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辉已经坐上了另外一辆车,车子上了高速,开得很平稳,他的右手却一直在抖,并且越抖越厉害,带动着他整个半边身体在抖还不够,连带着车座都开始摇晃。 鸭舌帽下他的汗水越来越多,直流到皮革椅子上。 司机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想着刚刚下了雨,也没那么热啊,车子还有空调,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大哥,你是不舒服吗?要送你去医院吗?” “为什么要去医院!我又没病!” 陈辉的话恶狠狠、硬邦邦的,好像要啃下司机身上一块肉,那司机偏偏有点自来熟,继续跟他攀谈。 “我这不是看大哥你汗有点多吗?大哥你不会是中暑了吧?这附近就有医院,我送你过去,不收你钱。” “我都说了我没病!你再说废话小心我投诉你!” 陈辉说这话时,一直低下去的头随着语调的升高猛地抬起,他赤红的眼睛,在后视镜上一闪而过,就像刚啃食过生肉的老虎,牙齿缝都沾着未嚼碎的血肉。 司机心里咯噔一下,他做这行时间长了,也见过不少人,知道有些人就是害怕别人说自己有病,特别是真的有病。他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该不会真的是精神病吧。 司机想起带自己入行的昭哥就是在一个雨夜被乘客捅死的,越发觉得自己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司机想着,怎么才能让他心情平复一点。 “大哥,是太热了吗?我车里空调正好有点问题,不能打到太低。后座下面有矿泉水,您自己拿着喝吧。” 一听说有水,鸭舌帽下本来如死水一般的瞳孔射出了精光,他早就感觉口渴难忍,已经大半天没有喝酒了,他的手好痛啊,从上车开始,就一抽一抽的疼,带动着他的太阳穴也跟着噔噔噔跳动。 他赶忙低下头,鸭舌帽却撞到前座上,鸭舌帽掉了,司机正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背光,在司机看清他的相貌之前,他双手抡起鸭舌帽猛地扣在头上,再次遮住了脸。 司机摇摇头,虽然只是轮廓,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陈辉认为他认出了自己,心头一紧,他从鸭舌帽下偷看司机,看见司机调大了收音机的音量,换频道时,忽然出现了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犯罪嫌疑人陈辉……” 司机换了一个放流行热歌的频道,陈辉更确定司机知道自己是谁了。他一定打算直接开车到警察局,他看不见的另外一只手,一定在下面拨打着110的紧急呼叫。 “停车!我要下车!” 倏地陈辉用大力拍打车门,吓得司机差点抓不住方向盘。 “先生,我们现在是在高架上,不能停车!” “我不管!我就要下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陈辉用半侧的身体去砸车门,整辆车在晃动,他又用矿泉水瓶去砸把手,看到车把手还是不动,就扬起脚拼命去踹司机的后座,司机心想还真碰到疯子了,真是倒了大霉! 司机只想踩刹车,停在路边放下这个疯子,但他的肩膀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推动,双手脱离了方向盘。 车子在高架上行驶出了一个“S”形,司机拼命稳住方向盘,已经晚了,车子冲出了高架的栏杆,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直直掉落下去。 车子掉落到河里,像是水中的浮舟,慢慢沉下去,水面上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细微的气泡,好久才浮起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向河边游去。 陈辉像个缓慢移动的千年王八一般,慢慢爬上了河岸,他翻过身来,冲河里吐了一口唾沫。 跟他斗!就是这种下场。 他从邻居那里抢来的鸭舌帽已经掉了,他又从路边一个小孩的手中抢来了一个黑白相间的渔夫帽,戴在了头上,虽然尺寸更小了,他心里却舒畅了。 抢夺的感觉真好。 他沿着河岸行走,慢慢到了一处自己不太了解的地方,路边的店铺稀落,大多已经关门,树木和绿化带却茂盛,走好久才见一处居民小区的正门,应该是郊区。 他以为这附近人不多,如千斤重的脚步放慢了,他想找个地方买酒喝,口袋里只有一把弄湿的零钱,但他无所谓,他还可以抢。 他又走了一会儿,忽然迎面出现了一大群人,他立刻压低了帽檐,人群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原来是赶着去跳广场舞的老人。 他胆子又大了几分,又走了几步,迎面又跑来了一个中学生,穿着校服却比他还高还壮,他立刻往旁边躲了躲,沿着绿化带行走,又有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员从他身边驶过,他更加恐慌了,差点一脚踩进绿化带里。 他分明看到外卖员电瓶车的轮子上沾着血,像极了他夺来的那辆电瓶车。 他明明不想那么干的。 他已经被公司开除,只想在家喝几口酒,买酒回来的路上,却看到警察蹲守在他家门口,他顿时知道大事不好,一路跑到了母亲家里。 比他矮上整整一头的驼背母亲,无论何时都给他端上温热饭菜的母亲,却抡起拖布来打他,骂他是畜生,让他赶紧自首。 母亲开着公放的手机里,正播放着警方的协查通报。 他根本没错!他也是受害者! 陈辉红了眼,他推开了母亲,无视她的身体砸在柜子上,孱弱的身体如坠落的钟表落地,零部件瞬间碎裂迸溅,他只是不停地翻找柜子,拿走了所有的钱,即使他知道母亲的钱大多给了他,留下的只是买菜的零钱。 出门之时,他正撞见邻居骑着电瓶车要走。 邻居一定听到了!否则怎么会穿着一身黑衣服又戴着黑帽子!他要去告密! 陈辉赤红着眼睛,他抡起窗台上的花盆冲着邻居的头砸了过去。从邻居手里抢过电瓶车和鸭舌帽,看着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的邻居,他发动电瓶车,冲着邻居的头碾了过去…… 都是他们不好!为什么每个人都跟他作对! 不过是因为那个下贱的女人!她竟然把那件事说了出来!但她怎么会知道? 他从背后袭击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看见他的脸。为了不让她发出声音,他将她的脸捂住,又脱下她的丝袜绑住了她,将实验用的烧瓶塞到她的嘴里。 整个过程他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体验一点也不好!他才不喜欢那个女人!他只是为了报复曾雨! 你看看你的女人!这么轻易就被我上手了!你什么也做不了!你以为你还能只手遮天吗! 他心里骂着,但那只是一时的欢畅,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胆战心惊,生怕别人知道他做的事,但偶尔他又兴高采烈,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温滢洁三个月以后才上班,刚上班那会儿还是一瘸一拐的,都是拜他所赐,他总是忍不住从背后打量温滢洁,反复回想那天晚上。 这个从来不用正眼看他的女人,根本斗不过他!他只要一用力,连她的脖子都能掐断!只是他不想罢了。 偶尔他看到报道上被抓的犯人,再也不会想这些人是多可怕的人,只会认为他们太傻,竟然会被抓住。 他犯下了罪行却没人发现他,扬扬得意过后,他又心痒难耐,想继续做差不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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