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又过了段时日,一直到了红色的十月,到了国庆。虽然是农村,但爱国的热情却丝毫不逊,小巷里遍挂着国旗,张灯结彩。 南若安的太爷爷是越战老兵,确切来说是烈士。他死在了老山,那儿大地与长天一色,漫天飞沙走石,没有鲜花草木,有的只是大大小小的炮坑和无休止的爆炸。 无数和南若安爷爷一样的同志,他们用炙热的生命扛住了枪炮,让老山的硝烟没能撕破身后家乡的云彩。 他很崇拜爷爷,在心中奉做英雄。大抵是遗传了爷爷的基因,他时常和奶奶提及,说他长大以后也要参军,效仿爷爷报效祖国。 奶奶每次都没给他好脸色,她是那个年代过来的,她真正目睹战争的残酷,知晓失去亲人的痛苦。 比起让南若安以后要有多大一番作为,她更想让南若安活着,好好的活着。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若安,只希望你平安。 南若安拿着红旗一蹦一跳,往喻洁家跑去。这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二天,他正准备去叫喻洁一块出去玩。 喻洁正在院子里扫地,而她父亲在角落位置的躺椅上晒着太阳,见南若安来了还白了他一眼,随后闭上了眼。 能感觉到她父亲好像并不太喜欢南若安,他没有理睬,朝喻洁走去,“出去玩呀!” “没看见我在忙吗?等我扫完。” 喻洁往后退了几步,埋头扫着地。 南若安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等着她把地扫完。 扫完地她把扫帚靠在墙边,朝正在闭目养神的父亲吆喝:“我出去玩了哈。” 她父亲没有说话,一点动作都没有,始终闭着眼躺着。 喻洁等了一会没见父亲回应,有些恼火的甩了脸色,带着南若安便直接走了。 他们先是去了河边的石滩,那算得上他们村子的特色,村里人称那为“河沙坝”。 一条大河蜿蜒盘旋,村子便建在河的两岸。那河以前本是很宽的,是一条江的支流,后边经过几百年的时间风霜演变,河流小了,露出水面的河底便成了现在所见的石滩。 那石滩面积很大,一头与村子接壤,一头一直绵延到下游。一年四季都长着芦苇,茂盛时候一眼看去一片金黄,美极了。那是村里孩子的圣地,都喜欢到那玩耍。天气热的时候,还会有些城里人来这露营烧烤。 他们顺着河边一直走,乱石遍布举步维艰,但他们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在太阳底下奔跑,时而嬉水,时而采花。 他们的玩耍的方式看起来幼稚枯燥,没有精致玩具更没有高科技的电子产品,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滩,和心里的那份纯真。 那些高级的消遣方式只存在于少数人,他们往往都是一个沙堆便能玩上一下午。在一个星期一次的大集上,几块买的玩具便是他们眼中的高级。 俩人到河边的一处沙滩上堆着独属于他们的城堡,那岸边的沙是河沙又糙又硬,沙粒卡进指缝,疼得钻心。 脸上都密布着细小的汗珠,风吹过来扬起沙石粘在脸上,用手一搽就多了几道血印子。 喻洁看着南若安脸上的几道划痕不禁嘲笑:“哈哈哈哈,你瞧你像个花脸猫一样!” 南若安低头用衣角搽了搽,汗水带着沙粒侵进伤口,像喷了辣椒水一样又疼又辣。 他苦皱着脸,挤出苦涩的笑容,对着喻洁傻傻的笑着。 他们把沙堡堆好,喻洁在规划着房间:“这是大殿,这是你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那这几个呢?”南若安指了指几个喻洁没说到的房间。 “这几间是客房,这间嘛……这间就留给孩子吧。” “孩子?我们的孩子嘛?” “哎呀,过家家假的嘛!” 喻洁继续摆弄她的城堡,在做着最后的完善。南若安在一边无聊的刨着坑,他本是不喜欢玩这过家家的,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觉得幼稚,可架不住喻洁也只好妥协。 “你以后会结婚吗?” 喻洁不知什么时候扯了几根稻草,在用稻草编着草人。这她从她奶奶那学来的本事,小草人编得十分精致漂亮。 南若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蒙圈:“当然要结婚啊!我奶奶说过,长大了都是要结婚的。” “好,那我以后要给你当伴娘。” “那我也要做你的伴郎。” 喻洁笑着,刘海被汗粘在额头,风吹过来也不见动,“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们又玩了很久,一直到夜展开它那漆黑的翅膀,将天地笼罩。透过树梢,透过云端,皎洁的月亮高高挂起,像喻洁的笑一般。 路上时候南若安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还是问了喻洁:“我总听他们说你是灾星,他们那样说你就不伤心吗?” 南若安不知道这样问是否冒犯,他只想知道喻洁是怎么想的。 村里有些人说她是她父亲上辈子惹下的孽缘,这一世来寻仇来了。说她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害残了父亲,把家祸害得不像个家。 喻洁低着头,说不生气不难过是假的,她是人更是个孩子,也会被这些恶语所伤害。 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可她还是故作轻松的对南若安说:“有什么好气的,千百个人口中千百个我,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 “别总是说我了,你瞧你灰灰旧旧的,应该多去晒晒太阳。”她把话题转移,不愿提及这些。脸上的表情流露得僵硬,看上去不知道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 到了那个通往俩人家的分岔路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迷迷糊糊能看清彼此的脸。 在路灯的照耀下,隐约能瞧见喻洁眼里闪烁的微光。那清澈的双眸微动,眼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勾了勾唇羞嗔道:“南若安你的世界阴沉沉的,让我做你的太阳。” 夜晚的微风把喻洁的话吹到耳边,随着耳道又沉到心底回响。南若安吃惊的微皱着眉,似乎想看清眼前的女孩是不是喻洁。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喻洁会和自己说这段话,来得太突然着实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出于礼貌他没有问,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心里早已乱作一团,没了方寸。 南若安点头答应,喻洁便转身走了,往暗里走了。 她去的方向没有路灯很暗,直到黑暗将她吞没,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怎么看着喻洁离去的背影,莫名感到一股悲情,那种感觉卡在心尖脖颈,让人窒息。 那晚很离奇的下了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顷刻间席卷大地。 南若安站在窗前看着瓢泼的大雨,一阵寒风吹来,几滴雨丝溅到他的脸上,这密如瀑布的雨也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搽飞溅到脸上的雨水之余,他的余光瞟到了床头柜上边喻洁的花,花已经干枯一朵朵垂头丧气般低下了头。 原本愉悦的心情连同屋外的泥沙被雨水一同冲刷,呆呆的站着思绪不知不觉中飘到了那片石滩,飘到了沙堆,和那个早被雨水冲垮了的城堡。 城堡里喻洁用稻草编成那象征俩人的草人也消失不见,恍惚间他看见,看见草人随着雨水被冲到湍急的河里,随着河流漂荡,一直漂出视线。 十月份的雨总是来得急走的也急,南若安刚刚回床上睡下没一会,雨便停了。 突然间袭来的安静让他的烦乱被无限放大,横竖都睡不着。屋外时不时传来从房顶、从叶片划落下来的水滴,发出来的嘀嗒声,让他更加难以入睡。一直到了凌晨才扛不住疲惫,不知不觉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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