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纪景行一个骨碌坐了来。 “棠棠……” 他这副模样, 倒让颜青棠有尴尬了。 “你醒了?怎么睡在这?” 他眨了眨眼,有委屈:“莫姑姑不让我上榻睡。” 颜青棠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揉眉心还是该揉额角。 “我在坐月子……” “我知道你在坐月子, 以莫姑姑才不让我上榻。” 莫姑姑是只让你不上榻吗? 她是根本不想让你进来。可他非坚持要进来, 还坚持要在这房里睡,无奈之下莫姑姑只能让人他打了地铺。 “你不管外的事?宅子里那么多屋子, 再不济你还能睡书房,窝在这像什么?”她耐着性子道。 “我就想窝在这。” 颜青棠不想理他了,闭上嘴。 可从她开始理他,就走错了路, 因为这人最擅长打蛇顺竿爬。他从地铺上挪到床沿坐着, 拉着她的手:“棠棠,你饿了没?你都睡了一天了,我让人你端吃的?” 看看窗外,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显然不是黑夜还没去,而是刚结束了一个白天。 见她不说话,纪景行主动去了外, 叫人备吃食。 不多时, 屋里的烛台被燃,地铺先被挪到一旁,素云鸳鸯端来吃食, 雪竹雪蝶搬来一个小炕桌, 放在床上, 以便于她有地方吃饭。 颜青棠其实并不饿, 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可素云在一旁盯着, 非要让她吃完,说这吃食准备得不多, 陈女医说了,姑娘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食补见效最快。 于是她只能继续吃。 吃罢,陈女医来了,这时纪景行也避开去了外间。 陈女医为颜青棠检查了下,说很好没事,又说现在先养着,待恶露排干净了,再替她调养。 又端来一碗药,让她喝下。 因为孩子睡着,就没有抱来她看。 孩子被两个奶娘带着,奶娘是之前就备好的,跟陈女医她们一同从京里来的。之前陈女医便就着可要亲自哺乳之事,跟颜青棠晓以利弊。 富贵人家几乎没有妇人会亲自喂养孩子,一是不利于恢复体态,二是大概有近一年的时间,无安稳休息。 襁褓中奶娃,一个时辰要吃一次,吃完就要拉,交奶娘去照顾,更有助于母体恢复。 颜青棠选择听陈女医的。 事实证,打从认识陈女医,她出的各种建议,还没出什么岔子。 一切弄罢,由于现在是二更天,自然是继续睡觉。 陈女医说了,坐月子就是吃和睡,至少前几天是这样。 纪景行拖来自己的铺被卷,又在床前摆了下。 颜青棠看了他一眼:“要不,你找间房去睡?” “我就想睡在你边上,没有你我睡不着。” 她躺在那僵了会儿,没忍住道:“是不是暗锋又你看了什么话本子?” 关于他看话本的事,颜青棠也是后来经套话后才知晓。 之前他仿佛突然开了窍,竟会说许多他本不该会说的情话,她自然心生疑窦,便借机套话。 开始他还不说,架不住她太会套话,终究是被她套了出来。 原来竟是暗锋他看了几本话本子,还看得都是什么烈女怕缠郎! 简直是了! 颜青棠万万没想到,暗锋看着挺经冷酷一个人,竟然有看女子才看的话本子的癖好! 在偏房养伤的暗锋,不禁打了个喷嚏。 昨夜他也算功臣一枚,事罢主子去阖家团圆了,他倒好,一身血,还没人管。 还是素云发现了他。 连忙替他安置,又是他找地方住,又是他找大夫看伤。 由于他还要尽忠职守‘保护’殿下,自然不能住远了,可院这也没其他屋子了,最终素云他安置在自己屋里,她则去跟鸳鸯挤挤。 睡着她松软的床,嗅着女儿家的清香,吃着可口美味的饭食,享受着她柔软小手的照顾。 这日子得,简直个神仙都不换。 素云见他打喷嚏,还以为自己手太重,弄疼了他。 “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我不疼。” 光着半截膀子的他,还特意挺了挺胸膛,浑不在意道:“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可不是,看他胸膛上旧伤累累,显然以前是经常受伤的,素云不禁有心疼道:“你也是,那么多人,打不就不要硬撑啊。” “怎么打不?不猛虎也怕群狼。再说,我若是退了,殿下怎么办,你家姑娘和你怎么办?我自然要把敌人挡在外。” 一番话让他说得义言辞,又没有那么刻意。 素云被感动得不轻:“暗锋,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是! …… 另一头,暗锋的主子在否认自己看了话本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事实上,他哪有功夫看话本子。 纪景行他今天办之事一一道出,包括司马长庚之死,以及卞青突然倒戈,且并不承认此事是由他和司马长庚谋划。 卞青不承认没关系,他的手下以及牵扯进来那么多人,总有人的口供能佐证他就是主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今天就在忙这事,审讯不他亲自来,大方向他要管。且一下子收押了这么多官员,除了要报仇外,也是他想把苏州官场清一清。 难得的好机会。 “当然,具体如何处置,还得等京里那边的旨意。” 听完后,她不再出声,纪景行自然也闭上了嘴。 他又躺了回去,在躺回去的瞬间,闷吭一声。 “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痛苦,似乎极力想遮掩。 颜青棠想一件事,素云说他一身血,把地上踩得全是血脚印,以莫姑姑不让他进来,要先沐浴。 那血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他可是受了伤?昨天她竟忘了,连忙坐了来:“你去把灯燃了。” “棠棠,我真没事,只是昨晚岔了气儿,受了一点小内伤。” “你点灯我看看。” “我真没事。”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去点燃了灯,并凑到她前,拉开衣襟她看,还装模作样指着肋骨上的一点。 “就是这里,真没什么,几天就好了。” 颜青棠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又找不出证据他是在苦肉计。 “要不,找陈女医来看看?” “真不,就是有一点疼,几天就好了。” 见此,她只能道:“那你早睡吧。” 灯熄了。 黑暗中,两人都没睡着,也没什么,颜青棠总觉得他睡在那,充斥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气息。 苦肉计! 她心里暗想,闭上眼睛。 . 次日一大早,纪景行就出门了。 其实他走时,颜青棠已经醒了,他还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出去办事才走的。 他走后,丫鬟进来服侍她净漱口,又端上美味可口的早饭。 莫姑姑也来了,在一旁服侍她饭。 趁着间隙,她犹豫地看了颜青棠一眼,道:“姑娘,其实殿下他知道错了。” 说情的人来了,本来颜青棠还以为莫姑姑要再忍两天呢。 莫姑姑一直她的感觉,就是知道的事很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会提。 “其实奴婢倒不是为殿下说情,来之前娘娘就说,让我等只管照顾好姑娘和姑娘肚子的小皇孙,其他一概不管。” 颜青棠睁着眼睛,等着莫姑姑继续说,哪知莫姑姑说完这话就不再说了。 见她疑惑看来,莫姑姑失道:“以奴婢真不是来替殿下说情的,之以会说殿下知道错了,仅是个人之言。” “奴婢虽不是殿下乳母,也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打小就很聪慧,也很稳重,因为是长兄,以待其他皇子和主很有长兄风范。” 说往事,莫姑姑很是感叹。 “……当年太上皇禅位陛下,下那官员不消停,总想着借太上皇压制陛下,殿下小小年纪,便知晓忍着思念父母之苦,留在西苑陪伴太上皇……” 虽然西苑和皇宫就隔着一道宫门,也没多远。想想才几岁的孩童,让他自己主动割舍父母,去陪伴祖父,这种心性很难得。 那时候他便知晓,不能让外人挑拨父皇和皇祖父的父子之情,什么有太子日日侍奉于太上皇前,更来的有说服力? “……殿下也很孝顺,后来大了,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望太上皇,太上皇临行殡天那阵子,由于陛下忙于政务,无日日陪伴,最后都是殿下陪伴在太上皇身边……” 莫姑姑说了很多,大多都是纪景行幼年的事。 她真没有他说情,只是在描述他有责任、有担当,又很孝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 颜青棠听的失,当然也白莫姑姑的意思。 想了想后,她说:“姑姑,其实我没生他的气,大概是最诧异的时候已经去了,以后来好像也没那么诧异。” 什么能比季书生突然变成端王世子,并出现在她前,更让她诧异的? 她诧异到都准备找别人成亲来逃避现实了。 后来他又成了景,她确实诧异了一下,又没那么诧异,因为一切都有迹可循。以至于后知道他还是钦差,她几乎能做到波澜不惊。 白他的心性,知道他的处境,当初和二舅舅一番对话,二舅舅说的那话,她虽赞同觉得有夸大。 可经历了前夜那场事,她发现二舅舅没有危言耸听。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当时情形,甚至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仅凭素云说他满身都是血,便知晓当时情况的惨烈。 那在地方上待久的官员是真的胆大,也是真敢下手,以他隐藏身份,狡兔三窟,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他不该再套个端王世子身份。 可想到他套端王世子身份,也是为了开海市…… 以—— 颜青棠啊颜青棠,你事事都能为他辩解,答案已不言而喻。 “之前我被人截杀,手受了伤,他玉露膏不要钱似的,完一瓶塞一瓶,说是管太子要的。其实那时我便已察觉到一端倪,只是当时没有多想。” 还有之前,他提前洞悉卞青司马长庚要动手,可以走,他选择不走,说调兵就调兵了,数量还不少。 太子在他口中出现的太频繁了,两人似乎彼此信任,这种信任俨然超越了普通堂兄弟的范畴。 端倪太多了,只是她即临盆,没有多想。 现在来看其实他漏洞颇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有意无意,反在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她反而很平静。 以她是真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无奈,有点头疼。 “不莫姑姑,你不要跟他说这,我想罚一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莫姑姑道:“好好好,我不说。” 罢饭,颜青棠又睡了一觉。 睡醒后没事做,就让奶娘把孩子抱了来。 经两天时间,孩子似乎真白了一点,眼睛也睁开了,黑黑的像紫葡萄一样。 颜青棠逗他,让他看看娘。 奶娘说:“现在的奶娃还看不清人呢,要再长长。” “他不闹吧?” 颜青棠是见识夜哭郎是什么样的,当年小月儿就是如此,哭来真是让大人头疼,生怕自己也生了个夜哭郎。 “听话着呢,月子里的婴孩觉多,吃了就睡,醒了要么是要吃了,要么是要拉了。” 说着话,吴锦兰来了。 “棠儿,你吓死我了!” 她紧紧地握着颜青棠的手,眼睛上下在她身上巡睃。 “兰姐姐,我没事。” “还没事?我来时从门外走,差点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了。你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没让人来告诉我。” 她还是听人说苏州城发生了大事,竟有贪官意图谋害太子。说那织造大人端王世子就是太子,是冒了端王世子的儿,就为了查苏州的贪官,反发生了挺多事。 而吴锦兰之以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还是因为有人求到她前来了。 “我根本不认识对方,他家是托了族里的一个族老,又转到我前的。说是她家老爷都是冤枉的,位卑人小,不可能也不敢牵扯其中,如今被关在按察使司里,一直没放出来。” “那位官太太哭得很可怜,说家里人很担心,老人都担心得病倒了,才辗转求到我这来了。” “当然,我肯定不可能答应她了,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呢,再来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搀和的,我就是说了你听听。” 颜青棠想了想,说:“兰姐姐,你没答应是对的,朝廷大事哪能是寻常人能插言的,他平时办事,我从来不插话的。她既说她家老爷是冤枉的,那就在家里等着,若是清白,后自然会放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她若是再来,我就这么回她。对了,孩子洗三打算怎么办?”吴锦兰又道。 她这趟来,除了来探望棠儿,主要是为了孩子洗三。 吴锦兰不提,颜青棠还真忘了洗三这事,忙叫了莫姑姑来,她怎么办。 “按照规矩,天就是洗三日……” 说着,苏小乔也来了。 “你可真行啊青棠,这事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因为窦风的关系,苏小乔自然知道的比旁人要多,她自然知道颜青棠是冒了什么样的风险。 “再不济,你偷偷去我那儿住着也成啊,真就陪他守在这?” 颜青棠苦:“我倒想去,题是去了还要连累你。” “难道我会怕你连累?!” 说归说,苏小乔也白以颜青棠的性子,她就算不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去她那儿。 “幸亏菩萨保佑,你们母子都没事,那位也没出事。”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又听说要办洗三,直接豪迈地说今天就不回去了,等日了洗三再走。 吴锦兰还是和苏小乔第一次见,中间有个颜青棠,再加上苏小乔性格直率,而吴锦兰性情温和,两人也能说到一去。 吴锦兰这趟来,还带了两个孩子,陪颜青棠说了会儿话,知道她坐月子要多休息,就带着孩子去客院了。 苏小乔她一,两人也算有个伴。 晚上,纪景行回来了,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到要睡觉的时候,他十分自觉,不丫鬟们帮忙,自己就把铺被卷又铺到了床前。 “行了,你苦肉计没够是吧?” 他一副局促、小媳妇的模样:“棠棠,我这不是苦肉计。”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这不是苦肉计是什么?要是被你父王母妃知晓,我让他们的儿子睡地铺,杀我头都是小的。” 纪景行自是听出她话里的软和之意,打蛇顺竿爬来到床边。 “我这不是怕你生我的气。” “我生你什么气?我要是生你气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打地铺?” “你让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那我让你找间房去休息。” “那不行,我就想睡你边上。要不,你偷偷让我上床上睡也行。” 这下轮到颜青棠不愿意了。 可她又不好意思他说,女子生产头几天要排恶露,实在不方便。 不还算他不傻,看出了她有难言之隐,也没坚持道:“我也不去睡罗汉床,那地方太短,还没我腿长,其实睡在这里挺好的。” 他还在地铺上拍了拍,证很软和。 其实说白了,还在苦肉计,还是怕她生气。 见此,颜青棠还能说什么,反是他自己要打地铺的。 两人都躺下后,她提了有人求情求到吴家的事。 “不理那人,如你言,真要是无辜,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回去。”说着,他有怒,骂道,“这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走门路都走到吴家去了。” 能走到吴家去,说把他和颜青棠的事打听得很清楚,本意根本不在吴家那,而是想通吴家求到颜青棠前。 “一个个事不做,投机取巧比谁都行。” 颜青棠听他骂了几句,:“你还真打算把这官员都一网打尽?” 闻言,纪景行苦:“那自然不是了。” 这就是当皇帝的悲哀,你知这人几乎没一个好的,若把这人都打杀完,谁来为你办事,谁来为你管这一片江山? 即使换了别人,你难道就知道换的人就一定是个好的? 说不定是个更烂的。 而你由于不知他秉性,不知他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还要花大心思去盯着他。这么大的江山,这么多的人,你盯得来吗? 盯不来。 此刻,纪景行才体会到父皇很多行举中的深意。 “你坐月子,别操心这事,若有人求到你前,你不管,直接把人打出去,不看谁的子。” 颜青棠挑了挑眉,别有意味道:“我坐月子呢,谁能求到我前?” 他失:“倒也是。” 又道:“不这事主场还是在京里,父皇大概会连消带打处置掉一批人,我不是帮他拾遗补阙。”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