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杰走进病房,他站在曾雨身边,久久不说话,曾雨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他却一直不动。
这么过去差不多两分钟,直到曾雨的鼻子开始发痒,他克制不住,想用好的那只手去挠时,高俊杰才缓缓说道:“温滢洁被监察委的人带走了,你知道吗?”
曾雨的心猛然收紧了,他却故作无所谓似的缓缓睁眼。
“温滢洁被带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曾雨谈论这件事的语气,就像拍落身上的灰尘一样轻飘。
高俊杰不着急,他拉来一张椅子,坐在曾雨面前,感觉离他的床位有点远,又拉近了一点。
“她和曾雪柔的关系很好啊,你竟然让女儿的朋友成为了你的情人,不过你也不介意,你根本不爱你的女儿。”
曾雨的表情沉静,“提那个败坏家门的人干什么?她死了才干净,不要留下肮脏的东西浑浊这世间。”
曾雨的情绪出现了波动,眉毛皱了一下,好像只是说出曾雪柔的名字,都污染了他。
“她肮脏?把亲生女儿关进地下室的人,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的家、曾雪柔的公寓,我们都已经搜查过了,那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你其实只是喜欢折磨人的吧。因为喜欢看人被人关起来,才会这么做。你根本无法克制折磨人的欲望。可不是家人的话,被你关起来那么久很难收场。你也不是无所不能,只能在家里耍耍威风。”
曾雨没回话,但他已经咬紧了后槽牙,脖子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
高俊杰知道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三份文件,像展示要比较的新产品一般,依次放到了曾雨的面前。
三份文件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字,没有排版,显得很乱。曾雨只看到一团黑,他的老花镜在公文包里,但他实在不想表现出对文件的兴趣,更不希望在高俊杰面前表现出老态,他便顺手拿起一份,故作随意地调整到能看清的距离观看。
这是一份直接从网页上打印下的文稿,文稿的标题是“深扒边边和两个男人的感情纠葛”,内容竟然是他和温滢洁的故事,甚至还有他们两个第一次去宾馆的香艳内容!
“荒谬!我要告他们名誉侵害!”
曾雨想从床上直起,但他的脊柱却传来了一阵钝痛,让他重新躺了回去。
“这些人根本就是胡乱写!没有一点事实根据!都应该拉去枪毙!”
“真的吗?”
“你是什么意思?身为公职人员就可以没证据瞎说吗?”
曾雨的情绪仍然激动,他摔回了床上,重新调整姿势靠着床头,慢慢平复呼吸,声音也跟着镇定了。
“你认识白逸轩吗?”还没等曾雨回答,高俊杰就往下说:“白逸轩是性剥削事件的受害者,他曾经打算内部举报,却因为外部压力,不得不放弃。就在最近,他终于鼓起勇气,将证据交给了我们。”
曾雨安静了,正如高俊杰刚刚进来的时候。
高俊杰不着急,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打开,小小的火苗,关上,什么也没有,打开关上打开关上,他重复了几次这个过程。
“白逸轩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他怎么从一个职场的新鲜人,变成了上位者的玩物,他中间甚至自己说服自己接受,跟小作文里写的温滢洁的经历很像。
只凭他们的讲述,很难让人相信是真的。比如说温滢洁,不少人读过了小作文,还认为她是故意炒作,是价格没谈妥,是贪心让她和上位者闹掰。理由很简单,因为上位者如果想要玩伴,自然有人拥上去。但这是真的吗?”
此时高俊杰正把打火机关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啪”。
“上位者想要的根本不是对等的关系。他们需要的是能满足他们任何过分要求的玩具,让玩具哭就哭,让玩具笑就笑。而那些因为憧憬他们而拥上来的人,会在发现他们的本性后逃走。再怎么有钱有势,还是忍受不了他们变态的需求,毕竟跟身外之物相比,还是命比较重要。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毕竟身为上位者组织者的你,比我更了解。”
打火机再一次冒出了小火苗,高俊杰用一只手轻轻地护住。
“白逸轩和温滢洁,就是燎原之火,会将你构建的腐朽体系烧尽,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温滢洁被监察委带走,已经释放了有上位者被带走调查的信号。
高俊杰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烦闷。以他的职权,无法跟踪调查温滢洁的事件,那中间必定牵扯到以曾雨牵头的性贿赂。
他只是不甘心,明明负责审讯曾雪柔的是他,明明联系温滢洁出庭作证的也是他,他却没发现她们深层的关系。
温滢洁牺牲了名誉,曾雪柔失去了自由,而面前这个人与无差别连环投毒事件的关系,他还有未理清楚的部分。
在曾雨被监察委带走之前,他要确认曾雨的投毒嫌疑。
此时曾雨靠在床头,表情严肃,他已经下定决心,在律师到来之前,他什么也不会再说。
高俊杰再次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是曾雪柔的公寓,有奢侈浮华的客厅,也有阴冷发霉的地下室。
“你在公寓里看到过温滢洁吗?我知道你一直在监视曾雪柔,我们已经找到了嵌在客厅墙里的摄像头。”
曾雨不答。
“在地下室里,我们发现了封装氰化钠的玻璃瓶。”
曾雨脖子上的青筋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但还是不说话。高俊杰又拿出一沓照片,跟发牌似的一张一张放在他的面前,围成一个圈,正是那些被毒死的网红小动物。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已经找到了目击者,感谢智能手机的摄像头,感谢网红喜欢拍照留念的习惯,你们猜我们拍到了谁。”
高俊杰拿出最后一张照片,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