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遥此时还站在营帐外, 收剑再次往里面看去的时候副将已将少年牢牢护在身后,遮掩了个严实。
“啧,这么紧张干什么?咱们不是才刚见过面吗?”
副将粗声粗气道:“你果然是有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
“孙副将,他是谁?”
他一边防备着陆遥遥, 一边沉声回答。
“将军,他就是我刚才来的时候给你通报的那个在云郡附近被抓的贼人, 他同伙的还有一个少年, 和一个北蛮人。”
“我担心他是奸细,恐坏我们大事,所以把他们给扣留下来了。谁知道他竟逃出来了。”
副将说到这里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将军,要不要……”
少年若有所思, 而后摇了摇头。
“可是……”
少年冷下眉眼,出声训斥了一句,“蠢货。他若真想逃早就逃之夭夭了,何至于故意发出声响来试探我们?”
副将愕然, 看了一眼前面抱着手臂老神在在的陆遥遥, 又看了一眼神色冷凝的少年。
“将军你的意思是, 他是特意过来寻你的?”
少年微微颔首,整理了下衣衫, 拨开副将走到了前面。
陆遥遥看到少年走了出来,扬唇笑了笑,“这就对了嘛,我……”
她话刚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前一秒还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迅速龟裂,震惊地睁大眼睛。
“闻师兄?!”
不怪陆遥遥这么惊讶,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竟然和闻浩然长得一模一样。
不, 并不是完全一样。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比起闻浩然个子要更高一些,眉眼也长得更开。
虽然还是有些青涩,但是看着和白十九一般年纪。
而且他的眉宇透着杀伐之气,这是闻浩然绝不会有的。
陆遥遥收了情绪,笃定道:“你不是闻浩然,你是闻人杰。”
闻人杰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重新坐回了床榻,明明是坐着的姿态,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在陆遥遥打量着他的时候,闻人杰也在观察着她。
“说吧,你到底是谁,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陆遥遥有些头疼了,本来按照计划来她过来找闻人杰,把她的身份和盘托出,然后等着之后闻浩然过来帮她证明。
结果眼前这人顶着和闻浩然一样的脸。
她不大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闻家基因这么强大,几百年来是子子孙孙用的都是同一张脸?
闻人杰不知她在想什么,手不自觉又握住了弓,冷声威胁。
“本将军耐心有限,若是你再不开口,那这辈子便也不用开口了。”
尽管少年的气势很足,但是一看到他那张和闻浩然一样的脸,陆遥遥就没法严肃起来。
她叹了口气,抬脚径直朝着闻人杰走了过去。
副将和大夫大惊,“将军小心!”
闻人杰未动,只直勾勾注视着陆遥遥。
后者走到他旁边坐下,床榻凹陷了一块儿。
“站着说话腰疼,不介意我坐着和你聊吧?”
闻人杰压着唇角,不悦说道:“这话应该在你坐下之前问或许更有诚意。”
若是换作其他人,别说过来坐下了,饶是敢近他身,他早就一箭射个对穿过去了。
然而他并没有对陆遥遥如此。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实力不俗,刚才自己那一箭虽只用了七八分力道,然而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下的。
自己此时身上有伤,和她硬碰硬并不是明智之举。
另一方面则是他莫名的觉得眼前的少年很熟悉,简单一个照面竟生出了亲近之意。
他惊讶的同时,更生忌惮。
对于闻人杰心里的弯弯绕绕陆遥遥浑然不觉,她抬眸看了副将他们一眼。
“之后我要说的话可能不方便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听,你确定要把他们留下来吗?”
闻人杰盯着陆遥遥看了半晌,他只让大夫离开了。
“他是我的副将,我的事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副将见少年并没有被陆遥遥牵着鼻子走,将自己留下了。
他松了口气,走上前站在少年的身旁警惕地注视着陆遥遥的一举一动。
陆遥遥毫不怀疑,但凡她轻举妄动一下,对方的剑下一秒就会砍下她的脑袋。
她揉了揉先前蹲树蹲得酸疼的大腿,有些苦恼道,“唔,我想想啊,这件事该从哪儿开始说比较好呢。”
陆遥遥决定开门见山,先坦白自己的身份。
“是这样的,我呢,并不是凡人,我是修者。”
本来她都决定一会儿掐诀使个术法什么的来证明,不想闻人杰和副将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陆遥遥:“……你们早知道了?”
闻人杰和副将盯着她看,默认了。
她惊了,“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副将抱着手臂嗤之以鼻,“从你和那个少年被带进军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见陆遥遥还很懵,他指了指她的衣服和鞋子。
陆遥遥顺着看去,“我衣服怎么了……”
她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衣服和鞋子没什么问题,一尘不染,整洁如新,可这也是最大的问题。
“太干净了。”
闻人杰淡淡说道:“云郡附近多风沙,你浑身上下一点脏污都没有,就连鞋子和地面接触过的鞋子也干净无尘。能做到这一点的,我想只有你们修者那所谓的清尘咒吧。”
“所以我猜,就算你不是修者,也是个行走江湖的奇人异士。”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从一开始他们就没信过他们的说辞。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身体的痛楚继续问道。
“所以呢,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是个普通人?”
陆遥遥:“自然不是。”
她说着将腰间用术法藏着的玉牌取下,递给闻人杰他们看。
“我是修者,但不是你们靖国本地的修者,我来自昆仑奉天剑宗。”
靖国上下因开国皇帝受到仙人点化一事,对修者极为尊崇。甚至各个州府都有开设学府,聘请散修前来授课摸骨,为能修行和渴望修行入道的人们进行修行启蒙。
闻人杰虽没有接触过这些,却也是知道修真界七大仙宗之一的奉天剑宗的。
同样的他也知道,一般来说外界的修者进入靖国,多是出于一些历练修行之类的目的。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你别告诉我你也是为了靖国国运而来。”
“是……等等,你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陆遥遥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还有人来找过你?”
难不成是闻浩然?
闻人杰默然了一瞬,尽管对陆遥遥的目的还存疑,却也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
“二十年前,靖国也来了一位外界修者,他曾说过靖国国运将尽,若再不续运恐有灭国风险。”
陆遥遥心下一动,怎么可能?
白十九不是说过这天命令只能接一次吗?要是之前就有人接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到的……
不,还有一个可能。
陆遥遥追问:“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闻人杰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死了。”
“他没能改变国运,横死在了王城之中。”
果然,怪不得有人接了天命令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接下。
是因为上一个接的人已经身消道陨了。
但是同样的,这又有了一个很让人困惑的地方——
一般天命令现的时候,是一个地方气数将尽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二十年前,靖国国运就已经走到了尽头,靖国就已经该亡国了。
可为什么它还能再延续国运二十年?
尽管当着一个靖国将军问“你们的国家为什么还没亡国”是一件十分冒犯的事情,但为了弄清楚原因,陆遥遥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本以为闻人杰他们会气得暴跳如雷,结果他们出奇的平静。
“有千千万万如我一般的靖国子民在,他们以血肉,以身躯保家卫国。这样一个有气节有傲骨的国家,哪怕有过危难,有过曲折,只要熬过去了,百年,千年都不会亡。”
闻人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坚毅夺目,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有了些血色。
他背脊挺拔如松,握着弯弓的手因为用力骨节都泛白。
“更重要的是有当今陛下在。”
“二十年前正是因为陛下登基,紫微星正,靖国才能逆天改命,得以生息。”
……
陆遥遥回去后将今夜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诉给了白十九。
少年看她说得嗓子冒烟,给她倒了杯茶。
“他当真这么说?”
陆遥遥将茶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可不是嘛。不单如此,我和他聊了快两个时辰,其中有半个时辰在谈正事,剩下的一个半时辰他不是在说靖国必将驱逐北戎,收复失地,就是女帝有多勤政爱民,英明神武。整一个女帝脑残粉。”
白十九听她噼里啪啦吐槽了一堆,想来这必然是耳朵遭了不少罪。
他笑了笑,“他说得也没错啊,自古国运在帝王。若是女帝是明君,倒是真有可能正一正国运。”
“我又没说不信,就是觉得奇怪啊。”
陆遥遥将白十九给她留的窝头拿起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那女帝登基时候才不过十五,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也就三十五,正值壮年,怎么着也应该是大展宏图,国运昌盛的时候,为什么反倒开始走下坡路了?”
“难不成真是北戎在偷靖国国运?”
可若是问题出在北戎和靖国之争,成王败寇,无非是一个王朝更迭罢了。这是天道法则,自然规律,并不算违背天命。
那靖国便不会被圈入归墟,天道更不会下天命令来干涉它的国运轨迹。
白十九的指腹在瓷白青花的茶盏缓缓摩挲,昏黄的烛火中他的眉眼晦暗明灭。
他似感慨又似嘲讽地说道。
“当真是雾里看花,越发扑朔迷离了。”
陆遥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这里的归墟三月,抵在外面一个时辰。时间充足。
这也是为什么陆遥遥会由着白十九这样一边绕路前行,一边停走打探。
“不过有一点我才是让我最在意的……”
她凑近了些,好奇询问。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闻人杰和我师兄生的一模一样吗?”
白十九是个出入归墟多次的老江湖,加上刚才她提到闻人杰和闻浩然长的一样的时候他神色如常,她便觉得他可能是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白十九微微颔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师兄应该不是肉.身进入归墟,而是神魂。而且还是以寄宿的方式。”
“你不是说你之前看见闻人杰被魔气所伤吗?”
闻人杰周身的黑气和寄生的黑色纹路不是什么伤口,而是魔气。
有魔攻击过他,并在他体内种下了魔气。
一般寻常凡人被魔所伤,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是死亡,要么便是被魔气驱使,成为行尸走肉。
而闻人杰既没死,也还有意识,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他的体内有一道很强的神魂。
白十九解释道:“在你的眼中闻人杰和你师兄长得一样,实则在其他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因为我们是修者,能够透过现象看其本质。”
“所以你看到的大概率是闻浩然寄宿在闻人杰体内的神魂。”
要是以这种方式进入归墟,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陆遥遥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那他怎么不记得我了?”
白十九:“尽管闻人杰是他的后代,可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身魂不相容,自然记忆也会受到影响,产生混淆。”
简而言之就是他把自己当成闻人杰了。
陆遥遥噎住了。
啊这。
好吧,这个原因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不过至少闻浩然的神魂认识她,因此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相信她是真心想帮靖国,之后也会尽可能配合他们行事。
不然他们现在可能还会被看守软禁,限制自由。
今夜这么折腾了许久,陆遥遥也累了。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伸了个懒腰就要上床。
走到床边还没躺下,发现了一个问题。
“怎么回事?怎么这里也只有一张床?”
白十九下意识回了一句,“军营就这样,能给我们一张床就不错了,有的还打地铺呢。”
说完后他一顿,反应过来什么气笑了。
“诶不是陆遥,你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我是身上有跳蚤还是有狐臭,你就这么嫌我?啊?”
陆遥遥噎住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总不能说她其实是个女的,男女授受不亲吧?毕竟她此时阴阳共体也不好证明,加上之前他们又凑合挤过一晚。
如此好像显得她有些矫情了。
她只得说道:“……你多想了,我只是比较喜静,不习惯和人共处一室而已。”
陆遥遥这番话白十九自然不信,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况且他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
之前想着陆遥遥年岁轻,总是多照顾她一些,现在她这般嫌弃自己,白十九也少有的生气了。
他将手中的窝头往碗里一扔,冷哼了一声在陆遥遥还没躺下的前一秒侧身一滚,白影乌发,衣袖翻飞,直接抢占了里面位置。
“今夜我睡里面。”
说着也不管陆遥遥什么反应,手枕着头平躺睡下。
陆遥遥愣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客栈时候白十九问自己睡里面还是外面,她怕对方睡相不好半夜把她踹下来所以回答了前者。
这人闹别扭的方式真特别,别人生气了动手,他倒好,抢人位置。
幼稚。
她这么吐槽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外面不大习惯,还是因为身旁有人,陆遥遥躺下后反而清醒了。
修者其实并不怎么需要休息,像她如今这样的修为每日保持半个时辰的睡眠足矣。
要不修炼一会儿吧,她刚入道突破,巩固下修为十分必要。
反正闲着也闲着。
这么想着,陆遥遥将昆仑戒从脖子里取了出来,试探着用灵力冲击它,试图进入楚阔的剑域。
剑域是一个隐蔽的空间,类似于精神识海,需修者的神识指引才能进入,旁人无法觉察。
陆遥遥之前能在里面修行七日,却无人发现正是因为如此。
若是按照以往经验,以楚阔对他这个送给他命剑的宝贝戒指的爱护,但凡她稍微做出攻击的动作他便会立刻把她拽入剑域。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并没有。
无论陆遥遥如何使劲揉捏,攻击,戒指还是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怎么会如此?
难不成是因为归墟境内污浊之气太重,灵力稀薄,压制住了它?
还是说她之前进入太虚幻门的时候无意间触发了昆仑戒,导致它将自己从原本的落地点昆仑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太乙。
距离太远,灵力消耗太大,所以暂时无法使用吗?
或者,两者都有。
陆遥遥不信邪,想要最后再渡入灵力试一次。
结果楚阔的神识没有唤醒,反倒是让一旁的白十九觉察到了。
“你在干什么?”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尽管看不到陆遥遥在做什么,他却明显干知道了灵力的波动。
“又在修炼?”
陆遥遥赶紧将昆仑戒放好,语调自然回答,“没什么,就刚才和闻人杰接触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了他身上的魔气,觉得心绪不宁,就调动灵力缓解下。”
她转移话题,“你说为什么闻人杰身上会有魔气?靖国内也有妖魔吗?”
白十九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在陆遥遥不甚自在的时候才轻声回答。
“应该是魔修。一般天命令附近污浊之气重,道心再坚固的修者在长期摄入浊气之后也难免走火入魔,转而修魔。”
陆遥遥这下是真好奇了,顺着问了句,“那魔修为什么要伤害闻人杰?”
“魔修嗜血,闻人杰作为将军,手下走过不少生魂,一般很得魔修的喜爱。”
这样的人不是被魔食血肉,用来增长修为,便是炼成傀儡,供魔驱使。因此并没什么好意外的。
白十九的话引得陆遥遥一阵深思,所以闻浩然是为了救他的后人才入的归墟?
不然若没有他的一道神魂支撑,闻人杰必死无疑。
正在陆遥遥想得正入神的时候,腰间被什么戳了下。
她猛地回头看去,正好撞上了一双粲然的星目。
陆遥遥视线再往下,发现他的手指还放在她腰侧。
“你戳我干什么?”
白十九收回手,黑夜里他的面容明灭,殷红的嘴唇似海棠花。
一向心直口快的少年说话有了斟酌,在心里推敲了一番才开口。
“陆遥,我之前与你说的不是玩笑话,你要是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尽可以找我。”
白十九的修为远在陆遥遥之上,又是咫尺之间的距离,她刚才的运转调息还是修炼未遂他再清楚不过。
是他太迟钝,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以为对方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便是真的没什么了。
亏他自诩生了一颗道心,可勘破万千本真,不想竟连对方的强颜欢笑都没看出来。
这四年来她当真经历颇多,不然也不会如此想要心急变强,连休息的时候也还在抓紧时间修炼。
只一会儿工夫,白十九就从刚才气恼陆遥遥嫌弃自己,到如今的自省愧疚。
不单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还成功CPU了自己。
对于白十九的脑补陆遥遥浑然不知,她瞧着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变得莫名柔和,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飞机?
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挺认真的……她心下一动,想起了初见对方时候被误会是侵入者,被他用水凝成的密密麻麻对准自己的冰剑。
这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楚阔那同样冰天雪地的剑域。
陆遥遥自入无情道后试着自己单独修行过,她发现自己在不同的环境修行的话效果会不一样。
在无涯峰,因为灵力充沛,修行剑法什么的倒是顺利,可道法什么而却很难存进。
唯有在楚阔的剑域,在周遭寒气的压制下,系统面板上的秘籍才能修行。
事后陆遥遥想了许久,又去藏书阁翻阅了不少有关无情道和剑域的书籍才查清楚了原因。
道是心之道,剑域反映的亦是心之境。
要修行前者,需要置身于后者的环境之中。
举个例子,这就桃花只在三四月盛开,梅花只在寒冬怒放一样。花开分时节,同样的,道法也分心境。
一般来说道法心法之类的修炼是不依靠外界,自身入自身领域入定就能修行的。
可领域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陆遥遥就算再天才,也只有在修为到达结丹才能生成领域。
且范围可能撑死了也不过方圆一里。
和楚阔的一缕神识就能覆盖整个剑宗相比,实在没有可比性。
本来陆遥遥想着唤不出昆仑戒干脆睡觉算了,谁知道白十九突然提了一句,让她刚歇下来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白十九看了半晌,问道。
“白十九我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
“你什么灵根?”
一般修者不大喜欢暴露自己的隐私,比如修为和灵根什么的,白十九倒无甚所谓。
“变异冰灵根。”
说完后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又补充道。
“我还是先天道体,什么术法道法在我眼中就跟一张白纸似的,一览无遗。”
所以你想学什么,哪里不懂都可以问我!
陆遥遥没听懂少年言语之下的隐隐炫耀和期待,只抓住了前一句。
她惊讶道:“你也是冰灵根?”
白十九莫名,“什么叫也?冰灵根很常见吗?”
不应该啊,冰灵根是变异灵根中最少见的灵根之一,又不是水灵根。
她怎么这个反应,难不成——
“你们昆仑也有同我一样灵根的修者?”
陆遥遥摇头,“这倒没有,有也是你们太乙才是。”
她说到这里神色微妙地看向白十九,“就是我之前提起的那个太乙女异星啊,她不也是变异冰灵根吗?你别说你不知道。”
白十九噎住了一瞬,“都说了让你别听那个尉迟雪胡言乱语,我不是……”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
知道少年不喜尉迟雪,陆遥遥识趣地打断了他的话,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
比起这个她更想关心另一个问题。
“那你能结剑域吗?”
领域反应修者的属性,楚阔除外。因为他修无情道,剑域之中万物不春,所以常年冰天雪地,寸草不生。
而白十九既然是变异冰灵根,那么他的剑域必然也是一片冰雪,适合她修无情道法。
是的,陆遥遥催动不了昆仑戒,所以打算给自己找个代餐。
代餐白十九虽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却也老实回答了。
“自然可以。”
他眨了眨眼睛,又道:“不过为什么是剑域?我又不是剑修。”
“?你不是剑修吗?”
陆遥遥惊讶地坐了起来,白十九感觉到一片阴影覆在身上,他被盯得浑身发毛。
他也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白十九垂眸,将陆遥遥难以置信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你会先入为主认为我是修剑的?我看上去很像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吗?”
身为剑修的陆遥遥觉得膝盖中了一枪,她梗住了。
“……还不是因为你一开始就用冰剑攻击我,我才误以为以为你是个剑修。””
不然什么修者好端端的用剑做武器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
“好吧,那你不是剑修是什么修?”
白十九坦然道:“体修啊。”
“……”
不是,大哥,体修不是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
还有,你一个美少年好端端修什么不好,学什么肌肉男炼体?
一想到这里,陆遥遥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一个金刚芭比的形象,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十九见她突然沉默了,他眯了眯眼睛,“陆遥,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修者歧视吧?”
她摆手否认,“没,我没这个想法,术业有专攻,只要能变强修什么都一样。”
说到最后陆遥遥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只是我觉得你生了这样一张脸,做剑修还好,做个体修实在有些违和。”
用现代化一些的词来形容,就是画风不对。
大约是鹤立鸡群和鹤立猪群的区别。
白十九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夸自己生的好看,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小时候是,现在也是,还是这般喜欢我这张皮囊!”
也?
陆遥遥眼皮一跳,“他……不是,我以前也喜欢你的脸?”
他朗声开怀笑了许久才停下来。
“是啊,你那时还小估计不记得了,你初次见我就盯着我一直看,眼睛都看直了。当时你生得唇红齿白的,我当是哪个不知羞的女娃娃,谁知一问竟是个男孩儿。”
白十九眉眼弯起,眼尾上调,似春日水中柔波,好看得移不开眼。
“我那个时候只是跟着我家人路过瀛洲顺道上你们家拜访一下,隔日就要离开,谁知道你见我要走哭着喊着抱着我的腿不让我离开,我还抱着你哄了好一会儿呢,你……”
本来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少年看到陆遥遥茫然的事情后戛然而止。
“我忘了,你好像伤到脑袋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白十九这话让陆遥遥心下一惊,不为别的,四年前,在她接收的原主的记忆里原主的确伤到了头。
好像是被陆家分家的一个孩子给推倒磕碰到了石头,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之前陆遥遥传到这具身体,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对原主的很多事情都没记忆,全是依赖于原文剧情来推测摸索。
本以为是因为身魂没有完全融合才导致的记忆缺失,如今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陆遥遥盯着白十九黯然的神色,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看来你之前和我感情的确很好。”
“错了,是你单方面粘我。”
白十九抱着手臂冷哼纠正,而后嘟囔了一句。
“现在倒是不粘人了,也不怎么可爱了。”
那是因为之前的本来就不是我啊。
陆遥遥叹了口气,不是很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
物是人非,太伤感了。
对于陆遥遥的情绪变化,白十九并没有太注意,他回归了正题。
“所以你问我能不能结领域做什么?这和你修炼有关吗?”
“算是有关吧。”
也不知道不是在剑域里修行有没有影响,反正环境都大差不差。
陆遥遥将自己打算在领域中修炼的想法告知白十九,“是这样的,之前我曾有幸在一位尊者的剑域中修行了七日,修为得以突破到了筑基。”
“你的属性和他的剑域相当,所以我想着如法炮制,再进去修行一番。”
白十九挑眉,“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入我领域修行吗?小事一桩。”
他坐直了身子,打坐运转周天。
“闭眼。”
“气沉丹田,贯通周身灵脉。”
陆遥遥照做。
少年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清亮,如云雾绕群青,飘渺悠远。
“内安其神,外去其念。神念合一,归为境全——”
“心境开。”
陆遥遥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灵力从她的天庭灌入,身心飘然于空,等到再次睁眼,她已置身于一片银白天地。
这是白十九的心境,也是他的领域。
原以为其中景象会和楚阔的剑域没什么太大差别,实则不然。
少年的领域入眼所见也是一片冰天雪地,可是和楚阔的荒芜无生机不同。这里虽然都是冰雪,却处处都不一样。
有冰雕的兔子,老虎,雪堆的雪人,甚至还有花草树木。动物会动会跑,草木有清新的气息。
除了颜色都是一色的白,和用冰雪做成之外,和外界的森林鸟兽似乎没什么两样。
“这些东西,是你做的?”
领域不会无端出现这些,除非是白十九自己用灵力凝聚幻化放置在其中。
“对啊,这些都是我做的。”
少年像是个炫耀心爱玩具的孩子,滔滔不绝的给陆遥遥逐一介绍。
“那个兔子是我八岁时候做的,当时我第一次学会结领域,虽然只有方圆两里,不过我觉得还挺有纪念价值的,就捏了它。那片白梅林也有很长时间了,是不是很美很香?”
“怎么样,我的领域漂亮吧?”
陆遥遥耐心听完他的介绍,给予肯定。
“漂亮。”
同时也提出了疑问,“不过你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灵力去布置领域,这些又不是真的。”
领域之中的一切皆是虚妄,如水中花镜中月一样,并非真实。
与其花精力来让这些假的看上去更像是真的,倒不如多扩大领域范围,多提升神识力量。
哪怕是像楚阔那样的一步飞升的大能也是如此,在他的领域里除了剑气便是剑气,就连每一片雪每一阵风都可成为见血封喉的锋芒杀意。
白十九的领域却截然相反。
陆遥遥是真心不解,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浪费领域空间来干雕冰堆雪的无用事呢?
她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开心得弯了眉眼的少年笑意凝滞。
他薄唇微抿,“管它是真是假,好看不就成了。”
陆遥遥敏锐觉察到了白十九情绪的变化,她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了他不快,正皱眉思索着。
下一秒,白十九又开口道。
“好了,你不是想入我领域修行吗?你好好修行。我就在那儿,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叫我便是。”
说完也不管陆遥遥什么反应,脚踏长风,御空飞到了不远处的白梅林中。
然后陆遥遥看到他盘腿坐下,开始旁若无人地堆雪人。
“……”
好吧,你开心就好。
陆遥遥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始修行。
久违的系统突然诈尸。
[滴,检测到宿主已进入六出领域。]
[一枝方渐秀,六出已同开。雪域冰霜,万籁俱寂,是为最佳淬体之地。最简单的修炼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修炼方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恭喜宿主激活淬体修行任务——徒手造景。时限一日。]
[任务内容——请为你童心未泯的朋友,用你勤劳的双手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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