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老爷, 铺子里货已经不够了,该让仓房那边送货了。”老掌柜小声道。 “我知道了, 回头就让人送来。” 张瑾匆匆答道, 朝铺子外走去。 短短几日不到,他整个人就消瘦了不少,不过人前还是注意着仪表, 只紧皱不散的眉心,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刚要出门,迎面突然走来一个人。 四十多岁的年纪, 面黑微须, 戴着一顶**帽, 穿着件宝蓝金绣蝠纹的直裰,手里提着一个鸟笼。 “张东家, 这是上哪儿啊?” 张瑾一看此人, 脸色顿时就变了。 “黑爷, 我这……” “之前拆借给你的那笔银子……” “黑爷,要不进来说话?” 张瑾忙打断他的话,并将他往里面雅室中引。 黑爷笑吟吟地瞥了他一眼,跟着他进去了。 “当初说只拆借一个月, 这一个月可是已经超了。张东家知道我也是替人办事, 总不能与我为难,这钱你到底是还现钱, 还是我把你押的东西都卖了?” 张瑾急道:“这可不能卖, 卖了我生意还怎么做?” 市面上本就缺丝, 自然也缺丝绸,现在想找货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真卖了几个铺子都得关门。 “那你还我银子啊。” “黑爷我这……” 黑爷笑吟吟地往四周看了看, 说:“我看你这铺子确实没什么货了,这样下去大概就要关门。要不这样,你拿别的东西来抵,把你的货换回去,等你货卖完了,再来还我银子赎东西?” 张瑾连声苦笑:“我这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来换,生丝黑爷可要?” 黑爷想喷他一脸唾沫,骂道:“现在生丝一天一个价,你拿生丝来跟我换?你那些破货我都不想要了,还不知要折多少?当初要不是看你们吴家和颜家是世交,老子才不会拆借银两给你……” 这才是黑爷急着找上门的主因。 最近丝价浮动太大,弄得成品丝绸也不保价了,都知道肯定跌不到哪儿去,最低也不会跌过以前的价格,可问题是当初估价都是按当时生丝疯长的市价估的,比起现在的市价要高出太多。 反正黑爷现在十分后悔当初让张瑾拿货物来抵押,幸亏当初签的契也就一个月,还有转圜的余地。 “要么我现在拿你的货出去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差额你自己补。要么你换了别的抵押来,你吴家房子铺子不少,还有那么大一个桑园,要不就拿你家桑园来抵。”黑爷此时也不耐烦了,索性开门见山道。 “黑爷,这可不行,这可是吴家的根基。” 张瑾脸色十分难看。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房契地契也行,我也不占你的,难道这么大的汇昌票号,会占你那点东西?你也别怨我逼你,现在丝织相关谁都不敢轻易下手,上面大掌柜已经发话了,这种不保价的东西必须清理掉。张东家,当初我可是看着咱俩交情,才同意让你拿货抵押,当初我给了你方便,你也别来坑我……” 张瑾知道黑爷的为人,出了名的笑面虎。 他笑着跟你谈事你若不理,那等来的就不是什么好结果了,这人手段狠辣,黑白都能说上话,要不也做不了汇昌票号的掮客。 他强撑起笑:“黑爷你别急,要不这样,你先容我两天,我这就回震泽,拿家中的地契来换?” 见他还算识趣,黑爷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别让我等太久。” “一定不会。” 送走黑爷,张瑾脸色阴沉下来。 吴家的房契地契都在吴锦兰手里,他曾几次找借口,都未能讨要出,这次必然也不会给他。 可黑爷这…… “老爷……”老掌柜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道。 “我回震泽一趟。” 说完,他急匆匆走了。 . 颜青棠每次来月事时,轻易不愿挪动。 也是她每次来月事都会腹痛,不光痛,还身体发冷手脚冰寒。 而这回比平时疼多了,她猜是不是之前那两回落水的缘故,心里又咒骂为何女子要遭这样罪。 她将自己蜷在一起,用被子紧紧包住自己,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小院里没准备汤婆子,素云见她脸色难看,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找李贵,让他回去把姑娘的药和汤婆子都拿来。 这边,用罢晚饭就被撵出正房的纪景行,瞧着大晚上的素云跑了出去,猜定是出了什么事,便去了正房。 一进房门,见床榻上多了条蚕蛹。 他几个大步来到床前:“太太,你怎么了?” 颜青棠真不想说话,换做别人她理都懒得理,可这书生又跑来了,只能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一点儿。 “我没什么,就是月事来了,不太舒坦。之前赶你,也是我每次来都不舒服,就想一个人静静躺着。你别管我,让我躺一会儿就好。” “那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脸色也不好。” 颜青棠很想发脾气,忍了又忍将手抽回来:“你出去行不行?” 可他非但没出去,反而脱了鞋上了榻,又掀开她被子进来了。 颜青棠这时快要爆炸了,就想打他两下,却被人紧紧抱着。 “我给你焐焐。” 他像平时那样平躺着,将她放进怀里。 她挣扎得厉害,就是不愿,可惜没他有力气,被硬按在了他身上。 “你做什么,小心…血流到你身上了……” “我都不在意,太太在意什么?” 颜青棠烦死了,索性摆烂,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是这里疼?” 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按在她小腹上。 她鼻子里嗯了下,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帮你揉揉?” 揉也没用,她这月事疼也不是一回两回,以前丫鬟们帮她揉过,什么用都没有,反而惹她烦。 “让我安静会儿!” 可他根本不听她的,这么揉不顺手,又将她放平在榻上。她一被放平,就下意识蜷缩起来,给了他一个脊梁。 他又从后面抱了过来,让她倚在他胸膛上,一只大掌覆在她小腹。 “你睡吧,我不吵你。” 手却缓缓地揉动着。 颜青棠想挣扎也没用,索性不动了。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睡着的她并没有发现,每次总是要蜷着才能舒服的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平躺在那里。那个男人斜靠着,一手覆在她小腹上。 她只知道自己小肚子暖洋洋的,很暖很暖,让她紧皱的眉不禁松了开。 “太太……” 素云抱着汤婆子和药终于回来了。 但卧房里的灯却变得昏暗,床帐子也半放了下。 透过半放下的床帐子,只能看见一个男人穿着中单,斜靠软枕上,缎子似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因为是背对着,看不到脸。 但其肩宽腰细衣衫散乱,又配着这副画面,莫名让人脸热。 素云总算知道为何明明几次就够了,姑娘却偏偏总是和这书生待在一处。 明显就是被男色所迷!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她还是没忘自己要做的事。 她上前一步,正要说话。 那书生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睡着了。” 素云只能抱着东西又出去,脑子里却在想一件事,难道男色还可以治月事疼? . 一觉醒来,颜青棠感觉浑身舒畅。 翻了个身,发现身旁多了个人。 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去看他—— 晨光微熹,浅浅的透过槅窗洒射进来。 他睡着了,发髻不知何时解了开,披散在身后,显得他面庞更是俊美,颇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当然,这是不看他脖子以下。 一夜过去,让他的下巴上多了些毛刺,她没忍住伸手上去挠了挠。 本是嫌弃的,谁知磨蹭了两下,刺得她手心痒痒的,很是舒服,不禁又多摸了几下。 之前她还曾暗中纠结,若她真的怀上了,真要把书生送走? 好像有点…舍不得。 现在月事来了,也好。 多养他一阵子,也不妨事吧? 手,突然被人握了住,不但没松开,反而顺势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她连忙把手抽回来:“你醒了?那你让让,我要起来。” “起来做甚?” 他嗓音里还带着初醒的低哑,颜青棠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可这会儿她急着有事要做,也顾不得细想。 “让你起来就起来,我要去换一下……” 剩下的,她没好意思说。 去屏风后用暖壶里的水擦洗了下,又换了月事带以及干爽的衣裳,颜青棠出来时整个人舒服多了。 难得如此舒畅,从未有过,这让她心情很不错。 “也是奇怪,你帮我揉了揉,我昨晚一夜都没疼了,平时总要疼上一天。” 第一天是最难捱的,反正要躺平一天,什么都不能做。 后面几日虽没有第一日难受,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每逢这种时候,她都会尽量不出门。 即使出门,也是吃着药,速去速回。 “那以后太太来月事了,小生都帮太太揉?”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颜青棠自然不能答他,借口睡了一天趁这会儿舒坦,早点起来吃些早饭。 等洗漱完出来,磬儿已经去买早饭回来了。 昨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颜青棠难得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吃罢早饭,纪景行回了东厢,明面上还要注意些的。 趁着空,素云小声把昨晚看见姑娘都睡了,那书生还在帮姑娘揉肚子的事说了。 “怪不得姑娘总愿意跟他待在一处。”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而且颜青棠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本来不开窍的素云,最近可能是见她和书生的事多了,似乎有些开窍了。 以前总嚷嚷不嫁人,要侍候姑娘一辈子,哪知少女也会怀春。 她笑吟吟地调侃:“那你看看,要不要也寻这么一个?家里的外面的,只要你能看中都行,等到时候你若还想回来侍候我,就梳了头回来帮我管事。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嫁个有出息的,对你好的。” 这一通话可把素云给说的,捂着脸说了句‘姑娘你说什么呢’,就跺脚跑了。 以前她可不会这样,只会理直气壮说要侍候姑娘一辈子。 颜青棠望着她的背影,笑弯了眼。 这边,素云匆匆跑到厨房,因实在无所适从便胡乱收拾着案板。 看到案板上簸箕里的包子时,她愣了一下。 磬儿一共买了十个包子回来,他自己在外面吃过了,方才姑娘和书生吃完后,还剩了五个,被她方才收拾时端回了厨房,怎么现在就剩了三个了? 难道是被同喜吃了? 可他不还没起吗? 素云看着包子发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只能归咎于应该是同喜起来了,见有包子就拿去吃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厨房里的包子、馒头,偶尔还有饭食和菜,莫名其妙总会少。 但同喜贪吃,大家都知道,那必然是同喜吃的。 房梁上,暗锋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着下面那红着脸小姑娘。 明明年纪不大,偏偏喜欢充老成,怎么这会儿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她应该发现包子少了,但有同喜在,暗锋并无压力。 .w21格格党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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