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扬，吃东西不许说话。”赵洛殷夹起一个牛肉丸放到赵洛扬碗里，凶道。 赵洛扬默默地夹起牛肉丸，嘀咕道：“凶巴巴。” 许予觞闻言，笑出了声，随即夹起一个虾丸放到赵洛扬碗里，说：“洛扬，你现在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说着，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阿煜发给他的日程安排表，盯着正在喝水的赵洛殷看，柔声问道：“明天下午两点来接你，行吗？我早上得回公司开会。” 赵洛殷抬起眼皮，瞟了许予觞一眼，委屈巴巴地反问道：“能不行吗？” “不行。”许予觞和赵洛扬异口同声道。 “…”赵洛殷无言以对。 她默默地夹起汤锅里的蔬菜，没有蘸任何酱汁，小口小口地吃着，至于那两个都喜欢吃酸吃辣的理科生，也好像当她这个文科生不存在一样，两个人吃着吃着就凑在一起聊起了她根本听不懂的话题。 赵洛扬问：“姐夫，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薛定谔的那只猫，可我是有人类意识的一只魔兽，所以我知道箱子里有镭和氯化物，也知道机关在哪，当箱子被打开的时候，我醒了。姐夫，你说我是该质疑薛定谔的猫提出来的平行世界呢，还是继续支持弦理论呢？” 赵洛殷听得脑瓜子一阵疼，她按了按太阳穴，继续吃菜。这些理科知识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转念一想，她平时只知道对赵洛扬嘘寒问暖，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好像从来没有跟赵洛扬认真聊过他课业上的事情。想到这，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得真不够称职。 许予觞笑着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后，自然地放在椅背上，转头对赵洛扬开玩笑道：“你小子昨晚命悬一线啊。”，“你要是有兴趣呢，宇宙学、黑洞物理学、粒子物理学、量子场论，这些东西适当了解就行，但是不能过于沉迷。” 喝了一口水，许予觞又对高中生赵洛扬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建议： “你现在主要还是得把力学，电学，热学，光学，原子物理学这些所有物理知识全部掌握，不过，空有理论也不行，为了明年的高考，姐夫我呢还是建议你要花时间和精力研究题库，做题是必须的。” 赵洛扬貌似赞同了许予觞的说法，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又抛出一个赵洛殷完全听不懂的问题：“姐夫，你觉得光子芯片和量子芯片哪个强？” 许予觞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两个不是一回事，没有强弱之分。” 赵洛扬又问：“姐夫，那你相信量子纠缠吗” 许予觞想都没想，脆了两个字：“我信。” 许予觞的回答让赵洛扬很是错愕，他睁大眼睛道：“姐夫，这连爱因斯坦都不愿意相信的东西，你居然相信？” 赵洛扬摇摇头，道：“反正，我不信。” 许予觞又笑了，搭着赵洛扬的肩膀说：“以后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信了。” 赵洛扬瞬间恍然大悟，道：“原来，跟我姐有关啊。” 赵洛殷听得一愣一愣的，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量子纠缠”。她咬着手指，皱着眉头，手指不停地往上滑，浏览了一两遍遍，还是没找到她看得懂的内容，小声地嘀咕道：“看都看不懂，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失望地把手机放回桌上，赵洛扬见状，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又把手机放回桌上。 赵洛殷看到搜索栏上“量子纠缠解释爱情”的这一行字，好奇地点了搜索。 她看到了与之相关联的文字描述，秒懂了，她和许予觞之间的缘分原来那么深，深到即使分开了五年，他们还能再遇见，再牵手，甚至于再相守。即使他告诉她，那天能够重逢，是他有意等她出现，她也坚信，冥冥之中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再次走向他。 许予觞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拿起手机，站起来往收银台方向走去。 半分钟不到，许予觞结完账，回到了他们身旁，拍了一下赵洛扬的肩膀，道： “洛扬，走，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去，明天姐夫亲自送你去学校。” 赵洛扬站起来给许予觞比了两个大拇指，点着下巴说：“姐夫，你这速度，我喜欢。” “啊？！”赵洛殷一下反应过来了，许予觞的意思是她和赵洛扬今晚就得搬去他在东瑀的家，可是她今天才回到东瑀，就算搬过去，也要提前一个月和房东说房子退租的事。 “予觞，等一下，不能这样，我还没跟房东说呢...” “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9年前，从许予觞第一次叫她名字开始，她早该知道他的行事风格。许予觞一直都是行动派，也是梦想家。只是，她很好奇，许予觞到底对赵洛扬说了什么，可以让赵洛扬这么听话，说搬就搬。可不管她怎么追问，怎么要挟，赵洛扬就是不说。 回到住处，不到一个小时，她便发信息给许予觞，说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许予觞一口气爬了六楼，一进门看到只有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提袋，问道：“就这些？” 赵洛殷边点头边应声回答：“嗯，就这些。”见许予觞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她解释道：“其实，这房子我们住的时间也不长，大概一星期吧，我就被调去了南枫，赵洛扬平常都住在学校，他的东西大部分也都放在学校宿舍里，上次搬家的时候我们已经清掉很多东西了，所以，就这么点。” 许予觞给了她一个拥抱。 赵洛殷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许予觞抱着她说：“没事，只是怕你舍不得。” 许予觞的车慢慢地开出了这栋老旧的社区，赵洛殷的心里没有任何不舍，也许这个小区确实没有她太多的生活痕迹，也许是她和赵洛扬搬家的次数太多了，她早就忘了那种对旧环境还有眷恋的心情。 比起，第一次被迫离开他们曾经的家，后来的每一次经历都不足挂齿，更谈不上舍得与不舍得。 赵洛扬在东瑀生活了三年，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穿着东瑀全市统一的深蓝色校服，看起来跟那些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的男孩没什么区别。三年的时间，他长得很快，很健康，也很阳光，仿佛14岁以前的事情他都记不得了。她是他的亲姐姐，她知道，他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愿意想起。她有时候也会安慰自己，也许青溪离东瑀实在太远了，遥远的距离淡化了他对故乡的情感，模糊了他过往的记忆，也许赵洛扬一直在长大，所以，他的记忆不断地被刷新，所以他可以这么坦然接受环境的变化。 夜已深，硕大的东瑀，车水马龙日复一日地鼎沸，不同的模样，各色的妆容，在不同的路口涌动、分流、归途，他们都陷入在繁华里不能自拔。 透过后照镜，她看见赵洛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繁华的夜景，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伤感，这是他们每次搬家的时候，他才会张露出来的神情。赵洛扬越是淡定，她越难过。她说过，她不会不管他，以后她在哪他就在哪。 毕业的时候，她和同学们一一告别，甚至还有许予觞，离开青溪的时候，她和小姨一家告别，在后来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珍重再见的话。这一次，她要和只有思念和奔忙，伤感和落寞的过去五年，正式告别。接下来的人生，她希望如她所愿。 她说，这几天，她仿佛做了一个破镜重圆的美梦，梦里，许予觞曾经给过她的温柔和偏爱，通通呈现，她和他同时出现的这些场景，每一帧都温暖治愈。可是，她很难过，她怕梦醒了，她还是一个人吹着冷风孤孤单单地走在街头，等待奇迹出现，下一个路口能够与他重逢。 许予觞给她盖好棉被，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说：“洛殷，谢谢你，再回到我的世界。” 她告诉自己，以后她会对他很好很好。 次日凌晨，她醒来时，整个宽敞明亮的复式公寓里，没有任何的声响，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信，看到许予觞6点12分给她发的信息。 觞：我送洛扬去学校。 觞：东西慢慢整理，不着急，有缺什么，我们再一起去买。 觞：身份证户口本准备好，下午两点我回来接你。 她放下手机，动作轻缓地离开被窝，她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走到衣柜前，好奇地打开…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许予觞的衣柜里，会有白衬衫和黑色西装，不同颜色的领带，还有那件许予觞常穿的黑色羽绒外套和黑色风衣，他的冬装夏装都分类整齐叠放，她心里嘀咕着，他那么忙，会有时间自己整理衣柜吗？ 最后，她把另一扇衣柜门拉开，看见了一件米色中长款露背连衣裙，衣架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的送洗日期是11月25号。 她轻轻抓起那件连衣裙不规则的下摆，浅浅一笑，心想道：“原来予觞把它带回了家。” 冬日的暖阳很妩媚，透过窗台，洒在地板上。有点刺眼，却能温暖整个房间，连被子都有阳光的香味。 她随意地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把自己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从休闲卫衣，高领毛衣，棉质长袖…由上而下，从轻到重，由浅入深，放到衣柜里，整齐叠放。看着只被她少少的衣服只占去一点点位置的衣橱，赵洛殷失声一笑。 她从行李箱拿出她的保养品，犹豫着要不要把他们摆到梳妆台上去，过了几秒，她忍不住发出疑问：“予觞的房间怎么会有梳妆台呢？”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失落道：“他对我那么好，也有可能对别人也那么好。” 这是许予觞的房间，他的私人领域，她不敢想象，曾经会有别的女生住进来过，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并且将自己的衣服挂在他的衣橱里，她的化妆品出现在梳妆台上，并且整个公寓里每个角落都有她走过的痕迹。 许予觞所有的表现都在告诉她，他只有她。可是，只要他没有亲口告诉她，她还是会忍不住猜测。她不敢问，因为她害怕知道答案。就算她不是他的唯一，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爱他，还是会舍不得离开他，不是吗？ 她提醒自己不要纠结过去，向前看比什么都重要，她努力说服自己，只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够了。 她现在要做的事，是耐心等许予觞回来带她去民政局，完成登记手续，这样，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了，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生活在一起，他们以后会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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