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人瑞齐坐在祠堂中央端正摆放着的五张太师椅上,手中各握一沓厚实红包,泰然接受后辈们逐一叩拜送去的祝福。 祠堂里设了长寿宴。据村民们聊天时口述,这是村里一年一度的习俗。村长会择一个吉日组织村民为村中年长的人瑞统一办一场长寿宴,图个福寿绵长的吉利意头。 热气腾腾的寿面寿糕陆续上桌,骆雪的注意力被桌子正中央摆着的大寿桃吸引了去。那大寿桃足有一个鱼盘大,做得极精细,看着像是真桃一般。 旭枫用筷戳了戳桌子中央的大寿桃,在寿桃的表皮上戳了个洞。 他缩手瞧了眼衔了根烟刚点上的谢必安,又悄咪咪把筷子伸了过去,挑开寿桃的外皮,露出了里头的迷你小寿桃。 “这小寿桃好可爱。”伊桃歪着脑袋看破开了皮的寿桃,朝夹起一个小寿桃正左看右看的旭枫摊手道:“给我一个。” “别乱吃。”于逸提醒道。 “我又不吃。”伊桃隔座接住了旭枫放到她手心里的小寿桃,挺感兴趣地捏了捏:“我就捏着玩儿的。” 旭枫盯着把玩小寿桃的伊桃看了会儿,又夹起块迷你小寿桃,放到了祁月面前的空盘里:“给你也夹一个,捏着玩儿。” 祁月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看着盘中的小寿桃,跟泥塑的一般,眼皮都没动一下。 “雪姐,也给你一个。”旭枫起身给骆雪面前的空盘里也夹了两个迷你小寿桃,口中碎碎念道:“小巴也要一个。” 小巴似听懂了他的话,见寿桃落盘,立马两眼放光地对寿桃伸去了爪,扒拉了一个寿桃在桌上,低头舔了舔。 “旭枫。”谢必安叫了他一声。 旭枫座旁的队友曲肘撞了撞他,提醒道:“旭枫,七爷叫你。” “欸,”旭枫急忙看向谢必安,“七爷,您说。” “你还挺会雨露均沾的。”谢必安道。 竖指戳了戳盘中寿桃的骆雪闻言看了他一眼,忍俊不禁。 旭枫座旁的队友又小幅度撞了撞他,一手拢在嘴边,压低了声:“七爷在点你呢,想想之前对雪姐有过有非分之想的叶泊。” 说起叶泊,旭枫的目光不自抑地往季风那桌飘了过去。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你看坐正中间那老太,她手里捏着的那红包,看着可是很有分量。一看就是个富得流油的老太太。” “你是对人家老太太感兴趣呢?还是对人手里的红包感兴趣啊?” “都有都有,哈哈,都有。” …… 季风那桌的人在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叶泊在那张桌上连个位子都没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季风的斜后方。他的身上多了很多新伤,脸也肿得厉害。看着像是被群殴过。 他在季风的手底下显然过得很不好。 旭枫思绪万千地收回视线,一转头,发现谢必安仍在看着他。他顿时汗毛直立,慌忙摆手道:“不不不,七爷,我没别的意思。” 谢必安缓缓吐出一口烟,反问他:“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我……”旭枫语塞。见骆雪拿起了盘中的寿桃放到鼻下嗅了嗅,他忙不迭拿起筷子夹走了她手里的寿桃,尴尬挠了挠后脖:“那个,对不住啊雪姐。” 到手的寿桃飞了。骆雪一愣,绷着嘴角一脸不高兴地看向暗自得意的谢必安。 谢必安装看不明白她在为什么不高兴,一挑眉:“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别的意思。” “嗯,你厉害。”骆雪很不服气地掐了他的烟,回敬着冲他一挑眉。 “现在有请王素玟老太太上台说两句。”村长带头鼓掌道。 中间位的王素玟老太仪态万千地站起身,在旁人的搀扶下缓步走去了村长身边,颔首一笑。 骆雪的视线转向了台上的王素玟老太。听村长介绍,那老太是诸多老人中最年长的一位。她喜静,因常年深居简出,村里人鲜少有机会能见到她。 印象中,骆雪之前在村里确实没见过她,对她不由好奇了几分,细细打量。 王素玟着一身暗红色鎏金边的旗袍,一头白发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发间斜插着一支坠着翠珠的簪子。 佩戴的饰物不多,除了头上的发簪,只左手手腕上戴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看样式,那两物件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她上台清了清嗓子,温声细语地说了些场面话,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面上稍有细纹,化了点淡妆。五官轮廓能看出她年轻时该是个美人坯子。虽已年迈,但她气质绝佳,身段极好,行止间也极得体。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年逾百岁的老人。 如果不是村长言明她已有122岁,仅从她的容貌判断,她就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以王素玟为首,其余四位老人也陆续上了台,在村长的引导下对前来参宴的晚辈们赠些祝福之言。 骆雪的目光在其余几位老人间游走了一圈。另外两位老太都比王素玟小几岁,眉目间与她都有几分相似,但是面容看着比王素玟苍老许多。 最后一起上台的两个老头看着就更老了,走路离不了拐,说话的时候口中假牙松动,咯哒咯哒作响。 谢必安重新点上一根烟,缓缓抽吸了一口。见她似在游神,他曲指叩了叩桌:“想什么呢?” 骆雪闻言看了他一眼:“三女两男,按比例来算,女性好像是比较长寿。” “那也不一定。”谢必安道。 骆雪挺不满地轻呲了声:“你这是在跟我抬杠?” “我只是在陈述观点,”谢必安拿烟的手往那几位老人站着的位置点了点,“那三位老太,一生都没婚配没生育,更长寿些也是自然。” 骆雪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稍一琢磨,恍然点头:“啊。” “欸,你们不觉得,那王素玟长得很……”旭枫纠结了一下,择了个还算合适的说辞:“很不像是那个年龄段的人吗?122?太夸张了。就她这状态,说62,哦,不,说她52我都信。” “王素玟?”于逸皱眉偏头,问一旁的伊桃:“她的容貌看着很反常吗?” 伊桃往他那侧靠近了些,压低了声:“是太年轻了点,看着倒是跟村长媳妇像是同龄人。” “这个世界,难道也有医美?”有一新人玩笑了句。 “医美都做不到这个程度吧,那脸看着很自然,不像是动过刀的。”有人低着声回应。 窃窃的私语声里,谢必安默了片刻,起筷夹了个小寿桃,放到骆雪面前的空盘里。 骆雪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用筷戳了戳盘里的寿桃。她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嘀咕道:“奇怪。” “怎么?”谢必安放筷问。 太平静了。按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 “怎么还没死人呢?”她疑惑道。 围桌众人因她这话一下没了声。 “啪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感谢我们这几位长辈说的吉利话,今儿在座各位算是讨到好彩头了。”带头鼓掌的村长提了声量道。 旭枫望向高台的目光收了回来,清了清嗓子,缓着气氛道:“雪姐,您刚说那话可真吉利。” 骆雪抱着胳膊往后一靠,理直气壮:“你雪姐的事少管。” 谢必安低眸推了推眼镜,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 “村长,不、不……不好了……”有一村民急急忙忙奔进祠堂,气喘不匀地朝村长跑了过去。 村长见他神色不对,匆匆迎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他:“什么事啊急成这样?” “福伯、福伯他……”村民跑太急,话都说不连贯了。 福伯? 骆雪听清了他口中急急唤着的那个名字。她立马坐直了些,竖耳细听。 “你说福伯他怎么了?你别心急,气喘匀了再说。”村长道。 村民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哽咽道:“福伯他、他死了。” “什么?”村长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这没病没灾的,福伯他怎么会突然……突然走了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太突然了,我脑子也很乱。”来报信的村民慌道。 “海琨呢?海琨在福伯身边吗?他怎么说?”村长又问。 “我……”村民面露难色。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快,这我得赶紧去看看。”村长招手叫来了两个村民,简短吩咐了几句,转瞬又跟人瑞们逐一打了声招呼,步履匆匆地出了祠堂。 死了个村里的老熟人。骆雪目视着村长拐出了视野尽头,挺不可思议地冲一旁看她的谢必安歪了歪脑袋:“福伯死了?” “托你这乌鸦嘴的福。”谢必安道。 骆雪一耸肩:“呵呵。” 季风那一桌的人陆陆续续在往外走。 叶泊走在了队伍最后,途经他们这一桌,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祁月的视线斜向了地上穿行而过的影子,手起筷落,一筷子戳穿了盘中的小寿桃。 还在仰头看叶泊的伊桃被她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骆雪瞧了眼起身就走的祁月,朝还在愣神的旭枫扬了扬手,示意他跟过去。 口袋里的任务卡有了反应。 ——“任务:揪出偷命人” ——“任务提示: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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