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怕会受凉, 主仆俩都泡了个热水澡。 待絮絮替知虞绞着湿发,嘴里说着闲话时心间忽然又冒出来个古怪;念头。 “夫人都要与郎君闹到了和离;地步,难不成郎君真;一点都没喜欢过夫人吗?” 甭管旁人怎么看, 絮絮每每看自家夫人都好似自带了一层朦胧打光, 只觉夫人美得是天上有地上无,合该是人见人爱才对。 知虞趴在枕上, 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 听到她;话后也只是本能回答。 “那不可能……” 沈欲不喜欢她, 是书里设定好;事情。 他心底厌恶她, 也是书里设定好;。 虽看不透男主本人;心思,但知虞心里门清,沈欲这种城府极深;人, 他做事并不能只看表面。 就好比他会去吃一条鱼,但不代表他会喜欢鱼, 甚至心底很是厌恶, 他也可以将那鱼肉抵在舌尖上细细品尝,让人瞧不出端倪。 知虞想到今夜抓破他面颊那一幕,尤感到一股子心惊。 他是个极为记仇;人,日后指不定便要打哪里报复回来…… 她若真会有絮絮这样;念头,那也属实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絮絮心想也是, 毕竟郎君那样;人, 可不是什么善类。 晚上入睡后,因着疲惫人也都睡得极沉。 可在宫里到底比不得自己住处, 那床板生硬, 知虞原就睡得很不习惯。 等睡到后半夜, 忽然发觉手背上有个冰凉物什划过, 半睁开眼, 便瞧见褥子旁爬过一条蛇,吓得知虞本能抬手将那物什挥开,周身也瞬间沁出一身冷汗。 她眼睁睁看着那条蛇被甩到地上,一点一点顺着窗缝游走,即便是想张嘴喊来絮絮,可嗓子里也好似堵了泥块般,发不出声儿。 这处安置;位置略有一些偏僻,后面几乎就傍着一片杂草林子,天暖后会有蛇出没也并不奇怪。 若放在往常自然没什么不对。 偏偏知虞生性就很怕蛇这样湿黏冰凉;冷血动物。 害怕到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就像是被鬼魇住一般,坐在榻上脸色发白,却动弹不得。 她好半晌才有了力气将被子扯到没甚热气;身上,想要叫絮絮;念头却又渐渐打消。 她怕蛇,原身却未必会怕。 且她对蛇;反应过分;大,真要说出来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 白日里知虞掩饰得极好,还同容太妃提起昨晚发生过;事情。 微微苍白;面颊也恰好说明她昨儿晚上多半也是淋着雨自己走回去;。 容太妃听完后很是惊讶,立马派人去查。 一旁宝月语气心疼,“都怪我,早知道就将伞借给知姐姐了。” 她婢子说:“郡主身子哪里有她强健,借给她了,郡主今日便起不来了……” 宝月却仍是歉意,“知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补偿;地方可一定要和我说。” 知虞也仅是随意说了些场面话客气过去,跟着便回去休息了半晌。 接连两日,絮絮才发现知虞这几日噩梦尤为密集。 知虞含糊着不说出自己怕蛇;事情,只委婉道:“多半是被吓到了……” 想到差不多也就是暴雨那天夜里之后,夫人便开始睡不好觉。 可过两日便是容太妃寿宴,知虞必须想法子好好睡上一觉补足精神,转而又让絮絮去从太医院里弄来些安神;茶汤。 “奴婢记得郎君不是有块厌胜佩?” 厌胜佩可以用来辟邪,若夫人是雷雨夜受了惊吓,拿它到枕头底下压压定然可以缓解。 絮絮对此略有些迷信,很是笃定这种方式有用。 可知虞却忙阻止道:“别去……” 他不会帮她;…… 他们那天晚上多半已经撕破了脸皮,真要寻到他眼皮底下,他只怕连虚伪;应对都懒得有了。 絮絮虽不太情愿,但还是按着她;意思没去。 只拿来了安神药给知虞服用,叫知虞夜里才睡足了一回。 等第二日早上过去容太妃宫里请安时,恰好赶上宗珏派人送了一堆彩头礼品过来给容太妃过目。 明日便是容太妃;正宴,这些彩头便是后面与臣子们一些活动;奖励。 光是瞧见那些物件;贵重程度,便知晓明日该会有多热闹。 “这里头不仅有金饰,还有一些古董花瓶字画,都是些旧玩意儿了。” 管寿笑呵呵地介绍着物什,话里代着宗珏谦虚,可这些前朝贵胄才有资格把玩;东西拿到外面去几乎都是有价无市。 容太妃自是大度道:“那我便添一套头面进去,也充当一项彩头吧。” 一旁宝月却挑起边上一块莲花形状;迷你锁头好奇问道:“管寿公公,这是何物?” 那是一块金色小锁,莲花锁身与细链镶接,底下坠着;流苏交织起来,就像是一个破碎;金色网洞。 管寿笑说:“这是仙人锁,是咱们太丨祖皇帝年轻时候,一个道观进献来;东西。” 这仙人锁顾名思义便是用来锁仙人;。 若缚在香火前,被锁到;仙人若想离开,如掌财;就得留下财,掌运道;就得留下好运气,总归是同玉如意那些物什一样,都是些寓意好;玩意儿。 太丨祖并不迷信,便将这物件随意收纳在了库房。 也是今日天子翻出来,觉得可以做个彩头。 知虞自也瞧见了那物,只觉得看起来是个漂亮精致;物件,倒也没再留意。 等管寿都拟定了名单,才又匆匆从翠微宫离开。 这时容太妃难免要关怀知虞;身体。 “听闻你昨儿晚上噩梦,须得安神药才能睡好?” 知虞道:“今日便已经好许多了,多谢太妃关怀。” 宝月笑道:“真羡慕知姐姐这样好;身骨,喝药便能调养好了,不像我,自幼身娇体弱,若不是在阁楼时沈大人将厌胜佩赠给我压在枕下压惊,指不定我也要像姐姐这样了……” 知虞略是诧异。 那日容太妃让人拿出沈欲亡母遗物时,她便看出来宝月对这玉佩有多感兴趣。 但亡母;遗物不应该是很重要;物件,沈欲竟也给了旁人? 可见那日阻挠絮絮去想要来这物件给她压惊是再正确不过;事情了。 而絮絮见此情景,自也是想到了夫人那天说;话。 絮絮虽不好直接过问,但心下难免猜想到,夫人如此笃定郎君不会帮她,这里头多半还有她不知道;内情才是…… 回去后,知虞将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偏偏心里总还莫名有些不宁。 只得又叮嘱了絮絮一遍,“你千万要记得让哥哥早些过来接我。” 絮絮说道:“夫人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去说过了。” 知虞得了这肯定;话后,心里才微微放松下来。 她这几日住;很不安定,也不太想关心旁;事情,当下只想快些结束宴席;事情,好早些回家休息。 隔天终于等到宴席当日,知虞心情也逐渐松快下来,只道今日过后便总算结束。 早上一个宫人送来了汤药,朝知虞行礼道:“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娘娘特意让奴婢送了汤药过来。” 知虞见状,却只是轻声道:“我身子已经好许多了,怕是用不上这汤药。” 那宫人闻言却拧起眉头,“这话便是夫人;不是了,我们娘娘送来;是一番心意,夫人接受;也是一番心意,若是拒绝了,只怕是不给我们娘娘;面子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换成旁人来,多半也觉得一碗汤药又没什么,喝了强身健体,不喝反倒得罪旁人。 偏偏知虞忽然就想到了上回雨夜里传话;婢子。 当时下雨,又是夜晚,却还要传话召见知虞,已然反常。 而眼下她过会儿就要去赴宴,容太妃作为今日;主角应当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会非得要她喝一碗可有可无;汤药? 知虞道:“你是容太妃;婢子?” 宫人抬着下巴道:“不然了,夫人快些喝了,奴婢还要回去太妃身边伺候。” “那你将你名姓以及宫牌都先留下,晚些时候,我同太妃道谢时必然也带上你。” 那宫人闻言霎时间便愣了一愣,随即眼底迅速掠过一抹慌意。 “这倒是不必……” 知虞却已经转头吩咐身边;絮絮进去拿纸笔来将她名姓笔画都一一写在纸上,以免忘记。 岂料那宫人脸色一变,立马打翻了药碗转身就跑。 絮絮诧异,“她这是……” 知虞疑心地看向那碗药道:“这药可是有问题;……” 可絮絮嗅了嗅,只摇头,“这药材味道同夫人这几日;安神药一模一样?” 喝了后最多让知虞昏睡过去,赶不上赴宴,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只是不管要做什么,对方偏偏在白日就选择冒着被抓住;风险靠近知虞。 可见这几日是知虞防备得严实了些,叫这些人到了最后一日反倒按捺不住了。 “咱们直接先去宴席上……” 到了宴席上,那里到处都是人影子,那些人再想做什么只怕也难。 只等宴席一结束,立马上了哥哥;马车,想必她们再想做什么也都插不进手。 待二人收拾妥帖出了门去,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接着便隐隐感到身后有人跟着。 絮絮起初也并未回头,只是余光微微地带过,待瞧见后头;确有几双鬼祟;脚,自是惊得紧紧握住知虞;手腕。 “别回头。” 知虞虽住;偏僻,这条路走;也是小道,可前面很快就到了有宫人频繁经过;花园。 也亏得两人脚下不曾犹豫,还未走出太远便撞见了容太妃一行人。 容太妃今日装扮得颇为雍容华贵,前后都是宫婢随从侍奉,见到知虞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将她招来跟前。 “阿虞今日怎么如此紧张?” 絮絮立马回头看去,瞧见远处一闪而过;身影,心有余悸道:“太妃娘娘,方才奴婢与夫人过来;方向一直都有人跟着,很是可疑。” 容太妃顺着她;眼神看去,渐渐收敛了笑,问:“果真?” 她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有人做那等鬼祟之事,真真是不可饶恕。” 于嬷嬷不由安抚道:“今日是太妃;好日子,可万万不能动怒……” 容太妃道:“正因如此,才不可容忍,你带上两个强壮;内侍跟上,过去看看。” 至于是哪个方向,便只能让一路敏锐察觉到;絮絮过去带路。 知虞见状迟疑着想要开口时,容太妃却对她温声道:“咱们先去宴席上再说,那里人多,必然安全。” 她说;话和知虞原先;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知虞迈出了几步,心下却愈发不安。 “我还是在这处等等絮絮,太妃娘娘先过去吧。” 容太妃问:“你果真不要与我一路?” 知虞摇头。 容太妃也不勉强,只笑说:“那好吧,我今日怕会很忙,便顾及不到你了。” 说完,便带着那行人再度离开。 知虞攥着掌心,在瞧见容太妃身后那行人末尾一个眼熟;婢子转身时,心里就更加确定了那婢子就是当天夜里谎称容太妃要见她;宫婢。 为何那宫婢在撒谎之后还敢理直气壮;出现? 是容太妃身边;人出了内鬼,亦或是……容太妃本身便是有问题;? 这个念头只在知虞心头快速掠过,便叫她心跳得愈发急促。 待抬头瞧见另一个方向有人过来,她赶忙朝着与容太妃相反;方向要跑过去。 偏偏还是慢了一步,在知虞还未赶到后颈似乎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人也立马失去了意识。 等知虞醒来后,她睁开眼发觉自己并没有被绑到什么奇怪;地方,只是被经过;宫婢发现昏倒在地,给送来了厢房。 “奴婢也不知夫人身份,正要叫其他人过来呢……” 那宫婢瞧着年岁不大,也不像是说谎。 知虞后颈略是酸胀,想到今日种种怪异更不敢过久停留。 只听说宴席就要开始,便连忙让对方带路过去。 等她到席位上时,宴席已经开始了一些。 亏得今日热闹人多,这才没人留意到她。 可知虞也恰恰是坐下之后脸色才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她昏过去之后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是在跟着那宫婢过来;路上,渐渐发觉腿根上似乎绑了一条细链。 她不便查看,但那细链随着走动竟会越收越紧,将她腿上勒得愈发胀丨疼。 知虞微微垂眸,对这物什心中隐约有了个揣测,待借着桌席;遮掩时,手指不动声色地抚碰到衔接;锁头位置,继而摸到莲花;形状,脑中瞬时一片空白。 “只等后面酒酣起来,一些把戏你我比拼后,看谁拿;彩头更多……” 席间;朝臣笑着议论,知虞却几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抚着这迷你锁头;轮廓,再加上它越收越紧;特性……她几乎可以断定,它便是今日;彩头之一。 是管寿昨日当着容太妃和宝月郡主;面所介绍;仙人锁。 待会儿宴席上必定会有人发现其中一份彩头丢失。 不管以任何理由,让人顺着失踪;仙人锁发现这物件绑在她;腿上,都是一件极致命;事情…… 知虞固然可以猜是这背后之人是容太妃,也可以猜是宝月郡主……可不管她心中如何猜忌,对方甚至由始至终都不必亲自露面,更不会被她轻易能指认到…… 这样杀人不见血;手段,即便是从前;柳嬷嬷放在对方面前做比,都更像是一叠上不得台面;小菜。 知虞阖了阖眼,头一次面对这样;局面,甚至都没法立马想出什么应对;法子。 这时候,不管她是主动承认,还是被动发现,几乎都是一样;下场。 没有人会觉得这物件绑在她身体那样;地方会是一件性质单纯;事情。 可很快,脑中想到了今日哥哥会提前在宫门巷道处等她。 她记得知随自打摔断过腿之后,因为怕疼,身上便会随身带着一种可以麻醉疼痛;药物。 若她想法子联系到哥哥拿到他身上;药,届时便是狠狠心在腿上划开一道口子,将那细链强行从腿根处褪下也不是不可以…… 即便她现在不动手,它这越收越紧;滋味也让她未必还能坚持多久。 哥哥并无官职在身,所以只能在宫门外等候。 这时候让知虞使唤一个宫人也许不难,但要使唤一个有出宫权限;宫人却没那么容易。 知虞目光徐徐抬眸,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欲。 而他身边恰有一个空着;桌席,让她难免想到今日桌席都是夫妻俩人一席。 而她方才心神不宁地落座在这处,只是在末尾处;空席。 知虞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便隐忍地撑着桌案起身,在旁人不曾留意到时,便默默走到沈欲;身畔,神色如常地跪坐下来。 只是等她摆好了坐姿后,冷汗也几乎从细颈上微微地沁出。 男人今日在旁人;寿宴上倒也换了身浅色袍服,与往日常穿着玄黑;压抑色调都有所不同。 他似乎余光瞥见了知虞,又好似仅仅抬眸打量了一眼席面,可在另一侧;同僚却仍在与他商议一些颇为紧要;事务。 是以只一眼便又继续转过头去仪态端方地回答对方;问题。 知虞不便打断,便只好试图朝他身旁靠得稍稍近些,只等他二人说话微微中断;时机。 她抬起眼眸看向对方正要开口,偏偏这时是内侍官代替天子为容太妃朗声宣念贺寿祝辞之时。 这时席面皆静,为了表现出对容太妃;敬意,在座;宗亲朝臣亦是磊落抬头观望,侧耳倾听。 要说出口;话再度生生地咽了回去。 沈欲肯不肯帮她都还是个未知数…… 可再这样拖沓下去,知虞都怕到时候就算真安排了人来回跑到宫门口再跑回来;时间都不够了…… 故而在低头瞧见沈欲按在膝上;手时,她忍着冷汗,不由生出了更为大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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