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体育结束之后,大家便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每天有做不完的试卷,复习不完的知识点,高强度高密度的学习,让所有人都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就这样,终于来到了六月份,迎来了中考。
其实,中考对于育江中学的大部分同学来说,并不是什么决定未来的大事。
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打算参加国内的高考,之所以努力想进本校高中部,主要是因为育江中学是江临市唯一一所能将两种教育模式平衡得非常好的学校。
让自己的学生既有申请国外名校的资本,又有留下来参与高考竞争的能力,就是育江中学的实力。
所以,能考进本校高中部的学生,第一志愿都填得本校。
就连体育生傅博航,都放弃了去体校的机会,通过体育特招继续留在了育江中学。
不过欧韵严重怀疑,他是为了夏津津。
她甚至还以为傅博航会在毕业晚会上表白呢。
毕业晚会那天,空气中虽然弥漫着离别的伤感,但也漂浮着暧昧和浪漫的因子。
班里表白的人出现了好几个,当场就成了两对,全班都跟着起哄,气氛热烈。
再后来,就有外班的人过来送礼物,欧韵和贺珩收到的最多,拒都拒不过来。
那天,欧韵听夏津津说:“刚刚吴羡妮把贺珩叫出去了,把他堵在楼梯口表白,太猛了!”
欧韵也刚从外面拒绝完一个男生回来,闻言只有感同身受的同情和无奈。
但夏津津又说道:“重点是,吴羡妮问贺珩,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贺珩回答是真的,然后他根本不给吴羡妮继续表白的机会,就特别认真地说了个重磅消息,他说但他确实有喜欢的人,然后就回来了。”
欧韵这才微微愣住,她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坐在不远处的贺珩,发现他正百无聊赖地剥着花生米,然后像逗狗一样丢进傅博航的嘴巴里,嘴角咧出痞帅的笑。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
欧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件事时,心跳会突然加速得很快。
然后,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乱什么,她竟然主动帮他找了个理由:“可能又是虚构的,只是为了拒绝告白吧。”
话虽如此,但她却心如擂鼓。
因为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曾经幻想过,贺珩喜欢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暑假,没有作业,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欧韵像往年一样出国度假,7月下旬,跟夏津津在法国有短暂的行程重叠,便约出来聚了一下。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傅博航,夏津津说他整个暑假都会在训练中度过,为了备战接下来的高中篮球联赛。
欧韵跟她不一样,她在人际关系上,一向属于不太主动的那种人,所以一放假就几乎和同学们处于断联的状态。
她每次都只能从社牛夏津津的口中得知大家的近况,包括贺珩的。
“贺珩好像也一直在欧洲度假呢,真羡慕你们每年都能在外面玩一整个假期,我妈只能陪我出来玩10天。”夏津津把玩着手里的咖啡勺,十分羡慕地说道。
欧韵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自然也不必真地去安慰她。
所以她只是状似不在意地回道:“贺珩也在欧洲?”
“嗯,听傅博航说,他家在瑞士有房子,前几天还问过傅博航要不要去滑雪,可惜傅博航没空。”
这么巧……她明天就要去瑞士了,一是因为母上喜欢滑雪;二是为了避暑。
但她并不打算跟夏津津说,大概是担心她知道了之后会十分八卦地跑去跟贺珩联系。
她跟母上一起去,老爸也会在后天过来跟她们会合,她才不想被父母察觉出什么。
况且,瑞士适合夏天滑雪的雪场虽然不多,但也不止一个,他们也不一定会在同一个地方碰到。
话虽如此,欧韵第二天到达采尔马特小镇时,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和期待什么。
办理完入住之后,她就跟母上外出逛街,购买明天要用的滑雪装备。
正值假期,游客众多,欧韵破天荒开始关注起周围的人来,幻想会不会真的偶遇贺珩。
然而,与她擦肩而过的亚洲面孔那么多,却连一个与他相像的人都没有。
欧韵站在体育用品店里,一边漫不经心挑选着雪镜,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白日幻想。
因为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以至于当她听到“贺珩”两个字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反应慢半拍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那是两个中国女孩,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样子。
“嗯,他雪镜找不到了,顺便帮他买一个。”其中一个身形高挑,有着好看小麦肤色的运动型女生,边往这边走边说道。
她旁边的那个女生闻言立刻露出了暧昧的表情,那表情,跟平时夏津津调侃她和沈若愚时如出一辙。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不应该在别人的身上停留得太久,欧韵赶紧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货架上一排排的雪镜。
可她的耳朵和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两个女生。
她刚刚不是幻听吧?她确实是听到了贺珩的名字。
“这个好看吗?”那个阳光运动型女生拿起一款男士雪镜,询问朋友意见。
“就你家贺珩那张脸,戴什么款式的雪镜不好看?”
再次听到贺珩的名字,欧韵终于确定了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但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倒不是因为在异国他乡听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而是因为那个女生说的“你家贺珩”。
不知怎的,她立刻就联想到了毕业晚会那天,贺珩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件事。
她大概只有一秒曾经设想过,有没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的人,但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为贺珩这个名字本身就因为姓氏原因不多见,其次他确实也在瑞士滑雪,而且那两个女生操一口京腔。
所以欧韵几乎可以确定,她们口中的贺珩,应该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贺珩。
而那个女生暧昧调侃的表情,也让她排除了他们是亲戚的可能性。
那么除此之外,他们是什么关系,也就显而易见了。
而且那女生并没有反驳那句“你家贺珩”,而是笑着回道:“那倒也是,既然如此,就给他买个土潮土潮的好了……这款怎么样?”
另一个女生“噗哧”一声笑出声,语气充满恶搞:“我看行,丫能hold住~”
“行,就这吧。”那女生语气爽快,看得出性格和外形给人的感觉一致。
“真买这个?”另一个女生一看她真要买那款,又不确定地问,“他能戴吗?”
“没事儿,对他来说,所有运动装备都是消耗品,他换装备可勤了。这雪镜,也就光荣服役这几天而已,一准儿不会被他带走的。”
欧韵好奇地瞥了眼那款雪镜,是个饱和度非常高的橙色框架彩虹镜片的雪镜,确实……是那种很冷门的款式。
敢于买这样的雪镜给贺珩,还确定他会接受,这无意透露出来的亲昵感,让人无法忽视。
她好像对他很了解。
欧韵想起自己曾经还给贺珩的那个新的护腕,后来确实没见他戴过了。
看来,正如那女生所说,他换装备很勤快,那护腕估计早被他扔掉了。
跟妈妈挑选完装备出来,那两个女生早就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贺珩的确也在这个镇子上。
镇子真的不大,全长1500米,宽400米,就是个被群山环绕的小村庄。
所以欧韵觉得,在这里的一周,怎么着也应该会遇到的吧。
如果这都遇不到,那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没什么缘分。
因此,一连几天,欧韵都在一种既期待又坚持宿命论的执念中度过。
然后渐渐变得失落起来。
他们在这么小的村子里都碰不到彼此,可见是没什么缘分的。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都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又出现转机。
就在欧韵对偶遇贺珩这件事已经放弃期待的时候,她看到了贺珩。
不,确切地说,是一个疑似贺珩的人。
刚刚她跟爸妈像平时一样乘坐缆车到达山顶站,夏天开放的雪道总长只有21公里,因此他们每天都要往返好几趟。
爸妈对她的双板技术颇为放心,便很少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两人也没等她就一起滑走了。
她看着父母那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也习惯了,每年老爸在暑假里抽出来的一周时间,与其说是家庭游,不如说是蜜月游。
她一直是那个电灯泡。
蹬上雪板,欧韵正打算滑行,就被一阵直升机的轰隆声吸引了注意力。
在采尔马特,上山的方式有三种,火车、缆车和直升机,后者并不属于大众会选择的交通工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第六感,欧韵站着没动,一直默默盯着那架直升机看。
不一会儿,陆续下来了四个人,看身形,是两男两女。
他们都穿戴完整,也就是说,别说脸了,就连他们是什么肤色都看不出来。
但其中一个男生戴的那款雪镜,十分扎眼,欧韵很眼熟。
突然开始心跳加速,欧韵又仔细确认了一下他的身高以及走路的姿势,越看越觉得,他好像是贺珩。
而那两个女生,应该就是她那天在店里遇到的那两个了。
就这么看着他们一路往雪道走来,欧韵仗着自己肯定不会被认出来,看得十分明目张胆。
反正雪道很宽,人不少,没人会注意到她。
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贺珩蹬板最利落,没等同伴穿好,就率先滑走了。
欧韵根本来不及思考,行动比思维更快,滑雪杖一撑,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他滑的速度很快很快,欧韵跟得十分吃力,这个速度,她平时出于安全考虑,是从没有过的。
这里的雪道虽然很宽,但有很多急转的弯道,甚至有的弯道连护栏都没有,飞出去就是至少几百米落差的悬崖。
但那一刻,欧韵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尽可能地跟上他。
就像在追一道光一样,眼里只有他。
也是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所以当她发现他在中途站点停下来之后,她根本刹不住车,十分狼狈地摔倒了。
而且,还摔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
“……”
她丢脸得想原地狗带。
周围的人都很热心地围上来帮助她,有地在帮她卸掉雪板,有的在扶她起来,而他则在帮她捡滑雪杖。
其实她不想开口的,但架不住别人一直在确认她是否还好,她只好非常小声地回了句:“i’m ok,thanks”
希望他听不出她的声音。
然而,他耳朵真的很尖。
贺珩一边把滑雪杖递给她,一边用中文确认道:“欧韵?”
此时,欧韵已经在大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隔着雪镜看了他一眼,花了一秒钟暗自感叹了一下,怎么那么土的雪镜,戴在他脸上会那么好看呀,又潮又炫。
但,她可不可以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贺珩。”
可惜他并没有给她装傻的机会,把自己的雪镜拿到了帽子上,露出了英俊的眉眼。
他那双一贯清冷深邃的黑眸里,正流露出明显的关心来。
作为一个刚摔倒,且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摔倒的女生来说,欧韵此刻既疼得有些委屈,又觉得十分丢脸。
所以她咕哝着回道:“我才不是欧韵……”
刚说完,她就发现贺珩笑了,虽然只能看到他的眉眼和鼻梁,但也能看出来他在笑。
看吧,他果然在取笑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