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众人用击鼓传花的方式决定表演的顺序,耳边只听那鼓声,一会儿急,一会儿缓,那花束在众人手中,也是一会儿传地快,一会儿传地慢。待众人都轮了两圈,最后只听咚的一声停下,花束最终落在了李君浩手里。 李君浩拿着花束,也不扭捏,先是大方地站起,向众人拱手作揖,才道,“如此,就由我来开头,给在座友人舞一曲侠客行太极剑。”说着提起早就准备的宝剑,脚尖一点,飞奔到观赏台上。 李君浩站定,右手耍了个剑花,左手请出妹妹抚琴伴乐,只听铮铮音鸣响起,锦衣华袍随剑舞动,三尺青剑便上下翻飞了起来。 不说那台上的身姿如何轻盈,不说那如霜的宝剑如何空鸣,不说那腾挪的足踝如何迅捷,也不说那衣袂飘飘如何潇洒,只细说那叮咚的琴音。 初时婉转悦耳,高低缠绵,后又激昂澎湃,铁马龙枪,最后则是珠玉落盘,急急如雨。 众人沉醉于这缠绵澎湃中,眼睛忍不住随着流云飞袖回转,不知何时,琴音中突然加入了鼓声,咚咚咚一阵急响,直接打乱了剑舞的节奏。 只见前方脚步忽然急转,霜剑如钩,划过一个又一个圆圈,衣袖飘飞,身躯后翻,带出一阵阵锐利的剑风,只听咔嚓咔嚓,有金石裂开之声,还不及众人细想,就见李君浩束发的头巾也忽然断裂,一头青丝飞散,半身破衣烂衫,少年收住脚步,忽然不发一语,只怔怔望着圆台一角发呆。 众人随着目光望去,原是一个花盆四裂开来,想是刚才被剑风带到,不敌剑风之利,才碎成了烂瓦破花。 待李君浩回神,望向拿槌的少年,眼神炙热如钩。 王青玄尴尬的放下手中的鼓槌,摸摸鼻子说道,“那个,我是见你方才舞剑,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却始终不能相济,就想着加些鼓点,调和阴阳,好使其能兼容并蓄。” 李君浩闻言,一边拎着宝剑回转席中,一边兴奋道,“先生教授太极剑时,只说是作强身健体之用,非逞凶斗勇的法门,为了叫我们收心,还说此剑法,练熟了,最多斗斗村口拿镰刀的老农,更是叫咱们绝了游戏江湖的心思。谁知这书生之剑,竟也有裂石开衫之力,翻山倒海之能。我原本还以为就是个花架子,现在想起当初上课情形,真真好生后悔。只因本人误信了先生的说辞,每每上课都只记其形,不记其质,搞得我只练了个表象,若不是为了今日要表演剑舞,我每日才多抽出一刻时间练习,若不是表演时忽然领悟圆润如意的要旨,又加上玄哥儿一旁擂鼓助攻,我如何能领悟剑舞中刚柔并济的道理?先生真真害苦我也,早知是如此绝妙功法,我必定整日钻研,说不定就成了剑术大家呢!” “你或许会成为剑术大家,但先生可没误导你。”王青玄笑嘻嘻扯着兄弟的烂衣服,说道,“太极剑在江湖上确实是烂大街的剑法,就比村口的老农镰刀大法好一丢丢,但是不同人使同一种剑法,效果可真是千差万别。有人练太极,就只能在家里的花园活跃筋骨,有人练太极,三招两式可能就成了武学宗师,端看个人悟性与资质。” 李君浩闻言,赶忙又展示了自己一身的破烂衣衫,问道,“那兄弟且看看,哥哥的资质如何?可够那些高人收徒的标准?” 王青玄歪头想了想,不好作答,只说,不如你看我给你表演一段。说着就掏出手里的飞刀,找丫鬟要了一个萝卜,运刀如飞,满目只见寒芒,四周闪烁青光,不时有细如发丝的萝卜丝飘落,不过眨眼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就立在了盘中。 似乎犹觉不够,这小子又拿出一刀,刀身如一弯新月,刀柄处嵌这一卷白丝,对着几十米外的梧桐树一弹一拉,众人不明就里,正摸不着有头脑时,就见其手上多了一段梧桐枝杈。 王秋月抚掌而笑道,“好一个凤凰自古栖大梧,良木自来成栋梁。小弟这是在说,浩哥哥是良才美质,将来必是那栋梁之材,学文能官袍加身,为万民请命,习武则世人称颂,成一代武学宗师。” 王老爷子闻言侧目,心说,“这傻丫头怎么瞧不出好赖轻重,刚才小孙子对着一根萝卜秀了高明刀法,一刀削断了几十米外的树枝,对比浩哥儿弄碎了区区一个花盆,就胡乱激动地劲头,这明显就是聪明有余,资质不足,小孙子这是在点他呢!” 李君浩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苦笑道,“今后我还是老实的读书吧,练剑强身倒也不错,歇了心思倒也能让人更加的专注。”说着就潇洒地坐下,也不在乎浑身地破破烂烂。 倒是绿荷丫头,专门吩丫鬟去西院拿衣服,又催人一会儿去茶水间换上。 咱们说回这击鼓传花的游戏,一阵鼓点猛落,这回花束落在了二小姐绿荷手中。只见这丫头袅袅起身,吩咐下人将准备的道具呈上,原是一个三尺见方的屏风。 又见她从箩筐中抽出丝线,运指如飞,弹针引线,霎时间双手同掌六枚针线,然后屈指一弹,这些针线便在绣屏上来回穿梭起来。 但见这些针线,明明轻盈如发,被绿荷弹指加力后,却如弓箭离弦般迅捷有力,又如大风落叶般在空中急旋。 丝线如弦,铮铮作响,细听竟凑出了旋律,可不是刚才珊姐儿弹得太极舞曲,没想到这丫头临时发挥,倒叫这场现场针绣表演更加高深莫测起来。 众人这边还在盯着眼花凌乱的针线,那边绣屏上却渐渐显出成品出来。 只见一片片花瓣在屏风上悄然绽放,颜色由白转黄转粉,灰色的茎叶延伸,嫩绿的叶子摇摆,最后根部延伸,扎根在黑色的土地上,有蜜蜂闻香而来,有蝴蝶蹁跹起舞,统共不过半炷香时间,一副蜂蝶嬉花的秋日菊花图就被穿针引线的完成。 待绿荷收了线,向众人鞠躬退场,膝上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君珊更是走到绣屏前,摸着那栩栩如生的蝴蝶和菊花,赞叹道,“往日爹妈总说,七绣坊是多么了不得门派,是天下女孑身立世的偶像,我总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一群绣娘抱团做买卖。犹如那茶派,盐帮,不过是一群贩茶的,贩盐的结成势力,请些打手一起行商赚钱,如今我见了姐姐的手段,才知我见识是如何的短浅,目光是如何的狭隘。怪不得世人多少父母,但凡有些势力和人脉都想把女儿往七绣坊上层送,这确实是了不得本事。” 一旁的周雪花也是痴了,她不敢上手摸那盛放菊花,生怕抖落了那些层层叠叠的花瓣,只敢欺身上前,贴着绣图喃喃道,“好快的速度,好逼真的画儿,好鲜活的绣图,这绣品若拿到城里,怕是能换好几两的银子?” 听得众人夸赞,绿荷红着脸道,“也就瞧着唬人,其实这绣图成样十分简单,统共也就配了六色线,怎敢跟真正的大家相比?而且我这只是单面图,要是由我姐姐来,不但绣的会更加精美,而且两面皆可看,更加震撼眼球。我也就表演些气势,唬唬人,欺负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功夫绣,且我年纪小,跟着娘亲不过学了皮毛,倒叫亲友们笑话。” 王舒宁忍着心里的酸涩,也学人围到绣屏前,仔细端详说道,“这还只学到了皮毛,岂不是羞地我们这些只会绣个叶子的拿不得针线了?不说先前针线乱舞的过程,不说刺绣过程短暂的用时,只单单看这成品,比之绣坊的老绣娘们又有什么区别,恕姐姐我孤陋寡闻,实在分辨不得。” 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嫉妒地想,“妈妈总说我是大房嫡长女,是族里的脸面,是爹妈的骄傲,从小就教我读书识字,烹饪女工,乃至交际管家、仕途经济,虽说诸般学问不曾落下,可我始终没有一门冠绝众人的本事。不是她不肯用心学,而是家里根本请不来高明的师傅。那些有本事的高人,哪个不是有门有派?没有金钱和势力,不认识人脉和关系,怎么可能搭得上边?退一万步,纵使家里有些能力,也多用在哥哥身上,轮到她,只能广撒网,多捞鱼,学的又杂又多,外面撑起一个博学的架子,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敢跟人细聊,如何能比得上有天然人脉的二叔家的姐妹。也许小弟说的对,作为王家的女儿,或许生在二叔家比自家会更轻松一些。” 最后,鼓点又起,花束重新传了来,老爷子似乎敲出了兴趣,足敲了两盏茶时间,才咚的一声落锤停下,这回花束终于落到王青玄的手中。 只见他兴奋的起身,左右拱了拱手,撩起衣摆,嘴里呼哨一声,就见湖里划过一艘船来。 这小子一脚点在地面,身子如大鹏展翅般腾起,不等那船继续靠近,竟直接跳了上去。 等人跳到船上,小船就又缓缓划到湖心去,最后停驻在水中央。这时只见这小子手里运气使劲,洒出一把香料似的粉末,待粉末融于水中,湖里犹如开了锅似的,各种硕肥的大鱼相继跃出水面。 王仲垚稀奇地瞪大眼睛,嘴里啧啧问,“那小子刚刚在水里撒了什么,怎么这些鱼跟被捅了老窝似的,纷纷从水里跳了出来?” 这时只见李君珊昂昂脖子,嘴角含笑的说道,“小妹不才,最近多读了几本医书,不巧正好发现一种用于捕鱼的引诱剂,学堂里当个趣事聊给了小伙伴们,倒给了玄哥儿一个有趣的灵感,咱们暂且看下去。” 实则众人的眼光就没从湖心的小船上移开过。 只见现在的湖面上,真真是刀锋乱飞,竟似有多少鱼跃出水面,就有多少飞刀来回收割般,那鱼儿就像割倒的麦子,断裂的谷穗,下雨般纷纷砸在小船上,可叫众人大开了眼界。 看到船开始往这边划,梅姐儿还打趣道,“早知道小弟有这个本事,以后踏青游猎谁还带吃的,只带个小弟做个猎手,保管叫人玩的尽兴?” “尽兴是尽兴,就是这些鱼儿却倒了大霉。”王老爷子皱皱眉,担心问道,“这个诱鱼剂,可对水质有影响吗?” 李君珊赶紧矮身一拜,正经回道,“中医驳杂精深,珊儿不敢胡乱配置,都是些寻常的草药木石,经研磨搭配而成,又找积年的老医师看过,这药剂只是香味奇特,可引得鱼儿兴奋,对人则毫无害处,等过会儿味儿散了,这湖面也就平静了。” 王老爷闻言点点头,叫这丫头起来,才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小辈,莫怪爷爷多嘴,实在人活得长,见识的离奇古怪之事就越多。许多年前,我也见识过类似的事情,有那山上的猎人,得了一种针对动物的迷药。那猎人自以为聪明,在风口处用药将之撒了个满山遍野,不想那药虽然对猎物是极好的迷药,对草木却毒性极强,山里的草都受了影响,直接导致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山秃了一大块,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因此我才有此担心。” 此时就听船上的王青玄吆喝了两声,只见他早收起了飞刀,两手提着大鱼直接跳回了岸上。 王青玄先展示手里的鱼,然后交予丫鬟手中,才道,“这湖里的鱼不知长了多少年,个个活力肥硕,又鲜又野,不如咱们架起烤炉,燃起炭火,做个烤鱼如何?” 梅姐儿闻言白了小弟一眼,指着船上的鱼说道,“这些鱼儿都被小弟你一刀毙命,不立时处理了,难道还养着发臭吗?你想吃烤鱼,也该算好众人份量,你搞了这小半船,可叫咱们吃到何年何月?” 秋月探过头去瞧着船里的鱼,说道,“怎么吃不完,府里不是还有爹妈他们?又有各处仆役丫鬟,要我说,这一小船哪里够分?” 李君浩听着有趣,就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一船的鱼到底是够人吃,还是不够人吃?” 秋月白了捣乱的一眼,小声说道,“你就多嘴。”说着就吩咐船工将船划到岸边,找人去收拾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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