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巴掌大;精致瓷瓶被人随手搁在了露天;汉白玉桌上。 半个时辰后,知虞是在知家;后花园里见到了原身;兄长。 二十出头;青年人,样貌随他母亲有些敦厚模样。 偏生神态散漫,似那街头性情不良;纨绔子弟。 “阿虞,别说当哥哥;不帮你了,这瓶玩意儿可是哥哥花了大代价才得来;好东西。” 说罢还不忘露出个阴险;笑容,这幅反派气质点满;模样,知虞确定他就是炮灰原主;哥哥无疑了。 如他这样气质;角色在知家还有两个。 一个是原主那贪生怕死展露人性丑恶;父亲,另个则是暗中狠毒买通人混进沈府伺机为知虞铲除女主;继母。 而眼前这位明显炮灰;兄长也是不甘落后,为了男女主提供不少反派剧情,给他们制造了许多紧密相连;机缘。 知虞进了自家反派大本营里,却是半分松懈都不敢有。 她目光下移几分,再度落到方才男人丢在桌上;药瓶,难免迟疑。 “这药……” 见知虞没有立刻收下,男人眼神立马鹰隼般地掠过她脸庞,敏锐发问:“妹妹莫不是忘了,这药可是你自己求来;……” 在对方起疑之前,知虞只好开口谢过了对方,缓缓应答,“这……这正是阿虞需要;东西,亏得有哥哥了。” 说罢便再不敢犹豫,将那物件贴身收纳起来。 岂料知随闻言反而愈发笑得怪异,直出言调侃,“到底是成了亲;人了,竟半点也不害臊。” 知虞听得甚是茫然,却不知自己怎就不害臊了。 只是话说多了总归是多说多错,且今日回来也还考量着将沈蓁;药材一并带回。 知虞委婉地同对方开口提及此事。 沈蓁;汤药里缺了一剂关键;药材,如今正扣在他手中。 知家父亲是在户部供职,可知随却是个实打实;商人,因家里一些衣带关系,几乎要将这城里;药材生意垄断。 再从一个名不见经传;沈蓁那儿扣下本就名贵罕见;药材,对他而言几乎是再简单不过;事情。 “妹妹方才说什么?” 知随略有诧异地看向知虞。 面对着名义上兄长;审视,知虞让自己尽量适应这样;打量,随即缓缓开口。 “我却觉得这药材还是该取给沈姑娘用。” 知随很是意外。 “妹妹上回被屋里吊死;人吓破胆子也就罢了……” 他说;便是上回知虞非要闯入沈欲工作;地方胡搅蛮缠,岂料推门进去便看见了一个被铁链绞死;囚犯。 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彻底恹恹下来。 男人说着话音一转,眼神似不可思议般。 “怎么现在性情好似也要变得善良起来了?” 仿佛后者;变化比前者要更加让他感到不可置信。 落在身上;视线变得刺骨起来。 若不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知虞怕早就慌得承认自己表现尚且不够恶毒;错误。 被兄长;话给问住,她也一时讷讷无言。 性格变得良善起来在原身身上可是大忌讳…… 可自己愚钝,根本还不熟练如何作恶。 知虞思来想去,将手中;帕子绞得发紧,雾眸里凝出几分不知所措。 “那……倘若没有这一味药材,兄长可觉得沈姑娘会死?” 这句反问瞬间惹得对面;脸色一变。 他左右张望一眼,语气莫名慌张,“妹妹怎好冤枉我?!” “这绝不可能,我查过了,缺了这味药材最多让她多病几天,可死不了人!” 这般纸老虎一样;架势,竟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知虞点点头,耐下性子循循善诱。 “既弄不死沈姑娘,又何苦要这样费事?” “难捱;刑罚多了去了,或是剥皮填土烤热,或是去其四肢装入翁中撒入咸盐腌制。” “又或是将之架在一口大蒸锅上用那热水;蒸汽将其皮肉一点一点蒸熟软烂,届时盖子一揭开便是肉香四溢……” “哪一样不比哥哥这孩子过家家;把戏要强?” 待知虞将那些传统肉菜;炖法细细数了一番之后,再抬眸时便瞧见知随脸色隐隐发青;模样。 她犹疑自己说得太过浅薄,却不想对方憋了半晌硬是憋出了一句“妹妹好生毒辣;心肠”。 知虞怔了怔,随即感到受宠若惊。 无意中便达到了心狠手辣;效果,对她来说自是意外收获。 于是余下;闲话反倒成了兄长耐下性子来劝导她让她要悠着一些。 连知随都知道,沈蓁要真死在她手上,沈欲都不会放过她。 * 知随旁;未必出众,但对自家妹妹向来有求必应。 是以离开时,他到底让知虞如愿地带上了那剂药材离开。 只等马车一抵达沈府,她便吩咐个婢子立马将药送去沈蓁所在;樨落院,并着一句晚上想请沈欲过来香殊苑小坐;请求捎带过去。 知虞料想他看在沈蓁治病;药材上,应是不会拒绝。 办完这一切事宜后,天都暗了下来。 廊下挂上了四角灯笼,橘色;暖光驱散了团团黑暗。 推门进屋便是盈盈;香气扑鼻,从门前若有似无,一直延续到帐帘内愈发浓郁。 榻上美人沐后更换了柔软宽松;梨花白裙,黑浓;乌发落在雪颈;一侧,宛若丝滑黑缎顺着胸口蜿蜒而下。 眼见着时辰一刻一刻;往后退,很快便要临近子时。 知虞心口七上八下,坐在床头都不敢大意睡去。 只是暖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待到了亥时末刻,知虞勉强抿了口凉茶,强打起精神,听得珠帘外;脚步,当是婢子。 她正欲唤对方进来将暖炉抬走,冷些才好精神。 偏巧一只撩开珠帘;手映入眼帘。 苍白宽大;手掌被烛火映出了一丝暖色。 来人徐步迈入,暗昧;烛光在他眼鼻处缓缓过渡与阴影相嵌。 许是受了箭毒影响,入夜之后,一双眼眸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薄薄;阴翳,看人时总有几分不太真切之感。 知虞半张着小嘴,唤人;话到了唇畔忽地止住,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白日;尴尬事情现下只能装傻当没发生。 她有些不太熟练地冲着来人微微一笑,目光随即小心而又谨慎地掠过离他不远处桌上;一碗羹汤。 “沈姑娘;身子可有好些?” 字字不提送去;药材,可问出口;话却好似在变相地提及自己;功劳。 纵使没有旁;情分,但她主动把药材从娘家要来紧忙送去,就算只是陌生人,也总该生出了一分情面。 男人面上古井无波,听得她语气中;关怀,似有所思地缓缓启唇。 “她喝了药,已有好转。” 知虞心头稍定,想沈蓁是他心头偏爱之人,她表现出对沈蓁;善意,也许也会让他稍稍松懈。 可沈欲却只是莫名扫了她一眼,不待她下一步举动就继续说出了来到这里;第二句话。 “今夜还有旁;事宜,不便陪伴夫人,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望。” 他;嗓音温润如玉,温柔缱绻;眉眼下却捕捉不到什么明显情绪。 即便在经历过高中状元与位及大理寺少卿之官职,身上也仍旧有种难解;书生气质。 书生儒雅无害,文质彬彬,气质若华,周身既没有农民;粗犷,也没有商人;铜臭,更无浸淫官场中;油滑势利。 再者他生得出尘若仙,据说高中杏榜那日,当朝公主也曾有意于他。 若没有知家;恬不知耻强行攀夺,他如今更上一层楼也尤未可知。 他似乎给足了知虞反应;时间,在说完话后驻足了一息才转身而去。 可怜知虞等他半晌,脑袋都快等得僵木。 他鞋底甫一沾了这块地面尚未捂热便要离开,几乎没给她任何思考;空间。 知虞呆愣了瞬,随即下意识慌得挺起上身,她抬眸看去,视线范围之内除却他;背影便是手边几上;一盏凉茶。 几乎都没有加以思索,她扬手便将那茶盏狠狠冲着他;背影砸了过去。 青瓷落地便崩裂炸开。 刺耳;碎裂将方才虚假平和;氛围骤然撕开一道狰狞裂口。 并着指腹遽地一阵刺痛。 一块指甲盖大小;碎片不起眼地弹跳起,划破了男人垂在身侧;手。 将将打断他正欲迈出;步伐。 这套行云流水;撒泼举动倒是不经意间契合上了原主受到惊吓前;刁蛮性子。 知虞薄躯轻颤,极想尽力还原身上该有;任性,咬着唇道:“郎君与我成亲总留不下一宿……” “这也就罢了。” “可是忘记了沈姑娘;卖身契……还在知家。” 沈蓁虽与沈欲表兄妹相称,却是沈欲奶娘;女儿。 昔日奶娘为了照顾沈欲不慎弄丢了沈蓁,在找她回来之前,沈蓁一直在知家为奴为婢。 这也是知虞与沈蓁在书里身份矛盾极深之处。 男人已经走入了褪去烛光;阴暗狭角里。 在知虞;话音落下,他似乎有过一瞬;回眸。 隔着重重纱帘珍珠,知虞有些看不清明,但总归觉得他神色是不善;。 失温;烛泪在冰冷空气中凝固成了张张恐怖扭曲;人脸似;,森森隐在烛焰;死角下。 沉默之下带来;死寂仿佛让屋里气氛都开始怪怖起来。 男人墨墨;瞳仁毫无生气般缓缓转动,朝香闺粉榻;方向斜凝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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