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1 / 1）

京中好姐妹团留置期满进城的那日，黎云缨果应了约：

杀猪宰羊来招待。

正巧梅白两家都寻了住所，觉得不好继续叨扰搬了出去，她便将关系最铁的那位邀府里做客。

对方也是武官出身，夫姓苏，在外戍边挣功名，妻小家眷留京。

年岁相当，性情相近。

自然而然地在贵妇圈交际的时候成了能说到一起的好友。

也是姜钟氏这个儿媳负责接待。

她也对这个帮她说话解围的婶子感激的，处起来大家都很愉悦。

至于前一天进城的姜老太等人，自然是安置在姜氏的本家祖宅。

原本住的老族长一家很是自觉地腾出主院。

族长夫人段氏以前觉得自己辈分高，如今来了个更高的，即便在不乐意也得搬。

搬去了做生意做得最好买了大宅子的四儿子姜成勇家。

姜含缺改邪归正，在哑奴身边当学徒，做得还算不错。

人也机灵，有什么一手消息，回头叮嘱两句给他老子，跟着就把银子赚了。

如今在本地姜氏这边的风头超过了三房的麒麟子，个个都夸有本事够长进。

不过他们也没为非作歹，赚的也是有风险的辛苦钱，平时也用族长的名义施粥放粮。

老族长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能看见有个成器的孙子，甚是欣慰。

嘱咐儿孙多多与京中的贵人们亲近。

于是两边的三房就非常默契地走到了一起。

应该臭味相投的缘故。

庶三房少了人，小张氏装模作样地哭了两天。

到底不是她亲生的，也真伤心不起来。

姜成孝儿孙多，不缺这一个，也没多伤心。

哭得最凶的反而是他家老大，姜含嵘。

每日悲悲戚戚见谁都哭是他没有照顾好兄弟，让他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留下一对无辜幼儿。

听过的都少不得赞一句，不愧是大户人家，死个兄弟像死了爹妈一样。

姜含桦也哭。

但一边哭一边还得抽空去劝整日寻死觅活的桂姐儿，好死不如赖活着。

主要他也就这一个亲妹妹，刚及笄之年，长得挺好。

若是没了，心底多少肯定是有点舍不得的。

不开心的还有姜十一。

二房被姜老太做主留在京中看守房产，说养他们一辈子，该是献力的时候了。

小十一快要变成大十一了。

出落得很水灵，被贵妇圈开始玩笑话都说要预备娶回家做媳妇。

如果等不上十一，那就让手下的孽子再等几年，等姜家的孙辈儿，小妮妮也很好。

黎云缨不好多说，只说让孩子们自己选，当初大公子含璋就是自己选的，往后都是。

这么一句话，把想打探姜含光与姜含珏的贵妇们都堵了嘴。

这两位来年可都能下场，绝对是登科的好苗子，谁家有女儿的不惦记。

偏安一隅的日子忙碌中也过得很快。

天气总算有了一丝凉意，秋收了。

黄橙橙的麦地与稻田，甚是惹人喜爱。

地里开始抢收，趁着日头好把粮食晒干了入仓，过个好年。

三年的准备，大半年的流转接受灾民。

姜县兵强马壮，没有土匪山贼来扰，百姓难得的安居乐业，渐渐地对苟县令歌功颂德。

外面世道不安，姜县却大丰收。

郡守都亲自下来，一起庆祝丰收庆祭，拍着苟县令的肩头说，好好接着干，本官一定替你上书一表今年的业绩，来年肯定有提升。

苟县令当然明白其中奥妙。

姜氏是不想太过出头，都将功劳给了他，得人好处，当然就越发地恭仰佩服。

并趁着姜老太做寿的好日子，提出好好庆祝一番。

让整个姜县都沾沾老封君的福气。

这话姜老太自然是高兴的，同意要摆酒作席。

反正钱不是她出，当然乐意显摆。

这几年姜氏正房有孝，这种日子都不过的，也确实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于是得了家主姜含璋的首肯。

怕儿媳妇忙不过来，黎云缨让锦翠杏儿帮着一起打理。

而她自己自然是带着白凝竹与一群崽崽们玩。

白氏梅氏会给她带来南方的消息。

外头叛乱的野王冒头没多久，也都快要被朝廷的正规军打平了，招安的招安，投降的投降。

京中的局势也开始渐稳平和。

证明几个皇子监国监得还不错。

日子有条不紊地裹着熙攘嘈杂前进。

这日她们被姜老太留下问话，过问她寿辰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去的时候，姜老太正歪着榻上喊头疼，小张氏在旁捶着腿。

旁边立着位恭敬垂首的郎中，在说该如何配药，用什么参才好。

杏儿一听就知道不好。

老太婆又想讹银来了。

女眷的到来，让郎中先退下。

锦翠杏儿将席面备至的情况通禀，作为孙媳妇的钟氏立即递上了预设的菜单，冷热分备，食材都是时下上等的好。

姜老太吟了会也挑不出个错，就对黎云缨说到：

“一个妇道人家总这么往外跑也不是事儿，以后外面的事，例如这采买配药的活就让成孝去。”

黎云缨笑了笑，她倒有个现成的理由，便回到：

“婆母放心，采买的活计倒是不用媳妇操心，况且秋闱将近，小叔子还是温书要紧，别因这些庶务耽误了大前程。”

一句话把想要帮腔的小张氏堵了回去。

其实姜成忠这个当大哥的也已经很照顾庶弟，让姜成孝、姜含嵘父子都荫了国子监生，那可是送监读书，免入学考的。

别家荫妻荫子，姜家荫弟荫子侄。

当时姜老太还想抬举一下，直接给姜成孝荫个七品中书舍人。

说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既然大房的几个都是真才实学，走正经的科举路子进翰林，不要浪费名额芸芸。

算盘打得甚好，可老皇帝怎么看得上一个庸才？

这事姜首辅提都没提，成了生员可直接春闱，他已经很徇私了。

可就是姜成孝屡考不中，实在不成器。

说着黎云缨径直捡起桌上那药方：

“看着像是胡太医的方子？”

这话问的是小张氏。

小张氏点头，“来的那位就是胡太医的徒弟，邹太爷引荐的。”

黎云缨看了眼，直言不讳：

“也就是老几样嘛，没什么新奇的。

公爹也善黄岐之术，以前就说过这方子，说若是用上一两以上的野人参、加上鹿茸会虚不受补。

还有那东海夜明珠粉更是大可不必，都是珍珠，药效与田珠一样，公爹临走前给府上留好了几个方子。”

姜老太一下就不好了，怒声质问：

“怎么，如今我吃两幅药还吃不得了？”

“婆母说笑了。”

黎云缨将方子搁置一边，端茶微启，似有疑虑，随后再放下茶盏继而道：

“是关姜氏，媳妇就不得不说了，此次婆母寿辰之宴已经超出了许些预算。

若这药单子传出去，世人还真当我们姜府富可敌国呢，吃穿用度皆是按皇室的标准而定，天下人皆知姜首辅廉正公义，此举着实不妥。”

杏儿附言：“太夫人所言甚是，回老太太，您是不当家不知道府中情况，我们大老爷为官清廉，他走后府里这重要收入就又少了一项，说来也不怕诸位笑话，这几年姜府的用度，已是我们夫人补贴上自己的嫁妆，才勉强能周转。”

姜老太拍桌子，怒斥：

“大胆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杏儿退后，黎云缨转头看向锦翠，起身吩咐到：

“传令下去，即日起府中以老夫人为榜样一切用度减半，非必要的一切开支，全部裁撤！”

锦翠：“是，夫人，这就吩咐下去，姜府众人绝对捍卫老爷的名誉！谁把抹黑我们将军府的女婿，我锦翠第一个不答应！”

义愤填膺之下，剑风瑟瑟，英姿飒飒。

一时间无人再敢说什么。

姜老太一连好几个你。

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黎云缨见也差不多了，便告退：

“婆母若是没事，儿媳就先退下了，婆母放心，您孙儿答应您的寿宴，将如期举行。”如果不出幺蛾子的话。

锦翠临走也捡了单子，笑道：

“这个也请放心，奴婢这就去配，保证同样的功效，管教老太太高枕无忧延年益寿。”

姜钟氏见状也跟着退出。

关于姜府用媳妇嫁妆补贴家用之事，她深有体会。

噢不，她就是直接受害者之一。

心底对婆婆又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待黎云缨她们快行至院门口，听着后面有人喊道：

“大伯母还请留步。”

黎云缨回头一看。

是姜含嵘，庶三房长子。

姜含嵘追上前作揖：

“侄儿送送大伯母。”

黎云缨扬手，继续走：

“送不送的，不打紧，你伺候好老太太就算是尽孝了。”

姜含嵘有心求人，只能快步跟上，一边陪笑道：

“祖母面前人多，由母亲亲自照料着，侄儿也说不上话，不如来大伯母面前多尽尽孝。”

黎云缨寻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哑奴带着姜含缺来送租子钱，锦翠先上前接下、

她扫了眼锦翠手上的一包银钱，又才赏了姜含嵘一个眼色。

心里好笑，刚走了个贪财的姜含桦，这有来一个。

真金白银的，怪是可爱，把旁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没记错的话，此人最是沽名钓誉，向来不屑黄白之物，怎么今儿改性了。

上辈子她死时，这厮袖手旁观纵容恶奴与逆子行凶，也是罪不可赦，如今再看这副嘴脸，真是恨不得甩他一个大比斗。

敢想敢做。

啪！一声翠响，特别舒爽。

姜含嵘捂着肿了的半边脸，懵逼道：

“伯母，侄儿说错什么了？”

“既如此你为何不在学堂好好温学，打你是让你长记性，别整日往脂粉堆里钻！”

黎云缨睨视之。

姜含嵘吓得一退，即刻跪着赔罪：

“侄儿知错了，大伯母息怒，定会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