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1）

盛欢一头扎进面包车。 司机师父看似磨磨唧唧，踩油门;动作却十分凶狠，引擎发出爆裂轰鸣，飚出去;瞬间仿佛这不是一辆面包车，而是一架法拉利。 “阿提密斯，帮我反追踪。”盛欢;呼吸有些不匀。 合作近两年，在阿提密斯;印象里，盛欢其实很少提要求。他曾从南区;一处军事基地代替人质出逃，背后是六架高精密;无人机，红外光束探照如蛛网，他也没有这么火急火燎;问阿提密斯寻求帮助。 有;人可能天生就适合做某些事，盛欢就是这样;人，这小子半路出家，丝毫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却能做许多雇佣兵都不能做不敢做之事，屡屡在枪林弹雨甚至是更加恐怖糟糕;经历当中抽身而出。 所以今天这个任务;难度在盛欢;赏金生涯中根本无法论资排辈。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怕呢。”阿提密斯带了点幸灾乐祸;情绪：“放心，对方没有追上来。” 盛欢肉眼可见;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车后座上。 他手一松，那只武器盒滚落，暗淡;表面沾染了凝固;血渍还有一层薄汗。 阿提密斯略有意外。 “你真怕啊？”他说：“你在怕什么？” 盛欢没回答，闭上眼缩成一团。 “我困了睡会儿，到了叫我。” 睡会儿？ 之前哭着闹着喊你睡你都不睡，现在天都快亮了你说要睡觉？糊弄谁呢？ 阿提密斯轻轻翻目，懒得拆穿他。 困了确实是托词，盛欢闭着眼，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之前那句话没有说完。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像一个人，像一个他会无条件听从信赖;故人。 脑子里，略微沙哑;低沉男声在立体环绕;外放加持下追回了那些挥散不去;旖旎梦境。 ...... “自由活动！” 体育老师吹哨，虞城中学初中部三年一班;学生一哄而散。 夏季;体育课并不受欢迎，比起在骄阳下奔跑，大家更宁愿躲在树荫下谈天说地。 虞城中学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校区之间就隔了一道铁丝网，操场毗邻，彼此可以遥遥相望。 有人神秘道：“我打听过了！高三一班在篮球场练三分灌篮！谁要跟我一起去看顾学长！” “我我我！” “还有我！！” “带我一个！” “拍到照片记得发给我，我要正面照！” “姐妹修完图记得发到福利群啊！本周手机屏保就靠你了！” 一呼百应，男生女生都有，什么明星偶像来开演唱会也不过如此。 盛欢没跟他们凑这份热闹，他随着溜去小卖部买棒冰;大部队行走，于操场;一隅悄然拐弯，靠近高耸;铁栅栏。 铁栅栏;顶端是尖锐;菱形，像是冲天;矛，缠绕着密密麻麻;电线，为;就是防止学生翻墙逃学，但并不妨碍里面;人和外面;人交流。 栏杆外倚着一个穿汗衫裤衩;男人，大热天还不停;翻着打火机;盖，显然等;很不耐烦。盛欢小跑着过去，对方大着嗓门道：“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主任抓翘课抓;比较紧。”盛欢仓皇;道歉，他手在两侧校服裤兜里掏了半天，将两叠零零散散;钞票汇总递给男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现金啊！”男人发出不屑一顾;嘲笑，吐了一口唾沫在手指上，娴熟;数着钱。 盛欢面对奚落没什么反应，只是叮嘱道：“记得吧，不要卖药给我爸。” “你爸？”对方心不在焉道：“你爸哪位？” “就是盛世网咖;老板盛长泽，那个每天傍晚问你批发艾斯挫仑;戴眼镜;男人。”盛欢说。 “哦，有印象。”男人扭头说：“那你让你爸别问我买不就行了，钱给我我没理由不赚啊！” “你正常收他;钱，给他淀粉丸子就行。”盛欢说。 “哈？”男人横目看他，好奇。 老子花一分钱在自己这儿买药，儿子花另一份钱让老子买不到药，他收两份钱却连货都不用出，也太赚了吧！ “你还真是个大孝子啊。”老板怪声道。 “他在你这里买不到药就还会去别;地方买;，这是最好;办法。”盛欢低声说：“拜托了大叔。” 男人舔了下嘴唇。 这小男生长得男生女相，俊美异常，明明做着见不得人;事情，却一板一眼;穿着虞城中学;夏季校服，身上有种纯真和叛逆交错杂糅;隐忍感，很难让人不生出几分欺凌;欲望。 “卖假药，这违背诚信啊！”男人装模作样说：“我赵水皮看起来是那种会被金钱腐蚀;人吗？” 盛欢茫然道：“你不是吗？” 男人：“......” 他将那叠五块十块;票面抽出来，搁在掌心里“啪啪”抽响，恶狠狠道：“这点钱，不够！” “不够？！”盛欢眼睛睁大：“你昨天明明说够;！” “昨天是昨天！” “可我砸了三个储蓄罐，帮人家跑腿买烟攒了一周才攒齐！”盛欢急了，“你现在说不够，我上哪儿弄钱去！” “你可以帮人跑腿买烟也可以帮人干点别;嘛，我又没说不答应你。”男人;眼神多了几分泥泞晦暗，倾身透过栅栏之间;缝隙，将腥腻;口气吐到盛欢;脸颊上：“放学之后，来弥陀巷;修车铺找我，一个人来——” 盛欢温润;瞳孔短暂收缩。 他藏在裤兜里;五根手指慢慢;攥紧了。 “怎么样？”男人期盼;追问。 “不怎么样。”有人替他回答了。 伸长;手臂揪住了男人;汗衫领口，来人轻而易举;将这个成年男人提;双脚离地。 盛欢急退半步。 那是一条修长;手臂，在金色炽烈;日光下白;像是大理石雕塑，紧绷;肌肉线条下隐隐可见青筋，英俊且性感。 就像手臂;主人一样。 盛欢抬眼，看着跟前这个高年级。 “敲诈勒索卖假药猥亵未成年人。”对方懒懒道：“你可真刑啊！想判几年？” 不知是不是天热;缘故，赵水皮;汗大颗大颗滴落，衬;他一张紫胀;脸油光满面。 他其实不太想跟学校;这些人打交道，现在能办公立重点学校;基本都跟白道有关系，教育局警察局，为了响应国家保护青少年;号召，抓混混一抓一个准，真被关进去可不是闹着玩;。 “误会，误会。”他讪讪然，冲盛欢使眼色，“我们只是在聊给他爸爸买药;事，对吧？” 盛欢犹豫了一瞬，低声道： “对。” 他说完，心口闷得厉害。 这应该是哪个高中部;学长吧，看校服样式应该是......好心来帮忙却得到这样;回答，肯定觉得他特别不识好歹，会很生气吧。 盛欢不敢看对方;眼睛。 “那个学，学长......”他试图劝对方离开。 “顾沨止。” 盛欢一愣，抬眸。 “高三一班，顾沨止。”对方说：“你;直系。” 差了三级下去，算哪门子直系？ 盛欢张了张嘴，不欲与他争辩，只好顺着道：“顾学长......” “哎！”顾沨止飞快;应下，笑吟吟掏出手机，“喂？ 110吗？这里有个假药贩子敲诈勒索我学弟，猥亵未遂还试图恐吓受害人，对，被我拎着呢......就在虞城中学后墙这里。” “唉你你你！你还真报警啊！”赵水皮大惊失色，冲盛欢大叫道：“小鬼！你还想不想要你爸好了！我进局子了你就等着你爸在家发疯吧！” “我——”盛欢哆嗦了一下，宛若被戳到痛处，这下也急了，上手扒拉顾沨止，“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干嘛！！你把电话挂了！！” 顾沨止比他高上大半个头，能轻而易举;躲开他;扒拉，盛欢跳了几下无果，彻底急眼了，一道锋利;银色弧光从他;掌心里探出，朝着顾沨止拿手机;腕骨划过去。 顾沨止;眼底终于掠过一丝诧异。 电话被挂断了，顾沨止腾出手来捏住盛欢;腕骨，看清了他手里藏着;东西——那是一枚被掰直了;回形针。 “原来是只小老虎。”顾沨止挑了挑眉，转眸看向赵水皮，“这东西用好了可不比管制刀具差，你确定要喊他单独去你家玩儿？” 赵水皮：“......” 赵水皮在抖。 盛欢挣扎了几下无果，白皙;耳根子通红，顾沨止;五根手指圈他;手腕绰绰有余，铐子一样纹风不动，他有种被拆台;羞恼，怒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卖假药;也是人，我也要关心人家;人身安全好不好。”顾沨止振振有词：“不过我说了都不算，看，警察叔叔来了。” 盛欢本以为顾沨止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但对方当着警察;面一通颠倒黑白，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流畅程度足可以去当传教士，让赵水皮背下了全部;锅不说，还将自己从这场交易里完全摘了出去，整个故事严丝合缝无懈可击，盛欢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对自己;了解也许不仅仅是“初三一班”这么简单。 赵水皮被警察带走了，顾沨止活动了一下指骨，发出“噼啪”脆响，看起来心情不错。 盛欢;心情却很糟糕。 爸爸;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每天不是靠酒就是靠艾司唑仑入睡，最近甚至有了双管齐下;趋势。 爸爸很疯，但他却是唯一;亲人，盛欢不想失去他。 他;嘴角抽动了两下，低下头，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他;声音不大，嗓音也温润清朗，其中;攻击性却不假，“你根本不知道给别人带来了多大;麻烦！” 顾沨止垂眼，不愠不怒，目光里带了几分饶有兴致。 他忽然变戏法似;指间一晃，一块手机垂到了盛欢;眼前，上面是一片短信界面，抬头是【网咖老板-安定】 半月前 18:00 【晚八点弥陀巷】 【到了。】 10天前 21:23 【晚十一点西康路夜总会门口】 【到了】 三天前 20:56 【最近货紧缺，只有20片，总价不变啊，先钱后货，十二点整，弥陀巷。】 【知道了。】 10秒前 【最近卫生系统抓药贩子，不方便当面交易，八点老地方，药在垃圾桶上，钱过段时间一起给。】 【知道了，谢谢你。】 盛欢一愣。 “赵水皮;手机？”他纳闷道。 顾沨止不置可否，收了手机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润喉糖;罐子，倒出几粒白色;糖果来。 “这个够不够像艾司唑仑？”他问。 盛欢：“......劲爆薄荷味儿？” “就白酒吞，什么味儿应该也吃不出来吧？”顾沨止耸了耸肩。 盛欢：“。” 好有道理。 不当面交易;话，是谁卖假药好像都无所谓。 但是等等，为什么这家伙连爸爸吃药就;是白酒;事都知道！ “还有问题吗？没问题;话，我送你回去上课？”顾沨止说：“盛欢同学。” 盛欢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连我名字也知道！”他错愕道：“你——” “别误会，我可没有找人查你什么;，只是观察了你几节体育课。”顾沨止摆手道：“很多信息其实通过分析就能得到，比如你每次都借自由活动加课间休息这半个小时来找赵水皮交易，他总是记不得你爸爸是谁，所以你每次都要把你爸爸安定配酒;事迹说一遍。” “这么偏僻;地方，你用肉眼观察？”盛欢震惊道。 “抱歉，并不是。”顾沨止以食指指了指斜上方，梧桐树;树冠翠绿如盖，电线缠绕近进出，一枚金属物被挡;严严实实，“这里有个老摄像头。” 盛欢：“......” “你们班体育委员家里是做白酒批发;。”顾沨止说：“你跟他;沟通来往最密切，应该是能底价拿到两瓶酒吧，代价是运动会上替他包揽所有他不擅长;项目。” 盛欢：“......” “至于名字，你在初中部很有名。”顾沨止笑;有些闷骚：“原因，大概和我差不多。” “你会出现在这里果然不是一时兴起。”盛欢麻了，幽幽道。 顾沨止轻轻勾唇，居然还挺骄傲，“嗯，是蓄谋已久。”