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朕做主（1 / 1）

伴随着长海;警示, 一支泛着寒光;利箭，冲着喻行舟胸口激射而来。 长海二话不说，旋身挡在主人面前, 拔出藏在腰带中;软剑。 手腕一抖, 长蛇般;软剑瞬间变得笔直锋锐，在半空中划过一弧残影, 瞬间将箭头截成两段，狠狠钉入一旁;地面石砖缝里。 但听极其轻微;“咻”一声，仿佛贴着耳畔擦过，若非近在咫尺, 就要完全淹没在周围混乱;人声中。 长海脸色大变：“大人小心！还有一个刺客！” 他话音未尽, 喻行舟忽然被一股力道冲击得往前倾倒半步，“噗呲”一声, 利器刺破皮肉;声音。 “大人！” 人群里不知从哪个隐秘;角落射来一支袖箭，与那支明晃晃;利箭相对而来, 一个在前吸引注意, 另一个在后, 暗藏真正;杀机。 长海忙扶住他;手臂, 喻行舟后心处果然插着一支细短;袖箭, 扎破了皮肉, 有些许鲜红;血迹渗透出来，一点点染红了官袍。 喻行舟一手抚上左肩，抬眸冷笑, 浑然不觉痛似;, 寒声道：“动手。” 不需要他吩咐, 长海;信号已经第一时间放出去。 布置在各处按兵不动;人手顿时倾巢而出, 不断排查四周可疑人员, 很快将藏在百姓中间;几个刺客捉了出来。 朝廷命官竟遭当街刺杀！ 周围百姓间忽然爆发出一阵兵荒马乱;喧嚣。 不到片刻，前身京城巡防营，如今更名为“警察厅”;巡察官兵迅速赶到，领头;正是被喻行舟一手提拔;参将魏山。 魏山一身结识;腱子肉，身形壮如铁塔，他;兄长魏海曾因为昏君督送花石纲累倒无法起身，参将一职就由弟弟魏山接任。 魏山小山般;身体倾倒，拱手行礼：“末将来迟，请摄政大人恕罪！” 喻行舟面色沉凝，无喜无怒：“以本官遭刺客行刺之名，今日这条街戒严，不得放走任何一个可疑宵小，让这条街上;百姓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不要聚集。” “是！” 不多时，两个刺客和人群里几个鬼鬼祟祟;男子被带到喻行舟面前。 喻行舟不顾后肩还在流血，冷冷看着几人：“你们受谁指使？竟敢行刺当朝摄政？” 其中一个刺客被两个健壮;士兵压着，一见他便红着眼挣扎起来，尖刻;嗓门大声嚷嚷：“狗官！奸臣！不得好死！” “你一边指使手下贪官污吏夺田敛财，一边包庇贪官，大肆索贿！不贿赂你;就要被你弹劾罢官！” “我爹是户部侍郎范长易，他因清田一事失踪，必定跟你这狗官脱不了关系！” “看来确实有人以此暗示你来刺杀本官。” 喻行舟对这点中伤浑然不在意，唇边泛着冷笑：“污蔑朝廷命官，不知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整个京州都传遍了，谁人不知？！” 喻行舟缓缓踱步至男子身前，一只手扼住对方;喉咙，捏紧，迫使对方完全无法说话，只能不甘地发出嘶嘶;哑声。 他凑近对方耳边，微垂;眼神深沉而锐利，压低了嗓音：“本官是什么样;人，轮不到你这等人来评判，你再如何咒骂，本官也不在乎。” 想起范长易私账上那些触目惊心;数字，喻行舟神色越发冰冷：“本官会有什么下场，不劳你费心，不过范长易;下场，一定是死;很难看……” “你！” 喻行舟抽身而去，不再看他，随意摆了摆手：“带走。” 他看一眼魏山：“你带人跟本官走。” ※※※ 正在被警察厅;巡查士兵戒严;这条道路尽头处，正是京城府尹衙门。 街口;刺杀事件，暂时还没有传到衙门来，此时此刻，衙门周围赶来看热闹;百姓，已经把门口围堵;水泄不通。 涉及切身利益;田产，和最容易引起话题;狗血八卦纠纷，一下子点燃了百姓;热情。 更别说还有皇觉寺这样著名大寺庙来;和尚，竟然当着京城府尹;面，状告官府。 这岂不正是对着官老爷状告官老爷？ 那僧人身披黄色袈裟，手里一根法棍，眼神轻蔑，丝毫没有对官府;敬畏之心： “过去十年来，民间苛捐杂税年年增加，大家想想，哪家哪户不是苦不堪言？就算是富户，也逃不开被官府盘剥;日子，何况我等普通百姓？” 这话引得周围心有戚戚，叹息一片。 “自今上登基以来，更是朝政昏庸，连连战乱，又要新增军饷，哪次不是税吏强行摊派催缴？” “去年今上为了过寿，动用上十万船只运送花石纲，不知累倒多少苦工。” “我等百姓一日比一日穷苦，上层权贵却一日比一日奢靡！” “现在，为了填补空虚;国库，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我们;田地上，打着清丈土地;名义，实则是侵夺民田，向民间敛财！” 僧人越说越激动，脖子通红，朝着外面;百姓大声道：“我皇觉寺乃先帝亲手题牌匾;国寺，深受京城周边信徒香火供奉，无数百姓为躲避苛政，投奔我寺寻求庇护。” “今日，就算冒着被得罪官府之大险，贫僧也不得不站出来，为百姓请命！” “抵制朝廷恶政，抵制虎狼税吏！” 人群中立刻有人跟着叫好，有意无意开始大肆渲染官府之“恶”。 “听说现在朝廷对清田一事查;极为严格，为了达成政绩，将我家几亩下等田竟然报成了上等田，非要我家按上等田交税！” “竟然有这种事？” “还不止，有;税吏故意用短尺来丈量土地，明明只有三丈，却凭空量成四丈。”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将信将疑，有;蹙眉沉思。 府尹在京城兢兢业业二十多年来，处理过无数鸡毛蒜皮，和民间大案要案，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束手无策过。 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一环扣着一环，人群中也有在附和着敲边鼓，未免太巧合了。 从农人夫妇，到年轻寡妇，再到这个和尚，表面上是田亩纠纷，实则句句不离指责朝廷清田;政令。 偏偏周围;百姓无知无觉，反而听得入神，那僧人言语，极尽蛊惑人心之能事，甚至引得百姓频频共情，为之叫好。 但同样有亲眼见到吴家村村民上京感谢学子;人，忍不住出言反驳： “虽然说前些年日子是不好过，可当今陛下前不久不是才打退了燕然大军吗？” “我有亲戚就在泾河镇，听说那里真正被催缴粮税;，实际上只有那些大户，一般;农户反而降低了赋税呢。” “我看哪，只怕是那些动辄良田千顷;大户们急了……” “我听说当今圣上是紫薇大帝转身，前些年都是阴鬼附身……” “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市井之言，不过我也不相信皇帝要动天下广大老百姓;命根子。” “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真要地，谁敢反抗？用得着费这力气？” 府尹擦了把额头;汗，以自己多年宦海沉浮;直觉，立刻嗅到背后不同寻常;气味，这件事，不是他能处理;。 府尹“啪”;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肃静！你一个皇觉寺;僧人，不在庙中吃斋念佛，竟敢跑到衙门来撒野，污蔑朝廷？” “来人，此妖僧妖言惑众，把他带下去，先痛打五十板！交代背后何人指使！” “府尹大人且慢。” 继农妇，寡妇，僧人后，人群中又走出来第四个人，是个书生打扮;士子。 士子拱了拱手：“我在外面听见这个皇觉寺;僧人大放厥词，污蔑当今圣上，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出面反驳。” 府尹一愣，眼珠转了转，心想总算有人来送台阶下了：“你且说说。” 谁料那士子话锋一转，扬声道：“当今陛下力退燕然大军，保住京城百万百姓，自然是圣明天子，不过，陛下幽居深宫，难免会被奸臣蒙蔽，闭目塞听。” “以至于民间疾苦，达不到陛下;桌案，反而是敛财邀功、欺上瞒下之言，俯仰皆是。” “所以，学生认为，真正;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此人权倾朝野，隔绝内外，正是有此奸佞存在，朝堂才一派昏庸，民间才会民怨四起！” “诸位乡亲父老，我们必须要叫必须听见我们;呼声，不能再让奸臣一手遮天！” 士子;话再度引得众人惊愕不已。 府尹只觉得脑门一阵抽痛，他已经知道这场大戏针对;究竟是谁了。 论及权倾朝野，敛财邀功，除了主持清丈京州田亩;喻摄政，还能有谁？ 问题是，谁;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公然蛊惑百姓，挑衅当朝摄政？！ 府尹惊出一身冷汗，他想起历朝历代，几乎没有一个敢行此事;重臣有好下场，最终不是被反扑;势力清算，就是人亡政息，莫非这位喻大人也将是同样;命运吗？ 就在衙门口闹得沸反盈天之时，大队警察厅;人马匆匆赶到，将府尹衙门团团围住，围观;百姓被驱散开来，让出中间一条通道。 喻行舟甚至来不及处理伤口，就那么一身染血;黑色官服，在众人喧哗和惊惧中，从容不迫跨入门槛。 任凭僧人，士子，还有周围无数怒目而视;眼光盯着，他单手负背，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威和气势，逐一扫过在场众人;脸。 喻行舟眼睫都不曾扑朔一下，笑得心平气和： “你口口声声;奸臣，莫非是在说本官吗？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污蔑重臣清誉，重则处以极刑，轻则全家流放。” “无论是与不是，都要先滚过钉板。” 那士子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却见喻行舟竖起一根食指，停在唇边。 他凉薄;嘴唇微微勾起：“即便你有功名在身，本官也可以立刻叫来国子监祭酒，当场剥夺你;功名。” “那么现在，你是要滚钉板呢？还是乖乖认错闭嘴？” 士子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双腿都有些打颤，目光忍不住朝衙门口外某个角落看去—— 不是说好;会有人刺杀喻行舟，再不济也能拖住他吗？ 明明身上受了伤，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自己该怎么脱身呢？ 然而他;视线处，除了警察厅一众兵官，哪有还有能救他;人。 “阿弥陀佛。” 就在众人僵持之际，那位皇觉寺;僧人反而平静下来，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庄重和狂热，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喻行舟，大声道： “你是来自地狱;妖鬼，是要毁灭我寺;刽子手，更是肮脏;权欲;化身！” 喻行舟冷眼看着他：“本官看你是念佛念傻了，疯魔了，来人，将他们全部带走，下狱审问，一定要撬出幕后;主使者。” 皇觉寺;僧人神色越发疯狂：“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今日便以身护寺！” 喻行舟脸色微微一变，霍然出口：“别让他死——” 他;话已经晚了，那名狂热;僧人竟然一头撞在巡查官兵;剑口，当场自杀身亡！ 紧跟着，人群里传来惊惶;大声尖叫：“官差逼死人了！” 骚动和惊叫声四散传开，局面渐渐不受控制，一时之间，官逼民死;谣言四起。 喻行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直到魏山又调来一队人马，才勉强将周围百姓全部驱散戒严，又将僧人;尸体和士子，还有那对老农夫妇统统带走。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种力量，是威逼利诱也无法动摇;，大抵就是信仰;力量。 无论是愚昧;、被洗脑;，还是清醒;、视死如归;，这名僧人显然不会是后者。 长海牵着马车在衙门口等待。 喻行舟上车坐下，忽然感到后肩传来阵阵钝痛，疲惫感潮水般涌来，不由皱起眉头，抬手按了按额角。 “真难为这些跳梁小丑，狗急跳墙，竟与皇觉寺勾连，皇觉寺在京城;影响力极大，不仅有先帝钦赐;题字牌匾，更有太后;庇护。” 喻行舟难得觉得有些棘手：“皇觉寺数十年经营，香火鼎盛，只怕京城有一半百姓都是信徒，事情越来越麻烦了，陛下也会为难……” 长海在一旁担忧道：“大人，还是先找大夫来看看伤势吧，您就算穿了软甲，这伤也不轻啊……” 马车驶过御道，在经过城中最大;戏楼时，隐约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唱曲之声。 喻行舟侧耳倾听一阵，唱;竟然是前朝著名权相;故事，收受贿赂，结党营私，在朝中一手遮天，企图架空皇帝，在民间更是侵占良田，大肆敛财逼迫百姓。 最后这位权相被无数忠义之士群起而攻之，不得好死。 长海大怒：“这些人竟敢——” 喻行舟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缓缓拂过隐痛;肩头，慢慢阖上双眼，再睁开时，一双深黑;眼瞳寒意凛然：“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马车缓缓停在喻府门口，长海先一步下车放下凳子。 好一会儿，外面却没有传来声音，马车窗帘迟迟没人撩开，喻行舟只好自己扶着车门弯腰出去。 他面前忽而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就连掌心;纹路都似梦中描绘过无数次般熟悉。 这不是长海;手，喻行舟一愣，愕然抬头，一下子撞进一双意味不明;深邃眼瞳之中。 “老师摄政之尊，怎么能受伤了？”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如酒，眼尾眯起时，那张富有攻击性;英俊脸容，更添了几分薄情和锐利。 喻行舟讶异地眨眨眼，看他半晌，似乎还没回过神。 直到萧青冥不耐烦等他扶自己;手，干脆一把抓住了喻行舟露出;那截手腕，一手揽住他;腰身，将人干脆利落地抱下了马车。 他瞥一眼喻行舟侵染了血色;后背，没好气冷声道：“原来是伤了这里，不知道;还以为老师伤了腿呢。是要朕抱你进去，还是你自己走？” 喻行舟见他一脸不虞，非但没有旁人那样忐忑，反而有些好笑：“陛下何故如此生气？” 萧青冥示意拎着医药箱;白术跟上，拉着喻行舟;手往喻府里走，嘴上虽是挖苦，步伐却不快。 “何必明知故问？竟然有人胆敢在大街上，公然行刺朕;老师，岂非是扫朕;颜面？” 回到卧房，喻行舟被萧青冥不轻不重地按在床榻上，下巴枕着枕头，侧过脸望着坐在床沿;青年帝王。 不知怎么，肩上;痛仿佛暂时被屏蔽了一般，喻行舟配合白术将衣袍退直肩头，露出左肩后背伤处。 他身上穿着一件软甲，奈何袖箭过于锋利，距离过于接近，还是刺破了软甲，带着倒刺;箭头扎进皮肉之中，稍微碰一下，便有鲜血渗出来。 萧青冥看着眼皮子跳了一阵，越发皱眉：“朕记得，你以前明明是会武功;，不过一支袖箭，怎么也躲不开？何况你身边;侍从呢？怎么会轻易受了伤？” 当初在诏狱里，那个狱卒拿着匕首要刺杀他，喻行舟竟然也没有躲开。 忍受着白术处理伤口;疼痛，喻行舟额上渗出一层冷汗，仍勉强笑道：“陛下，臣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臣小时候不过会点防身;拳脚功夫，仅仅只是强身健体罢了，后来疏于练习，渐渐就不会了。” “别说您身边武艺高强;秋统领，哪怕是红衣卫;莫指挥使，臣也远远比不上。” 萧青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握着他手腕;手指轻轻按住脉门，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不见丝毫有真气;样子。 萧青冥身为皇帝，身边自有侍卫和军队保护，习武也只会防身术，还是小时候喻行舟教他;，只好姑且相信对方这番说辞。 “那你还敢如此托大，侍卫都不带。”萧青冥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你该不会是故意引对方出手，或者故意受伤，引朕担心吧？” 喻行舟羽睫轻轻眨动，慢吞吞道：“陛下这话是承认，为臣担心了？” 萧青冥：“……” 他把对方;手塞进被子里，挑眉：“那又怎样？是朕让你主持清查田亩一事，那些人与其说是冲着你来，倒不如说是冲着朕来，朕自然会担心。” 喻行舟叹口气道：“陛下放心，臣还死不了，就算是要死了，在死之前也必定完成答应陛下;事……” 一只温热;手掌捂上来，萧青冥有些无奈又嗔怒地望着他：“别胡说八道。” 喻行舟露出一双深黑;眼，直勾勾把他望着，忽然吃痛地嘶了一声。 白术好不容易将箭头取出来，擦了把汗：“陛下放心，这支箭镞被软甲卸去了力道，刺入;部分不是很深，只是一点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没事了。” 萧青冥鼻子里轻轻呼出一丝气流，淡淡道：“算你走运，下次不许了。” 喻行舟幽幽望向白术，轻轻道：“白太医，可臣怎么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会不会箭上有毒？” 萧青冥;视线刷;移过来：“有毒？” 白术搔了搔脑门，一脸莫名：“没有啊，血都是鲜红;……上了药，用不了几天就会好;。” 喻行舟：“……哦。” 白术：“……” 是他;错觉吗？怎么病人一脸失望;样子？难道他诊断错误吗？ 萧青冥在一旁扯了扯嘴角，还准备说点什么，倏然，书盛匆匆进来，躬身凑近他身边，神色严肃：“陛下，郊外;皇觉寺发生了大事。” “起因是衙门组织税吏去皇觉寺附近清丈田亩，但当地百姓称田地都投献给皇觉寺了，现在都是皇觉寺;寺田，不允许税吏丈量，还引来了一群手持禅棍;武僧。” “那些武僧称皇觉寺乃国寺，由先帝爷亲自题名，太后每月进香礼佛，再加上我朝一直以来礼遇佛寺，特许寺田享受免税特权。” “衙门这边，又压得很严，双方僵持不下，周围;百姓都被僧人聚集起来。” “他们竟然把衙门派去;官差和税吏，统统打了出来！” “还说什么……”书盛小心翼翼瞥一眼喻行舟，后面;话不敢说了。 喻行舟瞬间收敛了神色，短暂;轻松转眼消失，凝重;气氛沉默地充斥四周。 萧青冥端坐在床沿边，眉宇不动如山：“还说了什么？” 书盛压低声音道：“还说，陛下身边有奸臣侵夺民田，与民争利，要联合起来，一起上京城告御状，请愿陛下诛杀奸臣！” 萧青冥霍然起身，双目如电，不怒反笑冷：“好啊，有胆！” 他扬声唤外面;秋朗进来：“立刻调集皇家禁卫军，朕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陛下。”喻行舟强忍着疼痛坐起身，肃容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不能令禁卫军与百姓起冲突，这正是那些小人;奸计，陛下硬碰硬，只怕会正中对方下怀。” 萧青冥微微回过神，侧头看他，缓缓笑起来，带着锋芒毕露;优雅与凌厉：“老师只管放心，这次是你替朕背负了民怨和小人;明枪暗箭。” “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伤你，无论是谁，朕必将之挫骨扬灰！”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喻行舟一身冷汗想下床跟着去，被白术按住：“摄政大人，伤口还没缝合呢，别乱动啊。” “陛下——” 萧青冥;声音自外间清晰传来：“你呆在这里治伤，不要担心，诸事一切自有朕做主。” 床榻之上，喻行舟恍惚地望着门口;方向，不知该喜该忧地浅浅叹了口气，半晌，手指在腕间轻轻抚过，终是低头一笑。 ※※※ 京郊，皇觉寺。 皇觉寺自三代皇帝之前建立，几乎得到了每一任君主;礼遇，新皇登基后，在皇觉寺烧香祈福，并赏赐寺田，已成惯例。 到了先帝在位时，信徒已有数十万众之多，先帝更是尊敬有加，不仅亲自题匾额，还要求皇后每月代替他来进香，陈太后越发对佛门笃信不疑。 为了逃避粮税，无数百姓将自家;田寄在皇觉寺名下，自愿成为佃农，交租给寺庙，虔诚;信徒甚至每月还主动交大量香油钱。 皇觉寺一代代累积了庞大;田产，至今竟然已超过八万亩之多，大多数都是上等;良田。而皇帝一座皇庄;占地，也不过二十多万亩。 京州大大小小;寺庙，在皇觉寺;兴盛下，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近几十年来，已经超过了八百座佛寺，寺田不计其数，全部享受免税待遇。 皇觉寺门口，一众手持棍棒;武僧，集结成阵，正与衙门派来;几十名差役和税吏对峙。 周围聚集了无数闻讯而来;百姓，黑压压足有好几百人，将寺庙大门堵;水泄不通。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钉耙，甚至扫帚，不断地挥舞，试图驱赶差役和税吏。 不少人税吏脸上和身上都受了伤，无奈之下只能不断后退。 为首;差役厉声大喝：“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殴打差役，是想造反吗？” 一位武僧露出一脸悲悯之色，重重杵一下禅棍，道：“阿弥陀佛，尔等胥吏，鱼肉乡里，盘剥民脂民膏，今日我皇觉寺必定庇护信徒，绝不会让尔等踏入寺内分毫！” 他手一挥，众多武僧立刻组成一排排人墙，挡在差役们面前，高高举起手里;棍子，朝他们逼近。 在他们身后，常年供奉香火;信徒百姓们越发激动，口中不断颂着佛号和感恩戴德赞誉之词。 寺庙之内一座高塔上，几个身着便服;中年男子抚须微笑着。 片刻，一人脸色微变，极目山腰之处，两排蜿蜒;皇家禁卫军队列，装容整肃，带着凛然肃杀之气，远远而来。 明黄色;华盖和飘扬;龙旗，在翠绿;青山石道之间，尤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