本来曹杰是想要接机的,也想带着那群朋友给靳睿黎簌接风。
但发前一个星期,靳睿就给他打过电,说黎簌没去过江城,这次请假的天数限,先带四处走走,吃一吃特产,然后再去见朋友们。
很巧,机舱里的电视在播放江城醉蟹的介绍片,黎簌看得直咽口水。
得太早,很困,靠在靳睿胳膊上,昏昏欲睡,也不忘念叨:“下飞机就去吃醉蟹。”
靳睿帮掖好毯子,声音柔和:“好,下飞机就去吃。”
航班遇到气流,稍颠簸。
黎簌在睡梦里紧蹙眉心,还为自己是在去帝的航班上。
忽然呓语:“靳睿!”
手被人握住,温柔轻拍手背,安抚着的不安。
黎簌挣扎着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是在去江城的航班上,可能叫的声音不,周围其他旅客投来视线。
只靳睿,毫无半分嫌弃,依然温声,像哄孩子:“不怕,我在呢。”
他还逗:“怎么了?梦见我从飞机上掉下去了?你没救我么?”
黎簌为在公共场合喊了梦,这会儿些丢面子,『毛』毯盖住大半张脸,只『露』眼睛,看着他,无声地传达——
怎么办,我好丢人啊。
靳睿把揽进怀里,笑着:“不丢人,还半个时,到了我们去吃醉蟹。”
下飞机后,他们取了行李,打车直奔饭店。
黎簌对醉蟹心心念念,却不想自己居然海鲜过敏,了一脸红疹子。
本来是没发现的,吃饱喝足的满足感,和初到江城的兴奋鼓舞着。
黎簌和靳睿手牵手走在江城的夜『色』里,欢呼着“哇江城好美”“这里也太温暖了吧”“空气好润哦”,一路边逛边买,了一个多时,才走回酒店。
酒店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黎簌心情大好,洗过澡穿了酒店的浴袍,故意『露』了半个肩膀给靳睿看。
“靳睿,你看。”
“撩我?”
黎簌恃无恐,他们没带安全措施过来,撩了怎么样,靳睿心疼,没措施才不会『乱』来。
其实非常坏,喜欢看靳睿动情却不得不隐忍的样子。
靠在床头的男人今已经不是17岁了,却仍少的意气风发,额角『潮』湿的碎发垂落,放下手机,抬眼看。
他说:“黎簌,这是酒店。”
黎簌从生活在泠城,去过的唯一外地是帝。可到了帝,也是住在黎丽的住处。
从来没去旅行过,也就从来没住过酒店、宾馆。
对酒店这种场所,缺少基本的想象和认知。
听靳睿说这里是酒店时,还很嚣张,把浴袍往下扯了一点,做了个手机里学到的『舔』唇动作:“酒店怎么了,酒店撩自己男朋友不犯法......呀!靳睿!”
没说完,被人拉着手腕,倒在床上。
靳睿解开的浴袍:“酒店的抽屉里,套。”
床垫松软,他们在床上接吻。
但吻过之后,黎簌感觉靳睿盯着的目光点奇怪。
深情是深情。
总觉得深情里还些别的什么东西?
是......
探究?审视?
黎簌纳闷:“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东西?”
靳睿克制着自己,身:“我觉得,我们必要去一趟医院。”
黎簌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不会是靳睿骨折了吧?我刚才是不是压到你啊?我......”
没说完,被他吻住唇,很轻很温柔。
他吻了一下,挡住冒来的那些胡『乱』猜想:“我没事,我是说你,脸上没什么感觉么?”
他没这样问时,黎簌是完全没感觉的。
但靳睿问过之后,黎簌开始觉得脸上些痒痒的。
跑去照镜子,脸上了红『色』的疹子。
“靳睿!完了完了!全完了!”
黎簌哭丧着脸跑来,“过两天我们不是还要去试婚纱么!”
这是楚一涵给的提议,说泠城的婚纱店里婚纱样式比较老了,可在江城找几家店铺试一试,到时候定下来,婚礼前让他们邮寄到泠城。
约好的婚纱店是晓东学美术的姐姐推荐的,据说广受好评。
靳睿边帮黎簌换衣服,边哄人:“别急,婚纱真喜欢的样子,我们可定制,离冬天还早。先去医院看看。”
他更担心的然是黎簌的身体。
前陪着陈羽在医院时,见到了太多人间疾苦,甚至为过敏就呼吸困难差点丧命的。
越想越着急,靳睿连眉心皱来,帮穿好衣服,直接带着人门。
幸好酒店楼下的路边就租车在,离医院也近,几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黎簌拿着手机镜子照,幽怨地嘀咕:“那我前吃龙虾怎么没过敏呢?”
“龙虾不算海鲜吧。”
“那龙虾丸子、蟹□□这些,我也是吃过的呀!”
“说里面没真材实料。”
“靳睿,我要是毁容了不好看了怎么办?”
租车窗外是江城陌生繁华的夜『色』,靳睿在偏头,认真看着。
眸『色』被霓虹装点,他的语气认真:“在我这儿,你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不是还羽阿姨?”
靳睿逗人:“嗯,忘了,那你第二吧。”
被顶着一脸红疹的姑娘使劲掐了一把。
靳睿“嘶”了一声,安抚,没关系,过敏的红疹不留疤,别担心。
说是这样说,其实靳睿自己也是看过医生,开过『药』,才放心下来。
这一路担心死他了,生怕什么并发症。
倒是黎簌,真的没心没肺。
回到酒店,姑娘涂过『药』膏,开始兴奋,一会儿拉开窗帘去看夜景,一会儿在他身边动手动脚地撩.拨人。
最后靳睿没忍住,确认没大碍之后,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个东西来。
“黎簌,过来。”
-
靳睿说过,陈羽喜欢江城的雨,喜欢江城一四季总花开。
隔天早晨,拉开酒店窗帘,外面下蒙蒙细雨。
昨晚到达江城时,这座城市霓虹满街、繁华热闹。
现在从酒店窗口望去,高楼大厦隐在烟雨蒙蒙中,马路呈现一种『潮』湿的黑『色』,斑马线格外显。
那些雨伞,像雨里开的花。
半个时前,靳睿门去了。
那时还没睡醒,只感觉靳睿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吻了吻蹙的眉心,面对不愿早的抱怨,轻笑着哄:“接着睡,没说要叫你床,我去一趟,很快回来,等我回来一去吃早饭。”
黎簌前阵子一直加班,昨晚兴奋地在江城街头蹦跶了一个多时,也是累的。
把头蒙进被子里,胡『乱』“嗯”了几声,重新睡去。
现在看着外面的细雨,忽然些后悔。
不该懒床的,应该爬来和靳睿一门的。
这座城市一定承载了太多太多关于羽阿姨的回忆了。
他一个人会不会觉得难过?而且天气也不好,雨天和深夜最能扰『乱』人心弦......
黎簌急忙扑回床上,从枕头底下翻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拔掉电源线。
正准备给靳睿拨电过去,房门传来“滴滴”两声,门被打开,靳睿穿了件橄榄绿的薄外套,从外面走进来。
看见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他笑了笑:“还没睡醒?”
“醒了醒了,刚准备给你打电,你就回来了。”
黎簌跪来,倒着从床上往下退,感觉到身后布料摩挲的声音,然后是床垫塌陷。
靳睿脱掉外套,从背后拥住,和一倒在床上。
“你怎么躺回来了?”
“睡个回笼觉。”
黎簌也跟着犯懒,在他怀里扭动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枕在他肩头上:“刚才忘了看,现在几点了?”
“还早,不到8点。”
这姑娘心心念念酒店的早餐,问过靳睿,得知早餐到10点,才安心把腿搭在他腿上,懒懒开口:“我们今天去哪儿呢?”
“等雨停了,带你去个见个人?”
“啊?那我要不要快点来收拾一下。”
“不急,会等我们。”
靳睿这样说,黎簌就白了,他说的人一定是羽阿姨。
想了想:“那我要穿那条新买的裙子去,冷也要穿,我要好看点过去看。”
“回江城会不会很想羽阿姨?”
“会,在泠城也会想。”
“靳睿。”
“嗯?”
“我陪着你呢。”
“知道。”
两个人相拥着,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居然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9点多,黎簌火急火燎收拾好自己,拉着靳睿去吃酒店里的江城特『色』早餐。
靳睿早晨去,从曹杰那里开了辆车回来。
上午下着雨时,他带着黎簌在江城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半天,带去看他前的学校,也去看陈羽之前住过的医院,甚至路过了靳华洋住过的一片高级住宅区。
只不过靳华洋现在,应该没能力再居住在这里了。
黎簌对靳华洋讨厌到了极点,“哼”了一声:“等我们钱了,我们也在这里买一栋房子,他住不的,我们住得!到时候我们就来江城养老!”
“好。”
“对了,这里的房子多少钱啊?”
“千多万吧。”
黎簌被噎了一下:“这破房子看着也不怎么样,我们还是不来了,你觉得呢?”
靳睿忍着笑:“我觉得你说得对。”
午饭后,雨停下来,靳睿带去了陈羽在的那片山坡。
是属于曹父的一片地,山下是茶叶种植庄园,还一间私立的音乐进修学校,时不时传来琴音。
很神奇的是,江城的雨连绵了一上午,这边却没丝毫下过雨的痕迹。
花草叶片上没湿痕,只阳光,透过云层,呈现丁达尔效应,照『射』下来。
像人间天堂。
5月,野花正盛开,山花烂漫,而那个曾经貌美到令人侧目的人。睡在这座山上。
黎簌想,羽阿姨一定非常非常喜欢这里。
山些高,路不好走。
最后一段矮坡时,靳睿先上去,转身,伸手。黎簌把手搭在他手掌上,由他拉着上去。
但脚下没踩稳,滑了一下。
靳睿怕磕到,自己肉垫,先倒在了花丛中,接住。
黎簌鼻尖一朵馥郁的不知名野花,花粉呛到,打了个喷嚏,然后和靳睿一笑来。
他们身后的榕树下,就是陈羽沉睡的地方。
隐约听得到山下音乐学校里的琴声,细细分辨,居然是《风居住的街道》。
黎簌对音乐一窍不通,只听得这一首。
还为自己幻听,扭头问靳睿:“你听见了么?”
“听见了。”
野花艳,随风摆动。
黎簌和靳睿静静躺在草坪上。
怕靳睿伤心,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偷偷练过歌,想要唱给靳睿听。
是一首80代的老歌了,《遥远的》。
歌词里说“遥远的,仿佛借风声跟我,热情若无变,哪管沧桑变。遥远的,不可再归家,我在梦里,却始终只。”
黎簌唱得不好,几次跑调,靳睿却在听后,把揽进怀里,拍拍的背。
也伸手,拍拍他的背,无声安慰。
他们在山坡上呆了很久。
黎簌想时候,一次和家属楼里其他孩子一捉『迷』藏,黎簌藏到一个自认为隐秘的位置。
那次负责找人的是靳睿,就躲在一户人家堆在一楼公共过廊的废旧柜子里,躲了很久很久。
觉得,靳睿一定为了找焦头『乱』额,准备悄悄去,吓唬他。
但心翼翼推开柜门,却看见靳睿坐在所在的柜子对面,手里拿着几支狗尾巴草,正在编什么东西。
听见推开柜门的声音,他抬眼:“舍得来了?”
“你找到我怎么不说,害我在里面闷了那么久!”
黎簌那天气得要死,靳睿把手里狗尾巴草编成的兔子递到面前,一把接过来,也没能完全消气。
那会儿是夏天,他们一路闹着跑回6楼,一身汗意,去了靳睿家。
羽阿姨在家里弹琴,听见他们回来,笑着走来:“睿睿和簌簌回来了?冰箱里雪糕哦。”
两个孩子听见雪糕,哪还顾得上闹别扭。
黎簌想这段往事,踢了一脚躺在身边的靳睿。
狗!
找到了不吭声,让憋那么久!
可被踢的人不问缘由,居然递到眼前一只狗尾巴草编好的兔子。
和时候那只一模一样,绿『色』的,巧的,『毛』茸茸。
他们从在一生活过那么多,确实拥旁人没的默契。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踢你?”
“想到什么往事了吧,是你借我床睡那次?还是躲猫猫我找到你没说那次?”
靳睿想了想,忽然笑了,“或者,是昨晚我弄哭你的事儿?”
黎簌想昨晚哭唧唧的丢人样子,马上转移题:“是躲猫猫那次!”
靳睿笑了:“时不是不生气了么,吃了那么多雪糕。”
“哪里多,我们吃的一样多。”
“不是你吃了一盒半?”
“我哪!靳睿,你再说?再说我就打死你!”
“不说了。”
“谁吃得多?”
“我。”
黎簌手里玩着那只狗尾巴草做的兔子,和靳睿说:“怎么办,我还是想吃醉蟹。”
“你过敏。”
“脸上红疹已经消掉了呀,我只吃一只,应该没事儿吧?好不好?我想吃醉蟹?”
“先吃脱敏『药』。”
羽阿姨,你看见了么?
我们还像时候一样要好,比时候更好。
会永远这么好的。
放心吧。
-
为吃过醉蟹,试穿婚纱那天,黎簌的脸颊是粉红的。
脱敏『药』只抵挡住了红疹,没能抵挡住皮肤泛红。
但黎簌已经在试婚纱的前一晚,已经“威胁”过靳睿了,此恃无恐。
时黎导演盘腿坐在床上,抱着酒店雪白的枕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靳睿,天我试婚纱时,你绝对不可『露』任何觉得不好看的神情,也不许说‘不好看’这个字。你要知道,我是为你穿上婚纱的,我穿哪件,你得说好看。然后没人在时,偷偷告诉我,哪件最好看,知道么?”
靳睿比了个“ok”的手势。
黎导演觉得靳睿点敷衍,即皱了眉头,继续叮嘱:“你可不能像电视剧里那些男的一样,朋友去试衣间换了衣服来,男的就只会摇头。”
靳睿凑过去轻吻的鼻尖:“那不会,你穿什么好看。”
“我要是七老八十牙齿掉光,你也会觉得我好看?”
“然。”
“真的假的?”
靳睿笑道:“不是说过,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结果试婚纱时,让黎簌闹心的,不是准新郎挑剔,而是准新郎演得太投入。
导购姐姐温柔地介绍黎簌试了好几款,靳睿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坐在等候区的沙发里,黎簌每次来,他抬眼时是满眼深情款款的欣赏:“好看。”
后来连导购姐姐笑了,对黎簌说:“黎姐,你先生真的好爱你呀,他看你时,眼里光。”
黎簌还为是昨晚威胁得过头了,趁人不在,拖着大裙摆走到靳睿面前,喝光了他端着的杯子里的红茶,声咬牙切齿:“你点戏过了,这样我就选不来了,刚才那些,哪条不好看,快点告诉我。”
“还真不是演的。”
靳睿很认真,“你就是穿每一条好看。”
后来靳睿接了个电,是曹杰打来的。
曹杰说他人就在婚纱店门口,让靳睿去一下。
靳睿穿着一身西装,从婚纱店里走去时,刚才同黎簌闹过的笑意还遗在眉眼间。
迈婚纱店,曹杰带着他们的一众朋友们等在外面,见了靳睿含笑的样子,吹着口哨哄:
“了未婚妻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可不,阿睿前总淡着一张脸,笑模样少呢。”
“啧啧啧,怎么现在温柔成这样了?”
靳睿轻笑一声:“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你,迟迟不把人带过来给我们看。”
“就是,金屋藏娇呢?来江城这可第天了,再不见不合适吧?”
“嫂子人呢?”
正说着,婚纱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响,穿着洁白婚纱的孩提着裙摆,脸上是媚的娇:“靳睿你......”
看见门口站着的5、6个男人,黎簌愣了愣。
曹杰和晓东在,黎簌也就白,门外的人,应该是靳睿在江城的朋友。
一时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僵硬半秒,居然顶着一张过敏泛红的脸,对着几个男人幅度鞠躬:“靳睿在江城,多亏你们照顾......”
一群男人紧忙躲开:“哎哎哎,嫂子这可,太客气了。”
靳睿笑着把拉来:“我照顾他们更多。”
男人们挤在婚纱店里,黎簌试的几套,他们和靳睿说辞一样,统一口径,说嫂子穿哪套好看。
黎簌十分不信,私下问靳睿,你是不是恐吓他们了?
靳睿好笑地吻:“没。”
姑娘满眼笑意地站在镜子前的样子,无论穿什么,是最美的。
听说黎簌想要乘船夜游江城,曹杰和晓东早和朋友们定下了一艘型游轮,请了厨师做好江城特『色』,邀请黎簌和靳睿和他们一在游轮上共进晚餐,表示对黎簌的欢迎。
江城的江景很美,两侧是商厦灯牌,映在水中。
黎簌拖着下颌,坐在船上,听这群男人你一嘴他一嘴地夸靳睿。
他们说靳睿像个财神爷,对商业情势极其敏感,最开始他们听靳睿的,投资网吧网咖,赚得金满钵满时不愿收手时,靳睿突然说,要把盈利十分可观的网吧网咖转让去,兄弟里自然是不同意的,曹杰还和他吵过,但后来还是听了靳睿的,他们在盈利时转让,得到一笔可观的转让费,结果江城的网吧网咖果然没两就开始没落。
“我们过不少投资,是阿睿谋划策,他的头脑真的,太好了。”
曹杰的哥哥也在,笑着叫黎簌“弟妹”,他说,“弟妹,你跟着阿睿,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对你好,这不我们帮他吹了,他能做到。我想说的是,阿睿能你,我们也为他高兴,假若一天他欺负你,我们绝对不放过他。”
黎簌时坐在船舱沙发上,靳睿就坐在宽敞的沙发扶手旁,听见曹杰哥哥这么说,抬眼看过去:“哥,我们两个,要是一个挨欺负,那也只能是我。”
曹杰欠欠接:“那可不,阿睿他们家,那是揪揪家做主的。”
“那边烟花。”
“什么日子?放烟花?”
“好像是星开演唱会吧。”
靳睿凑到黎簌耳边,问:“去甲板上看么?”
“要去!”
黎簌欢乐自恋,挽着靳睿的手臂,“怎么我一来江城,就放烟花了呢,一定是欢迎我呀。”
靳睿一脸宠溺:“是。”
两人往船舱外走去,晓东幽幽感叹:“我他妈好想拥未婚妻,我想结婚。”
曹杰白他一眼:“我不想吗?!”
晓东乐了:“咱俩凑合凑合?”
“滚你妈,变态。”
晚风里带着江城特的『潮』湿,黎簌扶着围栏,去看远处的烟火。
从寒冷的泠城来,像是穿越过了时空,得到了一片春『色』。
“靳睿,江城真美。”
身后的人没回应,黎簌就扭了头去看他,却撞进靳睿满是思索的深情眼里。
愣了一瞬:“你想什么呢?”
“在想,离婚礼还6个多月。”
“干什么!你想反悔?!”
怎么可能是想反悔,不知道姑娘脑袋里装了什么。
靳睿做什么没急过,只现在,突然迫不及待。
他说:“不是想反悔,是等不及,想马上就结婚。”
他们在甲板上,迎着沁润人心的夜风接吻。
中途靳睿的朋友推开船舱的门走来,撞见,大笑着说“对不对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关好门。
门板挡不住那位朋友的大嗓门,黎簌和靳睿听见那人扬着调子大喊:“千万别去啊,他们亲吻呢!!!”
黎簌些不好意思,把脸埋在靳睿胸口,拳头打他:“怪你!”
但靳睿却说,我爱你。
很多后,黎簌再翻到那段时间的日记。
在自己那不怎么好的文笔里,依然能读一种甜蜜。
那时黎簌已经30多岁,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举着日记本问靳睿:“靳睿,你说,你现在还结婚前那么那么爱我么?”
靳睿放下手里的工作,吻的眉心:“现在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