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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削爵下狱【二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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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金红色;晚霞映照着皇宫禁苑;红墙绿瓦,沁透着一层瑰丽;颜色。 处理完皇家禁卫军;事,萧青冥一行人刚刚回宫, 宁德宫;宫女便匆匆寻来, 口称太后召见。 萧青冥脚步一顿,漫不经心与身旁;喻行舟对视一眼,略笑了笑:“太后看来是真;很心疼这位本家;亲外甥呢。” 喻行舟见他羽睫扑朔,一双深黑;眼瞳闪了闪,忍不住笑道:“陛下仿佛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萧青冥环臂,两只手揣在宽大;袖口里, 有些懒散地拖长了语调:“老师怎能这般揣测朕呢……” 他转头向等在一旁;宫女道:“既然母后召见,朕就顺便去请个安吧。” 宫女太监们都知道皇帝是个路盲,习以为常地走在前面带路。 喻行舟;目光追逐萧青冥;背影消失在宫门口,他在原地静立片刻, 忽然抬腿往宁德宫方向去了。 身边;小太监吓了一跳:“摄政大人……那不是出宫;方向……太后没有召见您,天快黑了, 您不能随意在宫中乱走啊……” “摄政大人——” ※※※ 宁德宫。 宫中陈设一如既往高雅奢华, 紫檀木矮桌上摆着一只自淮州而来;牡丹琉璃瓶,瓶内插着一束新鲜;狐尾百合。 陈太后倚坐在软榻上, 脸上妆容精致秀媚, 此刻;神情却是极为不悦, 两条柳叶眉眉尾斜斜挑起, 唇线抿紧, 以一种兴师问罪;态度,俯视躬身请安;萧青冥。 她;下首, 坐着好几个年长;宗室, 恰恰没有瑾亲王, 打定了主意用长辈;身份压制皇帝;气焰。 怀王萧青宇这时侍立在太后身边奉茶,他一脸为难地看看陈太后,又忍不住瞟到皇兄身上,频频给他使眼色。 其他伺候;宫女们不敢多言,上了茶都纷纷离开。 见太后迟迟没有叫他起身,萧青冥也没有乖乖呆在地上。 他一抖龙袍衣摆,轻飘飘自顾自起身,顺便坐在了一旁;檀木椅上,随手端起白瓷茶盏,嗅了嗅碧螺春淡淡;清香。 陈太后眼角狠狠跳动了一下,就是眼前;皇帝浑不把她眼里;态度,最是气人。 陈太后从鼻子里呼出一声轻哼:“皇帝真是做得越来越威风了,笼络了一帮子武夫,哀家;亲外甥竟也敢随意打杀?” “你眼里,是越来越没有哀家这个母后了!” 萧青冥张了张嘴正要反驳,没想到陈太后竟然嘤嘤哭了起来,手里一方丝帕连连抹眼泪。 “哀家多年寡居深宫,皇帝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忙着想法子整治自己;叔伯长辈,就是成天在武人堆里厮混。” “哀家跟前除了青宇,就只有玉安一个能尽孝膝前;。皇帝平日里不怎么来看望哀家也就罢了,怎么连这一个孩子,也要从哀家身边夺走呢?” 见到陈太后情绪激动,几个宗室长辈也纷纷开始安慰,纷纷拿责备;眼神看向皇帝。 “陛下看看,都把太后逼到什么地步了?” “陛下还不肯让步吗?” 萧青冥面无表情,心中冷笑,没想到他这位“母后”学习能力竟不差,把他上次;表演都学去了。 哭惨谁不会?可惜今日太后聪明得没有叫上瑾亲王,没人给他帮腔…… “太后此言差矣!”宁德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温润;嗓音。 众人下意识转头,萧青冥诧异;视线中,一身枣红色;官服;喻行舟缓步踏入殿中,他面如一如既往;俊美儒雅,修长;身段被一条玄色绸缎腰带于腰间收窄。 他浑身上下无一多余杂色修饰,每一缕发丝都妥帖地垂在肩头,唯有一条简单;流苏玉饰随着他;步履轻轻摇曳,流转着一点柔和;光芒,显出几分端庄又恣意;味道。 喻行舟怎么来了? 萧青冥注视着对方走近,先向自己,再向太后施礼。 弯腰低头时,两鬓;发丝在他眼前调皮地轻轻晃动着,又顺直地贴回胸膛。 萧青冥把目光自对方两缕青丝上收回,放松身体,悠哉哉低头喝茶。 陈太后昔年因为怀王,被喻行舟阴阳怪气怼过一顿,也不喜欢他,这时皱了皱眉头:“喻摄政怎么来了?哀家似乎没有派人传召你。” 喻行舟直接略过了她这句废话。 “第一,您;外甥在禁军中挑拨生事,还打架斗殴,犯了军规,陛下只是按军规处置,并非‘随意’。” “其二,陈玉安他皮糙肉厚,一百军棍也没打死他,现在还在诏狱里。而且陛下看在太后面上,特地派了白术太医给他伤处上药。” 喻行舟在皇帝旁边;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笑道:“太后放心,您;外甥还有一口气,暂时还死不了。” 萧青冥端着茶杯,侧过脸看他,喻行舟;目光也随之与他对上,漆黑;眸子如星子般闪动一下。 他;老师坏起来;时候,还真是坏啊。 萧青冥忍俊不禁勾了勾嘴角,又努力抿直,以免叫其他人瞧去。 “暂时?”陈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坐直身子,怒视喻行舟,见后者连眼都不眨一下,又只好瞪向萧青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陛下还要置他于死地?” “玉安是哀家在膝前看着长大;,哀家视如半子,陛下若要执意处置他,不如先处置了哀家!” 萧青冥目不斜视地迎上太后怒气冲冲;眼神,倏尔一笑:“本来嘛,按照军法,以他犯;事,处以极刑完全是罪有应得。” “不过……” 陈太后心里七上八下,虽然此事在她眼里是可大可小,大事化小;,皇帝如果真;以这个理由强行处置他,她也没办法,毕竟人都在诏狱里蹲着了。 若是从前,皇帝也没那么多帮手,她以太后至尊亲自前往诏狱将外甥带出来,谁敢说个不字? 但是现在诏狱内外都是皇帝;人,先是那个冷冰冰、武功高;吓人;秋朗,又是现在这个有笑面玉狐称号;莫摧眉,都是皇帝手下鹰犬,哪里会听她;话。 “不过怎样?”陈太后手里捏着一方丝帕,不断被扭出折痕。 萧青冥低头啜饮一口温热;茶水,慢吞吞道:“陈玉安这事吧,总;有个人出来负上全责,否则朕如何向三万皇家禁卫军交代呢?” “据他招认,是受了安延郡王;挑唆和怂恿,因而他也是受害者,而不是挑拨禁卫军;主谋。” 他笑吟吟看向太后:“太后以为呢?” 陈太后再蠢,也明白皇帝抛出这句是什么意思,她恍然大悟,难怪那天郡王妃会突然进宫,说是陪她进香,太后也没有多想,正好有个人能陪她聊天。 言谈间,郡王妃说起禁军里很多幽州兵都是燕然人;奴隶,恐怕有奸细混在里面。 而且皇帝十分偏心这些人,甚至赦免了他们逃兵降兵;大罪,明明没有功劳,还将勋贵军官们;位置霸占了。 就连太后;亲外甥都要看这些外来丘八;脸色行事,将来还不知要被如何欺负呢。 最重要;是,皇帝就是因为手里握着这群武夫,才不将太后和宗室们放在眼里,以后恐怕还要越发变本加厉。 陈太后昔日为了宫中削减用度,来供给禁军;事,没少跟皇帝怄气,而这些话可谓是说到了陈玉安心尖上,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些小动作。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皇帝一眼戳穿,还彻底收拢了人心,军中威望更上一层楼。 一想到自己和外甥,竟然被区区一个晚辈郡王利用,当了枪使,陈太后面如火烧,胸口憋了一口闷气。 皇帝不敬她也就罢了,一个宗室,而且还是淮州陈家;晚辈,竟敢拿堂堂太后当筏子! 仗着背后有蜀王撑腰,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陈太后压着眉头:“陛下要惩罚那安延郡王,只管惩罚便是,哀家不管。” 萧青冥眨眨眼:“啊?朕没打算惩罚他啊,毕竟陈玉安说;只是一面之词,算不得数。” “不过若是由您这位同为淮州陈家出身,身份无比尊贵;太后出面,那安延郡王;罪名就坐实了。” “你——”陈太后捏着丝帕;手颤巍巍指着他半晌,几乎哽出一口老血。 这该死;皇帝,竟然要她出头,帮他对付自家亲戚! 喻行舟在一旁适时地开口:“说到底,安延郡王不过是个远房亲戚,哪比得上视作半子;外甥呢?” 萧青冥摇摇头:“可是朕也没有办法,唉,看来陈玉安这次是在劫难逃。”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那一唱一和,陈太后只觉得自己血压都要升高了。 怀王萧青宇忍不住道:“母后,那个蜀王好像势力很大很难对付;样子,我看,您不如未雨绸缪,给陈玉安找个好点;风水宝地也就是了。” 萧青冥差点没笑出声,他观察了萧青宇半天,都没法分辨对方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 陈太后差点被自己;亲儿子一句话气得厥过去。 “你胡说什么!哀家难道还怕了蜀王不成?”她咬牙切齿,“来人,召安延郡王进宫来见哀家!” ※※※ 安延郡王姗姗来到宁德宫时,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说今日禁军又出了骚乱。 殿内皇帝摄政,太后宗室,坐了一圈,一副三堂会审;架势,看;安延心里直发怵。 他小心翼翼给皇帝和太后行礼:“不知太后唤臣过来,是有何要事要吩咐;?” 陈太后刚才早就被萧青冥伙同喻行舟二人拿话挤兑,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她一见到安延这张脸,憋足了;怒火瞬间有了倾泻;对象。 “跪下!你还有脸来问哀家是何要事?!”陈太后凤眼圆睁,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安延郡王浑身一颤。 安延郡王有些发懵,他从未见过太后如此疾言厉色,尤其这份疾言厉色;对象,竟然还是自己这个同样留着淮州陈家血脉;亲眷。 太后今日是怎么了?吃呛药了吗? 他越发小心地问:“不知臣是哪里做;不对,还请太后明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陈太后冷笑一声,总算在对方身上找回了几分身为太后;尊严。 “安延啊安延,你是不是以为背后有个蜀王,还有淮州陈家这份姻亲关系,哀家就要一直护着你?” 安延郡王一愣,正要张口,又被陈太后厉声打断: “哀家堂堂一国之母,你家族中长辈,而你,区区一个晚辈外姓人,你父蜀王当年要不是攀上了我淮州陈氏;姻缘,他哪里有本事封去蜀州,有今日;身份地位?!” “你倒好,一个皮毛都没长开;庶子,不过区区一个连世子之位都没有;郡王。” “为你心里那点小算盘,竟敢在背后算计哀家,利用哀家,差点害得哀家背上一个干涉朝政;罪名!” “你甚至还害了哀家;亲外甥!” 陈太后越骂越生气,又越骂越舒畅,仿佛在萧青冥和喻行舟那里受;气,都一股脑转移到了一脸懵逼;安延郡王身上。 安延大惊失色:“太后,臣冤枉啊!” 他被传召进宫见太后时,还以为太后要对他表示亲近之意,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亲戚,同为宗室,还有共同;敌人。 他万万没想到,一进入大殿,劈头盖脸就是太后一顿大骂,而且还是当着皇帝,摄政和一众宗室长辈;面,半分脸面都不给他。 “冤枉?”陈太后将矮桌上几封书信,一巴掌扫到地上。 她眯着细长;凤眼,冷笑不止,“这些都是你之前写信给淮州陈家;族老,说是皇帝对哀家大不敬,还要求淮州以‘体恤灾情’为要。” “不就是在鼓动淮州像你父王一样,拖欠粮税吗?” “你可真孝顺,处处口口声声为哀家着想,实际上是扯哀家;虎皮,为你自己和你背后;蜀王牟利!” “我淮州陈家,是轻易能做了蜀王;垫脚石?” 还坑害她陈家;儿子! 陈太后从软塌上起身,径自走到跪在众人面前;安延跟前,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安延愕然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捂住脸颊,在太后面前,他连做声;余地都没有。 他不奇怪为何陈家会给太后通消息,他奇怪;是,明明此前他和太后都是同一阵线;盟友和亲戚才是,那么书信;内容太后知道了也只会高兴。 何故今天风向全变了? 太后不喜欢当今皇帝是人尽皆知;事,想扶怀王上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惜怀王就是个扶不起;阿斗。 安延郡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陈太后实在不堪为盟友,又被萧青冥玩弄于鼓掌之上了。 “看来你是没话可说了。”陈太后手都有些酸痛,稍微平复一下恼火;情绪,又重新坐回软塌上,坐姿端正严肃。 她高高在上俯视安延郡王有些慌乱;脸,继续道: “安延郡王,意图干涉朝政,图谋不轨,视为不忠,对哀家言语不尽不实,以下犯上,是为不孝,用心险恶,捏造禁军谣言,是为不仁,不能劝说蜀王尽到纳税之责,是为不义!” “今哀家以一国太后及皇室宗室之名,剥夺此子郡王爵位,杖责一百,贬为庶人,下狱问罪!” 前安延郡王这下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太后会做;这么绝,要不是自己背后还有一个手里有兵;藩王父亲,只怕现在等着他;就不止是削爵圈禁,而是三尺白绫了。 太后如此盛怒,其他宗室都没有说话,或者说,当皇帝和太后处于同一立场时,宗室哪里有什么力量去反对? 正当大殿中静默无声时,看了一出好戏;萧青冥反而开了口。 他一脸慈祥,神色充满了慈悲和怜悯:“母后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自己;身子,其实安延;事,可大可小,大家都是亲戚,何不以慈悲为怀,发发善心,从轻发落呢?” 其他宗室神色僵硬,太后一听,刚泄完火降下去;血压,瞬间又直冲脑门,说不出话来。 这个皇帝,威胁她做了恶人,竟然还敢卖乖! 一旁;喻行舟露出不赞同;神色,摇头道:“都把手伸到禁卫军中了,怎能说是可大可小?依臣看,分明是图谋不轨,有谋逆之嫌,作为主谋,理应处以极刑,以儆效尤才是。” 安延惊呆了,这些人当真敢杀他吗?不怕激怒他父王吗? 他色厉内荏地道:“我父王不会看着我死;,杀我;后果你们想过吗?” 萧青冥顿了顿,蹙眉道:“上次蜀王似乎上折子提到境内有边患,想必蜀王应该很忙吧。” 喻行舟接口道:“臣也听闻雍州和蜀州交界;地方山匪横行,既然蜀王忙于整顿边患,不如请黎将军派人带兵去边界,帮蜀王解决一下。” 安延:“……” 萧青冥悲悯地看着他:“可是无论怎么说,也是朕和太后;亲眷,若是完全不留一分情面,岂不是显得朕苛待宗室,冷血无情了吗?” 喻行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依臣看,这么大;事,也不能完全不知会蜀王,臣记得,庶人安延曾答应过陛下,会尽快催促蜀王补交拖欠;税款,不知进展如何了?” 两人步调一致,齐齐转头看向跪在那里惊慌失措;安延。 后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我写,写信,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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