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并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由生命本身的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而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 纪伯伦散文集篇二:《孩子》。” 宫泉合上桌面的书,瞬间,仿若父亲在他新婚次日的教诲便重现耳边。 父亲,啊,父亲。 狂欢过后,他去到公司,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不苟言笑的男人,比自己矮不多少的男人,一股威压自心底慢慢攀升。 小四年的放松让他太兴奋了,差点忘却了自己仍是宫家的独子。 “现在,可以回来了。” “父亲,我在大学......” “这里是用不上你学的东西,但不妨碍将来接手公司。” 那个男人一句话便噎住了他,知子莫如父,他总天真以为,这四年的小把戏可以骗过父亲,好让其另选接班人。 “别忘了,”宫唯利微微侧身,“你是我的儿子。” “是......” 欧阳集团胡峰文化有限公司,至终还是传到了他手上,那天下午,父亲领他和董事会的元老见了面。 客套的寒暄让他略微不适,但仍旧握住了他们肥晃晃的大手。 “你儿子可出息了!宫老儿!” “多锻炼锻炼,过些年头,咱几个老的得跟你打天下咯。” “谢谢,谢谢各位叔......” 他僵硬地撑起笑脸,瞟了眼父亲,依旧是那一脸沉静。 “这些个环节......”其中一个老头笑呵呵地拍他背,话却是对宫唯利说的,“怎样?” “我讲清楚了。” 宫泉看看两人,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退却半步。 “叔,父亲,我们再去别的部门看看,熟悉熟悉?” “哈哈哈!好劲头!跟你老爹去转转吧!” 二人遣秘书送走了几位老总,然后便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坐下了。 沉默一阵,宫唯利站起来,面对清透敞亮的玻璃窗,眼底尽收外面繁乱的世界。 “父亲,”他忍不住问,“到底,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 “有些买卖......” 傍晚,风清凉,云似鬓霜,宫泉只想赶紧逃离自己的父亲。 他跌跌撞撞从公司跑出来,差点撞上路灯,回看时,惊恐的眼包裹不住整座大楼,但他深知自己即将被这座大楼紧紧包裹。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父亲,只是对我很严厉,他怎么会做那些,让我也做那些...... 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你没事吧?”一个路人问。 “没,没事。” 他恍惚地站好,拍拍肩,解开领带透透气,然后脱下外套,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跟喝醉酒一样。 到家门口,他还没回过神,在口袋里一阵摸索,终于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眼。 “去你**!”他鲜少地暴了粗口。 随这句话刚刚骂出去,大门就打开了。 裴青青打开门,看见他就愣愣站在那,手里还捏着钥匙。 “宫......” 未等她把话说完,他便紧紧抱住了她,仿若这是能暂且让他容身的温柔乡。 “怎么了?” “休息休息。” “累了啊。” “嗯。” 她不清楚宫泉身上发生了什么,仅仅松开门把,也抱住了他。 情绪稍微好转,他们才松开彼此。 黄昏已经爬到远处半山腰的地方了,他越过她柔软的锁骨,看见那轮夕阳慢慢沉下,心底苦涩也在慢慢被强压下去。 “到底怎么了?宫泉?” “没事,”他疲惫一笑,揽着她往大厅走,“真的没事,亲爱的。” “你今天跟往常都不一样。” “也许是跟父亲跑了几个部门去熟悉熟悉,累的。” “今晚早睡?” “好。”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她了然地贴过来,挽住他的脖子,两人依偎在尚未捂暖的沙发,看那黄昏和山林缠绕、缠绕,谁也没再说话。 夜里,他悄悄起身,摸摸她熟睡后的小脸儿,然后轻轻滑开玻璃门,靠上阳台的栏杆抽烟。 大学时候,记得在图书馆看过纪伯伦的一首诗,现在想想真是符合我如今的境地。 他苦笑一声,压低嗓音念叨。 “......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 凭记忆零碎地念了几句,他开始考虑起未来。 “如果我不去,还得要多少人栽进胡峰......” 那晚,他抽了整整两包中华,终于做了一个要为之努力数年的决定。 而在其背后的阴暗处,小小黑猫睁圆了眼,亮闪闪、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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