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莎的家宅比起王家村的其他院落,简陋了许多。院门不过半腰高,用几块板子草草搭建。 隔着院门看去,一眼便能瞧清院子里的布局。 院子中央是个平房,目测总共也就三间屋。 院中围了个鸡舍。瞧着这院里也不怎么有外人来访,满地没有清扫的鸡屎。 王清莎腕上挎了个竹篮,正在院中喂鸡。她抓了把谷子,扬进鸡舍。笼中的鸡听到谷落声纷纷跑了出来。 将鸡群引至食盆边,她拐去鸡笼旁,从窝里捡拾了几个鸡蛋,放进篮子里。 转身正要进屋,瞧见院门外站了两个外乡人。她微微一愣,很快转开了视线。权当没看见,径直往屋中去。 “王清莎。”谢必安叫住了她。 王清莎停步回头,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我这不欢迎外乡人。” “王浩汕,”谢必安道,“不想知道他生前经历了什么吗?” “你在胡说什么?”王清莎一听这话顿时脾气就上来了,声都不自觉扬了起来:“我爸只是失踪了,他才没有死!” “自欺欺人吗?你在抗拒什么?”谢必安问。 王清莎被他这话一激,脸色越发难看,吼道:“你们这些外乡人能懂什么?快走!别把灾祸带我这来!滚啊!都滚!” 她凶巴巴嚎了几声,哐当一声砸上门,屋内落了锁。 骆雪在一旁安静听了会儿话,总觉得王清莎这过激的反应很反常。至于具体哪里反常,她一时也琢磨不明白。 “为什么提到王浩汕她的情绪会这么激动?到底是因为恨他?还是因为……” “是愧疚。”谢必安道。 “愧疚?”骆雪诧异看他,“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还记得,她刚才怎么称呼王浩汕的吗?”谢必安反问她。 王清莎是怎么称呼王浩汕的? 经他这么一点拨,骆雪记起来了。王清莎称呼王浩汕,是“我爸”。 如果真像村中传的那般,王浩汕早些时候有侵犯过王清莎,她万不可能还愿意承认这段早已被村中人否定的亲缘关系。 可她潜意识里一直还把王浩汕当成自己的父亲。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 当初年幼的王清莎被有心人利用了,亦或是被套了话。三人成虎,这样的传言被越传越真,之后便有了王浩汕携款私逃的说法。经过这番铺垫,他的失踪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骆雪盯着院中低头啄食的鸡群怔了会儿,渐渐理清了思绪。她的视线往院子中央偏了偏,看着紧闭的屋门,犯了愁:“王清莎肯定是不会让我们轻易入屋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等。”谢必安掏出烟盒,敲出根烟含嘴里:“她总会有出门的时候。” “干等也不是办法。要不……”骆雪稍一琢磨,提议道:“以王海诺的名义把她引去别处?” “方法可行。”谢必安低头把烟点上,缓缓抽吸了一口,道:“不过,我们已经在她面前露过脸了。” 这话在理。王清莎本就对外乡人戒心强,他们这么直接找上她,还提到了王浩汕,她定是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骆雪闷声想了会儿,正欲开口再与他商量一下进屋的办法,忽而听到有人叫了声:“七爷。” 夏兰和叶泊结伴走了过来。 夏兰一见谢必安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步子迈得飞快,将原本与她同行的叶泊远远甩在了身后。 “来得正好。”谢必安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说话。待她走近了,他侧头附耳与她悄声言语了几句。 叶泊当真是被谢必安吓怕了。除了见面时与他们简短打了声招呼,之后一直低埋着头,不敢多话。憋咳憋的脸都涨红了。 夏兰听完吩咐,忙不迭点点头。回头叫上叶泊一起,叩响了院门。 谢必安掐了烟,给一旁的骆雪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与他一起暂避一下。 骆雪对他的安排没异议,抱起小巴,尾随着他绕到了院后的树旁。以粗壮的树身作掩,竖起耳朵仔细听前头的动静。 王清莎紧锁屋门,装听不见叩门声。 耐不住夏兰锲而不舍一直在叩门,她许是被吵烦了,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了一阵,最终还是开了屋门,走去了院门前。 夏兰低着声与王清莎说了会儿话。隔了点距离,骆雪站着的方位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个王海诺的名。 王清莎听清了他们的来意,敛了方才的气焰。犹豫片刻,锁上屋门,尾随着他们离开了。 “走了。”骆雪探头盯着他们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好奇问了一嘴:“你用什么借口诓走她的?” 谢必安没接话,伸手把她往边上拨了拨。越过她走去了院门前,动作利落地将院门上的挂锁打开了。 他朝院中抬了抬手:“你自己进去。” “你不进去?”骆雪讶异看他。 “太脏。”他往院中扫了一眼,难掩嫌弃:“没地落脚。” 骆雪跟着扫了眼满院的鸡屎,捏鼻道:“那里面的那扇门呢?我又不会开锁。” 谢必安弯腰捡起块砖,给她递了过去:“砸了吧。”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骆雪愣了愣,旋即把小巴往他怀中一塞,拿走了他递来的砖。 她本就对气味敏感,这一院的鸡屎味熏的她直犯恶心。她捏鼻踮脚,小心翼翼地踩着院中的干净地,慢慢挪到了屋门前。 驻足门前,她回头看向院门外叼着根烟的谢必安,不由皱眉。竖起两指贴近唇前,两指张合比划了个剪刀的手势:“小心点了我的猫。” 谢必安扯了扯嘴角,低头与被她硬塞进怀的小巴对视了一眼,拿掉了叼着的烟。 骆雪挺谨慎地往周围看了一圈。好在王清莎的院落建得偏,鲜少有人经过。再加上王清莎的火爆脾气向来与旁人不睦,就算起了大的动静,应该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一处。 手起砖落,她利落砸了门上的锁。用狠了劲,反作用力震的她手麻。她丢了砖,握着手腕甩了甩。指关节活动开了,这才推开了门,进了屋。 王清莎的家里堆积了很多杂物。 骆雪回手将门虚掩上,抬脚跨过滚落满地的空瓶,慢慢往里走。 最西边的屋子是个杂物房,放了些柴火、纸板、空瓶子之类的物件。 中间那屋是厨房,灶台上积了层厚灰,桌上有没擦净的油垢。 东边的屋子是卧房,与其余两件屋子一样,又脏又乱。 王浩汕失踪后,王清莎一直一个人生活。对于这屋中的脏乱程度,骆雪进门前已有了心理准备。虽已有准备,但进了屋,她还是震惊了。 与其说这是住人的屋子,更直观些,这就是个垃圾回收站。 她在这杂乱的屋中都不敢正常呼吸,捏紧鼻子,在满屋的杂物中翻翻找找,试图找到些可用的线索。 杂物太多,她费了不少时间。从东屋一直翻找到西屋,筋疲力尽,跌坐在床边暂缓口气。 一抬头,瞧见天花板上有一块木板子颜色不太一样。 她盯着那一处细看,心觉有异,没敢耽搁,立马找了根衣叉往上捅了捅。 是块活动板。她极小心地把那块板子往上顶开了些,踮起脚,发现那块板子上似是放了什么东西。 “吱嘎——” 正当她凝神观察天花板时,身后的门忽然自动关上了。 她心下一跳,循声看去,没瞧见有人进屋。 没有风,也没有外力推扯。这门是怎么关上的? 骆雪举着衣叉盯着那扇自动合上的房门看了两秒,蹑手蹑脚地行至门后,弯下腰,隔着门下的缝隙往外看。 门缝下有一双男人的脚。正对着房门的方向,赤足而立。 那双脚很大,目测足有四十五六码的样子。那双大脚上沾满了湿泥,脚趾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她见过王海诺的脚,没有这么大。 会是谁呢?谁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王清莎的家里? 骆雪盯着那双极古怪的脚,满腹疑问。 她攥紧了手中的衣叉,壮着胆子把手伸向门把,动作极缓地将门拉开丝窄缝。从侧面的门缝里往外瞧。 没了! 没有人!怎么可能? 她一惊,迅速低头往底下的缝隙中确认看去,那双脚分明还站在那里。 一股寒意刺进了她的脊椎骨,她顿时汗毛直立。 门外的那个,恐怕不是人。 正当她有这般猜测之时,门外的那双大脚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不过须臾之间,一颗白森森的头骨唰地斜下,倒悬出现在了门缝底下。空洞洞的眼窟窿直直对着她。 一门之隔,骆雪与那头骨脸对脸、眼对眼地僵滞了好一会儿。 那颗头骨的齿缝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异响声,像是在咀嚼生肉一般。空洞洞的眼窝里随声流淌出了黏稠腥臭的血液。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了她的神经。骆雪瞪圆了眼,盯着那颗瘆人的头骨,头皮发麻。 她是真被吓到了,一激动,奋起反抗。条件反射般一把抡起手中的衣叉,往门缝底下狠狠一捅,衣叉深深插进了那颗头骨的眼窟窿里。 大白天吓人! 不讲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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