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内的气氛似乎在顷刻间就冷凝起来。
季文清看着江望出去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立刻过来询问:“怎么了?”
萧宏说:“淮宁好像还没回来。”
工作人员便立刻说:“我们中午的时候因为季总的安排就先回来了, 我去跟导演说一下,顺着村子的小路找一下吧?”
萧宏立刻点头说:“好,麻烦你们了!”
外面下着雨。
萧宏去问导演说:“导演, 那我们也去找找淮宁吧。”
导演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但萧宏询问的时候,他的反应也是很迅速的:“不行, 如果大家都出去找淮宁了的话,直播间会引起观众们的恐慌的。”
萧宏说:“那怎么办。”
“这样吧, 我安排工作人员都出去找。”导演说:“你们继续留在小楼里。”
萧宏看有不少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出去了, 便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天空的闷雷一声声的炸响, 天空中已经有雨滴在哗啦啦的往下落了,天还没有完全黑,乌云卷滚着,是暴风雨的前兆。
风吹着人的衣衫,飒飒作响。
简淮宁举起手, 看到手心的雨滴慢慢滴落, 轻声呢喃:“不会吧……”
前方的小路漫长的没有看不到边。
让他想起来的时候, 司机对他说:“就直直往前走差不对走个半小时就到了。”
简淮宁如果能穿越回两个小时之前, 一定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在望云镇和季文清分开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以为他们俩要单独约会也离开了,没有摄像头跟着, 他能做的事情很多, 在回去前, 简淮宁又回了一趟学校,找到了刘老师,专门了解了一番陈川的事情。
果然。
刘老师知道的并不少。
一开始刘老师并不愿意透露太多,直到简淮宁实在无法, 隐隐透露出哥哥当时的事故可能和陈川有关系时,刘老师便改变了态度。
刘老师说:“陈川的爸爸酗酒,妈妈很早以前是我们小镇做手工鞋袜的,他们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后来他爸爸喝酒出车祸去世,就只有陈川和母亲相依为命了,淮亦是在三年级的时候转校过来的,那时候陈川和你哥哥的关系也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简淮宁说:“他们不熟悉?”
刘老师摇了摇头说:“我平时看他们是不太相熟的,你哥哥当年也是因为身体不好来的学校,当时学校的很多活动他都参与不了,所以你哥哥当时和班里的很多孩子都不熟悉,相反,因为季总也是体弱的孩子,他们俩反而走的比较近。”
简淮宁感觉自己抓住了点什么:“那季总和哥哥的关系其实是比陈川要好的?”
刘老师迟疑的点了点头说:“对。”
简淮宁询问说:“那后来呢。”
“后来大概有三年的时间吧。”刘老师说:“季总要回国去了,那之后,你哥哥难过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就和陈川同学的关系很好了,而且后来你们一起回到A市读书后,陈川没两年也转学过去了。”
简淮宁说:“陈川的家庭条件能转到A市去读书吗?”
刘老师告诉他说:“陈川在A市有一个表舅,但据我所知,那个表舅对他并不是很好。”
对于陈川来说,留在望云镇继续读小学和妈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却一定要转学过去,这个目的就引人深思了。
刘老师说:“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简淮宁回过神来,他还是很感激的开口说:“谢谢您。”
刘老师连忙说:“没什么的,淮亦那孩子我也很喜欢,他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帮到他,我这个做老师的也高兴。”
简淮宁临走前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询问说:“那……江望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刘老师顿了顿。
就在简淮宁有些想要放弃的时候。
刘老师开口说:“江家的情况很复杂的,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
简淮宁便说:“那他和我哥哥他们认识吗?”
刘老师立刻摇头说:“他们年级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认识啊。”
简淮宁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就连得知季文清可能和哥哥有关的事情他都没有紧张过,可是不知道,隐隐的,他在内心居然在害怕,害怕江望和哥哥有关系。
刘老师道:“怎么了吗?”
简淮宁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
刘老师轻声说:“淮宁。”
简淮宁转过身来看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刘老师似乎无声的叹息了下,这才对着简淮宁笑了笑说:“江望是个好孩子,你是可以相信他的。”
即便她对江家的情况不了解,甚至对江望这个人也没有很深的接触。
可她依旧能做出这样的保证。
简淮宁与她对视,缓缓的,眉微微的弯了弯,他点头说:“嗯,我知道。”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太阳依旧是高照的,下午四五点的学校里时不时能看到孩子们走过林间的小道,简淮宁在外面的路上拦了辆车回去,司机是个好说话的,只是车子在山脚下抛锚,他给简淮宁指了一条上山的近道小路,说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走到,结果才道半路就卷起了狂风,还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雨滴落在身上,凉飕飕的。
简淮宁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他这么些天和江望晨跑的体力让他不至于走不动路,只是危险的时候,他腿上还未好的伤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轰隆!”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浓重的乌云遮天蔽日,大山被雾气朦胧罩住,狂风吹的不远处的山间树林仿佛如同海中的浪一股接着一股。
简淮宁已经能隐隐看到不远处的村子了。
山间的小路拐弯处,一只野兔子忽然从草丛窜出来,正在埋头赶路的简淮宁急的脚步一顿,重心却也因此改变稳不住,差点摔倒。
野兔子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简淮宁心跳平复了一些,大雨落下来的哗啦啦的砸的人皮肤都有些生疼,湿透了的裤子紧紧的贴着腿,伤口因为布料接触的缘故,每走一步的摩擦更痛,他只能半蹲下来,将裤子挽起,虽然伤口会淋到雨,也比摩擦着更痛来的好。
裤子被慢慢的挽起来,露出了腿上的伤口。
他被撞到的地上依旧青紫一片,擦伤处因为布料摩擦变得红肿,在被泡的白皙的小腿上显得尤为可怖。
大雨稀里哗啦的砸在地上。
简淮宁却有片刻的愣神,雷声阵阵,他想起哥哥出事的那天晚上,也是一个雨天,当警察打电话给家里的时候,父母亲也是那样着急的出门,他也想跟着去,却被母亲一把推在了地上,雨水很冰冷,他的腿撞到了台阶,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痛。
当时发生了什么呢。
他其实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后来葬礼时他腿上的伤被亲戚发现了,亲戚问了父母一句:“淮宁的腿没事吧,疼不疼?”
当时母亲是怎么说的呢。
母亲说:“他有什么好痛的,他哥哥比他痛多了!”
啊。
是了,哥哥一定是更痛的。
那以后,不管有多难过的事情,简淮宁再也不喊痛了。
甚至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怕痛的,直到现在,脚走的酸胀,腿上的伤口因为发炎有灼烧般的疼丝丝的蔓延上来时,简淮宁垂眸,目光平静。
好疼。他想。
雨水铺天盖地落下来,顺着他白皙的脸庞滚落下,分不清是是泪还是雨珠。
有伞将大雨隔绝在外,就连狂吹卷着的风似乎也被挡住,原本半蹲着的人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到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江望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
简淮宁的眼眸慢慢的瞪大,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
轰隆的雨声似乎将整片天空都笼罩。
简淮宁的声音几乎要被吹散一般,他颤声说:“江老师?”
江望英俊的脸庞在昏暗的天色中格外醒目,他一瞬不瞬的望着简淮宁,低声开口道:“蹲在这里干嘛。”
简淮宁没说话。
江望却已经弯下腰来,他的手宽大有力,先是检查了简淮宁的腿,看到伤口后皱了皱眉,他这样不悦的表情,甚至让简淮宁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以为他会开口批评自己。
可他没有。
江望侧目看他说:“很疼吧。”
闪电划破天际,山间的小路上,蹲在地上的青年愣怔的看着他,白皙的脸苍白无血色,那双眼睛在顷刻染红,睫毛微颤时便有水珠从眼角滑落,和雨水在顷刻间混成一片,顺着脸庞滚落。
简淮宁低下脸,声音带着些颤抖说:“您怎么来了。”
江望道:“季文清回去的时候没带着你,所以我出来看看。”
简淮宁说:“下这么大的雨还出来吗?”
“嗯。”江望点了点头,他说:“你不愿意见我,我只好主动来找你了。”
简淮宁僵住,甚至有些意外。
那天在储物间的时候,陈川说的话,虽然他表面说不在意,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在故作逞强而已,为了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他努力的想与江望保持距离,不愿意和他有很多的接触,一门心思的想与他保持距离。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没想到江望居然发现了。
简淮宁抿了抿唇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要怎么说呢,说他其实是自卑,说他其实不是不愿意见他,只是因为怕自作多情吗。
千言万语在心头,竟是让他一时无言。
江望却道:“走吧,我背你回去。”
简淮宁微讶:“您背我?”
“你还走得动?”江望看着他腿上的伤口说:“你的腿肿了。”
高强度的运动和发炎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简淮宁原本体力就差,这会儿的确是累的继续要虚脱。
江望说:“你撑着伞。”
简淮宁下意识的接过伞,江望便半蹲下,简淮宁明明是第一被他背着,可身体却像是有记忆一般,自发的从背后贴上来。
江望似乎轻而易举的将他背起来,甚至很好的挽住他的受伤的腿。
简淮宁靠着他,两个人的距离是那样的近,他靠着他的肩膀,鼻翼间是熟悉的海盐沐浴露的淡淡香气,这样的味道令他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江望低声说:“累了就歇会。”
简淮宁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们就这样在小路上走着,简淮宁尘封的幼时记忆似乎慢慢的清晰了一些,虽然他还是记不清那个男孩的脸,却有一种隐隐的直觉。
简淮宁说:“江老师。”
江望:“嗯?”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简淮宁说:“就在F市那边的山上。”
这本来就是一个试探。
江望却很坦荡,他道:“是认识。”
简淮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说:“真的?”
江望说:“嗯。”
简淮宁说:“就是,就是我好像记得,你以前在山上也背过我。”
江望似乎轻轻的笑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简淮宁听到他说:“是你说我猪八戒背媳妇的那次吗。”
简淮宁哽住,更为详细的细节被回忆起来的时候他慢慢红了耳朵,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好意思起来,年幼时的玩笑话被挖出来,尤其是还在,江望现在正在背着自己的时候,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
简淮宁眼神闪躲,期期艾艾的说:“我那个时候童言无忌。”
江望道:“嗯,简老师现在就是太忌了。”
简淮宁:“……”
他反应了半天,脸反而更红了。
其实他那个时候真的还是太小了,记忆真的非常模糊,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来,压根就不清晰。
简淮宁询问说:“那,那你既然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江望背着他在雨中慢慢的走,低声道:“我问过你,你说不记得了。”
简淮宁愣住了,他回忆起来两个人第一次晨跑的时候,江望好像的确问过他在外婆家住的时候,可曾在山上遇到过什么人没有,他当时回答的的确是记不清了。
这下次心虚愧疚的人变成了他。
简淮宁白皙的小脸埋在他的肩上,轻声说:“对不起。”
“没事。”江望很稳稳的接住他悬着的心,就像是每一次,他都能很好的将破碎狼狈的他捡起来一般,他说:“你现在不是想起来了吗。”
简淮宁说:“只是想起来了一点点。”
江望说:“不急,你有很多事情可以想。”
岁月匆匆的流逝,所有人似乎都急需要催着彼此快些走的年代,走的很慢且笨拙的简淮宁遇到了一个总是愿意等他慢慢来的江望。
“叮铃铃。”
空旷的小路上,有电话铃声响起。
江望顿住脚步,他说:“电话在口袋里。”
简淮宁知道他没有多余的手,便帮忙从他的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片刻。
江望道:“接。”
简淮宁按下了接通,然后很自然乖巧的将电话轻轻的放在江望的耳畔。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不少,江望一直平静的应声,只是清冷的回了一句:“找到了,你们不用过来,我会带着他回去。”
那边似乎又说了什么。
江望微皱眉,回答的话却依旧如初。
电话那头顿了顿,最后还是挂断了。
简淮宁看着江望,这是少见的,他看到了江望的另一面,他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严肃的,甚至隐隐有一些强势,这样的他让简淮宁有点陌生,但又似乎隐隐觉得,江望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电话结束。
简淮宁将手机重新放回他的口袋,轻声询问说:“怎么了吗?”
江望告诉他说:“季总的电话。”
简淮宁顿了顿,想起白天和季总关于哥哥的交谈,他心中五味杂陈。
江望很平静的对他说:“季总想来接你,我没有同意。”
简淮宁应声说:“喔。”
可他侧目,看到江望的脸庞依旧冷峻,甚至眉头也有些隐隐的皱起,似乎依旧很不悦的模样,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漏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有狂风骤雨的序幕模糊了人与人间的距离,简淮宁询问他说:“您好像不太喜欢季总。”
江望顿住了脚步。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寂静了。
“你觉得……”
雨声噼里啪啦的落在伞上,天地间被一片雨幕笼罩着,可两个人的距离却好像只被凝固在了这小小的方寸之间。
江望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却很清晰,他问简淮宁:“我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吗?”
简淮宁的眼眸在瞬间惊讶的放大,他侧目,刚好对上江望的视线,男人的目光黝黑深邃与他对视,没有丝毫的逃避。
江望冷声:“尤其是在你们出去约会,而他却把你丢下的情况下。”
简淮宁的心在瞬间乱了拍,耳畔嘈杂的雨声似乎将他的思绪也彻底打乱了,可他的耳朵却又异常的灵敏,一字不落的将江望的话收入耳中,心脏砰砰砰的狂跳,似乎和嘈杂的雨声融入一体,有雷声划破天际,将他的理智稍微拉回来了一些。
简淮宁的声音有些轻,他甚至迟疑的说:“情……情敌?”
江望挑眉:“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我和季总会是相见恨晚的好友吗?”
简淮宁有些结巴的说:“不是,我只是有点没想到……”
他的不敢置信和慌乱显而易见。
“没想到什么。”江望抬眸看他,忽然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以为我每天都给你写信,是因为想和你做好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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