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我口头做好捡球工作的离职报告,捎带策反王重阳跳槽到“草坪巡视组”,满校园兜兜转转。 尽管这更加深了外人看我俩的不正常眼光,但打败我俩的却不是流言如织,是草坪如海。 兜兜转转只完成一半——兜转,王重阳本就差强人意的膝盖便不尽人意,而我又要急着打水偶遇,所以寻找草坪标语的算盘,暂时归位。 我不觉得偶遇跟祈祷有什么硬币关系,我不迷信,只有信仰。信仰是虔诚的寄托,不是荒诞的盲从。什么这个山的道士,那个海的神仙,法器偏方,阴阳八卦,我通通不信,但还是会尊重,传统的风俗或者遗年的习惯。我知道很多都是无稽之谈,但如果便捷易为,还是会宁可信其有。比如皓月当空,本以为这么晚不会再偶遇的糖果突然出现在前方,心里默念的就是:月老,回去一定给您烧香。 偶遇的开场并不是如期的笑容,糖果一脸正色,念叨了一遍晚自习的经文。 我没多想,嘴上学着糖果往常的语气:“什么时候疯的。” “你先说你什么时候瞎的。”饶了一圈又回到了往日起点。 虽然这次只多讲了一句经文,但也算私底下第一次打破寒暄形式的接触,是里程碑式的转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心里想得美,但嘴上照旧答不出一二。 眼看擅长的沉默蔓延而来,慌张中又擅长得胡乱抓过一个话题:“今晚月亮真亮啊。”心里暗暗祈求月老,给您加份特色麻辣烫,麻烦红绳系个死扣。 糖果是一只猫,平日里乖顺温雅,但只要看到我,就像看见老鼠一样,立时来了兴致:“不亮,你的智商才亮!你瞧瞧哪来的月亮,阴天好嘛。” 我抬头一瞧,可不是嘛,明明刚刚月亮还在眼皮上晃来晃去,这一会功夫溜达到哪儿去了。转念一想,也对,媒婆不都引见完,主动回避,留出私人空间嘛,月老也是媒婆。 正意淫频频,糖果当头棒喝:“你说说,说你瞎是冤枉吗?” 抓抓头,百口莫辩。 估计怕再聊下去也是对牛弹琴、对牛念经,糖果发动腿部肌肉准备回寝。 我一直在纠结转学问题,伸手一拦脱口而出:“道友,且慢。” 糖果瞪我一眼,随即跟着入了戏:“敢问施主何事。” 到嘴边的问题临阵退缩,一欠身,口风一转:“空壶大师,借壶水可予方便。” 银铃般的笑声从糖果嘴里跑出:“你傻啊,当然可以,空壶大师本就该拎着空壶,把你的空壶给我,我这壶刚打满,拿去。” 谁还嫌交集多呀,果断将水壶换下。 偷偷目送糖果再打水回去,回到宿舍已经快到熄灯时间。“干洗店店长”望着外来入侵的水壶,猜测顺来的,妄下绯言:司空摘星凯旋。 时逢心情大悦,对王重阳的臆测未多作解释,哼着小曲,越过下铺对感冒毕恭毕敬、早早横平竖直裹在被窝里休养的李穆,爬上床。 夜很静,静得所有声响独立开,互不相扰。 灯不知熄了多久,李穆鼾声如雷也不知多久,反正都过了很久,我依然没有睡意。一个个大大的问号装在心里,随着翻身东倒西歪,扶不正也抻不直。 想想今天,晚自习差点表白,还好刘健冷水浇得及时,把满腔热忱击溃,不然……会有不然吗,是转学跟表白有什么关联,还是自欺欺人?不过糖果真的要转学?念的那段经,又是几个意思?各种问题,各种不得其解。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准确说是清醒了。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自己一整晚都在思考。每次遇到难题迫切想要答案的时候,夜里总会出现一个更敏捷聪慧的自己,指点迷津。 这次也不例外,一个可能更像我的自己,给出答案:时间会将所有担忧、惊慌、不解,化简成天意,最后怎样都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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