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是百花盛放之时。
城郊的一处别院很是热闹,因为四下满是桃树,别院的主人在这里办了一场春日赏花宴,邀请了不少人来。
孟元元也是一早过来,此时正坐在池边凉亭里饮茶,一起坐着的还有朝散大夫家的夫人,林夫人。
“贺夫人好福气,瞧瞧怡小姐粉粉嫩嫩的,着实叫人喜欢。”林夫人满脸的笑,看着亭外花丛边的小姑娘,眼里全是喜欢。
孟元元同样看着玩得开心的女儿,浅浅勾着唇角: “整日也是皮得很。”
两人相视一笑,说话客客气气。
林夫人提了茶壶给孟元元添水,又道: “哎哟,才两岁大的娃儿,还能指望她给你做什么?等着如慧姑娘一般大小,什么事儿都懂了。”
“林夫人说的是。”孟元元颔首道谢,手指客气虚扶了下茶盏,“说起来,林公子真是青年才俊。”
林夫人摆摆手,道: “贺夫人可过奖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秦淑慧和林家长子说开。来这儿踏春赏花是一则,另一则便是让这一对适龄的男女相看。
秦淑慧已满十六,秦家双亲的守孝期也过了,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女儿家择婿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关乎着余生,顶重要的事情。这上面,孟元元不敢怠慢,去贺家提亲打听的不少,她私底下会仔细盘算,没少在这件事上操心。
后面选了林家,是因为知道这家人品性正直,林大人从五品的官职,对于秦淑慧来说也不算高攀,正当好。关键,便是林家长子,孟元元见过,是个行事稳妥的。
两家初初的接触,彼此定了意思,此厢借着这次赏花宴,便安排了两个人相看。
在凉亭中等了也有一会儿的功夫了,眼看着这事情有成的可能。是想,若是看不对,定然是找借口早早回来。
正说着话,就见那边两个人缓缓走来,男子英俊,女子娇俏,可不正是林家长子与秦淑慧?
两人交谈着,中间守礼的隔着两步远。
很快,两人走到了亭中,对着孟元元与林夫人道了安好。秦淑慧更是羞涩的站去孟元元身后,一张脸红到了耳朵根儿。
林夫人也看出儿子的满意,心中大石落地,当即开口说隔日要去贺家拜访。意思嘛,明明白白。
孟元元自然应下,一套行事下来,稳稳要妥。
又话了些家常,孟元元这边先带着秦淑慧离开了凉亭。她和这个小姑相处久,轻易就会看出对方的心思,显然,奏淑蕙对林家长子是满意的。
如此,这件事就好办了,一步步的来,说不准年内就把亲事作成。
“好了,你回家罢,这件事我跟你哥商议下。”孟元元笑着道,知道少女的羞涩,肯定现在小鹿乱撞。
秦淑慧嗯了声,便带着婆子先离开了别院。
“娘,”在花丛边玩耍的小姑娘喊了声,两条小短腿迈着,“要小姑姑。”
孟元元蹲下,双手扶住跑过来的小团子: “小姑姑累了要回府,怡儿和娘亲等爹爹好不好?”
贺念怡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腮颊粉嫩嫩的圆润,乖巧的嗯了声。
两岁的她,头顶上绑了两把小发揪,分别坠着两条粉色的流苏,胸前挂着把小金锁,每走一步就有清脆的铃儿响。
“爹爹。”贺念怡的小胖手抬起来,指着一处。
孟元元回头,便见着贺勘自桃树间走来,一身竹青色长袍,身长玉立。他样貌出色,总能轻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夫人。”贺勘走到跟前,手往前一送,面上带笑。
是一枝新开的桃花,粉嫩娇艳。
孟元元瞅他一眼,伸手接过: “淑慧的事情办妥了,林家那边看样子也是满意的。”“辛苦你了,大事小事的都要你来。”贺勘握上妻子的手,指尖习惯的去抠她的掌心。孟元元嗔了一眼,小声道: “怡儿看着呢。”
贺勘笑,遂弯下腰看着自己的女儿:“怡儿,爹爹带你玩耍好不好?”“我要自己走。”丁点儿大的小丫头认真道,软乎乎的小嘴儿吧嗒两下。“好,爹爹和娘亲陪着怡儿走。”贺勘点头。孟元元看着贺勘,试探问了声: “你要跟着她一块走?”
“小孩子,怕是一会儿就走累了,”贺勘站直,手伸过去与妻子十指相扣, “咱们跟着就好,正好也不耽误咱俩说话。”
孟元元笑: “好。”
“元元,”贺勘看进妻子的眼中,似乎想探视出什么,“我总觉得你笑的奇怪。”孟元元不置可否,示意前面:“怡儿已经走了。”
偌大的桃林中,小姑娘迈着两条小腿不知疲倦,圆滚滚的身形看着很不稳当,但是走得很快。后面的父母悠闲踱步,走到人少的地方,贺勘更是直接揽上孟元元的腰。“什么连生术?”孟元元问着身旁的丈夫。
贺勘看着在花树下不停走着的女儿,回来看着自己的娇妻: “祁肇从西洋回来,经过一处鸟国,听说了这种术法。”孟元元嗯了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说不定真会有什么连生术: “转生后,两人会相遇,是这个意思吗?”“应当是,”贺勘颔首,手里握上妻子腰间的软腰,“即便是转世,两人也会连在一起。”
“他一个朝廷命官,为何在意这些东西?”孟元元不解,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惊。
可是转而很快安定下来,先不说转生术是不是真的,就眼下来看,惜玉已经开始新生活,并且不再躲藏,而且和她重新有了联系。祁肇就算再混账,也是皇亲,是朝廷命官,终究知道事情轻重。说到底,多少年过去,惜玉不再是当初的惜玉,祁肇亦然。
“娘亲。”走在前面的贺念怡蹲在地上,身子团成一个圆滚滚,小胖手去揪了把面前的草丛。孟元元应了声,便蹲去地上,看着小家伙摇晃着走过来。“花。”贺念怡手里一把凌乱的野花,送来给孟元元,好像是在学贺勘。
孟元元笑着接过,捞过软绵绵的小姑娘,在她脸上蹭了蹭。小丫头怕痒,咯咯咯笑着,露出嘴里两排小小的牙齿,同样,她的小圆脸上印着两颗酒窝。
不过,也就是这两颗酒窝随了孟元元,其余地方更像父亲贺勘。
贺念怡挣开母亲,继续迈着小短腿到处走。她这里不知疲倦的走了半天,后面的父母也是跟了半天。
“我没想到她都不知道累。”贺勘笑,伸手挡开一根桃枝,让妻子走过。
孟元元笑,眉眼弯弯: “是谁当初说养个女儿,乖巧又懂事的?”
两人相视而笑,成亲多年,感情没有一刻变淡过。
起先,他们的宝贝闺女还会走平坦的地方,到后来开始走偏,非捡着那种崎岖不平的地方走。
几次,贺勘弯着腰转进树丛里,把小家伙提溜出来。耐心蹲在她面前,指着那种地方说不能去,有荆棘刺,会伤到,并把女儿身上沾的草叶清理干净。
贺念怡看似听进去的点下头,然后从贺勘身边走开,继续自己的探索。眼看着她又走进了树丛里,前一刻的嘱咐早就忘了个干净。
贺勘站起来,摇两下头: “我以为女儿会像你,没想到这么皮。看顾她,真比处理公务还难。”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再次弯着腰钻进树底下,把抠土抠得开心的女儿再次提了出来。这次,贺念怡显然没了好脾气,咿咿呀呀的不乐意,在贺勘身上扭着,像一只小胖猫。“娘亲,呜呜。”小丫头一脸委屈,眼泪汪汪的挥舞着两只小手,像是在控诉。
贺勘很是无奈,强行把女儿抱出“是非之地”。
等走出来,他把贺念怡放下地上,刚想和她说话,谁知小丫头一转身,跑去抱上了孟元元的腿,最后还偷偷回头看了眼父亲。好像是在告诉他,到了娘亲身边,他就奈何不得她了。有人觉得小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孰不知,他们机灵得很,因为嘴巴会说的还很少,所以甚是会察言观色。
见此,贺勘只能一笑。
孟元元也被逗笑,手摸下那儿圆乎乎的脑瓜儿,随后蹲下来: “爹爹说的没错啊,是怕你被尖刺伤到,出血了疼不疼?”
“疼。”贺念怡眼角挂着两颗泪,点下头,嘴巴还是瘪的,
小姑娘这么一折腾,自己身上的衣裳变得皱皱巴巴,春日的小短褂下,更是直接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方才还觉得委屈,现在看着自己软软的肚子,贺念怡手里啪啪拍了两下,就看见肚皮震动着,又带着眼泪笑起来。“女孩不能这样。”孟元元故意板起脸,把女儿两只手拿开,帮着把衣裳整理好。
在孟元元面前,贺念怡很是乖巧,不哭不闹,说什么都听。这厢整理一番,又变回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讨人喜欢的紧。孟元元不禁在那胖胖的小肚子上揉了一把,随后抱着亲了亲,满鼻间都是孩子的奶香气。和跟着贺勘时完全不一样,在孟元元面前,贺念怡乖巧又粘人,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笑着撒娇。
“这丫头。”贺勘无奈。
孟元元松开女儿,捡起放在地上的那枝挑花,站起来,长裙垂下,目光中满是柔和。
夫妻俩才站到一起,话还没说一句,那边,贺念怡又钻进了树丛中。
贺勘摇头笑了声: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这么执着?”
没有办法,他再次弯腰钻进去,把趴在地上的女儿带了出来。只是这次他到底开口好好哄着,说带她去好玩儿的地方。
前面一道矮墙,人的腰部那么高,下面是一条流淌的水渠。
贺勘把女儿抱上墙去,双手托着她的腋下,扶着她在墙上走着。这次的小丫头不再抗拒,乐呵呵的跳着两只小脚。
“你还想往水里跳?”他笑,不明白这么小的娃儿,胆子却很大。
听他这样说,贺念怡反倒是真想往下跳,还故意仰着脸对贺勘笑,像是试探。贺勘干脆就把她擎起来,送到墙外水渠上方。
就听那小丫头叽哇叫着,两条腿拼命往上抬,生怕掉进水里。等贺勘把她抱回来,她立即直了双腿,接着再送去墙外,小丫头又开始了叫唤,柔软的小腿儿重新翘得老高。后面,孟元元看着父女俩玩闹,自己亦是开心的笑着。
傍晚的时候,马车开始往京城回去。
车厢一角,摆着一枝桃花,是贺勘送给孟元元的那枝。
一家三口坐在车厢内,玩累了的贺念怡窝在孟元元怀里,睡得香甜。
“粘人的小东西,抱着怪沉的,把她放下罢。”贺勘眼中难掩疼爱,小声道。
孟元元笑笑,随后弯下腰,小心抱着贺念怡放去一旁的毯子上。小姑娘的手儿,此时还抓着孟元元的衣襟。还没坐好,身后的人就过来,将她抱起。下一瞬,她坐去了他身上,可巧,很像方才她抱女儿的姿势。孟元元微微合眼,享受着这种独属于她的宠爱,懒懒窝在贺勘怀里。她的依偎让贺勘很是受用,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手开始不规矩的去想钻她的腰。
“不行。”孟元元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看他。
贺勘俯下身,凑近那张娇媚的脸,低声道:“怡儿睡着了,她的娘亲该还给我了。”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孟元元勾唇莞尔,随后拉上他的手,慢慢覆上自己的小腹,清澈眼睛带笑。
贺勘大掌落在那方软和的平坦处,先是一愣,而后反应上来,又惊又喜: “咱们家又要添一个皮猴了吗?”“有爹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吗?”孟元元嗔他一眼,笑道, “今早出门前知道的,还没到两个月。”夫妻俩小声说着话,分享着这件喜悦。
“谢谢你,元元,”贺勘抱紧妻子,一脸柔和,“让我有了这么好的家。”
曾经,他心中只有冷漠的怨恨,独自一个人孤独前行。直到有了她,两个人携手向前,如今的日子怎么能不算是美满呢?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美好。孟元元一脸幸福,依偎在丈夫怀里,听着他坚实的心跳,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元元,我在想转生术。”贺勘抱着妻子,嘴角带笑。
“嗯?”孟元元懒懒应了下,“你也信吗?”
贺勘垂眸,吻下她的发顶: “我在想,如果真有转世,我还想和你做夫妻,你愿意吗?”
“愿意啊。”孟元元微微动着头颅,有一个真爱自己的人,比什么都难得。
女子声音轻轻,有着独属于她的温柔。
贺勘手臂收紧几分,目光描拳着她脸上的每一处,像是要深刻进灵魂中。
“好。”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如愿以偿,有了个闺女,虽然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全文完结啦,感谢宝贝们一路相伴。全文订阅的宝们,能给烟个完结评分吗?么~烟的下本文开《瑶衣》
意外的一宿荒唐,瑶衣的声明毁了干净,传言她被人骗受了糟践。
流言甚器时,一辆气派马车停在袁家院外。瑶衣自知家中已留她不得,在父亲的叹气声中,毅然上了马车。邻里指指点点,说这是大户家的好面子遮掩,她迟早还会被磋磨死。忐忑中,她被带进了一座大宅,于多日后,终于见到了詹铎。他气质高贵,端着高颠青松般的清傲,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清疏。瑶衣无有攀附之心,只因现在无处可去,找个地方暂时落脚而已。平日中,她很是分寸,不会跑去詹铎面前碍眼,只等合适时候离开。
詹铎去外祖家贺寿,却被有心人劝了一杯酒,后面失控要了个女子。世家子弟清傲,他理当认下这桩错误。詹家士族,自不可能娶女子为妻。她识字少,不懂音律,连说话声音都很轻。好在人安分,他便想等过些时候纳了做妾,也不算委屈她。
不想,一趟出门归来,门房将一封乡下来的喜帖递到他手上。说詹家老夫人心善,给瑶衣选了一门亲事,对方人物不错,已定下日子。詹铎赶去乡下那间小院儿时,正见瑶衣坐在烛光下缝嫁衣。见他来,瑶衣起身,笑属嫣然:公子记错日子了。
詹铎眸间暗沉,带着她跌进帐中,他像被算计的那日般箍着她,她一次次推着他。他拥上她,耳边是她一声声的颤音儿:不可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