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冥在朝议上公开前太后奸宦童顺谋逆大案, 朝野震惊,天下哗然。 尤其当《大启日报》将这件事以官方的正式措辞,刊登头版头条发行各州府后, 民间的议论登时达了最峰。 “今天的报纸听了吗?当今的皇帝居然不是原来那个!” “我就说嘛,哪有昏君一夜之间就性情大变成明君的, 事有反常即有妖!” “奸臣误国啊!幸好真正的陛下平安无事……” 皇宫, 御书房。 萧青冥坐在椅中,手里摊开一本怀王八百里加急发来的奏折。 “陛下,如今怀王虽然已经拿下了淮宁府知府, 控制了淮州陈氏, 但其他几个世家并不甘就这样倒下。” 瑾亲王蹙眉道:“林探花的奏折上说,淮州如今谣言四起, 盐价粮价都在飞涨, 尤其是以‘真理社’为首的几个文人结社。” “他们虽然不敢明着替前太后陈家翻案, 但不少谣言都在揪着陛下曾被奸臣暗害的事, 不断质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青冥冷笑一:“一群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个时候蹦来一些也好,正好一网打尽。” 兵部尚书关冰肃容道:“陛下,臣担的是,这些人狗急跳墙, 只怕会逃往蜀州,跟蜀王府勾结, 不可不防。” “臣以为, 淮州需要增派一支量, 将那些在暗中造谣生事,冥顽不灵, 继续抗朝廷的世家残余彻底消灭,清田粮税改革一事,才继续推行下去。” “不叫那些人继续存侥幸,觉得朝廷宽容,就可以肆意妄为,抹黑陛下!” 书房内众人齐齐点头。 这些世家大族而言,控制盐、粮以及舆论,裹挟百姓倒逼朝廷的手段,可谓百试不爽,淮州陈氏虽然倒下去,钱氏、梅氏等其他世家却不甘一同陪葬,不见棺材不落泪。 萧青冥单手支着额头沉思,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 不等他决定派谁去收拾局面,一个乎他意料的人率先走来——竟是秋朗。 秋朗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陛下,臣请求为陛下兵淮州,镇压宵小。” 一旁的莫摧眉顿一挑眉,暗暗撇嘴,想不秋朗这根木头居然也有主动请战的时候。 他转念一想,这厮去了淮州也好,他一走,留在陛下身边的近臣,岂不是只剩己了吗? 莫摧眉眉开眼笑道:“秋统领亲去淮州,必定马成功,不费吹灰之。” 秋朗用余光瞥他一眼,懒得理会。 萧青冥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秋朗,他记得秋朗曾说他是身淮州将门,身负一桩灭门血案,至今未找当年的仇家。 他深深看了方一眼,颔首道:“也好,朕便将天子剑赐予你,许你先斩后奏之权,务必好生将淮州那些歪风邪气好好整顿一番,但凡有企图抗朝廷国策叛乱者,定斩不饶!” 秋朗眼神复杂地抬头看他一眼,双手接那柄象征无上权柄的天子剑,干脆利落道:“臣遵旨!” 莫摧眉暗搓搓的笑容逐渐凝固,酸溜溜地嘀咕两:“早知道就不让你抢先了。” 秋朗将己的佩剑别在腰间,双手捧着天子剑反复检视,冷不丁道:“你抢先也没有用,这剑也要看在谁手上。” 莫摧眉:“……” ※※※ 得了萧青冥的旨意,秋朗率领三千精兵昼夜赶路直扑淮州,但他并没有马上动手带兵进城,只是在淮宁府附近的月城驻扎下来。 三十年前,月城是一个县城,秋家正是当地最大的家族。秋朗的父亲秋应乃先帝时期一位骠骑将军,虽不与淮州几大世家相比,但在当地也算名门望族。 秋朗被萧青冥召唤回人世,他就一直呆在萧青冥身边,未踏上家乡的土地半步。 近乡情更怯,在他内深处,一直这片令人伤的故地有些抗拒。 秋家祖宅,就在月城外十里的山脚下,秋朗独一人策马,沿着村野间的田埂道往祖宅的方走。 他记忆深处那些熟悉的道路,早已在许年的岁月里夷平,这条路的尽头,除了一片破败的村落,什么也没有。 秋朗站在村尾一片坟岗前,望着杂乱的坟头默然无语。 当年的秋家因遭弹劾“失地”,被朝廷问责,来不及等他的父亲上京告御状澄清白,就被人卖,一火将祖宅烧了个精光,彻底死无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曾经的名门秋家,莫名背负上畏罪而亡的污点,在月城消失。 秋家的祖宅,田产,被当地其他大户瓜分得一干二净,府上所有的浮财更是不翼而飞。 唯独是个少年的秋朗,在外游历学武反而侥幸逃一劫,可他彼时年纪尚幼,什么也不懂,更什么也做不了,连仇家都找不,只被迫接受一夜之间全家惨死的结局。 没几年,他也带着死不瞑目的遗憾病故。 秋朗在那片颇有些年岁的乱坟堆里,费了一番气,才找了秋家的坟。作为负有污名的武人,秋家甚至不配有一座好坟,只起了一片简陋的土堆,插上几块木板了事。 父亲秋应一生朝廷鞠躬尽瘁,最后也没得朝廷的善待,反而因武人之身备受文官打压,一个御史就轻易扣上罪名,秋朗一直耿耿怀。 他曾发誓与朝廷贪官污吏势不两立,万万没想,有朝一日,他非但死而复生,甚至成为了秋父可望而不可及的天子第一腹近臣,手握重兵的禁卫军统领。 前秋父都要毕恭毕敬待的士绅文官们,如今见了他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己这个天子腹。 而今更是手掌天子剑,天子行威柄,就连那些不可一世的淮州世家都要看他的脸色。 委实造化弄人。 秋朗压抑着沉痛的绪,独一人将周围清理一片干净的空地。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嘶哑的喝骂:“你是什么人?为何动我家的坟!” 秋朗一愣,回头,面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汉,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拄着拐杖快步走来。 那人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走近时,秋朗才注意他左脸有严重的烧伤痕迹,已经完全毁容了。 秋朗蹙眉打量他一会,迟疑着问:“你与秋家是何关系?怎么说这是你家的坟?” 老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秋家?这年头,竟然有年轻后生知道秋家?” 他突然一瞪眼睛,指着秋朗腰间悬挂的黑色长剑,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有老爷的佩剑?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猛地上前,绕着秋朗转了一圈,满脸不可置信:“不可啊,年纪不上,小少爷怎么这么年轻……” 秋朗凝目,拔长剑利落地使一套秋家独门剑法。 最后收剑回鞘,一抓住他的手腕,沉道:“我就是秋朗!你是不是当年秋府的人?快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像你一样的幸存者?” 老汉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突然“啊”的一,双腿一软,忍不住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老天开眼,竟然让秋家有一根独苗活下来了……” 他激动地抓着秋朗的手,哽咽道:“小少爷,老仆是马房的阿田,您恐怕已经不记得我了……” “三十年前那个晚上,我因为生病没有吃东西,结果半夜我醒来,发现府上居然走水了,可是所有人都昏昏沉沉,没有一人是清醒的……” 他咬牙切齿地道:“有一伙蒙面的贼人闯进了秋家,烧杀抢掠,抢走了所有的钱财,秋家上下几十口人都锁在屋里,活活烧死!” “我在逃跑的时候,被一根掉落的柱子砸腿,又被浓烟熏晕了去,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后半夜一场大雨浇息了火,我藏在尸体堆里,没有让贼人发现。” 田老汉长长叹息道:“那以后,我无处可去,日日担受怕,只好躲在这乱葬岗附近的山上,守着秋家的坟,打猎为生。” 秋朗竭压抑着怒火,沉问:“可有其他人幸存?” 田老汉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猛地抬起头:“我不确定,但很有可——夫人也许尚在人世!” “什么?我娘活着?”秋朗浑身一震,极罕见地露了惊容,又觉得不,“不可,我当年回乡开棺木,确有父亲我娘的尸身。” 田老汉仔细思索许久,因时间久远,有些记不清,勉强道:“我记得大火前一日,夫人的娘家派人来,说是要与夫人商议什么,后来好像起了争执,夫人叫我去送他们离开。” “可是他们却不肯离开,说是非要让夫人回一趟娘家。” 秋朗一点点拧起眉头,他的母亲姓林,林家几十年前在月城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耕读之家。 本来看不上武夫,但秋家的聘礼实在丰厚,两家就结了姻亲,但后来就断了联系,并不如何往来,尤其是秋家事以后,恨不得马上与秋家割席,逢人就说秋家连累了他们。 “后来呢?” 田老汉摇摇头:“林家早就搬离了月城,我也不知道夫人去是没去,唉,要是她去了,说不定就逃一劫了。” 秋朗在原地沉思良久,当年一火众人都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等他回来,早就埋入了乱葬岗,谁又会理会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难道当初的棺木里其实压根就放错了尸身?秋朗中陡然提起一股巨大的希望,也是,谁会为一家畏罪而亡的武夫仔细收敛尸骸呢。 作别田老汉,他立刻派人去查访母亲林家这些年搬去了哪里。 秋朗如今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他手握着巨大的量,不三天,关林家的消息就摆上了他的案头。 原来当年林家怕被秋家牵连,事以后立刻搬离月城,搬去了淮州首府淮宁府,在城外花了大价钱购置了上千亩良田,成了当地一户大地主。 秋朗紧紧捏着这封情报,攒成拳头,林家昔年不一个普通耕读家庭,哪里来的这么钱?更何况淮宁府盘踞着淮州世家,一个暴发户如何轻易立足? 秋朗二不说,立刻动身赶淮宁府城外。 ※※※ 林家镇。 林家举家搬来地,如今早已发展成一个富裕的镇子,秋朗没有张己的身份,只带了两队亲卫进入林家镇,镇民们依然被这股整肃的气势震撼,四下里议论开来。 林家的宅院就在镇中,门前立着一座气派的牌坊。 小厮听拍门,懒洋洋打着哈欠打开大门,却见外面站着一个眉宇冷厉的年轻武人,他吓了一跳,正要关门,秋朗一将门推开,径走进林家大宅。 “你、你是什么人啊?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秋朗瞥他一眼,冷冷道:“故人来访,叫你们家老爷来。” 小厮有些惊慌地跑走了,秋朗吩咐亲卫在外等候,己独踏入林宅正厅,大堂里挂着“香火鼎盛”的牌匾,他眯了眯眼,一扫而。 不时,一个穿着深蓝绸衫的中年男子远远而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家丁。 中年男子模样倒周正,皮肤白皙,身材臃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他上下打量一阵秋朗,见他一副武人打扮,揣测着又是哪个兜里没钱的武夫上门打秋风来了。 秋朗面无表情道:“你是林家家主?” 林风点点头:“正是,不知阁下姓甚名谁?何故闯入我林家?” 秋朗嘲弄般牵了牵嘴角,道:“我姓秋,我来寻亲。” 林风一愣,听见秋这个字眼时下意识皱了皱眉,继而脸色一变,沉下脸道:“我家没有什么姓秋的亲戚,阁下找错地方了,来人,送客!” 他身后几个家丁立刻抄着棍棒上前,然而这些人哪里是秋朗的手,他随意一拍桌角,桌上一只白瓷茶杯瞬间被震飞去,笔直撞在一个家丁胸口,粉碎了一地。 众人吓了一跳,林风眼角抽搐了一下:“你、你竟敢如蛮横,不怕我报官吗?我们林家虽然不是门大院,但也是书香世家,容不得一个武夫在放肆!” 秋朗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盯着他道:“我来寻亲,她本家姓林,闺名弱惜,三十年前是你们林家长女。” 林风拧起眉头,秋朗的身份有些惊疑不定,这个来者不善的武夫,果然是三十年前秋家的漏网之鱼。 就在他寻思着是否要派人报官捉拿时,身后的管家暗暗道:“老爷,下人方才来报,人似乎是朝廷的武官,府外带了两队士兵呢,不轻易得罪。” “朝廷的武官?”林风越发吃惊,为何一个畏罪而死的罪臣之后在朝廷当官? 如今真是世风日下,武人当道了,若是换做几年前,哪里有区区一介武夫跑文人家里伤人的事?早就被赶去了。 林风在里骂了一晦气,没有经太久思考,就换上了一副缓的态度:“阁下稍待,来人,奉茶。” 秋朗原本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但方竟然没有一口断定母亲已死,他中立刻燃起几分不可思议的期待:“她在哪里?我己去找。” 管家又跟下人耳语几句,才支支吾吾道:“这位夫人,好像在浣衣房。” 一阵悲喜交集之感瞬间涌上头,秋朗面上不显,厉道:“立刻带我去!” 林宅的浣衣房在远离大堂的后院角落,众人赶时,浣衣房里除了一排排竹竿式晒衣架,只有三两个老婆子。 其中一人头发花白,年近六旬,双眼浑浊,似乎不太聚焦,只是不断双手浸在凉水里,反复搓洗衣物。 那双原本柔嫩秀美的手,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磋磨里布满老茧冻疮,变得又红又肿。 老夫人目光无神,不知望何方,神色却依然温柔,即便去了三十年,秋朗依旧一眼就认了己的母亲。 他快步走母亲跟前,在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划,每一条皱纹,每一片斑痕,每一块补丁都没有放。 老夫人似乎感应了什么,慢吞吞脸转来,用浑浊的眼光看秋朗,疑惑地开口:“你是……?” 秋朗缓步上前,慢慢在母亲面前跪下,牵着她那双粗糙的手抚摸上己的面颊。 老夫人有些惊讶地摸一张青年的脸,不知为何,面前的人明明一身冷厉却并不叫她害怕,她什么也没说,只细细地抚方额头,眉骨,鼻梁,棱角分明的颧骨下颔。 慢慢的,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双手因常年浣衣有些发僵,她不敢太用,又忍不住反复仔细确认,最后,不知了久,她轻轻地问:“是我儿,回家了吗?” 秋朗覆上她轻颤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喉咙有一瞬间的哽咽,被强行按捺下去:“是,孩儿回来迟了。” 老夫人面上悲喜交加,缓缓摇头,浑浊的眼中露一线明亮的光:“不迟,不迟,什么时候都不迟……” 那厢,林家派去打听情况的下人终回来了,虽然不清楚秋朗究竟是什么官职,为何年纪如年轻,但外面的人马汹汹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管家凑林风耳边道:“老爷,听说人是京城来的大官,恐怕来头不小,会不会因这位夫人在这里洗衣的事,迁怒咱们头上?” 林风皱起眉头,里同样七上八下,面上却不悦道:“不这么说,当年秋家了那么大的事,若非我们及时将姑母接回家里,这会肯定人早就没了。” “人若当真是姑母的儿孙,我们林家就是他的长辈亲族,这么年不见他来姑母面前尽孝赡养,都是我们林家在替他赡养,他焉不感恩?” 管家恍然大悟,竖起拇指:“老爷说的是。” 林风又问:“族里几位族老都通知了吗?” 管家点点头:“都派人去说了,大族老来人传,叫他带着这位夫人去宗祠里拜见呢。” 林风这才放下来,轻哼一:“这样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是族老英明,只要接纳人,咱们林家说不定将来在朝中一个靠山呢……” 两人窃窃私语之际,秋朗已经扶着母亲起身,正要往外走。 林风赶紧上前拦住他,换上一副颜悦色的笑脸道:“姑母,恭喜二位失散年亲人团聚,几位族老听说了事,已经在祠堂等着你们了。我带二位去拜见吧。” 叫他去拜见族老? 秋朗眯起双眼,冷笑道:“凭你们也配?” 林风的脸色一僵,勉强笑道:“秋小将军,就算你里有怨气,你也别忘了,你们秋家本就是戴罪之臣,按咱们林家家法,姑母已嫁,本不应该重回林家的。” “但是我们林家族老仁慈,看在姑母寡女无所依靠的份上,这才接回家中赡养,这么年来,护着姑母平安无事,否则何来今日相聚?” “就算你如今贵为朝廷武将,显赫发达了,难道就可以抛弃血缘,不认祖宗,不敬长辈了吗?” 秋朗冷笑不语,难怪临行前,那几位尚书大人都说淮州宗族遍地,冥顽不灵,朝廷难以管束,如今看来果然如。 区区一个林家,竟也敢摆宗族的谱来压他堂堂一个禁卫军统领,简直可笑。 只一个林家镇尚且如,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秋朗正要发作,不料,母亲却明显有些害怕,犹豫着道:“朗儿,既然族老有命,我们不如是去拜见一下吧。” 林风立刻松了口气,笑道:“是姑母通情达理,秋小将军,其实这也是一桩好事。秋家既然已经没了,难道你打算让己姑母一直背负污名?” “族老也是希望你重回林氏,认祖归宗,这样一来,姑母也名正言顺上林家宗牒,将来百年以后入祖坟,享受后人香火供奉。” 秋朗不怒反笑:“什么认祖归宗?我母亲都是秋家的人,林家不配写我母亲的名字,更轮不你指手画脚,给己脸上贴金。” 林风脸色涨红:“你——” “都住口!”一阵庞杂的脚步匆匆而至,几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在众林家人家丁的拥簇下,来众人面前。 为首的族老上下打量秋朗几眼,面露疑惑之色,片刻,转头肃容秋母道:“弱惜,这是你儿孙?竟然如不懂规矩!” 他拄着拐杖上前两步,面上的皮肤褶皱纵横成沟壑,怫然不悦:“不管你在外面是大的官,既然身上流着林家的血,就始终是我林家的子孙后辈。” “这世上,岂可容得下不敬先祖,数典忘祖之辈?便是告上官府,也是你不孝不悌之。” 族老轻咳两,又露一副宽容的神态道:“看在你年轻气盛的份上,我们长辈也不与你计较,只要你老老实实在宗祠里磕个头认个错就算了。” 秋朗理都懒得理会他,扶着母亲的手臂准备离开。 族老没想方竟然不给面子,一张老脸登时抽搐一下,抬起拐杖指着秋朗,怒道:“难道你宁可眼睁睁看着你的母亲,将来无祖坟可安,无宗谱可入,百年以后变成孤魂野鬼吗?” 秋母果然被吓住,拉了拉秋朗的手,六神无主道:“朗儿,秋家早已没了,为娘除了林家,去哪里?” “听说入不了祖坟宗祠的野鬼无法阴曹地府投胎,为娘怎么地下去见你父亲呢……” 秋朗摇了摇头,道:“娘,您放,一切有我。” 秋朗转头,面无表情看几个林家族老,淡淡道:“朝廷早已三令五申,不得以宗法干涉人身由,更不得以所谓‘孝义’之名,行私刑之事。” “我乃当今陛下亲封的禁卫军统领,官居正二品,而你等不一介白丁,按理,该你等来拜见我,跪下我行礼才是。” 林家人顿时大惊失色,几个族老面皮差点涨成紫色。 最后颤巍巍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就算是一品又怎样?你是林家的子孙,在朝廷如何我们管不着,现在是在林家,就得按照我们林家家法来!” “就算是皇帝在,也管不了宗族的事!你若敢乱来,我们就上京城状告你大不孝!” 秋朗竟罕见露一线笑容,笑意极冷:“本将军来,正是奉陛下之命,整治你们这些腐朽的宗族的!” “砰”的一,一群禁卫军猛地推开林家大门,气势汹汹包围了院子,身上清一色的玄色军装,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直叫人底发寒。 林家几个族老彻底大变了脸色,脸皮都在发颤:“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秋朗怀中取一份圣旨,漠然道:“朝廷有令,在淮州试点田亩宗法改革,作为试点的宗族,族田不得超一百亩,余者要么分家,要么没收。” “将来的村镇将委任村长管理,取族老宗法,同一个村镇,相同姓氏不得超一半,必须将支脉迁走。” 族老被一连串的打击惊得差点气晕,满脸不可置信:“不可的!朝廷竟然如昏聩!淮州世家不会答应的!” 哪有朝廷派村官管县村里的事?简直荒唐! “淮州世家?”秋朗轻轻按上天子剑剑柄,“你是说已经被抄家垮台的陈氏吗?” 林风不知想什么,脸色煞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秋朗扫视林家众人,道:“你们既然是地大族,试点宗族就林家开始吧。” 他抬手指了指林家宗祠的方:“大门拆掉,以后也用不上了。” 几个族老瞬间眼前一黑,直挺挺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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