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休息了一个下午,身体总算有了好转。这才有力气去到妈妈住院的病房看了看她,医生说,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对于我来说,算是这一段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只是,尿毒症这种病,除非做手术换肾,不然就只能控制病情不再恶化了。 “是不是病了?”妈妈一下就看出了我的病态。 我自知瞒不过,只能尽量往小了说:“没事的,昨晚淋了雨,有些感冒了。我今天已经请过假了。” “漾儿,妈妈想坐一会儿。” 我闻言,去床位摇起床板,又拿了一个枕头帮妈妈垫在背后。 妈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漾儿,能不能和我说实话,你每天晚上在哪里工作?” 我心头一颤:“妈,我不是说过吗?我在朋友给我介绍的一家餐厅弹钢琴。那个地方夜班有补助的,所以工资会高很多。” “可是我看你每天回来后,脸色都不是很好。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每次来照顾妈妈之前,我都是洗过澡来的。妈妈并没有闻到我身上的酒气。 “没有啦,妈妈你别担心我,要养好身体。我这么年轻,累一点没关系的。” 妈妈没再说话,看她的样子还是半信半疑。我觉得,得换个话题了:“妈,我帮你洗洗头发吧。” “好。” “那我去打热水了。”出门后,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呼了一口气。 “妈,水温合适吗?” “合适。漾儿,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和封亦两个人,怎么样了?” 我手上搓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几秒钟后才又继续:“妈,你今天怎么想起这些了?” “妈妈怕你放不下他。” 我心虚的低头舀起水冲掉泡沫,嘴上继续撒谎:“妈,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你还怕我以后嫁不出去吗?” “也是。”妈妈伸手轻抚过我的脸颊,笑靥如花,“我女儿这么优秀,这么漂亮,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我也笑了,我的容貌六分都源于妈妈,两分眉眼上的特点继承于我的爸爸,剩下的那两分——算作由我自由发挥而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妈妈老是埋怨爸爸:“这眉毛仿了你一般的连心眉,长的又快,害的我日日都要帮孩子修。” 爸爸此时总会抗议:“若不是仿了我这浓密的眉毛,怎可能修出其他眉毛呢?这周柳叶眉,下一周一字眉。你哪里有半分嫌弃,分明是日日当做趣味罢了。” 世间总有那么多幸福,像是手中的一捧沙子一样,无论你怎样用力的想要去握紧它,也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指缝流失。 爸爸是这样,封亦也是这样。我生命中对我最好的两个男人,现在都离我而去了。 入夜时分,我又翻开了那张纸条:我亲爱的女孩儿,我们见一面好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打电话给我。 ——黎姝唐玥 我给小玥打了电话。 她说:“漾儿,我们在S市,我们见见面吧。” 算算日子,我们好像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了,我欣然答应了下来:“好啊。” 翌日上午,我们在一处公园见了面。小玥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刚刚见面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一把抱住她,眼神也观察到了姝姝身上的变化:“有四五个月了吧?” 她点点头:“是了,周腾可是百八十个不愿意,呦不过我才勉强答应送我们来的。” 小玥捂着肚子:“别说这些了,姝姝早就订好餐厅了我们快去吧,我都要饿扁了。待会儿吃饱了我们再聊啊。” “好好好小馋猫。” 餐厅的氛围很安静,我们坐在小角落的四人桌,相聊甚欢。不过,小玥只顾着吃,只是偶尔插上两句后继续大快朵颐。 “净说姝姝了,小玥你呢?” 她被我这一问噎住,不停的咳嗽起来。 姝姝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揭短:“她啊,今年相了有五个了吧?无一胜绩。” 小玥委屈巴巴的看着我:“漾儿你看她,仗着自己有周腾天天欺负我。那我有什么办法啊,这还要怪你们两个人,都找这么优秀的男人,我要是有封亦周腾这么优秀的男人爱我,我还不死皮赖脸的嫁给他啊!” 姝姝轻咳一声,小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我我我,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 姝姝看了看我:“她一个人干喝,怕是喝多了,你别在意啊。” 我摆摆手:“没事的,我去看看她吧,这傻孩子一会再做出什么傻事就不好了。” 姝姝站起来示意我坐下:“还是我去吧,她看到你恐怕更无地自容了。” 我还是有点担心她怀着孩子不方便,只是她坚持不要我去。我只得独自坐了一会儿,觉着无聊就想打个电话给雯雯姐问问妈妈的情况。 雯雯姐说没什么事情,我也安心了许多。 这边刚刚挂了电话,就有脚步声靠近过来。我以为是姝姝回来了,抬头刚想问问什么情况,可看到眼前的人时,我一下愣在当场。 封……亦! 他怎么会在这里?再想想她们两个这么久还都没有回来,我就明白了一切。原来,我又被小玥给坑了啊! 为什么我要说又呢? 事情还有追溯到我们这群舍友大学的第一次集体活动。 那是我们第一天认识。本想着四个人一起逛一逛C大有名的“小吃街”。谁知,小玥这个家伙,刚刚到地方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乱跑。 好巧不巧的是,她撞到了在这里吃凉面的封亦。因为她白天恰好是我与封亦“拉杆箱”事件的旁观者,兴致勃勃的就想要撮合我们两个。 于是乎,我就被她骗到了店里。 我相信没有人体会过那种白天刚刚在人家面前丢人丢到姥姥家,晚上就又见面的尴尬吧?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她会又给我来这么一出。 此情此景,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四目相对,这感觉微妙的很。一年多不见了,我曾经魂牵梦绕的那个人,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们近在咫尺,我却无法靠近。 我不能像每一次梦到他一样,抱着他,趴在他怀中和他说:“封亦,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漾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封学长。”我这一声“学长”,让我们两个的距离一下就疏远了许多。 “漾儿,你还在怨我吗?促成封家和叔叔的实验室合作,确实是我一意孤行了。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好,对不起。你不想原谅我,可至少也该让我好好补偿你,可以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卑微的求过一个人,看见他这样,我的心遽然抽紧。可是,我办不到。 我狠下心,偏过头不去看他:“我不需要什么补偿。” 所有伪装的冷淡和不在乎,几乎用尽了我毕生的演技:“对不起,封学长,我为当年不知深浅的喜欢,向你道歉。也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好吗?” 余光中,我看到他的眼圈微红着。是啊!我这么绝情的话,仍谁听了都会受不了的,他心里一定很绝望吧? 可我呢? 我的泪水落在心里,远比落在眼前,更加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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