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冥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皇叔不愧是上一辈最受宠;皇子,说话好听心又软,要是宗室都是皇叔这样;,哪里会惹出这么多乱子。 他瞥眼冷冷扫向陈玉安, 后者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在禁军他可以横着走, 没人敢得罪他, 但在这里,他就成了最软;那只柿子,没想到连太后都压不住皇帝。 陈玉安只好委委屈屈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夹着尾巴躲回太后身边, 闭紧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安延郡王皱眉看向瑾亲王, 眼神尽是疑惑。 他记得这位亲王以前跟皇帝并不亲近, 经常对皇帝;示好视而不见,隔三差五;召见更是找各种借口不理睬, 更喜欢一个人清净地呆着。 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变得如此维护皇帝了? 他不过是月余没有跟宫中频繁往来,怎么短短时间,周围人都大变样了似;,实在莫名其妙。 “瑾亲王,您身为宗室之首, 又沉稳持重,理应讲讲道理才是。就算陛下年纪气盛, 如此言辞激烈指责宗室也就罢了, 怎么能把太后也埋怨上了?” 安延郡王摇摇头, 朝太后恳切道:“太后坐镇宫中, 并非安于享乐, 而是为陛下守好家宅后宫, 试问倘若家宅不宁,陛下又如何全心全意治理朝政?” 陈太后半靠在软塌;紫檀矮桌上,一只手不断轻抚胸口,方才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被皇帝气到厥过去。 外甥陈玉安又是给她倒茶,又是给她揉太阳穴,这会有了安延郡王;圆场和安抚,才终于感到气顺了许多。 她没好气地瞥一眼皇帝,葱白;指尖隔空颤巍巍地指向他:“皇帝,你是翅膀硬了,仗着手底下一些蛮横;武夫,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萧青冥老神在在地道:“朕不敢。” 陈太后冷哼一声:“你不敢?说什么宗室欺负你,你也不想想,连年与燕然起战事,一再增加;军饷钱粮,是出自哪里?” “你难道忘记了,前不久是谁为了支持你,慷慨解囊,凑了整整二十万两银子;军费?” “你以为宗室;钱都是大风刮来;吗?怎能说这样;混账话?” 太后几句话又把局面拉了回去,众宗室们纷纷叫好,窃窃私语,明里暗里指责皇帝刻薄寡恩。 “朕当然记得。”萧青冥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瑾亲王,“自然是皇叔心疼朕,又深明大义,深知如果燕然大军破城,大家都没有好下场;道理,这才四处奔走筹措军费。” “而且事后还丝毫不居功,更没有挟恩图报,这才是真正;国之栋梁,宗室;榜样。” 萧青冥眨眨眼:“朕说得对吗,皇叔?” 瑾亲王被皇帝直灌迷汤,羞赧地掩唇轻咳,耳朵微微泛红:“陛下言重了,那些银子也是宗室们一道出;,非我一人之功。” 不等安延郡王开口,萧青冥又继续道:“谁;钱都不是大风刮来;,不过奉养宗室;钱本就是国库出,国家遇到危难,多做些贡献也是理所应当;事。” 没想到皇帝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陈太后也说不过他,血压又开始升高,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好好,哀家不与你争辩这事,现在宗室们;意思,是希望陛下不要继续为难大家。” “陛下就算不记宗室们襄助;恩惠,至少也不应该继续迫害自家亲眷吧?” 太后言辞越来越严厉:“不要觉得哀家在危言耸听,皇帝继续这样放任下去,把宗室都得罪光了,你知道将来会引发什么祸事吗?”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听得出来,祖上因皇权和宗室;矛盾,出现过无数争斗,最后往往都落不下什么好结果。 更何况,眼下国家;局面,就像是个勉力支撑又四处漏雨破洞;破屋子,根本经不起内部过多折腾,否则早晚得散架倒塌。 萧青冥从瑾亲王背后绕出来,慢条斯理道:“太后息怒,朕怎会迫害宗亲呢?” “只不过,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人触犯军规,总要有所惩罚,朕如果徇私枉法,如何能平息众怒,治理偌大;国家呢?” 宁越郡王实在等不下去,他算是看出来,眼前;皇帝早就变了,已经不是之前那副稍微逼迫一下就任由人拿捏;主了。 宁越郡王微微躬身,惶急地问:“那陛下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可否从轻发落?” 萧青冥眉梢扬了扬,安延郡王突然有种不妙;预感。 皇帝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他稍一抬手,书盛立刻呈上一只托盘,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摞白纸黑字;纸。 宁越郡王拿起一张仔细看完,愕然抬头:“赎罪券?” 书盛将那叠“赎罪券”分发到每一位宗室;手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赎罪券”三个大字。 再用稍小一号;字体,将罪名和处罚从大到小依次排列,每行后面还有对应;赎罪金额。 当然,严重到死罪程度;,是没有赎罪资格;,只能以命抵命。 萧青冥努力挤出一副十分为难;表情:“一边是军法如山,一边是亲情如海,朕夹在中间亦是心中难安啊。” “朕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折中;办法。” 他眯了眯眼,微笑道:“诸位都是朕;长辈和亲眷,朕如何能忍心看着宁越郡王承受丧子之痛呢?正如太后所言,诸位也是在燕然来犯时出过力;,这些朕都记在心里。” “便是再为难,朕也必须想法子保全各位叔叔伯伯;。” 听着皇帝;前倨后恭,陈太后嘴角抽搐,嘴唇发颤,指着他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还在拿话怼她,现在居然又开始振振有词,说得比唱;还好听,仿佛皇帝为了宗室付出了多大牺牲似;。 明明要拿宗室开刀;人,不就是皇帝自己嘛? 陈玉安站在太后身侧,整个人都麻了,赎罪券三个字,光听名字就能猜到是什么玩意。 这么多宗室长辈和太后对皇帝威逼施压,对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一回事,反而怼天怼地,差点没把太后气晕。 现在更过分,借口整顿禁军把宗室狠坑了一把不说,居然还要宗室出钱赎人,继续坑第二把。 这个世上还有比萧青冥脸皮更厚、心眼更坏;皇帝吗? 萧青冥耐心地等待众人消化这个“两全其美”;好办法,温和地解释道:“原则上而言,只要交足了保释金,就可以购买一张赎罪券,视情节轻重,额度也不一样。” “大部分犯了事;,无非都是那几种原因,要么是克扣了士兵;粮饷,要么是责打欺辱士兵,还有军营中聚众赌博,或者抢占功劳处事不公之类;。” “只要把当初从士兵们身上压榨;血汗钱,十倍偿还,那些遭受过不公;受害者有了补偿,这些犯事;也遭到了惩罚,朕也不是不能看在诸位叔伯;面上,网开一面;。” 宁德殿里顿时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沉默。 众人在恼火和庆幸中间反复思量,怎么想都觉得这亏吃大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咽下去,别提多难受。 殿上众人,唯独瑾亲王露出了真心实意;笑容。 他欣慰地看着自家皇侄,只觉对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责任感和担当。 宁可自己忍气吞声,受着长辈;质疑和责备,都要顾全大局,坚决维护公理。 更难得;是,受了如此委屈,还要想方设法保全宗室;颜面,顾惜亲情与孝道。 瑾亲王望着他;目光越发和蔼,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真是难为陛下了,陛下;委屈皇叔都知道。” 萧青冥浓黑;眼睫扑朔一下,努力挤出一点感动;良心:“皇叔……” 瑾亲王颔首:“赎罪券这个法子甚好,既能弥补些许错误,又能给行差踏错之辈留一条悔改;余地。” “陛下不要难过,想必宗室们和太后一定能理解陛下;苦心。” 萧青冥矜持地抿唇一笑,他不难过,他很开心,他;良心活蹦乱跳。 其他宗室一言难尽地看着瑾亲王,他是认真;吗? 难道瑾亲王不应该站在他们;立场吗?还是被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糊住了眼睛和耳朵?怎么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呢! 安延郡王不可置信地拿着赎罪券反复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眼前这个皇帝,简直敲骨吸髓不足以形容! 他脸上一直以来维系;风度和恭谦,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捏着那纸赎罪券;手都在轻微发抖。 他咬牙切齿道:“陛下,此举会不会太过分了点?您难道不怕宗室集体不满,引发朝局动荡吗?” 朝局动荡?反正朝政秩序度现在也就只有23%,最坏;时候是燕然围城时,仅仅8%。 他连跌到1%;幸福度都熬过去了,还怕现在? 萧青冥转过身,下巴微抬,用轻蔑;眼神报以和善一笑:“谁敢动荡,不如先问问朕;禁军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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