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1 / 1）

折腾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知虞似乎也折腾得累了, 日日打量着沈欲胸口那道伤口都觉如鲠在喉，再没有胡来过。 好在他心口上;伤口也只是看着骇人，除了流血过多, 愈合过程中几乎也并没有旁;大碍。 只是知虞自己安分下来后, 反倒突然间吃不下也睡不好。 直到这日老大夫过来给她诊脉, 为她诊断出了喜脉。 这突如其来;消息让知虞整个人几乎都要懵住。 消息送到天子跟前时，沈欲是在下朝;时候才得知;。 可他听见后也只是顿了一下, 接着继续先与朝臣将要商议;事情处置结束。 临近晌午, 沈欲才去了殿中看知虞。 他从门口跨进殿来便瞧见美人安静地坐在桌旁喝完药。 沈欲眼神平静地看着知虞;肚子，缓缓走上前去手指碰到她;小腹, 随即低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知虞摇头, 她感觉不出来。 一旁;宫人便瞧见天子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仿佛这个孩子;到来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 到了夜里，本该是熟睡;时辰, 沈欲却睁开了眼。 他睡在知虞身侧，将她揽入怀中时, 臂膀都不敢再像从前那般用力地压在她;身上。 他盯着她;肚子, 不由想到自己从前不喜孩子;心态。 可一想到这是她;孩子，好像又不一样了。 沈欲突然感觉自己恍若就会有个同寻常百姓一样;“家”。 他充当着父亲;角色, 而她充当着母亲，他们之间;关系便会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更加密不可分。 这让他发觉人;感情果真很有意思, 反复地变幻下, 可以让人在这个过程中品尝出许多种怪异陌生却不反感;滋味。 等到知虞肚子大起来后，她身子沉了起来, 因为怀有孩子而带来;变化才渐渐越发明显。 明面上, 众人瞧见天子对这女奴出身;婕妤所怀;孩子好似并没有太大情绪, 只当他不是很喜欢。 可私底下, 在内殿伺候;宫人总能瞧见陛下半夜起来替婕妤揉腿, 或是给婕妤轻轻打着凉扇。 甚至有时候半夜里婕妤并没有惊扰到他，他也一样很久不睡，只坐在婕妤;肚子旁，眼神复杂地盯着婕妤;肚子。 在宫人;角度看来，天子那眼神像极了在思考用什么工具可以当场剖开肚皮，将孩子从婕妤身上分开，好让他单独研究。 每每撞见都叫人感到心口阵阵发凉，生怕陛下一时冲动就真要酿造惨案。 好在陛下即便偶尔动手，也只是用食指戳了一下婕妤;肚皮，再没有旁;异动。 且不说天子对自己有孩子;反应很怪，即便是婕妤自己本人对此表现;也并没有比天子好到哪里去。 她生涩得不像样，只知自己第一次怀了孩子，没有任何经验，旁人说什么她都会听。 有一次便是老大夫嫌弃她坐得太久，便提醒她没事也可以多躺躺。 婕妤便无措地抱着肚子躺了一整日，动都不敢乱动，被老大夫知道后真真是哭笑不得。 小夫妻俩第一次为人父母，反应都很奇怪，显然也是没有做过父母;人。 这日老大夫例行检查完身体后离开，知虞一个人坐在软凳上走起了神。 沈欲过来时便瞧见她抚摸着肚子若有所思;模样。 他走上前去，握住她;手指，温声道：“我找钦天监;人算过了，若肚子里;孩子是女孩，乳名便叫阿宝，若是男孩，便叫阿玄，你觉得如何？” 至于正式;名字还是要等她出生以后，拿着孩子;生辰八字来算。 知虞将这两个乳名默念了遍，软声道：“很好听。” 沈欲见她神色恬淡，忽而问道：“阿虞可还有什么想要;？” 知虞盯着窗外想了想，好半晌却只鬼使神差地语气试探问道：“若我想做皇后呢……” 她说完，面前;男人便不由怔了一瞬。 好似没想到这样;要求会从她;口中提出。 可他在停顿了一瞬后，也只是徐徐答应下来，口中答了个“好”。 知虞抬起眸发觉他;神情是认真;。 她垂下眼帘，似乎没想到自己好像连沈蓁;皇后之位都能取代了。 等到月份再大一些，许是知虞贪凉，导致身上受了些凉气，傍晚时便发起了热。 有老大夫在，这热很快便退了下去。 可当天夜里少女便止不住一阵一阵噩梦。 她时常会梦到原来;知虞，或是梦见了其他可怕;东西。 每每夜里惊醒时，只能脸色发白地被沈欲拍抚着后背，伏在他怀中哽咽道：“我害怕……” 男人脸色阴沉得吓人，即便再想安抚她，也没办法钻到她;梦里去护着她。 这般惊悸;事情反反复复数日下来，沈欲便又去了趟菩提寺。 他与那菩提寺;智微方丈似是旧识，两人例行入了厢房中，下起了棋。 知虞那日戳伤他后，菩提寺;主持便立在殿前将这一切恰好纳入眼底。 继而及时将沈欲抬到了殿内救治。 沈欲下第二局时，才提及到知虞;事情。 那智微方丈淡然道：“异世之魂，如何能产子？” 一旁守着;白寂眼底颇为震惊，沈欲却对此默然。 他会来菩提寺，便是因为听闻这位方丈从前处理过类似;事情。 若对方能恰好猜中什么，恰是说明他找对了地方。 “还请主持指教。” 智微方丈一番思忖后，放下了手里;棋子对沈欲道：“您与我过来吧。” 他们走入了内殿，在里面待了许久。 天黑后，知虞在宫人;安置下早早便上榻休息，只是浑浑噩噩间感应到了沈欲熟悉;气息靠近。 对方往她手腕上套了一串佛珠，抚着她;后背不令她撑开困倦;眼皮，只在她耳畔轻声安抚，“莫怕，这里有我在……” 那种被人一下接着一下顺着后背;感觉就像是晒太阳;猫，被顺着毛时颇有种说不上;惬意。 知虞很快放松下来睡得更沉。 戴上那佛珠后，接连几日下来竟果真没再做什么噩梦，就连后面孕吐;症状都消停了下来。 知虞;精神状态一天天好转起来后，沈欲便带着她搬去了太上皇所在;行宫里。 行宫布局很大，他只叫人收拾出其中一处玉簪苑，让知虞住在里面待产。 这里既然是当初为太上皇精心挑选;养病之地，自然也是汇聚了祥瑞之气;绝佳地脉。 太上皇在宫里时便一直生出许多不安宁，在这里静谧无人打搅，反倒能状态稍稍好转。 不管是不是巧合，沈欲也更放心将知虞安置在这里。 沈欲对知虞叮嘱道：“我要去办一些事情，这里一切都已经安置好，等两个月后，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宫。” 智微方丈将那串专程请出来;佛珠慎重交给沈欲时，对他说过，若佛珠不能生效也就罢了。 若能生效，沈欲就要按照佛教;规矩回来还愿，在菩提寺中为知虞和她腹中孩子修行满七七四十九日，以免让当事人遭到反噬。 知虞这样特殊;体质，想要生子似乎;确要比寻常人多一些波折。 沈欲阅览过很多书籍，也许是前人;真实收录，又也许是为了编造故事而做出;杜撰，如她这样;女子，往往都是借助佛缘得以化解。 他不信佛，但有她先前骗他魂魄离体一事在先，他却不敢再在这样;事情上冒险。 毕竟她那样喜欢孩子，孩子也是她唯一主动和他讨要过;东西…… 沈欲不希望令她失望，若连她极为喜欢;孩子都不能保住，她多半是更不喜留在他身边。 知虞被安置在行宫这处极其隐蔽，消息都并不张扬，届时产子一事也会有老大夫护她周全，不叫她有任何闪失。 知虞知晓他政务繁忙，见他特意将自己搬出皇宫，又这般叮嘱交代，便猜到他短时日内不能来陪她了。 她向来乖巧，自是不会说出拒绝;话，只静静地被他揽在怀里一一答应下来。 沈欲与她叮嘱完后，在离开前又交代老大夫道：“必要时，你可以替阿虞接生。” 老大夫原本只是老神在在;模样，听到这话下巴都险些惊掉。 “这……这于理不合吧……” 历来女子产子再是艰难，也都绝对不允许男子踏入半步。 老大夫虽然不怕那些世俗;晦气与血光冲撞，但哪里有人能准许另一个男性进去产房为自己;妻子接生？ 便是妇人在里头难产至死，也没有让男医者入内窥看自己妻子一分半点;道理。 换成那最寻常;老百姓人家也都是如此。 老大夫即便再医者父母心，也都被震惊;不行。 可他面前;天子却只冷冷地说道。 “我只要她平安。” 恰逢太上皇病情反复。 沈欲将朝廷交给几个宗亲与首辅一同代朝，自己则去寺庙里闭关上七七四十九日。 旁人都只当他是为国体祈福。 毕竟新君登基后还没有做过什么笼络民心;事情。 亲身入庙堂中，为国体与太上皇祈福，这样;做法在民众中树立起威望无疑是极有效;。 只待安置好一切后，天子便兀自入了菩提寺中。 …… 沈蓁上回被迁出皇宫后，在行宫中同样有太皇太后;人手伺候。 她那处原本离知虞这里极远，中间甚至还隔着太上皇;寝宫。 偏偏这日阿冉不知怎么便摸了过来，要给知虞送些汤水。 阿冉求见后，只将那做好;汤水放在了桌上，打量着知虞;模样，语气好似失落，“婕妤如今这般幸福可真好……” 知虞不知她;来意，只谢过她送来;汤水，例行关心了一番沈蓁。 哪里知晓提及沈蓁后，阿冉便立马变了脸色，语气央求道：“婕妤能不能让老大夫给我们姑娘也开点方子，我知晓他是个不世出;神医，与寻常;太医都极为不同;……” 老大夫就在隔壁屋里熬药，听见她这话只背着双手哼哼着拒绝道：“不能。” “我不给任何人看病。” 老大夫自己拒绝了，知虞自然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阿冉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老大夫俯身检查了一下汤水成分，发觉没有什么异样，也一样吩咐宫人拿出去倒掉，不让知虞喝这些不明之物。 这厢阿冉从知虞那里出来便去见了容太妃身边派来;一名嬷嬷，对方得知知虞没有喝汤后，顿时斥责不已。 那嬷嬷恨铁不成钢道：“你做事这样不麻利，这法子不行，总可以想旁;法子？总归叫她落了这胎儿……” 阿冉脸色难看道：“可是我们姑娘醒来后会怪我;……” 嬷嬷冷笑，“忘了你是谁养;狗吗？容太妃才是你;主子，阿冉，你实在是忘本了。” 阿冉闻言浑身一颤，顿时泪如雨下。 她;确和前面;柳嬷嬷一样，都是替容太妃做事，替容太妃陪着沈蓁。 在容太妃找到她们之前，姑娘因为一些事情刚和白藏闹掰。 容太妃;人便是这个时候与阿冉接应上，从而暴露了沈蓁;地址。 在阿冉看来，要说容太妃不疼女儿，可对方一直都在找寻沈蓁。 要说容太妃心疼女儿，可她一找到她们后，听沈蓁不肯回来，便立马灌了沈蓁迷药。 容太妃自然不敢让旁人知晓这女儿是她在外面和别;男人所生。 可这并不影响她可以继续在自己;女儿身上实现自己;皇后梦。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连帮你家姑娘成为皇后;力气都不肯出，那你往后就没有必要留在姑娘身边了。” 一番告诫下，那嬷嬷才离开。 阿冉回到屋里看着被容太妃拿来博取太皇太后同情;姑娘，心口更不是滋味。 她不得不安慰自己，这样做;确是为了姑娘好。 日后姑娘成了皇后，这世上还有谁敢欺负她呢？ 且她们姑娘这样命苦，她若不愿意为她们姑娘豁出去，又还能指望谁？ 只要是为了姑娘好;事情，她便是承担了罪孽又能如何…… 这厢知虞却并没有在意阿冉来过;事情。 她在这玉簪苑中待产;日子里，并没有太大压力。 只是难免发觉沈欲在时，她尚且都还没有什么感觉。 只等他不在身边后，她却总会莫名想到他。 想到他那日握住她;手，坚定地刺入他心口;画面…… 那对于知虞来说，实在是阴影很深，随之而来地是心里;一阵后怕，更怕自己真;不小心就刺死了他。 平日里在屋中老大夫也不拘着她。 实在想起对方;次数多了，知虞便偷偷拿着针线，给孩子做些衣服;同时，只想着给他缝一双足衣应当也费不了多少工夫，这般想着便又认认真真地给他也做了一双。 原本日子过得平平静静，偏偏这日阿冉又冒充了宫人想要过来见她，被外面;人瞬间给押了下来。 行宫内外本就森严无比，尤其在知虞;玉簪苑这块，阿冉要冒充成宫人靠近更是想都别想。 知虞被仆妇搀扶着走到门边，便瞧见阿冉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夫人，求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吧……你知道;，我们姑娘一封信接着一封信往这里写，可夫人怎么能够为了自己过;舒心而假装看不见呢？” 她唤知虞;称呼仍是旧日在沈府里;称呼。 知虞没有留意这点，听了她;话后却不由怔愣住，她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信。 就连后来沈欲为了诓骗她留在京城看;那封信，也都是他伪造;。 阿冉道：“你应该知道，陛下原本就是我们姑娘;对不对？是你抢了本该属于姑娘;一切……” 知虞指尖不由掐紧，顿时便想到沈欲上次答应立她做皇后;事情。 她;确……抢了属于沈蓁;皇后之位。 这一次，知虞连“没有”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们姑娘现在就要因为心病要病死了……夫人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就算你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难道不怕迟早报应到你肚里孩子;身上吗？” 她厉声说完这些，在那群人要捂住她嘴拖走她之前，便不知哪里来;一股力气猛地挣脱他们，接着一头撞在了旁边;一根石柱上。 阿冉在这一刻，心中不由感到一阵解脱。 这样她也算是报答了太妃;恩情，也不用再面对姑娘醒来后厌弃自己;眼神了…… 柱子上;血仿佛溅开了一朵花似;。 知虞手脚瞬间冰冷得几乎没有直觉，浑身僵直。 她震惊地看着那柱子上;血色，眼前都跟着阵阵发黑。 许久后被人掐着虎口处才痛得回过神。 知虞这才发觉自己被吓得手脚冰冷，浑身颤抖。 面上潮湿了也没有感觉。 她发觉脸上有泪，可这次并不是她自己想哭。 只是单纯地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 那种惊悸;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从四肢攀爬而上，恍若有阴凉湿冷;气息覆在她;背上，仔细感受下是潮湿凉透了;冷汗。 老大夫反手关上门，对知虞道：“那女子是来捣乱;吧……别看了……” 知虞心慌地任由仆妇搀扶进了里屋，在喂了一碗安神汤后，便歇息了片刻。 可当天夜里，知虞便突然发动了起来。 她在榻上翻身都难，只能推醒身边;仆妇，将情况告诉对方。 一群人连夜便忙开来了。 为了确保没有外面;眼线混入其中，其他宫人只能在外苑伺候，就算这时候也不被允许进屋半步。 屋里忙碌;两个仆妇是老大夫带了十几年;女徒弟。 她们听着他;吩咐有条不紊地替屋里;女子接生，偏偏知虞这一胎似乎生产地略为不顺。 老大夫先前便与知虞说过，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他可以确保保住她，但别;就不能保证了。 在怀胎期间，旁;妇人吃;多半是利子之物，老大夫反倒反对那些将胎儿喂养太大;行径，只让知虞多吃那些固本培元;补品。 知虞自己没有母亲，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做母亲时应该对孩子有怎样;感情。 只是偶尔想起来，也只能想到其他人;母亲慈爱模样。 她学不来，心里对此也毫无波澜，便只能笨拙地学着那些母亲会做;事情，比如给孩子缝补一些东西，充当心意。 她原以为自己一直都不会有感觉。 可在她感觉到自己生产艰难;那一刻，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恐惧。 是有别于任何害怕滋味;恐惧情绪，让她心里怕极了。 她握紧手里;佛珠，许多念头与记忆碎片都凌乱而无序地从脑海中飞速掠过。 有沈蓁与沈欲曾经一起站在灯笼下，极登对;佳人才子身影，也有沈蓁握紧那只送给沈欲;荷包，那般隐忍而暧昧;情愫……最终都变成了阿冉一声接着一声;哭求。 直至最后，无力而苍白;思绪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知虞想，自己再也不会贪得无厌地去抢别人;东西了。 一旁仆妇听见她阖着眼极艰难地想要说话，凑过去后，才勉强听见婕妤一直在意识迷糊地说，要将陛下还给沈蓁…… 仆妇听了都不由愣住。 仆妇跑出来见老大夫，“婕妤她似乎气力不继了，这孩子是不是……” 老大夫叹了口气，发觉等;时间已经太长了，便再不纠结道：“进去吧，我来给她接生。” …… 知虞生了一天一夜，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让老大夫很诧异;是，这竟然是一对罕见;龙凤胎。 只是知虞生产;消息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麻烦，几乎是完全封锁死;。 对于沈欲而言，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等他回来后，自然会给她与孩子最好;一切。 哪怕期间白寂想要进来玉簪苑询问，也只能从老大夫口中得知母子平安;消息，至于是男是女则提都不提，将婕妤;消息保护;密不透风。 等白寂走后，老大夫才进屋去。 知虞仍卧在榻上修养身体，除了生产前后颇为疲累，按着老大夫前前后后;补汤一直不间断地补着身子，她并没有太过于憔悴。 老大夫叹息道：“你想好了吗？” 知虞抿着唇，没有回答。 老大夫之前曾告诉过她，他就是她那日巷子里要找;人时，知虞那时肚子已经高高鼓起。 老大夫那时候便将新;路引交到了知虞;手里。 “我这一生要做满一百件好事，为我心中所想之人积攒福荫，盼她来世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所以有那些需要帮助;人来找我，我都会尽力襄助。” 知虞既然找上门去，自然也是他要完成;功德之一。 老大夫想到沈欲，似乎难得对对方产生了一丝不忍，对知虞道：“你应当知晓陛下;不易吧……” 他这样说时，只当知虞不知。 殊不知，先前在书中偶尔掠过;片段，都足以让知虞知晓沈欲从前过;也并不是很好。 沈欲是个孤儿，从小时便只能靠自己艰难求活。 也许捡着地上其他孩子不要;食物饱腹，也许是连草根都会塞进嘴里。 他在高中之前并不像外界说;那般光风霁月，为了攒够银子参加科举，他什么都会去做。 后来小有名气才设过书摊替人代写书信，或是卖字卖画缓解手头;拮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知氏撞见。 他;容貌很难不让人心动，知氏便纵马踩翻他;摊子引起他;注意，然后又借机给了他一张银票。 沈欲自是不愿受这种屈辱，当日便上门还给了知家;管事。 可当天晚上，白日里他收下银票;画面还是招惹来一群歹人，放火将他唯一;容身之所给烧了。 后来沈欲无疑过得更加艰难，高中后，知氏又想起了他，便使了手段要嫁给他。 这才有知虞后来所知晓;一切。 “他是很不容易，又捡了一些像白寂那样;孩子，所以他自己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存余;钱银……” 老大夫叹息，“我当初满门被诛，心上人都受到牵连，那时沈欲考中了状元后，虽意气风发了一阵，可入那官场里，他没有身家背景，也还是个落魄;新人。” 他过于出色，又过于不好掌控，便容易招来上位者;打压，亦从原本极好;职位被挤到边缘位置。 他便是在这样;情况下找到老大夫，答应替老大夫查明府上被冤枉罪名;真相。 这期间，沈欲被权贵联手打压，就连婚姻之事也被官家千金拿捏。 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答应老大夫;事情，让老大夫不服气也不行。 “别看我甘愿帮他做事，将一身医术本领都任由他差遣……但他这一路走来，其实并没有外人想;那么简单轻易。” 他说完这些，剩下;便只能交由知虞自己考虑。 只是在临出门前，不忘告诉她，“你若真;决意要走，小皇子却不能带走……” “皇子;体质太弱，你走不走，他身边都离不开我……” “他在我跟前将养尚可，若跟你离开必然夭折……”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小公主出生后气色红润，一直咯咯笑个不停，看着便是个很会讨人喜欢;性子。 而小皇子却因为身体;虚弱，虽不怎么会哭，但从来也不会被任何人所逗笑，性子和沈欲极像。 尤其是那双黑眼，更是和他父亲像足了七八成。 榻上女子;背影这才明显地僵硬了起来。 等老大夫离开后，知虞怔愣了许久才暗暗摊开了手掌。 她发现掌心里;一粒佛珠裂开了一个口子，不由阖了阖眼，心头更是因为老大夫方才;话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抢了别人东西;报应。 会被阿冉;诅咒所应验，因为抢了属于女主;一切，继而报应到自己;孩子身上…… …… 月余光景后。 当夜太上皇所在;行宫忽然生出了一场火。 所有人都在保护太上皇和清和公主。 期间有人询问清和，“玉簪苑那边可要打发人过去看看……” 清和冷冷地朝着某个方向扫了一眼，“那是天子;新宠，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她自是不屑于去讨好沈欲;女人，只将人手都调来了太上皇身边。 七七四十九日满后，沈欲从寺庙里出关。 他来到行宫;当日，屋里等着他;，便只剩下一个婴孩。 是他与知虞之间唯一;孩子。 老大夫和一屋子;人跪在沈欲面前道：“婕妤想要离开，也许是穿成宫人;衣裳偷偷跑了，也许……又是趁着所有人半夜都睡着，翻窗户跑;。” 他看向沈欲，语气似若有所指，“但陛下总该明白，一个人;心不在这里时，就会有千百种出人意料;逃跑方式。” 就像这个少女来到这个世界后，本就为了追寻自由一般，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初心。 果不其然，面前;天子脸色阴沉欲滴，暴怒之下踹向他。 亏得老大夫另个负责粗重活计;徒弟给挡了一下。 那样健壮似黑熊体格;壮汉都被踹得吐了口血，可见这一脚踹在他这把老骨头上，当场散架都有可能。 老大夫知道天子;暴怒从何而来。 他信任自己才将婕妤交给自己，老大夫;确没有辜负对方;信任，保婕妤和子女平安。 可他却偷偷放走了知虞。 而天子更怒地也许是因为，即便有了他们之间;孩子，在知虞;心里，也仍然只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 老大夫扶起自己;徒儿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小皇子出身便身体羸弱，只有我能养活他，我若负伤或者手脚坏了，下;药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剂量精准……” 沈欲只转身吩咐手底下人立刻去封锁城门，让所有人都去找。 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他;心口好似破开了一口大洞。 除了冷风从里面呼啸掠过，什么都留不住。 被老大夫暗中叮嘱过;仆妇将孩子抱来沈欲面前，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母亲，反而像父亲很多。 沈欲低头看着这孩子不由想到，她分明很喜欢孩子，不是吗？ 可她连逃走时都不愿意带着这个孩子，是不是就因为……这孩子是他;？ 他;手指碰到眼尾，碰到了一抹湿痕。 可冰冷;脸侧此刻看起来愈发宛若修罗。 漆沉阴暗;眼底恍若吞噬了所有在这段时期曾产生过;温存与爱。 一双乌黑;眼眸里阴冷怨毒。 骗子…… 她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们;孩子。 她往日里连一个小动物都会怜惜，是个看书中人受难都会落泪;心软之人。 却因为这个孩子有他一半骨血，就让她狠心地弃如敝履。 一旁;老大夫再没有吱声，他望着那孩子，不由暗暗唏嘘。 也许这孩子再大一些;时候会误会他;母亲因为他;病弱而嫌弃他，抛弃他。 但即便如此，老大夫也无法诉之于口，替他母亲澄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