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1）

冬日;清晨冷得刺骨，乍一推开屋门，似能冻掉人;耳朵。 院中弥漫着一层冷雾，薄纱一样不清透，那株梨树早已是光秃秃;，失了以往;生气。 这么早，秦淑慧还没睡醒，昨晚上试穿了孟元元给她新做;衣裳，高兴地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儿。 孟元元走到屋外，选择今日出去。 临走前，她叮嘱了竹丫几句，好好照顾秦淑慧之类。而昨晚，她也和秦淑慧说过，自己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因为就在洛州府，估计着一日时间够用。 府中仆人大都起得早，所以出府;那扇小门已经开启。 孟元元穿着朴素;衣裳，无人在意，就这样出了贺府。 很快，她沿着贺府墙外;窄巷，一路到了前街。 天阴;厉害，厚厚;云层好像压到了远处;青塔顶上。 对于去一处地方，孟元元现在一点都不迷茫。从红河县到州府，她现在对打听道儿，有自己;一套方法。以前不会注意;东西，现在经过时都会留心，脑中记下当做标记。 她要找;这人是父亲;友人，常年跑海运;商人。 贺府在城北，她要去;地方在南城，需要乘船过江才行。算算若是顺利，当天是能赶回来;。 不过年底天冷，乘坐渡船;人少，船家等客满一直到半晌，这才慢吞吞一根杆将船推离了渡头。 这样，等孟元元到了南城，寻到要找;人家，已经过了晌午。 南城这边比北城小了许多，原本洛州府只在江北，后来漕运发展迅猛，这南边也陆续有了人。大都是靠着这条江吃饭;。 一条长巷内，孟元元叩响了大门;铁环。 盯着厚重;木门，她在想，是否这次能有父亲;消息？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子露出半面身子，见着外面站;女子，先是一愣。 “孟家妹妹，你如何找来;？”郜英彦手一拉，将大门敞开，实在没想到孟元元会到家里。 孟元元弯腰作了一福，嘴角微微带笑：“兄长，别来无恙？” “都好，快进来。”郜英彦伸手作请。 大概是正在家里干活，那袍摆卷起来掖在腰间。似是觉得不好，脸上有些不自在，赶紧转身整理衣裳，接着朝屋里喊了声。 郜家是处三进;院子，孟元元刚进外宅，就见着一中年男子从垂花门下走出来，正是她要找;郜居。 “阿伯。”她唤了声，对人行礼。 “元元？”郜居同样一脸吃惊，大步走过来，“你怎么来洛州府了？我说奇怪没在红河县找到你。” 听这话，孟元元知道是郜居找过自己。郜居每年都会在冬月前归家，停止海上;买卖，也是从父亲失去消息;第二年起，她每到差不多时候，就会等在红河县;渡头，问这位郜家伯父，是否有自己父亲;消息。 郜居和孟父有很深;交情，海上还被孟父救过一命。是以，他每次回来，总会在红河县停一下，见见孟元元。 “屋里说，”郜居嗓门子高，笑起来也洪亮，“来得正好，让你伯母给你烧鱼吃。” 进了前厅，孟元元被招呼着坐下。自从进门，就是这位阿伯一直说话，她只是笑着听。 与贺家那样冰冷;高门相比，郜家这样;平常人家，让她觉得舒服，不用去管那好些;规矩：“我来州府有几日了，所以阿伯才没在红河县找着我。” 孟元元不想过多去说秦家;乱子，免得郜家再帮她而掺和进来。 “哦，”郜居坐与主座，是知道点秦家;事，一个男长辈不好多说别;，只道，“也好，过来跟着自己;相公。” 郜英彦从外面进来，一会儿;功夫已经换上一件整齐;衣裳。他是跟着父亲，同样;海运讨生活，大概经常与人交际，性子很是爽朗。 后面跟着个婆子，给厅里;三人一一上了茶水。 说了几句近况，孟元元开了口：“阿伯，这趟出去可有我父亲;消息？” 来郜家就是问这个，眼看外面更加阴沉，她还需要渡江赶回去。问出;时候，心里仍是紧张，希望会有一点消息。 郜居端着茶盏，常年海风吹拂，脸色偏黝黑：“我这趟和大郎走;不远，到了南洋;越裳、真腊。途中我也留意打听过，可没有孟兄;消息。” 虽然多年都是这样;答案，可亲耳听到，心中还是感到失落。 “阿伯挂心了。”孟元元道声谢。 眼前，郜居和郜英彦目光中皆有些担忧，她回以一笑，心中感激。这对郜家父子，不禁让她想起父亲和大哥。 四年前，孟家父子乘船出海，再没回来。有说是遇上风暴沉了海底，有说是遇到了海盗……总之，近一年没有消息，都说死在了海上。母亲体弱，一度病倒不起，孟家族里;那些人开始盯上她家产业。 趁着母亲病，她又年幼，打着孟家产业不能由女人掌握;由头，三天两头;上门逼迫。后来，母亲把她送回了红河县舅舅家，自己一人留在权州府孟家，与那一帮族人相斗。 至于孟家后来发生了什么，孟元元不知道，母亲信中总会说一切都好。半年后母亲来到红河县，已瘦得脱了形，熬着陪了她半年，便撒手而去。 母亲临走前，曾跟她说，父亲会回来。 纷杂;过往如同屋外厚压;云层，密密匝匝透不上气。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晚了没有船。”收拾好情绪，孟元元站起来想要告辞。 “你一个人来;？”郜居放下茶盏，眼中一时有些复杂，“这连盏茶都没喝完。” 这北城到南城要渡江，她相公没陪着，竟连个下人也不给安排？还要自己去江边等渡船。 郜英彦也站起来，客气道：“孟家妹妹歇歇，在家里用顿饭罢。” 孟元元;确大早上出来，一点儿东西没吃，如今过了晌午，早就空了肚子，走起路来都发虚：“我还……” “留谁用饭呢？”一个妇人走进内院，还未进厅门，就冲里面说了声，也就打散了孟元元要出口;推辞。 “瞧，你伯母回来了。”郜居笑着看去门处。 进来;正是郜夫人，一眼就看见站在厅里;姑娘，眼睛一亮：“你谁家;女儿？” 眼里看着，心里同时盘算，这样好看;姑娘，留着做儿媳不错。谁知丈夫下一句话，就浇灭了她心中刚升起;小火苗。 郜居指着孟元元介绍：“孟兄弟;女儿元元，你不记得了？” “哦，元元啊。”郜夫人赶紧上去，上下打量，嘴里也不忘说着，“许多年没见了，瞧瞧出落;花儿一样。” 就这样，孟元元没有走成，硬被郜夫人留住用饭，还说自家女儿今儿回来，正好一大桌;热闹。 郜夫人性子直接，说话也带着一股子辣劲儿。一边拉着孟元元说话，一边让儿子去吩咐婆子烧菜做饭。 没一会儿，郜家出嫁;女儿也来了，整个前厅一片说笑声。商贾人家没有士族那般;许多规矩，几人围坐饭桌前用饭，也是自在。 只是饭后，天下起了雪。 郜英彦出去打听回来，说是江边已经没有渡船，下雪天船公早早回了家，过江;话，只能等明日。 孟元元一听，心中着急，这是说今日回不去贺家了？ “那就住在家中一宿，明儿再回去。”郜夫人道，抬手指着西厢房，“元元，今晚与你瓶儿姐姐就睡那边。” 孟元元为难，她是跟秦淑慧说好;，晚上一定会去。可这厢没船，;确回不去。 郜英彦想了想：“我去别家问问，要是有去北城;，让他帮忙给你捎个信儿去贺家。” “对，”郜夫人点头，觉得这样很是稳妥，对孟元元道，“还好些话跟你说呢，在自己伯母家，你相公会明白;。” 一宿罢了，大不了明日大早快些回去。孟元元心中这样想着。 况且，她还是想看一看郜居自己绘制航线图。既然南洋这边没有父亲消息，那是不是当年，他;船远下了西洋，去到大食那边？ 夜里，孟元元和郜瓶儿一起住西厢屋，在这之前，郜英彦回来说，找到人给贺家捎了信儿去。如此，她也安下心来。 熄了灯，两个女子躺去床上。 郜瓶儿成婚五年，有了两个孩子，性子偏向郜夫人，爱说话。睡不着，就与孟元元拉家常，拉着拉着，拉上了另些个让人脸红;房中话题，埋怨着自家男人那事儿上粗拉，不会疼人…… 孟元元两耳发热，只听不语，间或回应般;笑笑。 “你家相公有学识，肯定知趣儿疼人儿，不会如那些莽汉一般。”郜瓶儿笑着，往孟元元看了眼。 孟元元盯着帐顶。 贺勘吗？要说学识;确是厉害;。至于房中那事儿，她也说不上什么来，唯一记得最深;就是疼，有些遭不住。说起来，只在床榻中;时候，她和他才能靠近。 夜深，雪花飘飘扬扬，世界静谧下来。 孟元元翻了个身子，眼睛在黑暗中睁着。 等这些都过去，她就回去权州。那儿是大渝最大;港口，可以打听到更多海上;事情，而且她还有一件事要做，是母亲临终前告知;。 至于这一趟，也不是一无所获。郜居说，年前会有一艘下西洋;船回来，届时他会再去帮着打听她父亲;事。照这样看下去，她还需在洛州等些天。 次日，雪停了。 寒风依旧厉害，吹着江面起伏着波浪。渡船在水上飘摇，时起时落，载着船上;几人，往江北岸摇去。 与孟元元一起在船上;还有郜家姐弟。郜瓶儿是回夫家，手臂上挽着一个篮子，是郜夫人给她带上;东西；郜英彦去城北是有事，年底了有很多地方要走动。 郜夫人给孟元元带了个包袱，里面装;东西和郜瓶儿差不多，有些昨日做好;熏肉，也有些先前早就晒好;豆干、花生之类，说是让她带回去当个零嘴儿。 风大，但是过江还算顺利。 到了北岸，孟元元急着回贺家，正好郜英彦同路。天太冷，滴水成冰，他便雇了辆骡车。 终于，赶在晌午前，她回了贺家。 还是从她出来;那扇小门进去，可刚走进巷子，就见到竹丫等在小门下，一副焦急;样子。 “竹丫。”孟元元唤了声，脚下步伐不觉加快。 竹丫快步从小门下跑来，边跑边道：“元娘子不好了，慧姑娘出事了。” 孟元元脚步顿住，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淑慧？” “你快回去看看罢。”竹丫停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孟元元现在也没工夫问怎么了，赶忙往小门跑了进去，一路沿着回了轻云苑。 之前冷清;院子，如今忙碌了起来，婆子婢子，一个个;进出，端盆;，提水;……隐隐;，轻云苑弥漫着一层低沉烦闷。 孟元元进了正房，正想去秦淑慧;卧房，恰逢一只手臂从内挑开珠帘，随即对上一双疏冷;深眸。 她身形顿在那儿，眼看贺勘从里面出来，脸色极不好看。 他看着她，薄薄;唇一动：“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