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楚江远那条信息后,许予觞发了疯地冲下楼,他不敢想象有关赵洛殷生病的过程和可能发生的结果。 他只有一个念头:去青溪找她。 许爸爸打来电话说: “妈妈出事了,在医院抢救。” 许予觞拿着手机的右手不停地颤抖,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母子连心,他已经感应到了。 “开往青溪城的高铁G2340次列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开车了,在站台上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马上上车…” “开往青溪城的高铁G2340次列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开车了…” 重复呼叫的广播声,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许予觞的大脑,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他不停地晃动脑袋,努力清醒。 就在他把车票扔掉,一路狂奔出站的时候,许爸爸的电话再次打来,他没有接,他只有狂奔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到医院的时候,许爸爸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急救室,不管许妈妈的同事怎么搀扶他都不愿起来。 许予觞跪在急救室门口,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膛,他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嘶哑的声音全都是“啊啊啊”… 他说的是… “我妈没了…我没有妈妈了…” 许妈妈走后,许爸爸精神状态非常的差,单位给了他一个月的长假。 许爸爸每天早上,总是若无其事地先问一句“你妈妈呢?” 许予觞忍着痛回他:“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许予觞进了房间,把门关起来,戴上耳机玩游戏。 没有了妈妈的家,什么都没了。 阳台上的盆栽,一朵朵地凋谢,掉在地板上的枯叶被风刮起,钻出生锈的防盗网,飞散到任何一个角落。餐桌上那一盘许妈妈切好还没来得及放冰箱的苹果,也开始长出灰色的细毛,谁都舍不得去碰它。 所有许妈妈的东西,全部原封不动,她的拖鞋、牙刷、杯子、毛巾、口红…原来该在哪就在哪… 两父子都在家的这些日子,没有任何实用的交谈,房间静悄悄地,落尘都清晰可见,两个人像合租在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的租客,连外卖都懒得一起叫,衣服也懒得换洗,许爸爸又自言自语: “哎…你妈妈太忙了,都没空收拾。” 那一个月,许予觞跟许爸爸都很少出门。在家的时候,他能听到许爸爸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 “你妈妈还没回来”,“你妈妈太忙了”,“你妈妈今天又没下厨”,“你妈妈什么都没买”… 他宁愿相信,妈妈真的只是还没下班回来。他怕一出门再回到家,家里就完全没有妈妈的声音传出来, “予觞,你回来啦,饿了吗?” “太热了,赶紧进房间开空调。” “就算是男孩子,别老是喝冰水。” “工作而已,想清楚再找,妈妈还那么年轻,不着急的。” … 他怕离开这个房子之后,连妈妈本来还在的味道都会消失… 许予觞关在房间,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情绪没有思想。 有一天许予觞从外面回来,发现许爸爸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没有直接进自己房间,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把电视打开,拿着遥控器随意地转台。 许予觞越是平静越是不说话,许爸爸心里越难受,问他去哪了,许予觞说,去了医科大。 许爸爸坐到沙发上,决定和许予觞聊一聊以后的生活和打算。 “你妈妈不在了,这个事情,我接受了,你也得接受。我也想通了,怎么能把你一直绑在身边呢,你还那么年轻,在南枫能干什么呢,你也不用担心我,明天,我就回单位,我们两父子,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予觞啊,你的生命是我跟你妈给的,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后面的路还很长,你不用为谁而活,就为你自己。” “你的生命是我跟你妈妈给的”这句话狠狠地撞击了许予觞的身体,他低下头,双手交握,还是不说话, 一滴眼泪掉在了地板上。 许爸爸站起来,去了房间,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放到茶几上,继续说:“这里面有一些钱,是我和你妈妈给你们存的首付,你先拿去,去创业也好,继续读研也行。就是不能停下来。” 许爸爸眼眶里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从现在开始许予觞必须得一个人坚强地面对以后的人生。 “在南枫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们把你生下来,就是要你健康快乐地活下去,以后的路,你得坚强面对,高考那天,我说什么了,儿子,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每个人都有妈妈,每个人都会失去妈妈。许予觞放下遥控器,木然地看着那张有妈妈心血的银行卡,他强忍着心里的剧痛,说: “爸,再找一个吧。” 许爸爸突然笑了,那是一种人到中年有人懂的安慰,可,下一秒,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又消失了。 “再找也不是你妈妈。” 一段时间后,许爸爸没有再无意识地提到许妈妈,工作和生活也渐渐恢复之前的状态,许予觞在确定许爸爸情绪上没什么问题后,启程去了东瑀。 踩着沉重,许予觞再次坐上了开往东瑀的高铁。他想起赵洛殷在他们同时收到东瑀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终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哭着跟他说:“予觞,我的病好了,可是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东瑀大学报道,是真的没办法,很多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我喘不过气,对现在的我来说,爱情已经不重要了。你一直很优秀很有能力,我不想成为你未来每一步路的绊脚石,你会拥有更有价值的人生,予觞,忘记我,放下过去,在东瑀你也会认识很多新的同学,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我没办法再陪你,我们分手吧,予觞…对不起…请珍重…” 他安静地听她讲完这些话,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也没有答应分手。他知道就算问她,她也不会说,就像连她生病的事情,都是楚江远转告一样。 他只知道当他坐在东瑀大学第二教学楼T5教室里,等待新同学一一作自我介绍的时候,讲台上不会出现她的身影,更不会响起她的声音。他冷静得像一个冰块,没有任何温度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说: “我叫许予觞,来自南枫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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