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箱子里,我只能透过小孔看外面的世界,我被困在一个空厂房里,债主一家三口就住在厂房外,偶尔厂房的大门没关严,透过狭长的缝隙,我能看见一个小孩在桂花树下,边跑边笑,他捧起落在地上的花瓣,向天上散去。桂花真香啊,连我这里都闻到了,我却只感觉恶心,我已经闻不到臭味了,因为我就是散发臭味的中心,可能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越是美好的东西,我越是讨厌。” 窗外的桂花树仍在盛放,桂花瓣飘在窗台上,明明关上了窗户,她仍旧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顺着窗户的缝隙渗透过来。 “你家人没有报警吗?” 夏斐发出一声讪笑,尾音十分尖锐,像是唇边发出的一声口哨。 “债主威胁我妈,如果敢报警,就把我剁碎了寄给她。我妈一遇到我的事就不理智,她之前看过台北白晓燕案的报道,害怕我也会重蹈覆辙,除了筹钱,就是找人脉斡旋,但当时没人愿意为我妈出头。 债主不是坏人,他只是个小工厂的厂长,相信了我妈房地产一定能挣钱的话,才把钱借给她,但楼盘是假的,整个项目就是一场击鼓传花的庞氏骗局,他们血本无归,我妈也是一样,债主连厂房也失去了,赖在那里不走,把我也关在里面。 他痛恨我,会对着装我的箱子乱踢乱骂,说各种下流不堪的话,也会忽然给我跪下,把头磕得砰砰直响恳求我,希望我妈能快点还他钱。可我能怎么办,我在箱子里连人都不算,就那么过了一段时间,我妈筹到了一部分钱,但债主害怕我再跑,还是不肯放我走,我当时连说话都不会了。我想我那时的精神已经死去,只是肉体在苟延残喘,但落星出现了。” 此时的夏斐,脸上露出了沉醉的表情,这一刻无关爱情、友情、亲情,更像是信仰。 “落星当时的境遇还不如我,谷良做了生意的中间人,从上游下游各骗了一笔钱就消失了。愤怒的人都找上了阿姨和落星,要她们还钱,甚至还想把落星也抓起来,但是落星说服了他们,让他们给她一点时间筹钱,那是她第一次送钱过去。” 夏斐现在还记得从那个孔往外看到的场景,一个纤长的剪影出现在大门外,债主和他的手下立刻分散站在厂房的几个角,随时能缩小包围圈将她困在中央。 走到厂房中间的是个高鼻深目、身材高挑的美人,她穿了一身黑衣服,踏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背着一个边角磨到光亮的黑色背包,她表情疏离,在那么多男人面前没有一点反应,只把背包丢给债主。 债主当着她的面拉开了,里面是一沓沓的钱。 债主用最刻薄的言语对她冷嘲热讽,她却眉毛都没抖一下。但债主只敢说她,那么多男人,在夏斐面前骂爹骂娘的,却没一个敢上前去拉她的胳膊。 为什么? 夏斐第一次在箱子里产生了好奇,谷落星无意间往后瞥了一眼,看到了装她的箱子,她和谷落星眼神相撞了,她看清了谷落星的眼底幽深的东西。 装住谷落星的是更大的箱子,所以这样的小箱子吓不倒她。那些人不敢碰她,是怕被她拉入一样的大箱子里。 债主点完了钱,示意谷落星可以走了,她却再次往箱子这边看了一眼。夏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费尽力气往旁边一压,箱子倒了,发出“砰”的一声。 那些人立刻围成了人墙,挡住谷落星的目光,其中一个男人还从地上捡了一根撬棍,挥舞着跑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再出一点声,就让她好看。 “那些男人个个都很强壮,但他们却不自信,只能不断地发出叫声,来回推搡,才能掩饰自己的躁动不安。挡在落星面前最强壮的两个男人中间出现了一条缝隙,我正看到落星,她没有走,仍然在望着我。” 明明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她甚至想象不到,被关在箱子里的自己还能以人类的形态见人,但是看到落星的眼神,她忽然意识到,她就是人啊,她还想出去。 “那一刻,我重生了,既然我有眼睛,凭什么阻止我望向光,我高喊‘我在这里’,但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呜咽不明的声音。我真的忘了如何说话。 我听见那些男人把她赶走的叫嚷,他们威胁着她,要把她也关进箱子里。我听见她走远的脚步……比之前还要绝望,既然不打算救我,为什么让我看到光明,为什么不给予我自救的能力。” 夏斐伸出一只手,挡在眼睛之前,真的有光透过她的手在她脸上留下阴影。可能人与其它物种最大的不同,就是总是怀有希望,所以才会期待改变,期待进化。 “他们赶走了落星,自己却变得很生气,用不堪入耳的话辱骂落星,我当时又绝望了,什么都不想听了,然而我闻到了一股怪味,我的嗅觉多灵敏啊,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门口出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如腾空的火龙,它从天而降,在厂房里乱窜!这些男人懵了,他们推搡着逃出厂房,大门变得很拥堵,其中一个人跌倒了,另外两个人就踩着他跑出去了。 火龙在厂房里弄出了滚滚黑烟,黑烟聚成黑影,不断向我靠近,我竟然不害怕。黑影中出现了一个人,正是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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