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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十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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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的第三天,贺勘已经到处走动。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

孟元元从贺家公馆去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病房里摆了一张办公桌,上头摆了各种书籍和文本。

而贺勘正坐在桌后,翻着一本文件,大概是不顺他的意,低低的骂了声。此时,他僵硬的弯着左臂,手摁着文件,右手握着钢笔,麻利的写着什么。病房外,两名士兵身姿笔直的守着,目不斜视。

为了通风,房门开着。贺勘工作专注,也就没发现孟元元已经站在门外。

孟元元轻着脚步走进去,是第一次看见工作中的贺勘,竟是让人意外的认真。

贺勘一向警觉,察觉到脚步声,从办公桌上抬头: “元元,过来坐,我有东西给你。”

他对她笑,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

孟元元走过去,提了提裙子,而后坐下,也就看到了铺了一桌面的文件。

甫一落座,贺勘抓起桌上的几颗杏子,给她送了过来。他的手白皙修长,衬得杏子格外橙黄香软。

孟元元接过来,手指沾上一点濡湿,再看是杏子原本带的露水,两片崭新的叶子,分明就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自己擦一擦再吃,”贺勘递了根干净的巾帕,眼神柔和, “我先把这些做完了,就陪你。”

说着,右手回去合上文件,又取来下一份,塞进不好行动的左手下,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孟元元安静着不说话,别人做事情的时候,不要去打搅的好。

病房中很安静,白色的窗帘被从窗口进来的风晃着,送来外面的蔷薇花香。

她坐在贺勘的左边,能看出他左肩的臃肿。除了包扎的绷带,还有皮肉的肿胀,莫浩初的那把枪就算在老式,可终究是枪伤,恢复起来要慢。

不过要说贺勘的体质还是很好的,只休养了一日多,就开始工作。

杏子直接从树上摘下来,本就不脏,孟元元用巾帕擦了擦,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果子香甜多汁,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其中还有点点的轻酸,几口吃下,手指尖只剩下一颗小小的果核。

“好吃?”贺勘测过脸来问,视线落在女孩沾着汁液的软唇,喉间不禁滚了下。

他就知道,她在旁边坐着,他怎么可能心无旁骛的做事。嗯,”孟元元应了声,“你要尝尝吗?”说着,她挑了一颗给他送过去。

“好啊。”贺勘笑着道,随后自己的左臂抬了下,做出要接果子的意思。

孟元元心中轻轻一叹,怎么还看不出他的心思?手又往前伸了些: “给。”

这一伸,杏子几乎到了贺勘嘴边。他看看杏子,又看看孟元元,鼻尖除了果香,还有属于她的水仙香。

他张口咬住果子,然后女孩的手下一瞬就缩了回去。

此时的贺勘,嘴里衔着颗杏子,显然是没想到孟元元突然收回手,微微愣了下。

接着,他只能用自己的右手捏下嘴边的杏子,故意哼了声: “我又不吃你的手,你缩得倒快。”

孟元元脸颊一热,她也是下意识就缩回来的,自己都没想到。

“杏子哪里来的?”她问,是很好吃,那么回去贺公馆的时候,给贺夫人捎一些。

贺勘把果核往脚边的垃圾桶里一扔,回去继续看自己的公文:“树上摘的。”

孟元元正在吃第二颗杏子,闻言就往他身上看。果然,仔细看的话,他那身病号服上还有露水留下的痕迹,尤其两条裤脚。

“医生说你得……”

“医生没看见。”贺勘侧了下脸,笑道。孟元元无可奈何,这位贺家大少爷真是我行我素惯了。

吃完杏子,贺勘给了孟元元一本书,她去了窗边坐着看。而他,依旧埋头在一堆公务中。韩副官踏步进到病房,在办公桌前身体立正,敬了个军礼,又将一沓文件给了贺勘。贺勘揉揉额头: “老头子还不回来?把这些全交给我做,他真的放心?”“督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韩副官回道。

贺勘话里虽然有些牢骚,但是孟元元看得清楚,他每一份都是认真看的,思忖要帖后才会签字。有时候,他也会询问她的意见,关于省城儿童福利院的相关。孟元元也就知道兵荒马乱的世道,很多孩子无家可归,很是可怜。

十点多的时候,公务差不多已经做完。

贺勘终于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活动了下右臂:“出去走走罢。”孟元元放下书,道声好。两人走出医院大楼,顺着楼后的林荫道往前走。

贺勘牵着孟元元的手,察觉到她已经不似先前的抗拒,若是之前,他牵上她的手总会感觉到僵硬。

两人走到医院最后面的墙下,那里有一颗很大的杏树,繁茂的枝叶伸展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树冠,高度和三层的医院楼一般。

阳光下,黄橙橙的果子就藏在树叶下面。

孟元元算知道了,她在病房中吃的杏子是从哪里来的。

仔细看的话,结得靠下的果子基本都被采摘干净,只剩下够不到的树梢上还挂着一些。一看就是熟的正是时候,当然也十分不好采摘。“看到那一枝了没?我上去给你摘下来。”贺勘仰着脸,盯着杏树某处。

孟元元看着他,阳光从细碎的枝叶透进来,落了碎光在他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半眯着。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他看的那枝杏子分明都在顶梢上了,自己身体上还有伤,这么不注意吗?

想着,她手里拽了下贺勘的手,想将他从树下拉走。

贺勘笑,试着女孩小小的手劲儿,遂捏了捏她的指尖: “可我想给你摘,上个树也不难。”

“出去买不就好了,”孟元元道,小声嘟哝, “非要上树去摘?”

“当然要,”贺勘颔首, “昨天傍晚,我看见一个小医生爬树上,摘了一小篮杏子,后面去送给了他的护士女朋友。”

孟元元眨下眼睛,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然后试着他松开了她的手,抬起来点了下她的额头。

“我也要摘下来,给我的女朋友。”贺勘唇角一弯,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他走到树下,长腿一抬,脚直接踩上杏树粗壮的分叉处,然后右手摸上一截粗枝,一个用力,人就站去了树上。

孟元元跑过去,仰脸看着:“下来罢。”

“好,”贺勘低头对着她笑,“等我摘到了就下来。”

接着,他继续往上攀爬,左臂不方便,似乎并影响不了他,动作相当灵活,眼看着真就越发接近他所说的那枝杏子。

可是地面上的孟元元,此时紧张得要命。

不说别的,就是那些凌乱的枝叶,万一碰到他的伤口呢?

眼看着贺勘爬的越来越高,脚上踩得树枝越来越细,风吹过来,他整个人都跟着树枝摇晃。孟元元不敢出声分他的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着实,她在下面看到的是他跟着树枝摇摇欲坠。

贺勘攀到高处,整个身体伏靠在主枝上,用他双腿和左臂控制平衡,右臂伸出去够那枝头的一簇杏子果。

到底还是扯疼了伤口,他的俊脸扭曲了下,可是仍旧坚持着要采到。手指最终勾上的时候,他想起了孟元元吃杏子时,那一副好好吃的可爱表情。“摘到了。”贺勘右手举着一枝杏子,对着树下的女孩喊着。

孟元元心还提着,生怕他脚下一滑,或者树枝撑不住:“你快下来。”

按着上树的路径,贺勘一步步下来,最后脚终于踩到了地上,那只行动不便的左手里,握着折回来的杏子。孟元元上前,上下打量着他: “你伤口没事罢?”

“没事儿。”贺勘一副无所谓,随之把杏子往她面前一送, “这些,肯定比那小医生摘的好吃。”

一簇翠绿的叶子,枝头上七八颗果子近在眼前,果香钻进鼻息。

孟元元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个医生比,瞧着跟个孩子一样。看着他没事,她也就松了口气,于是接过杏子。

“我看看你的手。”她去捏上他的手指,拉起来看。

而贺勘也配合,将掌心平展开来。眼中不禁闪过欣喜,因为她的这一点儿关心。看来母亲说得对,想要留住她,关键就是留住她的心。

孟元元垂着头,看见了他手腕上的几道划痕,是在树上时造成的。再看他的脸时,先是一愣,而后嘆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贺勘不明所以,可也跟着她笑。

“这里,有一道灰。”孟元元点着自己的鼻梁,示意着。

也不知怎么了,贺勘那张俊脸上,被划了一道灰痕,从他的额头开始,画过鼻梁到了另半边脸。直接将他的脸分成两份。

正当他抬手摸着自己鼻梁的时候,孟元元掏出帕子。

“这里。”她知道贺勘看不到,只能胡乱擦,干脆自己伸手抬高,帮他去擦。

她的动作很轻,手里很仔细,帕子软软桑桑的,落在脸上时,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贺勘垂在腰侧的手,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抬起来扣上了女孩的后腰。才一触上,就明显感觉到她僵了下。而他也就只是落在那里,没有再做别的。

不同以往,她这次没有迅速的躲避,继续翘着脚帮他擦脸,手里有了些微抖。

两人身高相差悬殊,孟元元需仰着脸,看贺勘脸上的灰痕。而他正低着头,一双深眸同样看着她,不说话,却分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上她的鼻尖,带着属于他的微冷清爽。她心口不禁狂跳几下,隔着衣衫都能试到男人掌心的热度。她帮他擦干净脸,紧张的抿着唇,想着这就退开来。

“好了。”孟元元小声道,拿帕子的手收了回来。

她脚后跟轻轻落地,眼眸也跟着轻轻垂下,随后右脚往后一退。可才一动,就被腰间的手带了回去,下意识抬眼,就撞进了对方的眸中。

“元元,”贺勘叫着她的名字,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做我的女朋友罢,我会做好的。”

孟元元眨眨眼睛,忽然看见他的耳尖红了下,她嘴角蠕动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本身性格的内敛,又是对她来说懵懵懂懂的男女之情。

贺勘看她发懵的样子,不禁弯了唇角: “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一时新鲜,而是想要和你走到永远。不想错过你,是你太美好。”

“嗯,我……”孟元元支吾着,平时利索的嘴巴,现在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试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自己靠去了他的身前,眼睛攸地瞪大,手里紧紧抓着那截杏树枝。接着她被他拥入怀抱,脸贴在他的胸前。

耳边是他胸腔内的强健心跳,同时鼻尖嗅到他身上的伤药味儿。

“我会对你一直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的时候,就是一种认定的感觉。好像长久的岁月中,只是为了找到你。”贺勘轻声说着,将自己的心声告知怀里的女孩,并想温柔的抚平她所有不安。孟元元耳边微微痒着,是男人的一字一句,不是没有震惊的。相对于他以前的强势,如今他会对她缓缓诉说,会做一些莫名的傻事来哄她。

她的不抗拒,好像给了贺勘鼓励。他捧起她的脸,俯首吻了下来,唇瓣印上她的,继而吮住。

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强硬与蛮横,他轻轻地在她唇角辗转缠磨,表达着自己对她的爱慕。只是渐渐地,总会不自觉的想要更多,继而力道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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