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敢做敢为的胖子（1 / 1）

林子里清净是清净，就是蚊子比较多。水塘里生出来的花腿蚊子咬人最厉害，叮上一口就是一个大包。何安泽已经在手脚上涂抹了野艾草的汁液，但还是被咬了几个疙瘩。　　该回家吃晚饭拿了，临走的时候顺便去水边隐蔽处拽上来几个地笼，这都是表叔前几天刚放下去的，因为饵料提前用白酒泡过，地笼里面收获还不错。　　从身旁的树上折了根柳枝，穿上所有的渔获。何安泽又重新把地笼扔进水里，打算过几天再过来看看。　　一路溜溜哒哒走回自家院子，工棚那边没看见表叔他们。推开院门发现外公竟然也在，正和爷爷聊着什么。　　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还是因为爷爷做村支书的事情。外公在镇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小学校长，和爷爷的关系非常好。有时候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爷爷都习惯找外公一起商量商量。　　那时候的农村，村支书一般都是由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来担任。平时处理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这个时候有没有威望就非常重要。　　目前就整个夏洼村来说，村民主要有三个大姓。分别是何姓，李姓，还有陈姓。外公家姓李，辈分也比较高，再加上外公小学校长的身份，在姓李一门还是非常有话语权的。　　何姓这边，平时大事小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爷爷，如果能得到外公的支持，那也就代表得到了村里大部分村民的支持。至于陈姓一门的当家人村长陈前华，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夏洼村目前有六个生产队，三四千村民，是太平镇数一数二的行政村。再加上地理条件的优势，早些年兴办有砖窑厂，鱼塘，果园，经济水平一直是镇上二十多个行政村里面排第一的存在。　　钱有时候是个考验人的东西，只可惜上一届的村委会大多数成员都没经受住考验，纷纷在集体收入这块动起了歪心思。　　爷爷其实早就看不惯这般败家玩意，现在有机会一展身手，应该来说还是比较心动的，要不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把外公请过来商量这事。　　看到何安泽进来，外公招招手示意外孙坐过来，这段时间比较忙，有好几天没见这个宝贝外孙，还真有点想的慌。　　“安泽，下午干嘛去了？”　　“去外面玩了会，外公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怎么样，最近是不是有点着急啦？别多想，年轻人要学会等待，外公相信你这次一定能考上个好大学。”　　“嗯！”　　“玩去吧，你表叔他们下午出去办事，一时半会回不来，自己去河里洗澡的话，记得注意安全！”　　看来两位老人事情还没谈完，何安泽在一旁也插不上话。这会去灌溉渠里游个泳消消暑气，正好回来吃完饭睡觉。　　第二天天一亮。　　吃完早饭爷爷就骑上自行车去了乡里，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什么，只记得下午村里的大喇叭就开始一遍一遍的播放村委会选举章程。正式选举的日子定在后天早上，在村委会门前空地上举行，要求每家每户都派人参加。　　听说上一届的村长审计下来，并没有犯多大错误，在做了深刻检讨之后，这几天就会回来继续担任村长一职。听到这个消息大多数村民多少还是有点意见的，原先还以为会把村干部全部换掉，现在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但是细细想下来，平时这位村长也就是有个贪杯的坏毛病，好像其他方面确实没有做的太过分，哪怕是分地也不像村主任那样，尽给家里分好田。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是村主任一职谁来当，后天的选举加上爷爷一共有五位候选人，不过连何安泽都能看得出来，其它四位就是给爷爷做陪衬的。　　村会计，几个小队的生产队长，也都公布了候选人。都是平时村里人缘好的实在人，在村里口碑也都还不错，看来这次乡里对夏洼村的选举还是非常重视的。　　村里任何消息的传播都不超过一小时，大喇叭播送完选举章程没半小时，家里就来了一拨一拨的村民。　　有过来提前祝贺的，有过来反应问题的，反正大家各怀心思。唯一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不忘恭维下爷爷有个有出息的好孙子。这份热情何安泽还有点不习惯，只好选择在一片夸赞声中落荒而逃。　　前面庄子最东头的那户人家就是自己死党邵佳一的家。好几天没看到人，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在忙些啥。上次听说准备追俩人的初中同学许月，也不知道是说着玩的还是真打算这么干。　　如果俩人真走到一起，那自己正好可以通过许月问问女孩的情况。初中时候班里的几个女生相处的都比较好，哪怕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彼此也应该有联系吧。　　自己这两天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对女孩的思念，压抑的冲动如潮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自己脆弱的神经。何安泽知道，事情终归要去面对。　　路上遇见的村民也比平时热情很多，隔着老远就打着招呼，弄得何安泽连忙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特意避开人多的大路。　　才走到邵佳一家门口，就看见这家伙正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看到何安泽竟然老脸一红，搞得何安泽觉得这家伙今天好奇怪，难道前几天从自己这里接走的鱼竿被这家伙弄丢了？那可是自己最心爱的鱼竿啊。　　“安泽，你怎么来了？”　　“几天没见你人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挂了！”　　“呸，你才挂了呢，我这是有事要忙？”　　“忙什么？”　　“不告诉你！”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何安泽决定给这家伙一点点教训，反正这家伙皮糙肉厚的，踹两脚也没什么大碍，顶多算是给他松松筋骨，长长记性。　　啊！下一秒胖子惨叫声响起！　　本来何安泽还打算继续施暴的，但是抬头看见从门里探头查看的佳佳姐时，就连忙放下一旁求饶的胖子。　　看见是何安泽，佳佳挥挥手表示你们继续，自己只是路过。这让看见救星的邵佳一很是失望，觉得自己这姐姐绝对是偏心的，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何安泽才是她亲弟弟一样。　　“啊，安泽，你放手啊，我是去找许月的，等有空再找你玩！”　　果然这家伙有问题！正好自己也要找许月，拍拍胖子的后背，示意后者骑自行车带自己一起过去。　　搞不清楚状况的胖子哼哼唧唧地骑上自行车，带着跳上车后座的何安泽，一路往运河边的下河村走去。　　“你们走到那一步了？”　　“嗯，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昨天还在她们家吃了晚饭，不过那丫头没敢告诉家里人，介绍的时候只说是她高中同学，不过我总觉得他们家人应该能猜得到。”　　看来进展迅速啊，这家伙还真是心大，这就敢跑上女孩家混饭吃。要知道那个年代，大家思想上都还是相对保守的，哪怕是年轻人开始热衷于自由恋爱，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遵守的。像这种厚脸皮的胖子，估计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对了，我怎么听广播说，爷爷打算做村主任啊？”　　“还没定呢！”　　“切，谁看不出来就走个过场啊，其他几个候选人给爷爷提鞋都不配！”　　好吧，就冲你这句话，下次不揍你了，我们彼此做个愉快的好朋友。如果连邵佳一这种粗线条的家伙都能看出来，何安泽估计绝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说，你跟我来找许月，是不是问关于副班长的事情啊？怎么样，有什么打算，给哥说说！”　　胖子卖力地骑着自行车，灌溉渠上的土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骑在上面颠簸的厉害。这会看何安泽不再找自己麻烦，胖子又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　　“嗯，我想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去找她！”　　“切，要我说就别等什么录取通知书了，今天就去找副班长，我和你一起去！”　　“有你什么事，骑你的自行车！”忍不住在后面又给了胖子一下，结果下一秒俩人就双双躺到了地上。屁股被颠的生疼，这胖子绝对是故意的！　　...............　　等胖子出了一身臭汗，把何安泽带到运河大堤上的时候，隔着老远后者就看见了等在哪里的许月，三年没见虽然女孩变化很大，但何安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月这时也看见了跟在邵佳一身后的何安泽，小姑娘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三年没见，当初的黄毛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得不说邵佳一这孩子还是有眼光的。　　“班长好！”　　三年没见，一声班长好，仿佛让三人再次回到初中时候的那段快乐时光，彼此之间的陌生感瞬间烟消云散。　　“许月，好久不见，还好吗？”　　“还行吧，就是班长你平时也不记得联系联系我们这帮初中同学，我都以为你把我们都忘记了呢？”　　何安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感到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初中毕业考进县中后，自己确实很少和初中这帮好友有过联系。一方面学校功课太紧，另一方面是怕自己知道太多女孩的信息。　　“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对，这两天想想，这三年应该多和你们联系的！”　　“不是我们哦！”　　许月站到邵佳一身旁，很自然地抱着这家伙的胳膊，宣示着从今以后，这位就要跟自己混了。　　对于她俩能走到一块，其实何安泽是打心眼里高兴。俩人都是好孩子，虽然也多少有点小毛病，不过修理一顿还是可以的。　　看到自己这个电灯泡正在越来越亮，何安泽决定打听完正事就撤。给俩人多点独处的空间，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村的青年男女也不再钟情于相亲找对象，自由恋爱才是时髦的选择。　　“那个，许月，你知道李萍的消息吗？”　　“副班长啊，知道一点，你想了解那些？”　　“她现在还好吗？”　　“现在不知道，之前王琼和我一个学校的时候还聊过副班长，后来初二的时候王琼转去上海学校后，我就没有副班长的消息了！”　　好在许月还是非常有节操的，告诉何安泽三年前副班长顺利考入xz师范，学制四年。一同考入XZ师范的还有那一届其他班的几个同学。　　好像副班长之前也向王琼打听过何安泽的消息，因为县城两所中学离得比较远，也没熟悉的人，王琼还特意向许月打听过，并一再让后者保密。　　据听说副班长在师范学校学习同样名列前茅，还在学校学生会任职，具体的许月就不太清楚了，王琼也没怎么和她说。　　这是许月知道的所有关于副班长的消息，综合看，这丫头在新学校过得还不错。不过话又说回来，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会优秀，哪怕换个环境从头再来。　　这对何安泽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优秀的人总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再说师范可没有高中在某些方面管的那么严。　　“班长，你没事吧？”　　看到何安泽站在哪里发呆，许月有点担心地推推后者。这家伙站的地方离水边比较近，真担心不注意会掉下去。　　真要掉下去，自己和邵佳一是把他捞上来呢，还是乘机踹上一脚！　　“哦，我没事，谢谢你，许月！”　　“真没事？”　　“嗯，真没事，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切，班长，别骗我了，你能有什么事，莫不是打算躲一旁偷偷流眼泪？”　　三年了，这丫头还是一点都没变，这会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压根就没打算给自己的班长大人留面子，再说现在还有保镖，谁怕谁啊。　　何安泽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两人腻腻歪歪在一块，怎么都觉得是故意显摆给自己看的。　　“好啦，走啦，班长，我们一起走走吧，好几年没见，给我说说都干嘛了。这次高考，听说考的不错啊!”　　“还好吧，应该这两天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到时候才知道考上什么学校。这次听佳一说你们俩也考的不错啊1”　　“还行，不过肯定没班长你考得好！”　　三人顺着水渠并排慢慢往前走，下午的田野里满眼都是绿色，太阳西斜，树影婆娑，从运河哪里吹过来的凉风带有一丝淡淡的水汽，吹到身上非常的舒服。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有人和何安泽他们打招呼，让后者觉得自己就是个挡箭牌，完全是给身后的俩人创造在一起的机会。　　“班长，你打算怎么处理和副班长的事啊？”　　女孩子的八卦心理都很强，这会许月也同样如此。好奇地询问有点心不在焉的何安泽，现在谈恋爱可没有高中老师的追杀，既然幸苦等了三年，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墨迹。　　印象中，何安泽给许月的感觉是非常有主见的男孩子，做事也非常有分寸，唯一让许月有点不满意觉得有点遗憾的，就是班长和副班长之间的那点事。　　其实许月是非常希望班长他们两人能走到一起的，当初在初中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回过头想想，也许在那时候这两人就应该有某种默契了吧。　　“喂，班长，问你呢，咋处理和副班长的事情啊，我可告诉你可要抓紧哦，副班长那么漂亮，肯定没少有人追！”　　看到何安泽一直没反应，许月决定再给班长大人施加点压力。有时候班长这种四平八稳的性格，看着还真是让人着急。　　“我想这两天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去找她！”　　“我觉得啊，你就不要等什么录取通知书啦，现在就去找副班长，告诉她你喜欢她不就结了吗？”　　“我想想吧！”　　其实何安泽也有点心动，可更多的是害怕，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万一真的出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真的是不可承受的，也许需要录取通知书才能安慰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吧。　　“哎，不管你了，这点你就比不过邵佳一！”　　何安泽诧异地望向邵佳一，竟然发现这家伙在脸红。看着胖子忸怩的样子，何安泽就有点头皮发麻，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腻歪了。　　“许月，你姐现在怎么样了？”　　“我姐啊，现在在南京一家电子厂上班，已经做到领班位置了，一个月有二千多的工资，我高中三年都是我姐出钱供我读书的。”　　听到何安泽询问自己姐姐许恬的情况，小丫头有点难过地望向远方。当初姐姐选择辍学打工，也许是小丫头心中永远的痛。那时候如果姐姐不选择辍学，也许今年高考考场也应该有她的位置。　　这几年，虽然每次姐姐从省城回来都会和自己说她过的很好，工作好，生活好，同事也好。但许月还是能感觉到姐姐心中的那份失落，虽然姐姐没和自己说过，但每次抚摸自己课本的样子，让许月看的心里好难过。　　“你有个好姐姐！”　　“那当然，我以后上大学，一定对姐姐好！”　　“嗯，我也会对姐姐好的！”某个跟班也连忙表明态度。　　“去，去，有你什么事！”　　三人打闹着往前走着，西斜的阳光把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站在河堤顶部远眺，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墨绿色的水稻在微风中摇曳着自己的身姿，正在迎着阳光茁壮成长，这让何安泽想起了刚刚分别的这一届高中同学。　　间或几只觅食的水鸟从稻田上空飞过，又轻盈地停在田埂上。何安泽意外地发现，这些水鸟也是成双结对的飞在一起。　　何安泽此刻好想化为那只白色的鹭鸟，带着身旁的同伴，一起飞翔在午后的田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