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骆雪听出了点他的话外音,转头看他。迎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欲言又止。 “你不擅长说哄人的话。”谢必安移开了目光,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我也不喜欢听人说谎。” 冷场了。 骆雪盯着脚下的影子默了半晌,斟酌道:“可你跟旭枫和祁阳不一样。” 谢必安垂手揣兜,心不在焉地拨了一下打火机:“是吗?” “你一直是你。”骆雪道。 “七爷就是七爷。”她拿走了他手里的打火机,把他的注意力引了过来。看着他隔在镜片后的那双漂亮眼睛,语气认真:“这不是哄人的话,我只是照实了说。” 他垂下的手揣回了兜:“七爷,跟普通人不一样?” 骆雪点点头,肯定道:“嗯,不一样。七爷,比普通人更强大、更神秘,也,更有魅力。而且……” “而且?”谢必安起了兴致,看着她。 骆雪踮脚偏头,凑到了他的耳边,低着声与他耳语:“更帅。” 他嘴角弯起个微小的弧度:“我收回刚才的话。” 骆雪指尖一挑,将打火机塞回他的口袋,冲他歪了歪脑袋,明知故问:“哪一句?” 日头正盛,漏叶而过的阳光洒落在了她的身上。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谢必安低下的目光不自觉锁在了她泛光的双眸间:“你不擅长哄人。那句,是我识人有误。” 她狡黠一笑,像只翘起尾巴的狐狸:“七爷也有误判的时候啊?” 吱呀一声,义庄的门开了。 村长率先走了出来。 他边往外走,边频频回头试图安抚尾随其后的老头。 “那就先这么决定了啊。你们也别慌,这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法子总是人想的嘛。” 方才差点吓晕过去的老头在旁人的搀扶下颤巍巍迈出了屋,神情恍惚地连连点点头:“行,行。那就这么着吧,都听村长安排。听村长的,都听村长的。” “对,听村长的。”一旁的年轻女人跟着附和。 黄姑步出暗潮的义庄,往前行了几步。途经谢必安站着的方位,她步子稍顿,态度恭敬地朝他略一颔首。 谢必安点点头,简短回应。 村中人陆续离开,哑叔拿了簸箕扫把在门前清扫。 骆雪的目光斜向了义庄的南边,从后窗翻出屋的祁月和旭枫拐过南墙,朝树下走了过来。 谢必安点了根烟,闷声听旭枫与祁月汇报方才义庄里的情况。 那具莫名出现在享堂里的尸体,原名王淮荣。是清末最后一代的刽子手。 据族谱记载,王淮荣生前膀大腰粗,每日磨刀砍头,有一把子好力气。他肩上入骨的伤,缘因上山伐木遇到凶兽,与兽肉搏时所致。 王淮荣失踪前最后一次上法场,砍的是自家亲兄弟王淮耀的脑袋。 许是那次行刑受了刺激,王淮耀下葬后没多久,王淮荣就与家中亲族断了联系,之后再没出现过。 失踪逾十年的村民,有家人的,村里会按习俗给失踪者在祠堂里立牌位,也会在坟地里设个衣冠冢。 村长和族长都觉得死者应入土为安,遂关起门合计了一下,决定召了王淮荣的后人于义庄商议王淮荣的下葬事宜。下葬的地,就择之前给王淮荣择的衣冠冢位置。 王淮荣的后人对此都没异议。黄姑便起卦算了算时辰,算得明日辰时就适合动土。 谢必安听旭枫断断续续说完话,徐徐吐出一口烟,扬手示意聚于一侧的团队中人可以散了。 骆雪目视着队中人走远,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抬手掸了掸空气中弥漫的烟味,隔着灰白烟雾看向倚在树下的谢必安:“差不多了吧?” 谢必安回神看她,掐了抽剩的半截烟:“嗯。” 骆雪弯腰放下怀里抱着的小巴,朝路的方向一抬下巴:“那就走吧。” “知道要去哪儿吗?”谢必安问。 “我猜,咱俩想得应该差不多。”骆雪肯定道。 两人默契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墓地。” “墓地。” 天气有些燥热。前往村中墓地的途中背上起了层薄汗,骆雪扎起头发脱了外衣。一转头,瞧见谢必安也褪下了西装。 他曲肘将外套搭在了小臂上。 她的视线往上偏了偏,很快发现他着装上与往日稍有不同。他内里的白色衬衫上多了点配饰,袖箍。 黑色细条的袖箍缠在了他结实的臂膀上,肌肉线条在衣下若隐若现。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样的着装配着他那张冷俊的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禁欲风。 骆雪盯着他衣上的袖箍正出神,忽听一旁的谢必安问了一嘴:“在看什么?” “这袖箍……”骆雪竖指点了点他衬衫上的配饰,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了他臂上的肌肉线条:“之前没见你戴过。” “特殊情况的时候,有用。”谢必安道。 骆雪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幕十八禁画面,一愣,抬眸看他:“特殊情况?” “如果有受伤,可以充当止血带。”谢必安道。 浮想联翩的画面瞬间碎了。骆雪恍然点头:“啊。” “怎么看着有点失望?”谢必安注意到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隔在镜片后的一双眼微微眯起:“所以,你在想什么?” 骆雪低眸挽发,被抓包了般竟是有些心虚,语速飞快道:“没想什么。” 谢必安的视线落在了她泛起红晕的耳尖上:“没想什么?” “我都说没想什么了,有什么好问的。”骆雪羞恼间推了他一把。 小巴差点被踩尾巴,喵喵叫着飞窜逃开。 到墓地的时候日头西斜,夕阳的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骆雪正低着头专心看地上的影子,忽地听到有人大喝了一声。 丁执强高举着把掘土的铲子在驱赶抓了满手点心的二狗:“你个臭要饭的!怎么哪儿都有你呢?滚!快滚远点!这一身的味儿。” 跑墓地偷祭祀糕点的二狗弓着背逃窜,边跑边把点心往嘴里塞:“唔唔唔……” 听不清二狗在说什么。他是个呆傻的,向来语不成句,胡话多。 骆雪的注意力转向了丁执强手中的那把铲子上,铲子上沾了潮湿的黑泥,嗅着味儿是刚翻出的新土。 季风一手搭着一长发女人的肩,歪歪斜斜地站在不远处,正指挥手底下的两个新人刨坟。 “倒是有人快我们一步。”谢必安止步揣兜,迎上了季风转头看来的目光:“省力气了。” 丁执强驱赶二狗的凶狠气势在迎面差点撞上骆雪时一秒收敛,匆匆收起铲子,跑回了季风身后。 二狗趁着这间隙又钻回了墓地里,胡乱抓了几块糕点塞进脏兮兮的衣服里,旋即裹紧衣服蹲躲爬到树下,大口吞食偷得的点心。 骆雪无视了周围人不善的目光,自顾自走去了还在刨土的坑边,歪头看向碑文。 是王淮荣的衣冠冢。 “季哥,有东西。”跳进坑中的一寸头男徒手扒出了个腐蚀严重的木头盒子,手指轻轻一碰,挂锁的地方顷刻碎裂成两半。他被吓一跳,没拿稳,盒子失手又掉回了坑中。 骆雪曲指掩鼻,凑到了坑边,弯腰看摔开的木盒中掉出的东西。 盒中掉出的衣服都氧化变色了,除了衣服,还有几件精巧的铜器。有酒杯,也有匕首。 除了土腥味、衣料味和铜锈味之外,似乎掺了点……血腥气? 没有尸骨,时历久远更不可能有血迹残留。按理,这样的尸坑里不该会出现血腥气。 她正觉诧异,就听季风怀里那长发女人凶巴巴冲她吼:“欸,你谁啊你?这有你什么事你就搁这看?” 骆雪闻言抬眸,态度傲慢:“我是你祖宗。” 季风噗呲笑出声。 谢必安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长发女人被气到了,扯住了季风的衣袖,示意他替自己出气:“季哥,你看她。” “嗯,看了。”季风点点头,看了眼骆雪,转瞬又捏起了身边女人的下巴,挺遗憾地啧了一声:“她比你漂亮。” 长发女人气的脸色都变了,强忍着没有发作,娇嗔推了一下他的肩:“讨厌。” “猫!”还留在坑中的另一新人急急扑向小巴,动作慢了一步,摔了一跤。眼见小巴衔着块布跑走了,他急道:“那猫叼走东西了!快!快逮住它!” 丁执强认得小巴。他曾因这只猫丢了只耳朵,不敢贸然上前,催促寸头男:“傻愣着做什么?快追啊!抓住那只臭猫!” 寸头男得了话,迅速丢了铲子跳出坑,朝小巴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谢必安不疾不徐地弯腰伸手,接住了朝他飞奔而来的小巴。他拿走了小巴嘴里衔着的那块布,淡扫了一眼,揣进口袋。 急追过去的寸头男被他眼风一扫,倏地刹住了步子。犹豫不决地回头看了两眼季风的脸色,欲退回。 他往后划了半步,脚底下发出“吧嗒——”一声脆响。 一只人面怪虫被他踩碎得稀碎,黏稠的黑黄液体渗进了土中。 地面应声在剧烈震颤。坟头破土,尸骨齐齐揭棺立起。 寸头男避闪不及,被出棺的白骨戳穿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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