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像做梦一样。
黎簌躺靳睿的床上, 鼻畔隐约闻到青草香。
她以为她会失眠，准备好了安眠『药』, 但其实没有。她只是回忆了几个曾发生过的片段，就沉沉入梦乡，连梦都没做一个。
睡醒时，居然已是上午9点多。
屋外有说话声，黎簌隐约听到，是楚一涵和赵兴旺互呛着，还有曹杰幸灾乐祸的笑声。
三个人热热闹闹, 不知道聊什么, 随是靳睿淡淡的一句：“吵, 黎簌睡觉。”
泠城还没供暖，靳睿依然像过去一样开着空调暖风, 把屋烤热乎乎。
黎簌洗漱过出去时，曹杰和靳睿下楼买早餐去了，赵兴旺和楚一涵家。
赵兴旺给黎簌带来了五指袜, 说是和他们都一样的。
“靳睿也穿了？”
“......那倒没有, 曹杰穿了, 咱们五指袜联盟多了一个成员, 哈哈哈。”
赵兴旺安慰黎簌说，谁还没有点怂的时候了，老大, 过去的事情不要介怀。
“你高中时候楚一涵遇见流氓, 我被我妈恐吓几句就连门都不敢出。那时候我就想, 我可能和想象中的自己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我是天底下最讲义气的人，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结果我也有懦弱的时候。”
楚一涵挽着黎簌的胳膊, 拆赵兴旺的台：“你那是自己认知不够。你忘了，小时候咱俩幼儿园里把老师的水杯碎了，老师问是谁，你大声喊出了我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只会『插』朋友两刀。”
“那时候我才3岁多！3岁多懂什么啊！”赵兴旺满脸通红，喊了一句。
“3岁怎么了，3岁就能出你是怂蛋包。”
话音一转，楚一涵满脸柔情地向黎簌，抬手捏黎簌的脸，“不像我们簌，高中就可爱，现还这么可爱，真可爱。再胖一点就更可爱了，”
“楚一涵你别拉踩啊，我妈可说我小时候虎头虎脑可爱了。”
“你妈不是高度近视么？”
靳睿和曹杰从外面来时，赵兴旺和楚一涵正互相怼来劲儿。
一个说方小时候总『尿』裤，一个说方摔跟头把门牙摔掉过。
黎簌窝沙发里，抱了个抱枕着他们，安静地笑着。
也许是昨晚睡还不错，黎簌笑起来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的，起来气『色』也好了不少。
她一笑，靳睿就觉，泠城的天气，从未如晴朗过。
他的目光落黎簌身上，盯着了两秒，才把钥匙放玄处，叫他们：“别吵了，过来吃饭。”
赵兴旺和楚一涵两个小学鸡，冲去餐桌旁的路上，还要伸出脚互相给互相使绊。
最楚一涵懒理赵兴旺了，挽着黎簌：“我今天要和簌宝坐一起，谁也不许和我抢。”
“你俩坐一起那不是正常么，以前你俩上厕所还手拉手呢。”
“赵墩儿你是不是有病？！”
早餐还是过去家属楼附近的那家，豆腐脑和油条，还有炸香肠。
靳睿把香肠挪到黎簌面前时，楚一涵立马夹起一根递到黎簌嘴边：“簌，你多吃，你现瘦了。”
黎簌咬着香肠，抬头时，见曹杰盯着她欲言又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粘东西了？”
曹杰叹气：“没有，我就是琢磨着，想安慰你几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刚才粗略想了一下啊，我活了20多年，好像挺他妈顺风顺水的，真没什么苦难事迹能拿出来安慰你一下......”
就很凡尔赛。
话没说完，曹杰脖上多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一只是赵兴旺的，一只是楚一涵的，大有“你再敢瞎几把说就掐的你”的趋势。
连坐面的靳睿都瞥了曹杰一眼：“吃饭堵不住你嘴？”
曹杰一脸无辜向黎簌：“扰了，没想到你是个团宠......”
被偏爱的感觉。
黎簌觉自己像泡冰糖水里的橘皮，慢慢舒展开。
有种获新生的力量。
甚至早餐，接到黎丽质问的电话，她都依然心平气和一次又一次耐心地重申，她绝不会回到帝都去。
她要和他们一起，楚一涵、赵兴旺、曹杰。
还有靳睿。
她说：“妈妈，我希望你每一天都要快乐，也一定要健康。我想，那是姥爷和姥姥希望到的，姥爷和我说过，你是他们最珍贵的宝贝。”
黎丽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天泠城的天气真的不错，风里居然带了一些温暖，9月，却像开春了一样。
楚一涵拉着黎簌去逛新开的商场，买了几件衣服，还一起买了商场门口的『奶』茶。
回来时，黎簌换上了赵兴旺拿来的五指袜。
曹杰了一眼，追着赵兴旺满屋跑：“你这个采购部门主管是不是中饱私囊了？这不是给员工发的袜吗？”
赵兴旺“略略略”地跑着：“滑雪场睿总也有股啊，睿总说了他的以都是老大的，我拿一双给老大穿怎么了？”
黎簌和楚一涵正试刚从商场买回来的新外套，没听清赵兴旺说什么，只听到他说“老大”什么的，就扭头去问坐沙发上报表的靳睿：“赵兴旺说我什么？”
靳睿笑一笑：“没什么，一句实话而已。”
黎簌莫名其妙地转过身，着镜比了比，又重新转回来：“靳睿，这个外套好么？”
“好。”
“那这件呢？”
“好。”
“这件呢？怎么样？”
“你穿什么都好。”
黎簌有点受不了：“......你好好说话。”
“哦，那还是第一件好些。”
黎簌又不乐意了，把手里的外套丢靳睿身上：“你懂个鬼！我就不该问你。”
“那，我说都好？”
“你闭嘴！”
楚一涵一旁，掩着唇，偷偷笑。
“了老大，我们把这个拿来了。”
赵兴旺提了个大袋，递给黎簌，“都是给你的，留着慢慢吧。”
那天是周末，三个男人处理完工作，坐沙发里约起了游戏。
楚一涵陪着黎簌，靳睿卧室里，赵兴旺拿来的一大袋东西。
那是他们当年寄给黎簌，又被拒收退还回来的礼物。
有楚一涵买的各种文具、发卡、『毛』绒玩具、闺蜜服，也有赵兴旺挑的抱枕、鼠标垫、帽。还有他们写给黎簌信。
“老大，楚一涵胖了，现像肥猪，你什么时候回来管管她。”
这句是赵兴旺憋了一整个下午写的。
楚一涵捏着贺卡：“我要杀了他。”
黎簌则吸了吸鼻，笑起来。
“不过我那时候真的胖了，特别可怕，体重直奔120。簌啊，你一直都这么瘦么？多吃点吧，这样好像身体不好。”
“嗯，我会多吃的。”
袋里有一个盒，黎簌问楚一涵：“这是什么？”
“这个好像是靳睿寄的。”
他们给黎簌寄东西，靳睿是一向不参加的。
他是行动派，哪怕楚一涵随口说当年黎簌中考帝都拍的照片里，小区门口好像有个绿『色』邮筒。
他都能沿着这么一条微小的线索，托人去找几个月。
黎丽不会替黎簌收下的，靳睿知道。
所以他一直都没提过自己要寄什么。
好像是大三那年冬天，楚一涵和赵兴旺放寒假回泠城，又想要给黎簌寄东西，靳睿饭桌上拿出一个盒，轻描淡写说，帮我也寄一下吧。
但毫无意外，仍然是被退回来了。
退回来之，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放楚一涵家保管的。不过她家前阵装修，就放到了赵兴旺那里。
黎簌拆开，盒里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个带着雪景的水晶球。
楚一涵凑近了了几眼，里面的雪人奇丑无比，她略显不解：“靳睿的审美，不该是这样啊......”
楚一涵没懂，但黎簌懂了。
水晶球里是一个有着三角形头的mini小雪人，雪人身上还有个鞋印和被踢歪了的胸针。
靳睿是复刻那年曹杰堆的雪人。
也是那天，靳睿隔着围巾吻了她，和她说，喜欢她。
楚一涵没懂这个水晶球，但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和黎簌讲起来，那年靳睿听说楼下李阿姨买了黎簌家的房，直接提着现金上门，把钱往李阿姨桌上一拍：“钱归你，房归我。”
李红萍当然是不愿意的。
但靳睿加了价，他伸出三根手指：“2倍价钱买，我数三个数，卖就卖，不卖我就走。”
城东的房不值钱，又是老旧的机械厂家属楼，会愿意买这里的房的，都是因为市区的房买不起。
2倍的价格，都够泠城市中心的位置买新楼盘了，
靳睿只数了一个数，李红萍就答应把房卖给他。
楚一涵问黎簌：“是不是好帅？心动么？”
心动个鬼，她只觉压力好大。
黎簌摇愁眉苦脸：“一套房的钱我都还不起，他还出了2倍的价格......”
那天中午，他们一起吃了饭。
午饭时，几个人拿着黎簌的手机，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添加一遍，靳睿也把手机递过去，和黎簌说：“帮我也存一份。”
吃过饭楚一涵他们先走了，靳睿送他们出去。十几分钟，黎簌接到了靳睿的电话，说他楼下。
他电话里温声问：“想不想去姥爷？”
黎簌从楼上一路跑下来，靳睿抱了非常大的一束白『色』菊花，站车前：“帮我拿一下车钥匙，我外套口袋里。”
“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吧。”
黎簌把手伸靳睿的衣服口袋。
只『摸』到一块被塑料玻璃纸包着的东西，她迟疑地把东西拿出来，是糖。
很好的一支棒棒糖，像她那年为了欢迎他时给他买的那样的，里面有小糖豆，晃一晃，还能“哗啦哗啦”响。
“给你的。”
目的达到，靳睿单手抱着花，自己掏出车钥匙，按开车门，把花放去，“怕你会哭，提前哄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