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轮廓。 找谁的影子? 柏为鹤说的什么啊…… 陈子轻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脑袋往下一垂,下巴陷进柏为鹤的手掌虎口, 整张脸的量都坠了进去。 睡着了。 柏为鹤托着他的脸, 半晌没有动。 桌上酒菜渐凉,趴着的人温渐高,昏睡中渗出了稀薄的汗液, 不知做了怎样的梦,眉心紧紧蹙在一, 仿佛是在焦急地和谁解释着什么误会。 夏夜的嘈杂虫鸣被屏蔽在外, 餐厅弥漫着微妙的静谧。 柏为鹤一只手托住睡意昏沉的人脸庞,一只手从椅背上的装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他拨烟盒, 倒出一支香烟衔住, 拇指抵着打火机的盖帽蹭上去。 香烟燃烧的气味很淡,又觉得呛。 柏为鹤吸着烟, 微眯眼眸凝视在他掌中沉睡的人。 门外有两串脚步声,散步的兄妹俩回来了, 他们推门进来, 看见桌上两人一趴着睡觉, 一靠着椅背吸烟。 “Fairy怎么睡了?”厉正拙惊讶地走到桌前, “阿鹤,你知道这是怎么回吗?” 柏为鹤启唇:“醉了。” “醉了?“厉正拙好笑道, “滴酒未沾,怎么会醉。” 话落, 厉正拙摸了摸趴着睡的人发顶:“阿鹤, 你不会是被Fairy骗了吧,他被我从国外接到谯城以后惯会骗人, 舅舅总被骗得团团转,又拿他没办法。” 看似指责,字里行间都是纵容和亲密无间。 柏为鹤眼眸低垂,漫不经心地抚平领带:“大多菜里都放了酒。” “原来如此,我都没吃出来,还是阿鹤细心。”厉正拙恍然大悟,“我看看能不能叫醒他。” “Fairy?” 厉正拙凑到睡着的人耳边唤了两声,见没得到回应就摇摇头,身拿过一块干净拍子,将他手上的汤汁一点一点擦掉:“真够淘气的。” 柏为鹤的口鼻缓慢地溢出烟雾,成线地萦绕上去,笼住了深邃迷人的五官。 一切都随着这缕烟变得扑朔迷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厉清把子桌前的打火机烟盒都收走,小声说了这样一句:“你二哥怪宠他的。” 柏为鹤在指间碾灭了烟,身离餐桌。 厉正拙温润地笑道:“阿鹤,今晚在舅舅家睡?” 柏为鹤将装外套搭在臂弯:“不了。” 厉正拙很希望外甥能留下来过夜的样子:“你留下来,明早陪舅舅吃早饭。” 柏为鹤执意要走,态度不锋利,却不给人挽留的余地。 厉正拙只好妥协,他与妹妹玩笑:“阿鹤还是那么不讲世俗谊,我这做舅舅的没少在他那碰壁,好不近人。” 厉清知道二哥不会跟亲外甥计较,说笑而已,可她还是替子澄清,和过去的每次一样,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他就是那种性子,只要是认的,谁也不能让他动摇偏移。” 厉正拙莞尔:“确。” “那二哥,我也走了,我们改天再来看你。”厉清匆匆去追子。 客人走后,餐厅变化不大,睡的人还在睡。 厉正拙撩他垂在手臂上的刘海:“Fairy,你酒量什么时候这么浅了。” 现在的Fairy啊…… . 陈子轻半夜口渴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往床边伸腿,受到了阻碍。 职业精神刻入心肺,陈子轻的第一反应是有鬼,他瞬间清醒,借着月光看见旁边躺着一人,一身白绸子唐装,领口盘扣,放在腹部的手上套着玉扳指。 不是鬼,胜似鬼。 陈子轻整人犹如被泼了盆水,身清凉,他不是在餐厅跟柏为鹤说话吗,怎么到床上来了。 厉正拙这老东还躺他旁边。 陈子轻检查衣服,换了,他顿时像掉进了洋辣子窝里,从头到脚发痒不舒服。 转而又到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相当于是假人,被随意搬动随意摆弄怎么都行,难受了。 陈子轻郁闷了会,忽地记挂了现世界的自己。他在心里问道:“陆系统,任务世界跟现世界的时间流逝不一样吧?” 系统:“嗯。” 陈子轻试探:“十年是一秒?” 系统:“差不多。” 陈子轻松口气,他是植物人,又是孤,没有家属承担医药费,会给医院添麻烦的。 只是离一小会,做完任务就好了。 耳边猝然响带有些许威严的声音:“Fairy,安静。” 陈子轻嘀咕:“我又没有说话。” 厉正拙清咳了两声:“你心跳得太快,吵到叔叔了。” “……”陈子轻抱着胳膊面对他,后背贴着墙壁,完呈现出一高度戒备的姿势。 去年在缙阳,他拨打了脑中冒出来的电话,听声音觉得是儒雅的人,上一点都不。 老东心好笑,心不好还是笑,整就是一疯子。 陈子轻维持同一睡姿躺到手脚发麻,他冲平躺的人影喊:“厉叔?” 中年人安安静静地躺着。 “我去倒水喝。”陈子轻又喊了一声,“你把腿收来吧,不然我可能会踩上去。” 中年人依旧没反应。 陈子轻爬来,背靠墙蹲在床上,他缓了缓那股子混着反胃的晕劲,轻手轻脚地从厉正拙的腿上趴过去。 不愧是舅甥,柏为鹤一米九往上,厉正拙也是,躺他边上很长一条。 而且他们的下颚线很像。 陈子轻吐槽着下了床,他没穿鞋,光着脚去喝水,悉悉索索声持续了片刻就停了。 中式古朴风的房里铺了点月光,陈子轻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他打算今晚就这么睡,不回床上去了。 陈子轻在手机屏幕上潇洒地一划,那村民跟老大爷的号码他都背下来了,只是没有联系他们。 垡城的微玉死了,他是谯城的Fairy,过家家似的。 陈子轻刷了刷新闻,无意间刷到了傅氏总裁去寺庙烧香的报道。 …… 陈子轻难以置信地把报道从头看到了尾,傅延生还拜佛啊,他一身血腥的煞气,也不怕佛祖给他标记上,把他带走。 这是昨天的,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营销。 傅氏的股市不行了吗,为了热度拼了老命的样子。 陈子轻无聊地翻翻页面,有现场偷拍的爆料说烧香的除了傅氏总裁,还有他的未婚妻。 是动图,像素很低,傅延生大步走在前面,后面有人急急忙忙地跟上他。 后头那比他矮很多,才到他肩膀左右,身形纤瘦,头发披肩,小瓜子脸,腰细腿直,长相不细看的话,似女又似男。 陈子轻凑到屏幕前瞧了瞧,惊得眼睛一瞪,这不是微子铭吗? 微子铭成傅延生未婚妻了?! 陈子轻目瞪口呆,会玩,真会玩,大哥死了,小弟上了。 小子终于捧上了大子捧过的那碗脏饭,原的父亲得偿所愿,微家不会再打柏为鹤的意了吧。 陈子轻把页面叉了不看了,他打了哈欠,点手机管家清清垃圾。 清完就随意翻动手机上的软件,发现了什么一下坐来,一直是空白的“联系人”里面怎么会有……一串号码? 没有署名。 陈子轻眼皮直跳,不会又是钟少吧?他抬头看看月色,回头看看床上的老东,确没什么异常才发了信息过去。 【请问?】 好久都没动静。 陈子轻要睡了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他赶紧查看信息。那号码的人回他了,回的是三字。 【柏为鹤】 陈子轻愣怔地坐在椅子上,竟然是柏为鹤的手机号,他的手心不知不觉地泛潮湿,瞬息间就到了很多可能,关于自己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柏为鹤号码的可能。 问问吧,现在就问,冷静不下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子轻飞快地打了段字发送给柏为鹤:【柏生,你的号码怎么在我手机上?】 又是漫长的等待,陈子轻从来不知道等一回复这么难熬,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上来了信息,字比第一条要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菜里有酒,你醉了,找我要的。】 陈子轻的一堆可能里唯独没有这,是他要的啊? 那也是他自己把号码存到手机里的?都喝醉了,还能做这?而且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存就存了吧,陈子轻给号码注名:H。 好像该问的都问了,话题已经结束了,再发信息只能另头,可是都这么晚了,柏为鹤肯早就睡了,会嫌他烦的。 陈子轻自己的几次等待,他啃了啃指甲,还是发了信息:【柏生,你回我一次信息要很久。】 这次竟然回得很快。 【很少发信息,不熟练,需要逐字斟酌。】 陈子轻撇嘴,好吧。他迅速按九宫格的拼音打字:【那我们加微信吧,微信可以发语音。】 没回信了。 . 柏为鹤在下载微信,眼里一片清明,还没睡,他抿了口咖啡,继续处理公务。 夜深人不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碰撞在一,预示着今年夏天的色调会比往年要躁动跳跃。 柏为鹤忙完去游泳,他游了几来回,靠在池边闭目养神,修长的双臂横在两侧,脖颈后仰一些,宽阔厚的胸膛上挂着些许水珠,水下是肌肉紧绷的块垒腹肌。 力量与肉|欲的冲击带来的|色,无人欣赏。 后面椅子上的手机嗡嗡响了一会,停了,又响来。泳池里的柏为鹤并未听见,他沉浸在某种思绪里。 水面在强有力的哗啦声后破,一道线条硬朗而性感的身影潜入水中。 泳池的水花拍打声响了一阵,柏为鹤上了岸,随意抓到后面的短发不断往下滴水,他低喘着,弯腰拿扶手边的浴巾擦着脸去椅子那里。 这时刚好又进来一通电话,柏为鹤用浴巾清理掉左耳朵里的水,戴上一旁桌上的助听器,接听道:“什么?” “柏总,爆炸件有眉目了。”周梁锐人在建中的夏家村,他很没形象地坐在一辆三轮车上,名牌公文包随意丢在脚边,周围都是瓜。 周梁锐就在这氛围里讲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柏为鹤闻言只说:“知道了。” 周梁锐揩鼻子上的汗,老板看来早就推测到了啊。他吹着凉丝丝的晨风问:“那我去谯城?” “暂时不用过来。”柏为鹤将浴巾围在腰部,“你留在垡城。” 周梁锐不解:“我留下来做什么?” “随你做什么,谈说爱,度假放松都行。”柏为鹤坐到椅子上面,抬手按了按眉心,“你来谯城会坏我。” 周梁锐:“……” 他一响当当的金牌秘书,能坏什么? 本来他还真不立刻转去下一工作地,打算趁着这时期休息休息,但老板这么说就挑他的积极性了。 所以他决连夜赶去谯城,他倒要看看老板在谋划什么新项目。 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梁锐被一拨装大汉“请”到了一处湖景别墅,他在举止上倒是不拘谨,拿佣人送的茶水一口喝光:“早饭有吗?” 还没走远的佣人:“……” 左后方的管家:“……” 佣人应付不了这局面,管家挥手让佣人走,他刻板着脸走近:“这位生,” 周梁锐文质彬彬地递出一张名片。 管家看清了上面的字迹,眼角一抽:“周秘书,请稍等。” 二楼,傅延生在房里睡觉,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床里面立着一具人形玉雕,金色的眼眸半睁半合,脖颈上有黑色电子圈,一头柳丝般的长发垂在腰部,惟妙惟肖。 门外传来管家的汇报声,傅延生睁眼,他满脸戾气地掀被子坐来,转了转尾戒。 不多时,傅延生带着一身水气下了楼,手里握着一把枪。 周梁锐面不改色地打招呼:“傅总。” 傅延生坐他面前,问管家要了一块布擦拭枪支:“周秘书,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用我说吧。” “照片确是我拍的,纯属是随手一拍,没有任何法。”周梁锐没直说自己拍下来是看看戴绿帽的傅总会有什么精彩表,他叹了一口气,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摊手,“但还真不是我寄给你的。” 周梁锐不慌不忙地陈述:“我的手机上出了病毒,损失惨,照片被窃取了。” 傅延生盯着他的眼神阴森森的。 周梁锐宁愿各处跑业务都不坐在这一秒,傅延生瘦削不少,都始了新的感,还摆出一副要清算太太生前烂账的寡夫样子。 “凭你一张嘴说,我就信?”傅延生冷笑。 周梁锐爽快地交出手机:“你可以让专业人士进行数据追踪,病毒是上月初出现的。” 傅延生持枪对着他,面色骇人。 周梁锐从容地坐着。 一场心理战进行了三五分钟,枪发出闷响,他的左胳膊上一疼。 傅延生把枪扔到桌上:“让你子亲自来保你。” “那怕是不行。”周梁锐没去管流血的伤口,斯文地微笑,“我的分量不到那上面去,傅总抬举我了。” “这样,我打电话。”他当着傅延生的面翻通话记录,拨了过去,祈祷老板别像清早那样半天才接。 柏为鹤此时在吃早饭,手机带在身边,助听器也佩戴上了,因此接得不慢。 一接通,周梁锐就夸张地惨叫:“柏总,江湖救急!” 柏为鹤放下筷子:“把手机给傅延生。” 周梁锐得意地抖腿,老板反应够快,默契也有。他把手机堆到傅延生面前:“傅总,我老板要跟你沟通。” 傅延生扫一眼他胳膊上的伤口:“捂好了,别给我把血流到沙发上跟地毯上。” 周梁锐:“……”就你这狗德行,傅太太不跑才怪。 傅延生拿过手机身走出客厅:“柏为鹤,我前段时间收到了一组照片,来源查到了你的秘书头上,你怎么说?” 柏为鹤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照片?” 傅延生说:“我太太和,” 难以启齿,妈的。 他的人在找费莱尔,不止因为费莱尔是照片里的另一角,背着他抱了他的太太,有失分寸,过了。 还有那次在码头,四处查找夏桥正接头人的费莱尔迟迟没有出现,就已经不对劲了。 费莱尔背叛了他。 傅延生像他妈窝囊的生,走到花园的隐秘角落才出声:“我太太和我曾经的手下有不合理接触的照片,照片内容是去年的。” 柏为鹤沉默几瞬:“你认为我的秘书去年偷拍了照片,并于今年在我的授意下匿名发给你,挑拨离间你和你手下的关系?” 傅延生听他梳理逻辑,火冒三丈:“不然?” 柏为鹤的绪没半点波动:“我没有那么做的动机。” 傅延生嗤笑:“没有吗?” 柏为鹤平淡道:“没有。” 傅延生恶劣地笑,原来有,人死了,确没有了。 人死了。 跟奸夫私奔的傅太太一下海就成了海妖,在那么多人的搜寻中魂归深海。 大早上的,傅延生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徒然就没了调查的心思,挂掉电话把手机扔了,周身气息阴冷地回到客厅,脚步不停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周梁锐没问自己的手机在哪,他捂着伤站来说:“我可以走了吧。” 瞥见楼梯上的少年,周梁锐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祝傅总跟准傅太太幸福美好。” 微子铭的脸红了红:“谢……” 才说了一字,就感受到了楼下席卷而来的可怕目光,他一哆嗦,转身就小跑着回房去了。 . 周梁锐一处理完胳膊上的伤就去了谯城,他没去老板的住处,而是在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睡够了,周梁锐才上街置办礼品,老板跟母亲住一,上门总不能空手。他逛到一商场的时候,从扶梯上去的途中余光向下瞥,眼珠子一瞪。 熬夜老花眼? 周梁锐从另一侧扶梯下去却没能找到那人影确认一下,真像海里的一尾鱼,尾巴一甩就游走了。他拎着大包小包去了老板家里,受伤失血加上坐长途的疲劳都压不住他的八卦。 “柏总,我可能需要申请一长假。” 周梁锐煞有其地说:“我出现幻觉了,我竟然在谯城看见了去世的傅太太。” 柏为鹤欲要口,有信息到了他的手机上面。 【昨晚忘了问了,当时我找你要手机号,你就给我啊?你把一醉鬼的话当真?】 柏为鹤漫不经心地输入文字:【为什么不】 陈子轻看到这回复以后,心跳就变得有点快,他迟疑地,自己没说别的了吧? 一只手搭上他的腰,他“啪”地打。 夏桥正丝毫不见被激怒的姿态,俨然是一头伺兽的狼狗:“你还去不去“壹“餐厅熟悉环境?” 陈子轻收手机,拉上口罩:“去啊,现在就去。” 商场的洗手间整得像宫殿,他走过成片的镜子,对着其中一面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方远安的木材生意没断,变成他兄弟的家族企业了,我让你调查,你查了没啊?” 夏桥正吹吹被拍过的那只手:“不是说我是他后代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陈子轻抽了抽嘴角,夏桥正天天都很燥,一说就顶他。 发尾被撩拨,他伸手去拍,反被握住手腕,粗糙干燥的掌心整包住他的手。 夏桥正冷言冷语:“你是不是你前夫了?” 陈子轻脚下一踉跄:“我虐待狂啊,我他!” 夏桥正露出恍然的表:“我也虐待过你,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说要把我留在你身边,为了得到我用了毫无人性的低劣手段,知道我犯贱喜欢上你这仇人以后,却不准我碰。” 陈子轻:“……”这话憋很久了吧,说这么快都没停顿。 夏桥正摘掉他的墨镜,目光犀利地审视他的眼睛:“不是你前夫,那就是柏为鹤?” 陈子轻眼神一飘:“我非得男人?” 夏桥正嘲讽道:“柏为鹤是厉正拙的外甥,你跟他上床,下辈子吧。” 陈子轻蹙眉:“我不。” “录音了。”夏桥拿出手机,在他眼皮底下结束录音,“下次被我逮到你对柏为鹤张腿,我就发给他。” 陈子轻气得发抖,没意识到自己眼尾晕了点湿红,只发现夏桥正低头逼近他。 距离太近,他闻到了对方呼吸里的苦味,转了头。 夏桥正一顿,若无其地身松他的手,在他眼尾揉搓了两下,点着烟往外走:“跟上,快点。” 陈子轻的眼尾生疼,掉下了生理性泪水,他随抹抹,厉正拙明知他跟夏桥正的关系,还把夏桥正送他身边。 那厉正拙知不知道他在垡城和柏为鹤的几次接触? 陈子轻怀疑厉正拙什么都清楚,他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希望傅延生能晚点来谯城,别让厉正拙看戏看过瘾。 . 傅延生没过要去谯城,他的位置由不得他长期懈怠,今天死谁明天死谁都影响不了他的脚步。 夜幕降临,大厦的灯光渐渐暗淡,很多职员都下班离了。 傅延生还在办公室处理一批紧急文件,年后像这么加班是常态,他放助理团走了,就一人待着。 别墅都不回。 胭脂俗粉东施效颦,令人作呕。 等傅延生忙完,外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通常都是直接坐专用电梯去地下室,今晚不知怎么下到十六层突击检查,发现还有一留下来加班的员工。 这员工坐在电脑前,只露出半脑袋,看不出长相和年龄。 搁以前,傅延生会过去看看长什么样,能不能带走,如今的他提不兴致。他动了动喝多咖啡有些痛的嗓子:“时间不早了,有什么工作明天再来做。” 对于傅延生的话,那明员工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电脑前坐着。 傅延生也不在意,随口一说而已,他正要转身离,可没有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很像是人的笑声。 “嘿嘿!” 傅延生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员工:“是你在笑?” 员工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这让傅延生心生不悦,迈步向员工的座位走去。 “公司不会强制任何人加班,你完可以回去,别他妈在这发疯。” “嘿嘿!”笑声再次传来。 “你……”傅延生刚要口质问,就听见一清亮的,极其熟悉的声音响。 “傅少,好久不见。” “兰翕?”傅延生看清了这员工的相貌。 这人不是公司的员工,而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兰翕,傅延生没到他会来找自己。 “没错,是我,哈哈……” 兰翕笑得很得意,然后他就神秘兮兮道:“傅少,你知道吗?那房间真的好黑啊,一人都没有,真的好可怕!” 傅延生俯视他因为服用精神药物而浮肿松软了一圈,已经再无紧致光彩的脸:“你是逃出来的?” 听到“逃”这字,兰翕瞬间炸毛,大吼道:“逃?你以为我逃得掉吗?别天真了,哈哈……” 兰翕笑着笑着就哭了来,身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呜呜……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呜……” 兰翕的哭声很是绝望,就在傅延生考虑,要不要多管闲地给兰家打电话的时候, 只见兰翕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门口看去。 “来了!是他们!”兰翕语气紧张,一指门口略微幽暗的走廊。 “就在那里!” 傅延生皱眉向外面看去,精神病院的人找到傅氏来了?安保是死的? 然而此刻在傅延生的视线里,外面除了空荡荡的走廊和应急灯外,什么都看不到…… 兰翕看着走廊却很是恐惧,他的手颤抖着伸进口袋里摸索摸索,掏出了一张纸。 “哼!我不怕你们!” 兰翕举着纸,对着门口恶狠狠道,“我有茅山道符护!” 傅延生看着他拿着的这张纸,通雪白,就是张普通的餐巾纸,皱巴巴的连一字都没有。 “看到了吗!”兰翕举着餐巾纸,语气嚣张。 “现在知道怕了吧!哈哈……” 兰翕张嘴放肆地大笑着,接着他的嘴越张越大,直到他把餐巾纸塞进嘴里,美滋滋底嚼了来。 “嗯嗯,好吃,好吃。”兰翕边吃边感叹,“傅少,你这宵夜真不错!” 兰翕这是彻底疯了。 傅延生无动于衷,他看见兰翕在吃完纸之后,又拿电脑边的打印纸,继续嚼了来。 口水从他的嘴角淌了下来,没过多久他就始呕吐了,在吐出一些白色的东后,傅延生面颊肌肉骤然一抽。 兰翕竟然吐出了一截黑色的布,扭曲地挤压在一包着他的粘液,依稀可以看出,这是顶帽子。 傅延生没到自己会在这种境下,见到这玩意。 “呃……” 面前的兰翕忽然身绷直,脸色涨红,他的四肢张,拉得笔直,就像是有很多人在用力拽着。 傅延生隐约间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原来并不是兰翕发出来的。 “啊……”兰翕痛苦凄惨地尖叫来,撕心裂肺。 傅延生偏过身,摸口袋找烟,或是找枪,烟跟枪一样都没找到,他阖眼,暴力地掐上激烈鼓跳的太阳穴。 当一人成了被拔河的绳子,他到底是怎样的凄惨下场。 随着一阵阵|肉||的撕裂声传来,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冲向傅延生,能让人熏得眼睛都睁不。 傅延生气息粗神难看到了极点,妈的,活见鬼了! . 兰翕死了。 他的死讯从垡城上流圈传到了谯城上流圈。 陈子轻不在谯城上流圈里,他是从花一块钱扫码进的一微信群看见的新闻。 夏子还是下手了。 在兰翕精神错乱,被折磨得疯疯癫癫之后。 夏子一都不会放过的,早晚的,这是沾上尸油味的诅咒。 外界没有曝光兰翕的死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不过按照层层递进的况,他死得很惨。 “夏子?” 陈子轻跟神经病似的对着空气连喊了好几遍,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他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胡萝卜,有点吐,傅延生会出席兰翕的葬礼吧。 一:当过心头肉,认真追求过。 二:豪门间的关系圈需要维系,兰家痛失爱子,傅延生无论是作为傅氏总裁,还是傅家家,怎么都会露面。 陈子轻分析得没有错,傅延生的确出席了。 当天骄阳似火,宛若兰翕的短短二十年华,兰家直系跟旁支都在哭。 兰翕的死法不是人为的,活人怎么跟鬼斗,两世界,两种规则,最好是不要招惹,不要有交集。 说什么都晚了,不明不白就躺在了墓下。 傅延生来之前翻过兰翕还清醒时调查的资料,昨晚在梦里,他梦到兰翕还是原来的优美模样,傲娇神态,用没疯前的眼神仰望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坚持下去,怎么只追求了一段时间就没兴趣了。 梦里的他说,他一向薄寡义,抱歉了。 兰翕流着血泪,让他去谯城。 谯城。 厉家二爷收养子,给他发了邀请函,举办地也是礁城。 那就去看看吧。 葬礼结束后,傅延生返回车上,他在靠近车时吩咐助理:“我下月初的行程,拨出私人时间,至少一天,到时顺给我订去礁城的航班。” “好的傅总。”助理应声。 躲在车后补妆的微子铭脸色一变,傅延生去谯城干什么? 还私人时间,不会是要跟哪小贱|人约会吧? 不太可能,傅延生装模做样地守寡呢。 微子铭攥了攥手指,不管傅延生去干什么,他都要提前去布好人手。 . 陈子轻不知道傅延生跟他未婚妻都要来谯城,他每天跟柏为鹤发发信息,打算混熟了让对方帮忙查方远安。 夏桥正那边一直都没动静,也不晓得有没有在查。 陈子轻自己没资源没财力,只能上网搜,各种花钱才能进的群加了一堆,看了一堆骇人听闻的无||码视频,和夏子夫妇无关。 这天早上,陈子轻照常去卫生间刷牙,他下意识看一眼镜子,整人僵住:“夏桥正!” 夏桥正在厨房给他煎饺子,听到喊声拿着铲子进去,那动作好像拿的是匕首。 陈子轻吐掉牙膏沫走到他面前:“你看我眼睛。” 夏桥正俯视:“没眼屎。” “我扣掉了。” 陈子轻反应有点钝:“不是,谁问你眼屎了,我是让你看我眼睛。” 夏桥正既敷衍又配合:“看了。” 陈子轻表严肃地说:“你没发现吗?” 夏桥正不答反问:“发现什么?” “颜色啊。”陈子轻人都傻了,“我原来是纯金的,现在呢?” 他自问自答:“现在是金黄中含着一抹红棕。” 瞳孔颜色不就是根据虹膜颜色来的吗,这是原母亲家族的种族遗传啊,怎么还能变?他既没戴美瞳,也没做虹膜植入手术…… 夏桥正沉声:“病变。” 陈子轻头昏脑胀,是种族原因,到了一年纪就这样?要是能见到原母亲的遗物,说不里面会有线索。 会不会危害到寿命啊?没,他有生命卡。 陈子轻这么一会就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催夏桥正去看火,别让煎饺糊了。 夏桥正没走:“火关了,有你的早饭吃,饿不死你。” “……”陈子轻洗好脸转头,“你一直看着镜子里的我干什么?要是担心看也不了作用。” “吃完早饭就去医院看眼睛。”夏桥正默认了是在担心。 陈子轻含糊地点点头。 兜里的手机响了,肯是柏为鹤在,他趁夏桥正不在的时候看。 偏偏夏桥正始终站在原地,他用铲子把挑陈子轻的下巴:“你眼睛里的太阳,从正午到了日落。” 陈子轻抖了抖:“你还是别说话了,怪吓人的。” 夏桥正凉凉地笑了一声:“那我掐你脖子,咬你锁骨?” 不等陈子轻摇头,夏桥正就扯下他的T恤衫领口,盯着他锁骨的伤疤。 “我只咬了一下,这么久都没好?”夏桥正的面色冷了下去,“后来谁在我的位置咬过?你前夫?或者被你一次次勾搭,最终阵地失守撕掉伪装的柏为鹤?” 陈子轻无语:“什么叫你的位置?” “这里,”夏桥正指那处伤疤,“我的。” 说着就要凑上来咬。 陈子轻快速把被扯松的领口捞回来:“周围都是厉正拙的眼睛,你死别拉我当垫背。” 夏桥正破天荒地对他露出怜悯,转瞬即逝近似错觉:“我们在公寓见面的那天,我跟你说他给我们创造机会的意思,你没有理解透彻。” 陈子轻从他边上经过,脚步匆匆:“什么意思,他让你穿我?” 夏桥正又一次听到“穿”这字,这次懂了。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出卫生间:“你的用词还真是与众不同。” 陈子轻是从小说里听来的,果然人还是要多接触各方面的知识,他现在有时间,可以听听诗词文,活到老到老。 好好读书,知识带来力量。 陈子轻寻思到医院看了眼睛就去图书馆,晚上再看两部尸油相关的电影。 . 眼睛检查不出原因,图书馆天天去,尸油的电影看了遍,陈子轻就这么迎来了上班的日期。 餐厅正常营业,陈子轻坐在钢琴前,身小幅度地发抖,根本控制不住,还上厕所。 厉正拙坐在二楼护栏边的沙发上往下看,扮演着不放心孩子第一天上班的家长,怕他被欺负,过来看看。 陈子轻顶着那道慈爱的视线一直出汗,厉正拙是在试探他吗?他看看眼前的大几十黑白键,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把手放了上去。 哪知指尖刚触碰到琴键,就犹如打通任督二脉,不自觉地弹了来。 陈子轻喜极而泣,原的琴技竟然能用了!随着他一,一块记忆就塞了进来。 原是在厉正拙那才始钢琴的,他母亲会的曲子,他都会,不会也必须会,没有第二条路。 厉正拙最喜欢听他弹钢琴。 陈子轻一曲弹完,手心都是汗,他在如潮的掌声和多道惊艳的目光里身鞠了躬,抬头发现原弟弟张大嘴巴,见鬼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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